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风吹过,阴嗖嗖的,王大富松开拳头,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办,于是看向两个弟弟。
周围的村民听到动静,担心出了什么大事,纷纷过来查看。
正巧方才也有外人在场围观,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老太太的尸体不见了。
大家不由想到了老太太的死状,被井水泡得发胀,最近天气还热,尸体摆了这么长时间都有臭味了。
这王家老太太肯定是觉得死的太惨,所以才会诈尸,想出来拉几个垫背陪她在下面解解闷。
大家顿时窃窃私语。
“今天头七,棺材就空了,说不准老太太的魂回来后附身在了尸体上。”
“太阳还没落山啊。”
鬼不都是三更半夜,阴气最足的时候才出现。
“快走吧快走吧,说不定老太太正在哪个角落,挑垫背鬼呢!”
大家对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深信不疑,这下也不敢继续呆在这里了,连忙回家关紧门窗,对着门撒盐驱驱邪。
也有不信邪的,猜测:“是不是你们没留神,被后山的熊瞎子叼走吃了?”
虽然谁也没见过什么熊瞎子,但这十几年来大家传得有鼻有眼,鲜少有人敢去后山,就算没有熊瞎子,说不准有毒蛇,狼啊之类的东西。
之前就有黄大仙出入,偷吃了好几户人家的鸡鸭。
“你妈才被熊瞎子吃了!”王二贵气得身子发抖。
虽然老太太一贯不疼他,但到底是他妈,现在人也没了,哪能让外人胡说八道。
那人不服气:“总不能是成了僵尸,自己爬出来跑了吧?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信这些,活该只能当农民!”
“差不多就是你说的那样。”
伴随几声咳嗽,一道清冷又极具穿透性的声音,从几人的后面响起。
大家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王二贵这才想起自己请来了大师。
王二贵看向顾音的目光如同看到了救星:“那怎么办?难不成今天我们要死了?”
他生活才有起色没几年,他不想死啊!而且还是死在自己妈妈的手下,他这辈子又不欠她。
最重要的事情是他老婆孩子都在,她们娘俩是无辜的啊!
王二贵现在最担心的是一旁的妻子和女儿。
王二贵的女儿王琳琳,皱眉看着顾音,又扫了一眼那个穿得怪模怪样的老道士,严重怀疑他们是一伙的。
“爸,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鬼,肯定是有人偷偷弄走了奶奶的尸体,想骗你和大伯,小叔他们的钱。”
王琳琳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只有那种生活在穷乡僻壤,精神和物质都匮乏的人,才会寄托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别胡说!”王二贵大喝一声。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王琳琳委屈:“爸!”
长这么大,她还是被她爸第一次凶,而且王琳琳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奶奶。
老太太本来就对他们一家没什么好脸色,又是重男轻女的人,王琳琳每次回来,老太太都要数落她几句,甚至有一次当着她的面,说女孩子是赔钱货!
老天有眼,这种恶毒的老太婆终于死了。
至于她的尸体去了哪,王琳琳根本不在乎。
王琳琳不愿意王二贵花冤枉钱,耐心给他说:“这几个人绝对是一伙的,奶奶的尸体肯定是他们趁我们不注意弄走的,而且一个人肯定弄不走,说不定大伯他们家,或者小叔他们,也是同伙。”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王大富的老婆燕小娇听到了,立马叉着腰,“二哥,你们平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什么叫做我们是同伙?这些年都是我们在照顾老太太,你们是一份力都没出,现在还想赖我们图你家的钱。”
王琳琳冷笑:“也不知道是谁成天撺掇老太太让我爸给自家儿子添彩礼钱,有本事炫耀自己生三个儿子,结果自己却没本事养。”
