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杀了赵狗子的师父,还是在他面前亲手杀的。赵狗子对他充满仇恨,想要为师父报仇这是人之常情。既然暂时不能杀,那楚蓝只能给他随意打骂金不换的权利了。不能彻底报仇,先收点利息也是好的。
像是沈浪、胜滢这样的人,可能做不到好端端地对另一个人非打即骂,他们都是正人君子,就算真的抓到了什么大恶人,也不会想到要榨干对方的利用价值、狠狠折磨一段时间之类的,而是痛痛快快一剑杀了。
赵狗子却不一样,他没有认得欧阳长利拜了师父之前就是个四处流浪的乞丐,本就没有世家公子的那些讲究。
楚蓝给了他权利,他自然毫不犹豫地就用了。
有楚蓝在一旁给他撑腰,金不换就算想还手也绝没有这个胆子,也因为有楚蓝在,沈浪和胜滢虽然有些看不过去,但也只是皱皱眉头躲开不看,不会出言阻拦。
赵狗子这些日子可高兴了!
一路上的花销都是金不换出的,马匹马车也都是他花钱买来的。他还可以对这个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只要不是打得严重到影响第二天上路,没有人会阻止他。
赵狗子打着打着忽然就彻底大彻大悟了——一刀宰了金不换这狗贼,哪有让他像现在这样活得比一条狗都不如痛快啊!就算是杀了他,师父也活不回来了。谁能赔给他一个处处照顾他的好师父?
因为他想明白了,因此也开始对楚蓝恭敬无比。金不换是她抓的,好主意也是她给出的!
如今也是因为有她在,他才能够像现在这样,想什么时候对金不换收点利息就能收。
没有任何人提醒,赵狗子就开始格外注意对金不换的打骂不能耽误了楚蓝的正事。
现在什么才是他们的正事?
行骗、教人。
金不换敢说想不出法子,赵狗子就能上去给他一顿不用任何内力的拳打脚踢。
金不换如今内伤已经渐渐痊愈了,赵狗子的内力本就十分稀松平常,远不如他,还要不用一点内力打他,对金不换来说就是一点皮肉伤,两三天就好了,根本不痛不痒。
因此没有任何人会阻拦赵狗子对他动手。
金不换却是明明可以轻而易举把赵狗子打了杀了,却也为了活着只能忍气吞声。
把赵狗子杀了然后楚蓝就不再给他解药,那岂不是他金不换一条命来还这狗杂种一条命?未免也太不值得了!
金不换除了任打任骂之外别无他法。
第二是楚蓝还对金不换设计的行骗计划提出了要求。比如骗人的手段不能有重复,全是重复的手段达不到宣传教育的目的,没有意义。比如不能真正伤人性命……
条条框框限制了一大堆。
金不换自己要去骗人的时候,除了自己的命,全天下人的命他都全然不放在心上,哪有这个哪个顾忌。当年金无望的父母收养了他,可他为了得到金家家产,可以害得金无望名声尽毁、还穷追猛打逼得他不得不去了关外谋求一条生路。
这已经是耸人听闻的薄情寡义、唯利是图了。
如今金不换受制于人有性命之忧,不得不乖乖听楚蓝的话,就算是行骗也得考虑不能伤人、不能害了人的性命,对他来说自然是束手束脚了。
第三么……
金不换不笨,相反,此人虽然狡诈狠辣,但脑瓜子可聪明得很。更何况楚蓝等人根本没有隐瞒的意思,他们早已经明白告诉他了,骗人是为了叫容易上当受骗的人吃了教训,以后有了防备不会再轻易被人骗了。
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们骗人的目的与他的目的截然相反。
换句话说,这是违背金不换的本心本性的事情,他每一次想出来的法子,都有可能导致到他往后突然生出来的一些恶念毁在如今的自己手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尽心尽力给楚蓝出主意?
可不出注意又不行,除了楚蓝的剧毒威胁之外,她还叫赵狗子这个狗腿子在一旁随时随地都可以羞辱他。
金不换反应过来自己既然有用,楚蓝就不会随意让剧毒发作杀了他的时候,赵狗子也已经开始对他收取杀师之仇的利息,楚蓝等人没有一个阻拦的了。
金不换为了不被羞辱不被打骂,只能硬着头皮想。
在非出自本心、又有楚蓝的条条框框限制之下,他想出了两个法子,现在楚蓝给他三天时间布置好下一个行骗计划,要选下手的人、还要想出来怎么骗,金不换的压力非常大。
楚蓝早已经说过,如果只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不疼不痒的骗法,对方可能知道被骗了也会一笑了之,不会真正放在心上——那么他们一番折腾除了累到自己之外还有什么用?
