宣布完这两个消息之后,总结会议继续。
祝眠一心二用,边走节目流程,边琢磨着白煦要来的事。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冲谁来的,这可不是她自恋,要说这世上谁最懂白煦,莫过于她。
但不是已经在电话里确认过安全了吗,为什么还要特意来一趟?
或许他还是被早上的意外吓到了,祝眠心想。
月落日升,日光明媚。
这档综艺难得迎来不用工作的一天,但众人都没有睡懒觉,而是早早起来打扮自己。
“车来了!”被派去侦察的小哥忙不迭通知嘉宾。
“来了?走走走,咱们出去迎接一下。”
嘉宾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出门迎接。
此时外头阳光正好,库里南迎着这万丈光芒,由远及近,稳稳停在别墅门前。
驾驶位上的车门先行打开,司机下车后走了两步,躬腰打开后座车门。
车门打开,锃亮的皮鞋踩住阳光,率先进入人们的视野。
屏息凝神之中,来人上半身探出,黑发凌厉,身姿挺拔,抬头时露出的俊美容颜,令在场的人莫不惊叹和诧异。正是秦深。
“好、好帅!”黄乐允在人群中小声道。
唐淑华点点头:“帅哥的朋友果然也是帅哥,下一个是不是就是小公子了?”
其他人也同唐淑华一样想法,目不转睛盯去,可“砰”的一声,司机却利落关闭车门。
空气突然陷入沉默。
“没人了?就他一个?”毛懋有点懵,继而开始张望起四周来。
他们私底下查过资料,知道小公子是是个漂亮的金发小老外,绝对不是眼前这个长着东方面孔和黑发的男人。
唐淑华:“是不是工作人员搞错……他朝我们走来了!”
只见那浑身萦绕冷淡疏离的男人理了理衣袖,朝他们大步走来。
“你们好。”说的也是中文。
嘉宾里的老大哥毛懋忍不住问道:“你好,请问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走错?”秦深冷笑一声,“我眼睛不瞎。”
嘉宾们:“…………”
毛懋小心翼翼:“那您是?”
秦深瞥了他一眼,又扫过众人,目光最后停在其中一人身上:“怎么,她没给你们介绍我吗?”
霎时间,大家伙儿顺着他的视线也往那人看去。
莫名其妙受到所有人注视的祝眠:“……?”
这什么情况?这人什么情况?
祝眠面上面上不显,心里却比他们更茫然不解,难不成是昨天哪里得罪了他,现在要报复回来?
祝眠对上秦深的视线,那双微微棕亮的眼眸正注视着她,眼底没有戏谑的笑意,反倒暗含着期待。
期待?祝眠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可眼下她根本没有时间再细看。
唐淑华好奇问:“你们认识?”
好奇底下是浓浓的八卦,跟其他人的眼神如出一辙,祝眠少有的痛恨起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
“认识。”祝眠坦然点点头,“丁川也认识,我们昨天才认识。”
她把丁川拉了进来。
另外四人又朝丁川看去,见丁川点头,八卦的气焰瞬间被敲灭。
“可是,”丁川挠挠头,犹疑道:“我跟他才说过两句,他跟祝眠比较熟。”
哦吼!四人或兴奋或探究的眼神又回到了祝眠身上。
祝眠真想剜丁川一眼,好歹搭档四天,哪有这么出卖队友的。
祝眠叹了口气,摊手:“真不熟,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说罢,她就见秦深挑了挑眉,听见他不赞同地反问:“不知道我名字?”
语气仿佛祝眠在开什么玩笑般。
“……”祝眠深吸两口气,按捺住想揍人的烦躁,没好气道:“我就只知道你姓秦好吧,而且,哪个秦我也不知道!”