自从她家里赚了点钱后,这些人就忘了当初是怎么嘲笑讥讽她家的,当初她家里出事,想借钱给她读书,这些人各种找借口不肯借,什么女孩子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早点嫁人生孩子才是正事。
等到她们家有钱之后,这些人就不要脸的想讹诈,恨不得把全家的吃穿用度,都让她家这个大冤种爸爸来出钱。
一群人围在自己面前吵了起来,顾音甚至都能看到他们喷溅在空气中的口水。
顾音被吵的头疼,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她都想先行离开,等他们吵够了再来。
顾音绕开这些争吵不休的人,从灵堂走到院子的中央,抬头细看,果然看到了房子上空流动的黑色气体。
像雾气,飘渺不定,一点点扩散,如果置之不理的话,迟早会把整个房子,甚至是整个村子笼罩进去。
而且上空的黑雾,和棺材里面残留的气体一样,黑气中隐隐藏着几抹红色。
这是老太太外泄的鬼气,正常的鬼气是白中带着一抹青色,如果是含冤,有执念的鬼魂鬼气就会出现黑色,越黑怨气越大。
一旦出现红气,就意味着有可能化成厉鬼索命。
厉鬼,一听就很厉害,实际上也是如此。
厉鬼一般都是死不瞑目,执念太深的魂魄,也不乏被人利用,才被迫变成了厉鬼傀儡去伤人。
伤过人的厉鬼一旦吸收了血气,顾音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对付。
只不过这个老太太应该只是单纯的死不瞑目,加上灵堂摆放的位置有问题,产生了聚阴的作用。
头七这天又是阴气最浓郁的时间。
老太太的阴魂之前应该一直藏在尸体里,吸收了大量的阴气,尸体僵尸化,所以才会自己跑出了棺材。
白胡子老道有一点说的没错,那具尸体本身就是邪物。
顾音扭头,看向想趁乱溜走的老道士。
王二贵一直紧张兮兮的观察顾音的每一个眼神,也看到了老道士做贼心虚,想要溜走的模样。
他立马大喝:“老骗子你还想跑?”
老道士看到众人的目光看来,他立马一本正经地摸着胡须。
“这个小道友说的有一番道理,今晚十分凶险,不处理好的话整个村子都会被厉鬼所伤,我带的东西不充分,现在回去取,一定赶在天黑前回来。”
他甚至推出自己没什么存在感的徒弟:“先让我徒弟和小道友震慑一二,我去去就来。”
一直在状况外的顾景行见状,嘴角无语的抽了一下。
典型的骗子口吻,真要让他走了,以后想找回来肯定不容易。
小骗子见师父就这么把自己推出去,立即吓得腿抖。
“师父,这么多东西您肯定拿不了,还是我陪您去吧。”
看样子老太太尸体消失,不是师父的手笔,既然不是,尸体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消失,肯定是见鬼了!
老骗子带出来的徒弟肯定是小骗子,他跟着老骗子也只是想混口饭吃,不想因此白白丧命啊。
小骗子的道行明显不够,腿肚子一直在打颤,脸色惨白,如果不是老道士瞪着他,他恨不得连滚带爬,跑出这个邪风阵阵的鬼地方。
看到小骗子慌了神,大家也逐渐琢磨过味来。
王大富气得上去用双手逮住一大一小的江湖骗子:“老二,你去拿绳子过来!”
王二贵连忙去柴房找到了结实的麻绳。
老道士是王小宝找来的,见老道士要说什么,王小宝立马上去踢他一脚:“老东西,什么黑心钱都想骗,也不怕生了儿子没腚-眼!”
他一脚踢在了老道士的嘴巴上,疼得老道士眼泪刷拉就流了出来,死死瞪着王小宝。
王小宝脱了鞋,把臭袜子直接塞到老道士的嘴巴里。
小骗子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吓得哇哇大叫:“不是你让我们来骗人的吗?”
王小宝暗叫不好,他忘了这个小的。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王大富和王二贵纷纷看过来,让他给一个解释。
王小宝硬着头皮:“小骗子别胡扯到你爷爷我头上,老子他妈是让你们来给我家老太太超度的,你们骗钱关老子什么事!”
王小宝说话时脸红脖子粗,声音也拔高了不少,明显急于辩解。
王二贵多少知道这个弟弟的德行,因为是老幺,一直被老太太宠的无法无天,王大富好歹知道照顾老太太,但是王小宝只会从老太太手里拿钱,要是老太太不给,瞬间翻脸。
偏偏老太太还惯着他!
王大富也冷静下来,拿掉老道士嘴里的臭袜子,恶狠狠地问:“说!怎么回事!”
