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还在想该用什么词去形容白夫人,沈慕瑶已经接口道:“她就觉得,她看不上我们,但是我们也不能再找别人,还得等着他儿子。”
“对对,就是这样,简直是有病!真不知道白公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个脑子不好使的母亲,就算是我与白公子之间不会有结果的,但是,就他母亲这样的,我也不认为,她能给白公子物色一个你之前说的那什么,对了,三观很正的妻子的。哎,这么一想,我突然觉得白公子好可怜啊。”
沈慕瑶闻言,顿时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你就放心吧,你觉得,白衡之是那种没有主见的妈宝男吗?”
“额,好像还真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说着,又突然想到,她又有什么立场去操心白衡之呢,还真是吃辣萝卜闲操心了啊!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沈慕瑶连冬日的大氅都穿在身上了,便立刻问道:“你的病还没好吗?”
之前沈慕瑶给她写信的时候顺嘴提了下自己的身体情况,也是不想让彼此见面的时候,她会担心罢了,因而当下便道:“就是怕冷而已,没什么。对了,我之前说去茶园看看,但是现在还有些事情没去处理,短时间内可能回不去了,你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也没遇到什么问题,那个陆老板很讲义气,留了一个老师傅在村子里帮我,所以茶园一直都比较顺利。”
说着,又想到了什么,沈佳珠当下还是握住了沈慕瑶的手腕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要像是之前那样说离开就离开了,知不知道,你要是再突然离开,你的茶园我也不帮你打理了,反正也是你的,你记住了吗?”
眼下这个茶园沈慕瑶已经完全放手给沈佳珠了,她也只是收取些分红罢了,她知道沈佳珠这么说,也只是出于担心罢了,当下便道:“这可能不行了,因为……”
看着沈佳珠微变的神色,沈慕瑶只是轻松笑着道:“我和水哥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我们打算明年春暖花开了,就四处去转转,好好过我们自己的二人世界,所以茶园的事情,你恐怕得自己多上点心了,不过也没事,有事你就去找白衡之,别理会白夫人,白衡之不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
闻言,沈佳珠非但不再担心她会离开了,看向她的眸中也多了几分暧昧的神色道:“呦呦,那你们这是打算啥时候成亲啊?”
见沈佳珠没多想,沈慕瑶当下便也放心了。
天色逐渐冷了,茶园也没什么事情,她便留沈佳珠在这里过几日。
晚上,沈曦回来了,沈佳珠在看到他之后,顿时愣住了,虽然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还没正式地见过他,在见到他之后,顿时有些手忙脚乱的在身上乱翻:“哎呦,我这来的匆忙,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要不然这样吧,明日我去街上买,小,小曦,你喜欢什么啊?”
有关沈佳珠,他之前自是也听沈慕瑶说过的。
沈佳珠闻言,心底微动,当下心中更觉宽慰,立刻就要拉着沈慕瑶出去买东西。
沈慕瑶有些无奈地看着她道:“来日方长,不着急。”
说着,又转眸看向沈曦道:“梅姨今日找到了房子,已经搬出去了,我带你去吧。”
“我快结束之前,高嬷嬷已经去找我了,和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说如果听到了什么,就当做没听到,然后也告诉了我地址。”
沈慕瑶闻言,想来是梅氏怕那些谣言对沈曦造成什么影响,便道:“那你去看看梅姨吧,要是不方便,晚上可以不用回来吃饭。”
沈曦顿时应了:“那好,谢谢姐姐。”
随后,他便快速地跑了出去。
沈佳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当下便看向沈慕瑶道:“话说,咱家弟弟长的是真好看,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那看上他的小姑娘是不是很多?”
沈慕瑶顿时点了点她的脑门:“你想什么呢,他还很小,而且他现在不太懂这些,你可不要在他面前乱说啊。”
“这样啊,那就让他好好学习,暂时别去想这些事情,对了,你和我说说,他到底喜欢啥。”
晚上,水渐亦很晚才回来,沈慕瑶便给他留了饭菜。
然而,翌日一早,沈慕瑶醒来的时候,床边又没人了,水渐亦又离开了。
想到他说的自己去处理玉佩的事情,昨日他便暂时把玉佩拿走了,难不成现在已经在处理了吗?