“我没跟你说过名字吗?”秦深蓦然瞪大眼睛。
“没有,你的姓还是亚瑟介绍的。”祝眠回瞪他一眼。
秦深闻言愕然,张了张唇又合上,说不出话来,只怔怔地注视着她,满脸难以置信。
祝眠心中好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上面挂着嘲意。
气氛忽然微妙起来。
“哎呀,原来是亚瑟的朋友啊。”毛懋猛地一拍手,终结了这场无声的对峙。
毛懋:“快别站着,我们进去说,秦先生是吧,请进请进。”
秦深虽然性格不好,但不是没礼貌,此时有人开口,他深深望了祝眠一眼,然后收回目光,跟毛懋一起进去。
毛懋经过唐淑华时,给她使了个眼色,唐淑华了然,揽过祝眠落在最后。
唐淑华悄声问:“什么情况?”
“谁知道。”祝眠阴恻恻,“我觉得他这个人有点毛病。”
唐淑华:“……”
短短一段路,秦深迅速调整好了状态。
“我是秦深,亚瑟的朋友。”秦深接过毛懋递来的水杯,颔首道谢,“今天他有事走不开,拜托我帮忙招待你们。”
于一仗着自己坐在角落里,偷偷拿出手机搜了搜。
秦深没有解释名字是哪两个字,他就按自己想的输,结合华裔身份,他很快就在一则有关亚瑟的报道中找到了只言片语,然后再循着线索继续搜。
“卧槽!”
惊呼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于一忙不迭地摆手:“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
谈话声再次响起,于一长呼一口气,他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扯了扯恰好坐在旁边的祝眠。
祝眠侧目瞥去:“干什么?”
于一手腕微转。
祝眠扫了一眼搜索页面,那是一篇采访,页面中段有张小图,照片里有三个人,站在中间的赫然是秦深。
另外两人年纪大些,面容慈祥,想来应该是他的父母。
报道叙述了秦家在上世纪移民L国,随后靠房地产发家致富,进而开拓别的业务,是名副其实的富豪。
报道还大肆称赞秦深,夸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绝无仅有的商业天才。
可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祝眠通篇浏览了一遍,不懂于一刚刚为什么惊呼。
于一划了划屏幕,停住:“看这里。”
祝眠仔细看去。
这个Q A里,问题足足有五行,回答却只有几个字,明显是秦深不愿意谈论。
记者提问了秦深关于妹妹失踪调查、寻找的进展。
妹妹?失踪?
祝眠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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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一坐近了些,小声笃定道:“肯定是仇家干的。”
祝眠颇为赞同这个猜测,毕竟这种程度的富豪,身边安保系数肯定高,八成是仇家笼络了亲近的人干的,或着干脆仇家就是那个亲近之人。
不过,豪门的八卦看一看就算了,何况正主就在这里,多少不大礼貌。
就在祝眠想结束话题时,秦深叫了她一声。
祝眠下意识回过头:“怎么?”
秦深的视线在她跟于一间转了一圈,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准备出发吧,行程已经安排好了。”
祝眠:“……”
出发就出发,叫她干什么!
第一站是欣赏L国传统歌剧。
L国的歌剧是世界上独有一份的灵动飘渺,众人观赏完一场无不惊叹。
秦深的安排不止如此,观赏完后,歌剧演员们邀请嘉宾一起学习舞蹈。
大厅中央,嘉宾们学着他们的模样手挽着手,蹦蹦跳跳,好不欢乐。
教学完毕,嘉宾之间开始相互邀请。
祝眠蹦跳完一轮,坐在一旁休息,正看得入神,秦深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跟我跳一圈?”秦深发出邀请。
祝眠一怔,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表情古怪。
秦深:“怎么?”
祝眠:“不必了,我的舞姿应该入不了你的眼……”
后背骤然攀升起一阵凉意,大脑发出危险警报,祝眠猛地一回头,只见秦深的手稳稳搭在椅背。
椅背深红,衬得他的手指愈发白皙修长。
祝眠看向秦深,危机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手真的是一开始就搭在这儿的吗?
四目相对,秦深微微挑眉:“你这什么眼神?不行就算了。”
语毕,他站直身体,面色如常地牵了牵袖口,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奇怪,真的很奇怪,祝眠百思不得其解。
出于探究,祝眠暗暗盯着秦深。
探寻的目光如影随形,秦深不动神色深呼吸,稳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拔到头发了!