这是已经有了前车之鉴的。
比如楚蓝和胜滢骗周天庆的事情。
楚蓝和胜滢这一路行来,不用沈浪多说什么他们看得多了也想到了,就算他们现在把周天庆给的钱送回去,告诉他被骗了。他多半也是哈哈大笑,说这钱他给的心甘情愿,叫他们收下。就算会收回送出来的钱,也绝不会对楚蓝和胜滢的做法有多生气,更不可能因为这一次被骗往后就对上门的人提高警惕。
这样的效果显然不是楚蓝想看到的。
她要让对方知道掉以轻心就会吃大亏,往后一定会对这样的事情提高警惕,并且随后也会关注楚蓝沈浪一行人的动作,知道他们行骗的其它种种方法,这才是楚蓝想要看到的。
但在行骗的过程中,楚蓝又有一个大前提,不能真正伤到任何一个好人,重伤不行,伤人性命当然更不行。
金不换给出的比如要杀了对方家中下人摸到家里之类的计划,第一时间会被楚蓝否决。
“下人的命不是命?你若不学武功,说不定活得还不如一个大户人家的下人。谁又比谁高贵了?你凭什么一开口就要取三五个人的性命?”
金不换:“……”
紧跟着就是赵狗子的一顿打,或者是故意抢走他那一顿饭让他饿着。
因为这个规矩,金不换连原本的想要借刀杀人,让他们在实施行骗计划时“误杀”几个名门江湖的大侠客,引起多人讨伐,他借此机会拿到解药逃之夭夭的想法都在萌芽阶段直接破灭了。
楚蓝连下人都不肯杀,甚至连重伤都不愿意,她怎么可能杀那种名满江湖的大侠?
根本没有机会!
眼看着没有什么逃生的希望,以后说不定一辈子都要过这样的日子,又或者是自己被楚蓝榨干了利用价值之后不再给他解药,让他直接毒发身亡……
金不换却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他怎么可能一拍脑袋就是一个符合楚蓝要求的好法子?
金不换给不出答案。
楚蓝却不会就此放过他——杀人偿命,他如今活命的机会都是因为他还有用。
她对杀人犯没有任何怜悯。
这不光是古代还是武侠世界,没有人会讲究什么人权不人权的。这个词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太遥远了,只怕楚蓝说出来他们都无法理解。
因此,楚蓝连金不换到底为什么要对欧阳长利师徒二人下毒手她都懒得去探究。
她只要知道,赵狗子是好人,欧阳长利也是,而对他们下毒手的金不换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恶人。
这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金不换没有用了,楚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大概是因为楚蓝的眼神里透露出了淡淡的杀气,金不换刷地一下汗水就下来了——如今的日子再苦再备受折磨,他终究还还活着!没有人比金不换这种不信苍生不信鬼神的人更清楚,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哪怕最后的结果还是难逃一死,金不换也是那种能活多久就要拼命再活多久的人!
他连忙说道:“我在想了、在想了,已经有些头绪了!咱们到下一个城镇之前我肯定能想出来!”
楚蓝给出的最后期限也是在明天太阳落山之前。
因此金不换给出了答案之后,她并没有再紧追不放。
金不换擦掉满头冷汗,低着头拼命思索起来。
胜滢看他实在有些可怜,又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但余光一扫看见赵狗子,当即就什么都不说了。
若是才从胜家堡出来的大公子胜滢,他一定会开口为金不换说两句话。
但如今的胜滢毕竟不是才踏出胜家堡的时候了。
他行了这一路,并不是全无收获。
至少知道同情心应该用在受害者的身上,而不是随随便便谁都配被同情。
滥用善良、滥用同情心,某些时候已经是在为恶了。
譬如此时此刻——
他觉得金不换可怜,那没了师父的赵狗子难道就不可怜了吗?
他若将金不换可怜说出口、表露出来,叫赵狗子情何以堪?