老道士也不敢装神弄鬼骗人了,连忙把王小宝供了出来。
因为这几天的怪事,让王小宝有了一个坑钱的想法,就主动找上了这个江湖骗子,把他包装成一个不显山水的大师,想利用驱邪的事情,从两个哥哥手里骗钱,事成之后分给骗子二成。
王大富听完了来龙去脉,指着王小宝气不打一处来:“五万!你他妈想骗我家五万!”
之前老骗子开口就是十五万,他哪里拿得出来这么多钱,结果向来一毛不拔的王小宝可能是良心发现,居然主动站出来说三家平摊,一家五万。
十五万王大富拿不出来,但是五万块咬咬牙还是能拿出来的,如果不是怪事连天,他也怕死,不然一块钱都舍不得出。
“杀千刀的玩意还有天理吗!”王大富的媳妇儿顿时上去扑打这个小叔子,差一点他们家就没了五万块,她三个儿子的彩礼钱还没着落呢。
“够了!”王二贵高声制止这场闹剧,他忍着怒气,“这几天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好啊你王小宝,你为了骗钱,把我弄到妈的棺材里也就算了,现在还把她的尸体弄走,也不管她在下面安不安心,这些年妈最疼的可都是你啊。”
王小宝哭丧着脸,喊冤:“二哥这事真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妈的尸体去哪了。”
天地良心,他只是想趁乱搞点钱花花,哪里敢去碰老太太的尸体啊!
“你又不是没看到妈的样子,我看都不敢看,怎么可能搬走尸体。”
王小宝扯着嗓子哭喊。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顾景行皱眉。
悬疑剧秒变家庭伦理大戏,果然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都是人在搞鬼。
顾景行摸了摸还有些发凉的脖子,暗笑自己刚才竟然半信半疑了,认为院子里阴森可怕,原来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顾景行走到顾音旁边,十分有耐心的劝她该走了:“这件事交给警察就好,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不然赶不上最后一班车子了。”
他可不想在这里过一夜。
顾音没动,手抵在唇边轻轻咳嗽:“麻烦帮我把小师弟请出来。”
顾景行表情略窘,小师弟?那只在车子里面打盹的大公鸡?
见他不动,小姑娘那双如烟波飘渺的眸子看过来,顾景行心里苦笑,只能照做。
顾景行扭头,只见太清和大公鸡都趴在车窗前,一人一鸡的脑袋凑在一起,好奇地望着前面的这场闹剧。
顾景行上前,遮住了他们的视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大公鸡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瞪了他好几眼,似乎让他别碍事,滚远点。
按捺住心里的古怪,顾景行看着大公鸡,只感觉无从下手。
他从来没有徒手抓过鸡,不知道这家伙脾气好不好,嘴看着挺尖,啄人的时候肯定很疼。
“你有什么事吗?”太清奶声奶气的开口,“如果没事的话,请让开一点,你挡到我了。”
顾景行无奈解释:“音音让我抱它过去,它会啄人吗?”
大公鸡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睨了他一眼,眼睛里透露嫌弃,然后扑棱着翅膀从车上跳下来,昂首挺胸朝着顾音的方向走去。
顾景行讶异,这鸡听得懂人话?
这边王小宝还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喊冤,他老婆也跑出来和王大富的老婆撕扯在一起。
邻居们听到动静,又忍不住跑出来看热闹,知道了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后,跑出来的人又更多了。
顾音皱眉。
虽然人多阳气重,但是今天是老太太的头七,这么多人在这里只能是来送人头。
真要被厉鬼弄死了几个,今天全村就等着陪葬吧。
如果不是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顾音真的不想走这趟浑水。
大部分天空已经变成了暗蓝色,只有几抹余晖残留在山脉和天际的交界处。
呼啦——
一阵阴嗖嗖的大风突然吹来,各家各户的鸡叫狗吠层出不穷,摆席时用来遮阳的棚子疯狂作响,只要风再吹得大一点就能瞬间吹翻。
有些人已经睁不开眼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婴儿开始啼哭。
不好!顾音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她这具瘦弱的身体迎着风,吃力地走到中间:“现在都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她的声音谈不上大,可是十分有穿透力,让所有人瞬间镇定下来,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也觉得现在的画面太诡异,没有任何异议就离开了。
院子里瞬间宽敞了一大半。
顾音走到小骗子跟前,拿起他刚才丢在地上的桃木剑。
木头倒是真家伙,就是上面的符文乱七八糟,根本不顶用。
“有刻刀吗?小刀也行。”顾音问。
“有!”王大富连忙回答,也顾不上顾音到底是不是骗子了。
他心里没由来的慌成一片,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既然这个小姑娘是王二贵请来的大师,他只能暂时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
小骗子缩缩脑袋:“可以放我们走了吧?我不想死啊。”
他感觉这个地方随时都会有鬼冒出来要他的命。
他还年轻,连老婆都没娶,他真的不想死啊。
老道士也颤抖着嘴唇,小胡子跟着颤颤巍巍:“钱我也还没拿,你们就放了我吧。”
早知道这一单会出岔子,他说什么也不会同意来这趟。
王大富的老婆啐了一口:“狗东西,待会儿要是老太太真的来索命,第一个就找你们两个死骗子!”