秦深心中懊悔,不知祝眠哪里练就的反应速度。
“秦先生。”黄乐允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笑盈盈地问:“我能邀请你一起跳舞吗?”
秦深:“不行。”
黄乐允笑容僵了一瞬,换了个话题:“刚刚看您跟小祝聊天,她脾气不大好,您别往心里去。”
“脾气不好?”秦深若有所思地看着黄乐允。
黄乐允点头,顺着这话打开话闸:“对啊,前两天我们……”
“抱歉。”秦深打断她,“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就算感兴趣也不能听她说。
拒绝黄乐允后,秦深安静地待在一边,等到这一环节结束,众人起身离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终于消失。
秦深稍落后半步,趁无人注意快速拐进另一条走道,兜兜转转,他回到了适才跳舞的大厅。
几个歌剧演员还待在大厅里,见秦深来,立刻迎上去,仿佛早知他要来。
“先生,很抱歉。”演员之一道。
秦深蹙眉:“是没分出来吗?没关系,全给我就行。”
“不不。”那演员道,“我跟她跳舞时仔细观察过,根本没掉头发。”
“怎么可能?”秦深不信,女生掉头发不是日常吗?
“真的。”另一位演员走出来,他负责检查椅子周围,“我们之前大扫除过,保证在他们来之前地上没有一根头发,她椅子周围很干净。”
“我也仔细看了,她发质很好,不掉是有可能的。”有演员羡慕道。
“……”秦深抬手按了按额角,“这样,先把这里打扫了,头发全收集起来给我。”
大不了一根一根验!
转眼就到午饭时间。
作为主人,秦深坐在长桌最前端,祝眠的位置正好在他左手边第一个。
餐厅音乐悠扬,餐点精致可口,可祝眠却吃不下去。
终于,忍无可忍地,祝眠抓住机会,快速一抬头,逮到了秦深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猝不及防对方视线,秦深愣了下,然后心虚地移开视线,转身与右手边的毛懋交谈。
竟是一个解释也没有!
祝眠觉得秦深没点毛病都说不过去,要干什么直说便是,每次都这么偷偷摸摸的,弄得她寝食难安。
幸而接下来他没再作妖,祝眠吃得还算安稳。
饭后,嘉宾开始拉着秦深聊天,秦深一开始还有问有答,渐渐地,桌上只剩下嘉宾之间的交流分享。
等等,声呢?
祝眠此刻的心理就如同宠物的主人一样,孩子静悄悄,一定在作妖。
本来她就对秦深有所提防,此时察觉奇怪,立刻扭头看去。
祝眠:“……你看地板干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祝眠也低头看向自己周围的地板,光洁干净,没有掉东西。
“没什么。”秦深坦荡道,“只是在检查这家餐厅的卫生状况,我对餐厅的要求标准比较高。”
祝眠:“……”谁会在吃完饭后才检查卫生?毛病这么多,他为什么还没被打死。
谴责的目光犹如实质,秦深面不改色心不跳,转头就招手让司机兼助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话。
秦深指尖点了点桌子,场面安静下来:“大家都累了吗?”
唐淑华:“哪有,我们精力充沛着呢。”
毛懋:“没错没错。”
他们这话说得不假,往日里拍戏或者录节目一天忙下来没有休息都是有的。饭后的确易困,但他们完全撑得住。
“用不着硬撑。”秦深扫了他俩一眼,“接下来我们去水疗馆,我已经预约好了。”
众嘉宾:按摩?!
秦深又看向一侧的柳河:“工作人员也一起,今天我包场。”
工作人员:还有这种好事?!
柳河默默举起手,旁边的副导以为他要拒绝,连忙伸手把那条高举的胳膊打下来。
柳河及时躲开,低骂一声:“想什么,我是那种人吗?”然后,他朝秦深道:“那个,我们有位赞助商正在过来的路上。”
不就是多一个人吗,秦深不以为意道:“那就让他也一起来吧。”
柳河:“……”他不是这个意思。
但他已经没有解释的机会了,几乎是秦深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嘉宾欢呼着起身,副导啊摄像啊策划啊也全由涌了上去。
柳河的身影和声音被这些人掩盖了十成十。
柳河:救命!该怎么跟投资人解释他们并没有玩物丧志!