想着,在早饭后,沈慕瑶陪着沈佳珠逛街之前,先去找了梅氏,只是,家中已经锁了门,不知道三人去了哪里。
“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忙,我自己随便逛逛就行了。”
沈佳珠看向沈慕瑶。
“没事,走吧。”
沈慕瑶带着沈佳珠去了城内比较繁华的街道,见沈佳珠买了些笔墨纸砚之后,还要买衣服,而且,有些衣服看上去也不像是给沈递买的,她当下便道:“你这衣服,是给谁买的?”
“给小曦啊。”
沈佳珠说的很自然:“我看他的身材,穿这个尺码应该很合适,你看呢?”
沈慕瑶闻言,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又看向了马车内的笔墨纸砚道:“这文房四宝,不会也是给他买的吧?”
“你以为呢?”
沈佳珠继续挑选着衣服:“问你他喜欢什么,你也不说,那我只能随便买了。”
“这些已经足够了,心意到了就行了,别买了。”
买这些东西,都已经花了好几十两银子了,沈慕瑶还记得,刚才经过一家首饰店的时候,她看上一个步摇,但是需要五两银子,她顿时恋恋不舍地放下那步摇离开了,沈慕瑶见状,便要给她买下,她却说没场合能用得上那步摇,戴上了之后不好做事,便直接拒绝了,眼下倒是舍得花钱给沈曦买那么多的东西。
即便沈慕瑶拦着,沈佳珠还是给沈曦买了三件衣服。
回去的路上,经过了钟家的店铺,沈慕瑶正打算直接离开了,却看到门口围聚了一些人,里面也传来了各种吵闹之声,像是有人在闹事。
蓦地,沈慕瑶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梅氏之前对她说过,说是水家没落之前,也是做瓷器生意的,还把一张烧制的秘方给了钟家,钟家正是因为得到了这张秘方,才逐渐崛起的。
梅氏之所以没直接对付钟家,也是念着钟家现在的成就,也有水家的心血,因而才有些犹豫。
眼看着里面传来乒乒乓乓,像是在摔东西的声音,沈慕瑶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倒是没人闹事,而是起了内讧了。
原来钟家已经被钟泽转移财产转移的差不多了,所以眼下却是连雇工的工钱都发不出来了,雇工便打算带走那些茶具抵债,但是,钟家的二老爷钟世却苦苦哀求,不想让他们离开,还说要卖了房产抵债,几人要离开,一个却阻拦,最终雇工发怒,直接摔了东西。
沈慕瑶看着那个钟家二老爷,听说他身体一直不好,所以钟家的事情是不怎么过问的,清瘦的一个老者,微微佝偻着背,双鬓发白,看上去倒是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十余岁,此时,面对那些强行要离开的人,他只是颤抖着身子站在一边,显得无奈又悲凉。
最终,钟世从身上摸出了钱袋子,递给了那几个雇工道:“你们把这些钱分了吧,你们要是想离开,就拿着这店内值钱的东西抵了工钱吧,这些年来,谢谢你们为钟家效力,也很抱歉,没能让你们高兴的来,高兴的离开,真的,很抱歉。”
说着,钟世颤颤巍巍地弯下了身子,对着那些雇工深深地鞠了一躬。
见他似是有些站立不稳,之前摔东西的雇工立刻上前扶住了他,有些愧疚道:“二老爷,你坐会吧,我们走了。”
钟世见他们离开,最终还是有些乞求地开口道:“如果以后钟家还在,你们要是想回来的话,一定要回来啊。”
话落,他自己或许也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了,当下有些无力地放下了手,眸中一片灰败之色。
沈慕瑶见状,只是感慨,但是,也仅限于感慨。
毕竟,自作孽,自然只能自作自受。
她当下正欲离开,钟世却突然看到了她,而且,好似也认出了她,顿时上前要拦下她。
沈慕瑶不想与钟家的人再有什么瓜葛,立刻要离开,但是,钟世却直接拉住了她的衣角,着急忙慌的道:“姑娘,请留步。”
“我不认识你,老人家,放手吧。”
沈慕瑶淡淡地看着他。
“你是沈姑娘,叫沈慕瑶,是小水心爱的姑娘,是不是?”