王二贵的老婆脸色苍白,抓着女儿的手:“该不会真的是你奶奶变成鬼来索命吧?”
王琳琳这会儿也没办法理直气壮的说不可能,因为这股妖风来的太奇怪了,这地方很少吹这么大的风。
而且吹来的风隐隐带着一股怪味,腥臭味,像是什么东西在水里泡发了,烂了,腐烂后发出来的味道。
想到老太太就是泡在水井里死的,王琳琳身子抖了一下,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安慰妈妈:“怕什么,我们和奶奶走动的又不多,要找也是找大伯和小叔他们,她不都要和我爸断绝关系了吗?”
因为王二贵不肯出钱给侄子添彩礼钱,老太太大怒,扬言没有王二贵这个白眼狼儿子。
然后过了一个星期,老太太就死了。
王二贵以为是自己气坏了老太太,才导致她去水井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去。
“确实,冤有头债有主,鬼也是讲究恩怨的,正常情况下她的确不会来找你们,不过如果失去理智就难说了。”
旁边,在桃木剑上修改符文的少女淡淡开口,偶尔还会咳嗽几声。
高挑清瘦的身体只穿着一件道袍,脸色苍白又病态,感觉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王琳琳颤声:“我奶奶真的变成鬼了吗?”
少女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过来,看得王琳琳精神一振,感觉发昏的大脑逐渐变得清明下来。
“嗯,只不过她的魂魄在身体里,算是僵尸的一种。”
“僵尸也有灵魂?”王琳琳不解,“不是和丧尸一样吗?”
王琳琳一直觉得所谓的僵尸就是人活着的时候,被病毒控制了大脑,是一堆没有脑子,但可以行走的肉块。
顾音不知道什么叫做丧尸,想了想解释:“僵尸需要尸气来控制身体,尸气也是魂魄产生的,新鲜的尸体如果在短时间吸收大量的阴气和怨气,就会变成僵尸,也就是常说的尸变。”
“还有一种,我暂时没见过,需要把灵魂锁在尸体里,然后放在一个极阴之地,靠常年吸收地阴之气,滋养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变成僵尸了,而且这个办法还可以用到动物身上。”
她很认真的解释自己学来的知识,还十分诚恳的说:“如果你还想继续了解,等我见到了第二种,再和你进行一番探讨交流。”
至于第一种,很快就能见识到了。
王琳琳被她说得要哭了:“那倒不必了。”她对僵尸一点也不感兴趣!
顾音很少和活人交流这种事情,眨了眨眼,语气十分真诚:“那你要不要了解一下赶尸人?”
王琳琳完全不想听,连忙摇头,转移话题:“你刚才说冤有头债有主是什么意思?我奶奶是被人害死的吗?”
话音才落,旁边的王小宝突然拔高声音:“什么被人害死的?你是怀疑你奶奶的死,和我们有关系吗?二哥,你是该管管这个丫头片子了,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跟个长舌妇一样。”
王琳琳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没好气:“小叔你跳什么脚,又没说你。”
这话才说完,王琳琳的表情陡然变得古怪,王大富和王二贵也不约而同地看向气急败坏的王小宝。
刚才老骗子的事情,弟弟就像是被戳到了肺管子一样开始跳脚,现在又……
王小宝连连往后退,一路退到墙角,那地方刚好是外围墙和房子之间形成的空隙,空间不是很大,刚好可以容纳一个常规身材的人。
这地方又属于聚风口,所以从身后吹来的风特别大。
顾音放下桃木剑,直直地看过去,那张略显病弱的脸上此时似笑非笑。
“是不是你害死的,你转头去问问当事人不就好了?”