白煦抵达水疗馆时,整个节目组已经换好衣服开始享受了。
往日看节目时不觉得人多,实际上足足有百来号人,现在,这百来号人分散在水疗馆各处。
柳河早跟前台打过招呼,两人畅通无阻地进了水疗馆,并没有惊动柳河。
进门的右手边是咖啡厅,里面坐了几个身穿亚麻睡衣服饰的人。
听前台说今天这里被包场,因此,那几个肯定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白煦脚步一转,朝咖啡厅走去。
“你好,请问嘉宾在哪个位置?”
被问到综艺的造型师,她边回答边从手机里抬头望向问问题的人。
“他们在……好帅!”
白煦:“?”
“啊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造型师忙不迭道,“帅哥你找谁?哦,嘉宾是吧,他们在二楼。”
造型师盯着白煦的脸,眼睛亮晶晶的,抬手指了个方向。
白煦对这种目光不陌生,也适应良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某条通道之一。
他回过头:“谢谢。”
造型师娇羞:“不客气。”
直到人消失在走道深处,造型师才收回目光,她扭过头,看向隔壁桌的同事。
“你看到没有?帅哥,又来一个!”
同事是个腼腆的男生,闻言沉默。
造型师嫌弃:“算了,跟你说也没用,你们直男的审美简直有毒。”
“不是。”同事欲言又止,“那个,你指错方向了。”
造型师一愣,随即暴怒:“你tm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她想了想又道:“没事,那边应该也有楼梯,多走几步路而已,不要浪费大长腿。”
白煦沿着走道一路走到尽头。
水疗馆很大,一路上他们经过了瑜伽房,健身房,观影厅。不过除了观影厅内有几个人外,其余两个房间都是空落落的。
小陈缀在后头:“老板,我觉得不大对。”
白煦:“哪里不对?”
小陈:“这边都没人了。”
水疗馆走的复古风,墙壁深色,连灯光也是暗黄色的。没有阳光,走道显得幽深许多。
“我们又不找人,找楼梯就行。”白煦继续大步往前走。
那员工不指离咖啡厅最近的楼梯而指向这条通道,说明走这边能更快抵达。
白煦从没想过会有人因为沉溺美色而指错方向。
走道尽头出现分叉口,白煦挑眉,看,这不是就到了吗。
刚要拐弯,左前方隐约传来说话声。
这声色……白煦面色一凛,脚步顿住。
小陈见状,疑惑出声:“老……”
“嘘。”白煦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无声道:“别说话。”
小陈立即屏气凝神。
静谧之中,那两道声音越来越清晰,是一男一女在交谈。
“记住,拿到她的头发交给我,这笔钱就是你的了。”
“这还不简单,按摩头部时我弄几根下来。”
“这是定金。”
“请放心,都交给我吧。”
脚步声渐行渐远,望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女技师兴奋地攒住手里的钱,警惕地左右看了看,随即把钱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等差不多之后,迈步准备上楼。
“慢着。”
低沉的声音骤然在后背响起,女技师惊得把头几乎转了180°。
“谁?!”
白煦沉着脸从阴影处走出,凌厉的视线落在女技师身上:“刚才那人让你做什么?”
原谅他的语言天赋,并没有帮他开拓出L国语。
女技师视线躲闪:“没什么,只是客人在给我们提意见。”
白煦瞥一眼她攥住口袋的手,轻飘飘道:“他出多少钱?我出三倍。”
小陈非常上道地掏钱。
女技师瞪大眼睛,忘记言语。
白煦:“五倍。”
女技师嘴唇颤抖。
白煦:“十倍。”
女技师快速道:“他让我收集一位客户的头发!”
白煦继续问:“谁的头发?”
女技师:“我不知道她的全名,是一位叫姓祝的华国女客人。”
女技师的中文发音不大准确,有点像“主”,但起码拼音还是同一个。
而嘉宾之中只有一个人的姓是这个音。
果然,秦深动机不纯!