沈慕瑶抬起的脚步又停下了,好吧,就冲他说,她是小水心爱的姑娘,沈慕瑶就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吧。
对着马车上欲下来的沈佳珠挥了挥手,示意这边没事,让她在马车上再等会之后,沈慕瑶便转眸看向钟世道:“你找我有事吗?”
印象中,沈慕瑶好似并没有与他面对面地见过。
“你去过钟府几次,我看到过你几次,但是,你没见过我。”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道:“我还知道,你现在对钟家没好感,或许,在你心里,觉得钟家的没落,才是民心所向。”
“并非民心所向,只能说是,罪有应得吧。”
沈慕瑶如实道。
钟世闻言,非但没恼怒,面上的愧疚反而更甚道:“我知道,你们不会原谅钟家的,所以,我今日留下姑娘,就是想和你们做个交易。”
待钟世把交易说出之后,沈慕瑶不是没有惊讶的。
而此时,钟世已经接着道:“水夫人还活着的时候,有一年,这里举办春季的‘茶王’决赛,当时番国的人也前来了,番国带来了一套陶瓷茶器,茶具不算是很精致,但是比较稀奇的是,那茶具在注入了热水之后,会变幻成不同的颜色,当时番国人凭借着那套茶具一直遥遥领先,态度极其嚣张傲慢,嘲讽我们本土无人,后来,水夫人就拿着一套青花瓷的茶具,表演了一套‘指点江山’的茶艺,即便时隔多年,我还是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些番国人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最终,水夫人成为了那届名符其实的‘茶王’。”
沈慕瑶注意到,钟世在提到水柔的时候,面上除了敬佩之外,还多了几分难掩的孺幕之情。
“后来,决赛结束了之后,那个番国人还前去找了水夫人,似是想要拜师学艺,而且还要与钟家合作,说是要帮着钟家把这些茶具销往海外,但是,却被水夫人拒绝了。后来,我就问她原因,她当时就说了一句话,说那番国人想学的不是艺,而是野心,她守住的也不是艺,而是自己身为霖国人的良心。”
沈慕瑶闻言,顿时明白了水夫人的意思,正是因此,她心底也多了几分震惊。
以前她只觉得水夫人是柔情似水的女子,但是今日从钟世的口中,她却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水夫人,她的柔软之中,多了几分百折不屈的坚韧。
她是温柔,而并非柔懦,她是心思极为通透聪慧的女子,但是,为何却一直都没看清楚钟绅与那老妖婆的心思?
莫名的,沈慕瑶总觉得,事情好似有些不对劲。
“那个番国人叫什么?”
沈慕瑶问钟世。
“时间太久了,我不记得了,当时他被拒绝之后,在城内逗留了几日,便也离开了,自此之后,倒是再也没见过他。”
“那你还记得他长的什么样子吗?”
“和我们霖国人区别不大,那男人也是中等身材,中等身高,但是有一点小胡子……”
钟世想了想,最终又道:“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左边脸向下的地方,好像有个痦子。”
沈慕瑶把这些话记在了心中,紧接着,就听到钟世又道:“沈姑娘,我知道你和水夫人一样,都有一腔侠骨热忱的,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我也都知道,所以打心眼里,我是很佩服的,你好好考虑下我说的话,哪怕保不住钟家,但是水夫人的手艺,不能从此就这么落败下去了啊,哪怕只是为了钟夫人,所以你看看,能不能买下那些窑厂?如果你不要让窑厂就这么没落下去,我愿意去报官认罪。”
闻言,沈慕瑶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认什么罪呢?说是你害死了水夫人?你觉得你去认罪了,水夫人九泉之下就能安心吗?你一直自以为是了解水夫人,我觉得你其实并不了解她,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但见钟世面上微白,身子也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着,沈慕瑶只是继续道:“如果她地下有知,我觉得,她想要的,应该只是个真相!”