什么后面?
本来一阵阵的阴风就吹得人手脚发凉,顾音的话更是让他们如坠冰窟,一股寒气从脚心一路往上,再从后脊快速钻到了脑袋。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王小宝能感觉后方吹来的风格外的阴冷,还夹杂着血腥和腐臭味。
他想跑,但是脚跟就像定在了地板上,根本动不了。
他想叫,然而人惊恐到极点时,嗓子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四周飘来的腥臭味越来越重,仿佛只要他一扭头,就能看到老太太那张被井水泡到发胀的老脸。
院子里的灯光几乎照不到那个小道,大家只能看到王小宝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根本看不清楚他身后究竟有没有东西。
顾音弯腰,把大公鸡抱了起来。
“师弟,有劳了。”
刀起刀落,顾音熟练的把鸡血抹在桃木剑的符文上。
大公鸡一声不吭,跳下去的时候用鸡尾巴狠狠地扫了一下顾音的手,算是在表达不满。
一直在状况外的顾景行,连忙走上去:“要帮忙吗?”
虽然暂时还没看到那个鬼,但他也感觉到了不同,顾音一个小姑娘真的能捉鬼吗?
她看上去弱到连只蚂蚁都踩不死。
“帮我看好太清和小师弟,不管看到什么都别下车。”
顾音用鸡血随手在车上画了一个符,原本不疾不徐的声音变得凛冽起来:“上去。”
顾景行不懂这些,肯定帮不上忙,只能抱着负伤的大公鸡上车,尽量不拖小堂妹的后腿。
“那我们呢?”王琳琳急得冒冷汗。
那可是她爸的车,就这么把他们撇下了?
顾音举起手里的桃木剑,淡淡:“不用担心,罪魁祸首没死之前,她的目标不会是你们。”
王琳琳顿时无语,那你还让自己人第一时间上车躲好?
顾音解释:“他太倒霉,在外面只会给我们拖后腿,让他上车是为了保你们。”
顾音的声音不算大,但是格外清晰,顾景行听到后一阵无语。
他又苦笑,他确实称得上倒霉透顶,所以还是乖乖在车上躲着吧。
顾音看了一眼四周:“你们躲远一点就行了。”
“那我呢!我呢!”两个骗子急得想跳起来,但王大富绑得太紧,他们压根没办法起身,只能在地上疯狂扭动,试图自救。
谁也没搭理他们,顾音朝还僵持在原地的王小宝开口:“我数三声,你要头也不回的往我这里跑,记住,千万别回头。”
老太太到现在都还没下手,不是因为还有意识,只不过是还没看到王小宝的脸,一旦两个人的视线对上,老太太能瞬间把王小宝撕碎。
王小宝欲哭无泪,他要能跑早跑了,可是他现在就像是定在了原地,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三。”
“二。”
轻缓的声音在阵阵疾风中,依旧那么清晰入耳,仿佛就在王小宝的脑子里响起。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惊喜,能动!
“一!”
精神高度集中的王小宝,听到那个“一”字,就犹如听到了天籁,瞬间用尽全力朝顾音的方向奔跑。
“哐当”一声,王小宝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立马摔倒在半路。
他下意识扭头看去,想看看鬼有没有追上来。
在王小宝跑开的时候,大家也忍不住朝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道佝偻的老年身影出现在微光下。
赫然就是在棺材里躺了快七天的老太太!