白煦咬咬牙,语气危险:“收集来干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没说。”女技师瞄着那沓钱,惶恐地咽了咽口水。
白煦的视线一寸一寸扫过她的表情,瞧不出撒谎的迹象,恐怕是真不知道。
他垂眸沉吟片刻,道:“钱可以给你,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女技师一脸提防:“什么事?先说明,违法犯罪的我可不做。”
白煦打断她的想象:“他不是要头发吗?你去拔他的,记得多拔一点。”
女技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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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疗馆之行临近尾声,祝眠才见到白煦。
不过碍于情势,两人不能相认,只在不经意间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傍晚,柳河提议让嘉宾亲手做一顿饭款待金主爸爸和秦深这位“代报恩人”。
嘉宾欣然答应,现学现卖也做出了不错的一顿。
晚饭过后,没有录制要求,大家自由活动。
白煦跟嘉宾聊了一会儿就退居幕后,秦深倒是没走,但没人跟他聊天,因为他嘴太毒。
夜深了,大家都回房间里去。
祝眠用衣服蒙上摄像头,打开窗户,跟旁边的一棵树借力,一跃而下。
草地微微落陷,松软的泥土缓和了冲力,祝眠站起身拍了拍手,朝右侧花园走去。
拂过枝桠,视线豁然开朗,月光之下,花丛之间,赫然已经站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下一秒,那道身影绽开灿烂的笑容,像只大狗一样兴奋跑来。
不,大猫才对,祝眠暗自纠正自己的比喻。
“停。”祝眠抬手竖起手掌,将大猫拦在半米开外。
她抱臂环胸,挑挑眉:“大老远跑来做什么?”
“你说呢。”白煦皱眉,一副“你很不省心”的语气。
祝眠被这反问一下子噎住了,心虚地移开视线:“我怎么知道。”
白煦垂眸叹气。
“……”
祝眠最受不了他这副样子,忙缴械投降:“行了行了,我以后再也不冒险了。”
她觉得自己这个保证已经是很够意思了,可白煦根本不买单。
白煦幽幽道:“你上次救杜熙然也这么说了,上上次飙车的时候。”
“你!”
祝眠吸了一口气,居然都学会忤逆了!
正想开口驳回去,前方陡然传来一道声音。
秦深从黑暗中探出上半身,盯着两人:“瞧我发现了什么?”
祝眠:“……你怎么还没走?”
“我想消消食再走不行吗?”秦深理直气壮,长腿一跨,彻底离开黑暗。
祝眠闻言默了默,不知道他除了毒舌之外竟然还会睁眼说瞎话。
“孤男寡女,黑灯瞎火。”秦深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白煦身上,“我可是听说,华国的投资商人面兽心啊。”
好家伙,从小在L国长大,居然能连用三个成语。
祝眠不悦皱眉:“胡说……”
“胡说八道!”白煦突然接过话茬,他冷眼看去,“我看是你内心肮脏才会看谁都肮脏。”
秦深冷笑,附身从旁边花丛摘下一朵花,捏在手里转了圈:“谁不称赞我品行高洁,不信你尽管去问。”
白煦:“品行高洁的人会不经过主人同意就在人家家里随意走动吗?”
秦深转花的动作一顿。
白煦继续:“品行高洁的人会不经过主人同意就乱动东西?”
秦深:“你什么意思?”
白煦扬扬下巴:“意思就是,你私闯民宅,还毁坏财物。”
秦深转过弯儿来了:“你是说这是你家?”
“对,我家,至于你摘的那朵花,是朱丽叶玫瑰,价值三百万。”
秦深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捏碎的花,憋出两个字:“放屁。”
当他傻是吧。
白煦淡淡道:“它跟当年花展上展示的朱丽叶玫瑰是同源。”
朱丽叶玫瑰素有玫瑰“公主”之称,整体呈鹅黄色,花瓣层层叠叠,优雅梦幻。当年一经在花展中展出,被人用300万美金拍下。
虽说现在这花不用太多钱也能种,但如果真跟花展上那一束是同源,价值可就不一样了。
秦深深深地看了白煦一眼,视线突然转移到祝眠身上:“这样奸诈狡猾的人,你居然看得上?”