话落,不再看钟世一眼,沈慕瑶直接起身离开了。
这次,可能是出于对水柔的愧疚,钟世并未再拦住她。
沈慕瑶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沈佳珠已经下了马车。
在看到她之后,沈佳珠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她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说了会话。”
这些事情沈佳珠原本就不知情,沈慕瑶也不想把她牵扯进去,因而当下并未与其多说,想到“茶王”决赛一事,她当下便想着前去县衙一趟。
然而,刚想到县衙,沈慕瑶骤然拍了下脑门,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她顿时让车夫赶紧赶车回去,然而,到了家门口之后,还是已经快午时了,竟是与她昨日与白衡之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钟头了。
“完了完了!”
沈慕瑶用力地敲着自己的脑门,最近这记性可真是越来越差了,她顿时看向沈佳珠道:“你先进去吧,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中午可能不会来吃饭了,不用等我了。”
话落,她当下便再度上了马车,让车夫去茗品茶楼。
今日还约了白衡之一起去县衙呢。
只是,马车没行驶多久,蓦地,骤然停下了,而紧接着,就看到,白衡之已经上了马车。
在看到她之后,沈慕瑶顿时解释道:“真是抱歉,我给忘记了,你是早就来了,一直没走吗?”
白衡之只是毫不介意地淡笑着道:“正好欣赏下风景,只是,现在过去会不会不方便?要不然,一起先去吃个饭?”
“吃饭就不用了,要不,我们准备点酒菜再去?”
“都听你的。”
路过一家客栈的时候,白衡之用食盒装了一些饭菜,还买了一瓶酒,随后,便跟着沈慕瑶去了县衙。
他打算今日去县衙去看下白齐丘,原本这白齐丘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被单独关押着,一般人禁止探视,眼下沈慕瑶先去找了徐显之后,随后,狱卒便让他们走了进去。
“你先过去吧。”
沈慕瑶看向白衡之道。
她今日前来,除却陪白衡之之外,其实,也想见一个人。
白衡之前去见白齐丘的时候,沈慕瑶前去了一个单独的牢房。
牢房内,穿着囚衣的钟泽正看向距离地面很高的那扇窗格,窗格很小,因而,即便此时外面日头正盛,但是屋内还是显得比较昏暗。
不知钟泽是否听到狱卒打开牢门的声音,但是,他一直保持那个姿势不动。
直到,沈慕瑶开口问道:“想出去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钟泽顿时转眸。
此时,他头发略微有些凌乱,青胡茬冒出了一茬,更显得他原本清俊的面有些憔悴。
“你来了。”
钟泽淡淡开口,一向寡淡的眸中也多了几分光泽。
沈慕瑶走了过去,将准备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取出了酒菜。
看着那些丰盛的饭菜,钟泽只是问道:“这是断头饭吗?”
“就算是断头饭,也轮不到我送,放心吃吧。”
“先说说你来看我的目的。”
沈慕瑶从怀中摸出了一幅画,是她画的那枚冰玉的画。
“你见过这枚玉佩吗?”
钟泽仔细地看了看那幅画,随后淡淡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可能会认得?”
“你要是不认得就算了。”
说着,沈慕瑶就要把画收起来,可是,钟泽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沈慕瑶见状,刚要挣脱,钟泽却已经放开了她,随后面露惊讶道:“你中了寒毒?”
沈慕瑶的表情淡淡道:“没想到你还懂医。”
“我不懂,但是我知道中寒毒是什么样子的。”
说着,钟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你刚才给我看的那玉佩,莫不是冰玉?”
闻言,沈慕瑶心底微怔,但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颔首道:“正是,你知道冰玉?”
钟泽神秘地笑了笑,随后,微微凑向沈慕瑶,问道:“我被处死的那日,你能去看我吗?”
“你要是挺想死的,那只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钟泽之所以没被押送朝廷,是因为徐显还想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消息,而眼下之所以把他关在这看似普通,实则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的地牢中,也只是为了钓大鱼罢了。
“这样啊。”
钟泽淡淡勾唇,但是,他的眸光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沈慕瑶总觉得,他似是对这一切并不是很在意。
“你刚才给我看的那枚玉佩,原本是不是一位女子的?”