很快到了下一个城镇,这个小镇子并不大,因此进了镇子之后沈浪直接去找他那位自幼善文的朋友了。
楚蓝几人则是直接住进了小镇上唯一一家大客栈里。
只有这家客栈的客房比较多、住的客人也多。相对应的,在这家客栈里落脚的江湖人士也不少。
楚蓝几人一进去,就见到一个人正站在大堂内一只手叉着腰大声说话。
“那五毒教不仅教主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教中长老护法、甚至普通弟子们也全都是女子!五毒教功法邪门,那些女子虽然个个看着都很年轻,但武功却都有些神鬼莫测很是吓人。这些女子擅长驱使各种毒蛇毒虫,也最擅长用毒,听说易容术也是一绝!要我说,广汉出没的那些驱赶着毒蛇的女子,肯定是云南五毒教的人无误!”
“只是她们既然常年在云南,等闲不会轻易踏入中原,这回又为什么会驱赶着长虫出现在广汉?”
“这些邪魔外道行事总透着几分咱们这些寻常人捉摸不透的诡异,那还用问为什么么?我要是知道为什么,我岂不是就是五毒教的人了?”
“哈哈哈哈,我看你徐老八是疯了吧!你自己都说了,五毒教从上到下都是貌美如花的女子,你这五大三粗的樵夫模样,跟五毒教八竿子也打不着,瞎子也不能把你当成五毒教的人啊!”
这句话说完,大堂里那一桌正在高谈阔论的江湖人士突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楚蓝,声音霎时戛然而止。
连几个人脸上的笑容都顿住了。
倒不是楚蓝哪里诡异了。
而是她出现得实在过于巧合——他们正在说五毒教的人踏足中原了,全都是貌美如花的小女子,这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就出现在客栈门口。
他们可不是得吓一跳么。
别说这几个人了,连赵狗子和金不换此时心里都有些犯嘀咕。
楚蓝武功高强、随身带着剧毒,还会易容,她自报家门说是师出越女剑派,但丐帮在中原武林别的不说,要论消息灵通那他们要称第二别的门派都没有敢称第一的。
连他们都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什么“越女剑派”,楚蓝自报的师门究竟是真是假,自然有待考究。
只是楚蓝是赵狗子的恩人,楚蓝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就算心里有些疑惑也不会说出来。
金不换就更不用说了,他如今性命都握在楚蓝手中,哪敢多说什么。
但这不妨碍他们心里对楚蓝的诸多猜测啊。
此时此刻,楚蓝在金不换的心里,除了没有看见她驱使毒蛇毒虫之外,几乎每一样都跟着云南五毒教对得上。
他的心里又一次生出了几分希望来。
这几个人讨论的人在广汉的五毒教弟子,肯定与楚蓝没有什么关系。
但若是那些五毒教的人进了中原行事肆无忌惮、处处树敌,引起了中原江湖群豪的警惕或者是敌意的话,他是否也能有机会叫人认为楚蓝也是五毒教的长老或者是什么护法……
如此他便有了从她手中逃出生天的机会?
那叫沈浪的少年在此之前也从没有在江湖上听说过他的名字,胜滢更不用说了,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一个,要骗他太容易了。这样的人,不管说出什么话来,旁人都有理由信或者不信。
至于赵狗子么,他既然已经杀了他的师父欧阳长利,又岂会怕了这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笨嘴拙舌的蠢货?
这样的几个人,若楚蓝成了杀人如麻的五毒教护法,江湖上自然有的是人为他见义勇为金不换出头。
客栈大堂里的停顿也只有几息而已。
随着楚蓝走近、胜滢熟门熟路地去柜台上找掌柜的定房间、饭菜,那桌原本看着楚蓝的江湖人也继续他们的高谈阔论了。
金不换拿了行礼准备到楼上客房,与那桌人擦肩而过时他的目光与其中一人对上,心中再一次叫了一声:果然是天助我也!