祝眠:“?”
话题猝不及防回到自己身上,祝眠愣了下,随即便炸了。
“你说谁奸诈狡猾?你拔了他的花不道歉还污蔑人,到底谁才是奸诈的那个人?!”
祝眠上前两步,伸手把白煦护在身后。
她自己都不敢对猫说重话,这个昨天才冒出来的人怎么敢的!
秦深望着她这副护崽子的架势,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居然这么帮一个外人?”
祝眠嘲道:“外人?他是外人,你是外星人吗?”
秦深气极:“我是你……”哥!
最后一个字即将脱口而出,秦深及时止住。
不行,不能说,检验结果还没出来,哪怕他有八成的把握。
秦深有个妹妹,不过在小时候就弄丢了。
秦家倾尽全力找了许久,没找到。几年后,秦父去给最亲近的合作伙伴探病,才意外得知那人就是幕后黑手。
好消息是,合作伙伴出于愧疚,告诉秦家那孩子还活着;坏消息是,合作伙伴病入膏肓,还没说清楚人在哪儿就嗝屁了。
好歹有了希望,于是秦家没日没夜地继续寻找。
许是上帝被他们的诚心感动,抑或是上帝终于受不了那乱七八糟的祷告,叫秦深在昨日遇见了祝眠。
秦深尤为记得,自己妹妹左手手腕外侧有那么个心形胎记,祝眠的左手就有那么个,位置分毫不差。
再看样貌,依稀有点祖母的影子。
这让秦深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不过猜测还需要用更科学的方法验证。
于是,他用亚瑟作借口,办了这么场招待会。
祝眠眼睁睁地看着秦深由生气渐渐转变成委屈、痛心、怜爱,愣了一下。
无法想象,这三种情绪竟然能出现在他身上,询问一时卡在喉咙里。
愣神间,身后陡然传来动静,回头一看,白煦挪到了她身后。
四目交汇,白煦表情落寞中带着控诉,像是在埋怨主人有了新欢。
不,不是,她没有!
祝眠在心底呐喊。
她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局面的,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岔子。
白煦仿佛从她眼里的挣扎看出了答案,他抿唇,问:“那他是谁?”
“我怎么知道,昨天才认识的。”祝眠有点崩溃。
祝眠也想知道秦深是她的谁,刚刚那说到一半的话,还有变化的情绪,无不在昭示一个事实:两人的关系不简单。
可她想破脑袋,都没找到相关记忆。
白煦面色稍松。
秦深的脸色却难看了:“是,我们昨天才认识,那他呢,他是你的谁?”
话一出口,秦深便后悔了,事实就摆在眼前,问什么问,简直在给自己找罪受。
秦深已经做好再次被刀子扎心的准备。
祝眠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她想终止这场闹剧,于是道:“如你所见,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
不大的花园里同时响起两道声音。
秦深脸上的视死如归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戏谑笑意。
他眉梢微挑,语调拖得极长:“哦,原来是朋友。”
祝眠拧眉:“你什么意思?”
秦深只笑不说话,目光落在了她的身后。
祝眠转头,蓦地撞进一双黯淡的眸子,连月光都不能照亮。
祝眠心中一紧:“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白煦摇摇头:“没事。”
他也笑,但笑得很难看就是了。
祝眠无暇顾及秦深,连他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她围在白煦身边,东问西问,却找不出缘由。
她想起了H市的那次,跟现在有点像,不过上次是突然紧张,这次是突然情绪低落。
可检查不是说没问题吗?难不成是心理问题?
祝眠这样想,也这样问。
“应该不是。”白煦不大愿意承认自己心理有问题,“可能是没有倒时差,太累了。”
下飞机后,他便直奔水疗馆,的确没有休息。
祝眠盯了他一会儿,脑海里浮现他适才反唇相讥的模样,语重心长道:“不要讳疾忌医。”
白煦:“……”
沉默代表许多意思,其中一种便是不赞同、不愿意,祝眠叹了口气,心想得想办法让他配合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