钟泽再度问道。
沈慕瑶闻言,更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当下索性坐了下去,看向他道:“的确是位女子的,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钟泽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之后,眸中多了几分深思:“我有位师兄,十几年前,曾经来这里参加过一次茶王比赛。可能是因为我当时还小,他觉得有些事情我并不懂,所以,有些让他很苦闷的事情,他都会对我说。”
“他自从参加了那次的比赛,回去之后,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总是会一个人喝闷酒,后来就对我说,他喜欢了一个永远都不能在一起的女人,他甚至还对那女人动手了,他给了那个女人一个会对她造成伤害的东西,原本想着那女人总会去有求于她的,但是,我师兄后来中了寒毒,没几个月,他就过世了,过世之前,他曾经对我说,这就是报应,后来我辗转打听,才知道他当时送给那女人的是一枚冰玉。”
钟泽说到这里,便意有所指地看向沈慕瑶。
而沈慕瑶也已经猜出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来,钟泽的师兄,应该就是钟世口中的那个番人,那个番人喜欢上了水柔,但是,水柔却对其并无感情,番人不死心,便用这种恶毒的法子,试图让水柔屈服,但是,至于水柔最终并不知道这玉佩的真相,而且还传给了水渐亦,这个原因,想必只能去问钟老夫人了。
沈慕瑶想着,便看向钟泽再度问道:“你师傅这里是不是有个痦子?”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脸颊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他师傅的容貌的,但是,钟泽还是颔首道:“是的。对了,那枚冰玉现在在你手上吗?”
沈慕瑶并未回答,只是用狐疑的目光看向他,钟泽这才解释道:“火云虫可以治疗寒毒,而这冰玉又能相应地减缓火云虫的灼伤力,你只要找到火云虫,就能清除你体内的寒毒。”
闻言,沈慕瑶心底微动,不过,却也只是一瞬间,随后,便再度归于死寂。
纵然这冰玉在她手上,她也不会去用的,因为这是害死了水柔的东西。
她克服不了心里这一关。
只是,她当下并未对钟泽说,只是道:“快些吃吧,待会饭菜要凉了。”
见她似是要起身离开,钟泽再度问道:“你与钟焕,哦,不对,你与沈曦相认了吗?”
“他现在就与我住在一起。”
钟泽眸光微颤,不过,最终还是淡淡笑着道:“恭喜了。”
沈慕瑶看着他面上一派淡然的笑意,只是看了看刚才被他抓住的手腕道:“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对我下蛊?”
方才他抓住她手腕的时候,沈慕瑶注意到了,他其实是想下蛊的,所以才会试图挣脱,可是,最终,钟泽却并未下蛊。
钟泽闻言,面上也未露出惊讶的神色,好似,早就猜出了沈慕瑶会看出这一点,当下只是淡笑着道:“何必多此一举呢。”
沈慕瑶不太清楚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觉得她已经中了寒毒了,没必要再对其下蛊了,还是说,觉得他不管对她做什么,她都能看出来,所以才没必要多此一举。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他最初还是打算下蛊的,而若是因为前者,可是钟泽方才又告诉了她如果治疗寒毒。
所以,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钟泽其实并未打算害她,而并非是觉得无法害她?
想着,沈慕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已经道:“多谢了。”
而此时,钟泽则低下头兀自吃菜了。
离开牢房之后,沈慕瑶看到,白衡之也已经向外走去了。
沈慕瑶想着,当下便多绕了几步,走到了白齐丘的牢房前。
此时,白齐丘正看向牢房外的方向,在看到沈慕瑶之后,微微的错愕之后,面上便多了几分阴狠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更像是出于一种捉弄的恶趣味。
见状,沈慕瑶便微微勾唇,回以挑衅的微笑之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宋楼正在外面等着他们,在看到沈慕瑶之后,顿时问道:“没事吧?”
“你觉得钟泽会对我做什么?”