老太太脸上依旧呈白胀的状态,如沟壑般的皱纹看上去更加扭曲,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沟壑中扭动,如同腐烂的尸体生出了蛆虫一般。
风冷不丁改变了方向朝着众人的口鼻吹来,浓烈的腐臭味让人胃部翻涌,一阵干呕恶心。
老太太走出来的步伐十分缓慢,脖子像机械般咔擦咔擦地扭动。
老太太的眼睛睁着,呈青白状态,像是死鱼翻出来的白眼。
一大一小的江湖骗子,哪里见过这种鬼东西,也跟着翻起了白眼,吓晕过去。
王琳琳快吓哭了,要不是怕自己晕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她也想晕一晕。
就在王小宝扭头的瞬间,老太太像是有感应一般,瞬间把头部拧过来。
坐在车子里的顾景行瞪大眼,一边捂住太清的眼睛,一边眼睁睁看着老太太以正常人扭不到的角度,把头正正地扭到了后背。
下垂的嘴角肉还同时扬起笑容,脸上的褶皱几乎堆在了一起,露出一口烂牙,王小宝距离最近,完全可以看到老太太口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秒,老太太那双全白的眼睛骤然变全黑,看不见丝毫光亮。
原本僵硬的躯体陡然变得敏捷起来,只见老太太正在用极快的速度朝王小宝这边俯冲过来。
王小宝这次终于可以吓得哇哇大叫了。
当他以为自己就要死掉的时候,一道瘦弱的身影及时出现在了他面前,抵挡住了老太太的进攻。
桃木剑刺入老太太的肩膀,空气中瞬间散发出一股糊臭味,只见尸体受伤的地方也在渍渍渍的冒烟。
老太太被激怒了,喉咙发出嘶吼,尖锐刺耳,音波诡异,其他人只觉得脑袋都快炸了。
庭院的灯光可以让顾音清楚看到尸体身上的每一处纹理,还有一只只跳动蠕动的尸虫。
如果是定力差的人,恐怕直接尖叫呕吐了,但顾音三岁开始就见识到了各种鬼魂,比这恶心的可怕的都见过,此时她脸上只有淡淡的嫌弃。
顾音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符,塞到老太太那张臭烘烘,开始长尸虫的嘴巴里。
任谁看到一堆虫也会觉得恶心。
王小宝努力让自己别晕过去,连滚带爬地往后面躲,一边躲还一边喊:“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自己不小心,磕到了脑袋,我也不想啊,但凡你帮我还了债,我也不会去偷你的宝贝啊!”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要不是怕老太太上来弄死他,还想扑到老太太的腿边,抱着她喊冤。
王小宝是家里的老幺,大哥养家,是家里挑大梁的人,二哥一直是家里的透明人,只有他这个老幺一直被老太太细心的呵护,要什么给什么。
可以说从小到大,两个哥哥吃过的苦,他一样没吃过。
也正因为这样,他完全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都三十好几了,还在啃老。
两个哥哥给老太太的钱,最后还是到了他的兜里。
年初的时候王小宝迷上了赌博,还在网上申请了各种所谓的小额贷款,利滚利,看着越来越大的债务,他终于开始慌了。
王小宝只能去找老太太要钱,也不知道是不是对小儿子越来越失望,老太太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二话不说就给他补上窟窿,反而是直接拒绝了他。
王小宝闹了几次,见老太太铁了心不帮忙,就起了偷东西的心思,盯上了老太太的私房钱,以及她的嫁妆。
老太太出生的时候就是当地富绅家里的千金小姐,后来的几年虽然家道中落了,但父辈也在家藏了好多古董首饰,即便过去几十年,老太太也不敢拿出来。
只因为那几年打地主的日子让她吃不好也睡不好,所以一直把家伙藏得严严实实,家里的孩子们都不知道。
王小宝也是无意间知道的,所以半夜趁着老太太睡觉的时候,他想顺几样东西拿去卖了还债。
哪知道会碰上忽然醒来的老太太,他一个心慌,伸手推了老太太一把,老太太没有防备磕到了箱子的尖角,没气了。
王小宝吓得一个腿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坐牢!所以王小宝趁着夜色,把老太太的尸体运到了村里最为偏僻的那口井。
别看老太太年纪大,但身子骨不错,偶尔也会去打打水,她最喜欢的就是村里的这口井水,这是村里有名的“送子井”,说是怀孕喝了能生儿子,老太太就是因为这口井她生了三个儿子,后来她给大儿媳喝,儿媳也生了三个儿子,老太太就认定这口井是个有灵性的井,所以一直不肯喝其他水,就要喝井里的水。
王小宝想利用这个前提,制造老太太不慎掉到井里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