“咳,他那个人心思重的很,你就说白齐丘,虽然性子阴骘的很……”
正说着,突然意识到,白衡之还在身边呢,宋楼顿时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
而一旁的白衡之却像是并未听到,但是,随后,他便加快了脚步,像是要给他们足够的私人空间般,拉开了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宋楼见状,当下看向白衡之的面上更多了几分敬佩,随后便接着方才的话题,对沈慕瑶道:“白齐丘性子阴骘,但是也是有弱点的,能看出来他到底有什么需求,但是这个钟泽,简直是油盐不进,就别想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他虽然外表看上去是个人,但是吧,内里就像是木头,把他抓来到现在,就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担心他伤害你是其一,你要是问了什么,他没说,你也别气,或者你可以把你想问的告诉我,我直接对他用刑,就不信他的嘴那么硬。”
沈慕瑶闻言,却只是想到了钟泽方才说的那些话,她好似也没多问什么,钟泽便把他所知道的几乎全部说了出来,可能是因为,她问的都是一些与时局无关的私事吧。
想着,她当下便看向宋楼道:“我也没问什么,对了,你们经常对他用刑吗?”
宋楼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这倒没有,毕竟,说起来,也没找到他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直接证据,而且,我们大人素来不以暴治人。”
顿了下之后,宋楼又紧接着补充了句道:“但是,如果那钟泽让你不快活,就算是不能明着整治他,私底下让他受罪的法子可多着呢……”
见他说的津津有味的,沈慕瑶顿时按住了他的肩膀道:“这就算了,你千万别为了我的事情去做什么手脚。”
说着,她四下看了看,随后又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还有些私事要问他,所以可能会不定期地来看望他,你可千万不能让他有什么事情,他这边要是有什么消息的话,也得麻烦宋大哥你及时告诉我。”
闻言,宋楼虽然面露狐疑之色,却还是应下了道:“我记住了。”
几人刚走到门口,蓦地,一个清瘦的男人突然慌里慌张地跑到了县衙,手上也沾满了血,惊慌失措地只是重复着一句话:“杀人了,杀人了……”
沈慕瑶见此人有些面熟,而在听到他说出杀人的地方在哪里之后,顿时怔住了。
一刻钟之后,钟府。
沈慕瑶跟着宋楼前去的时候,就看到,院中,钟世倒在一个水池旁边,此时额头上沾满了血。
先他们一步赶过去的童大夫正在给他治疗。
钟绅和老夫人站在一起,面上多盛怒之色,而不远处,水渐亦兀自站着,面上的表情异常淡定,眸底有着细微的担忧之色,只是,在钟绅和老夫人看向他的时候,他的面上却多了几分嘲讽的神色。
前去报案的正是钟府的下人,说是水渐亦推倒了钟世,杀了钟世。
这件事情牵扯到了水渐亦,所以徐显听到了消息之后,也立刻赶了过来。
面对小厮对于水渐亦的指控,徐显只是问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小厮支支吾吾的,最终才说出,其实并未看到什么,只是听老夫人喊着“水渐亦杀人了”,因而前去查看,这才看到钟世摔倒在了地上,而水渐亦手上也沾染了血,所以这才前去报案的。
老夫人一直说,她没请水渐亦来钟家,怀疑他是通过不正当的方式进入钟家的,后来直接进入了钟世的院子,杀了他。
钟绅站在一旁则不言一语,纵然徐显问他什么,也只是说不知道,老夫人见状,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在问到水渐亦的时候,他则说,是钟世带着他从后门进来的,钟世把他带进来之后,他便一直在客厅等着,后来钟世出去了一趟,随后院中便传来了响动,水渐亦便立刻去了院中,就看到钟世已经倒在地上了。
他刚想给他包扎伤口,老夫人便前来了,不由分说地便责怪他杀了钟世,也不让他给钟世包扎伤口,直到童大夫前来。
老夫人闻言,只是争辩道:“这院中只有你们两个人,不是你推的他,那他怎么会倒在地上的?你可不要说是不小心摔倒的,那怎么好巧不巧地正好摔在水池上边角的地方?”
她之所以敢这么说,还是因为,童大夫通过给钟世检查伤口,最终可以肯定,钟世的确是被人给大力推倒的,否则额头上被磕破的地方,伤口不会那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