但在计划真正实施之前,金不换还是要老老实实给楚蓝出主意的。
毕竟若是惹恼了楚蓝若是不再按时给他解药,他的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不管什么计划,都要在保住自己性命的前提之下。
大概是这个突然涉足中原的五毒教给了金不换一些灵感,还真叫他又想出一个行骗的法子来。
吃过饭后他一说出来,胜滢都惊呆了。
连自认从小就在市井里摸爬滚打见惯了人心叵测的赵狗子也呆住了。
只因金不换这主意实在精妙,若真按照他说的去做,别说只是谋天玄剑的剑谱了,只怕连人带钱都能给他骗的什么都不剩下。
这个目标任务倒是没有经过什么精心挑选——会挑上天玄剑孙一剑,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正好住在这镇子上。
离得近,方便下手。
楚蓝听了金不换从头到尾的计划之后,点了点头,就打算动手易容。
恰好这时候沈浪带着他那个朋友回来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这个朋友名字叫刘景文,虽然出生在武林世家,但却自幼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只喜欢读书写字,如今长大了一些家里人强迫他学武,他索性一个人跑出来,到处寻访名山大川、从山水当中领悟字画的真意。
据说他如今虽然也不过才十五岁,但不管是书法还是山水画都已经是大家水平,遇上懂行的人他只须写一幅字,就能够令人赞不绝口了。
刘景文虽然不喜欢学武更不喜欢打打杀杀,但对江湖上的一些奇闻怪谈倒是挺乐意听。
这也是沈浪能够跟他做朋友、今日能把他拉过来帮忙的原因之一。
这人穿着一件文士长衫,瞧着也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满身的书卷气。
沈浪简单地介绍过后,刘景文就好奇地看着楚蓝问道:“这就是那位提起‘防诈骗’这三个字的女侠?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但他自己的年龄也不大,做出这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无端惹得人想笑。
原本见到他有些紧张的赵狗子和胜滢都放松了下来。
楚蓝对他点了点头说道:“还什么都没做成,远远称不上英雄。往后就麻烦刘少侠啦!”
刘景文新奇地道:“刘少侠?我么?我只会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谁也打不过,也能当少侠?”
楚蓝道:“我一直认为凡有侠义之心的便都是侠,与会不会武功关系不大。若非要以武功论,那江湖上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杀人如麻的大恶人又怎么说?”
刘景文大声喝采道:“说得好!”
他既然小小年纪就敢反抗家中长辈的安排,骨子里自然也是有几分疏狂在的。
此时一见面楚蓝一句话说的对了刘景文的胃口,他当即拿出了笔墨纸砚来,一边找写字的地方一边说道:“谁来跟我详细说说你们先前做的事?”
胜滢和赵狗子当仁不让,接下了这个活儿。
至于沈浪和楚蓝,他们则是商量金不换这个针对天玄剑孙一剑的骗局由谁出面、如何着手了。
刘景文写得差不多时,那边楚蓝和沈浪也商量好了,准备开始动手。
楚蓝首先要做的就是易容。
胜滢和赵狗子早就知道,楚蓝也说过了会教他们。
此时刘景文一听是江湖上没几个人会的绝技,他也表现出了对易容术感兴趣。
楚蓝当即十分大方地表示:“刘少侠也可以一起看,到时候写在你的防诈骗手册里也会更加生动形象、有说服力。”
刘景文点头,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楚蓝。
楚蓝当然也没有瞒着沈浪。
所以他们一行人,除了金不换之外,其他人全都可以看。
被赶走的金不换憋屈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拼命在心中默念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些时日他别的不知道,对楚蓝的内力之深厚已是非常了解的了。此时楚蓝发了话,金不换就绝不会心存侥幸想着偷听什么的。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就开始苦思冥想如何对五毒教这事儿动手脚,很快就没有心思去想楚蓝的易容术的事儿了。
想了一会儿之后,金不换竖着耳朵听了听隔壁没有什么动静,他试着起身退开房门,隔壁开始没有一点儿声响,金不换就直接下楼到大堂里去了。
另一侧,楚蓝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工具,此时动起手来速度飞快。
不一会儿就将自己的脸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她的易容术其实也不完全是从黄药师、怜花宝鉴上学来的,也结合了一些自己在现代知道的化妆技术。
因此易容出来的脸可以说是惟妙惟肖。
若不是楚蓝当着胜滢几个人的面做到的,他们实在不能想象,她竟然从一个圆眼睛圆脸的甜美俏丽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半老徐娘。
楚蓝的脸变了之后,又穿上了内增高鞋,抱剑而立,下巴微抬睥睨众人,活脱脱一副英姿飒爽、不拘小节的江湖侠女形象。
与之前的她全然是两个人。
刘景文一脸惊叹,口中不住地说道:“神乎其技!真正的神乎其技啊!”
楚蓝道:“不,我这个变化其实不算大。只是今晚的计划需要这么个形象,若是有需要的话,我还能变成男人、老人……”
她说着目光一转,看向满脸写着渴望的胜滢,说道:“你想不想试试?”
胜滢一方面有点担心这段时间的事情传回了家里,迟早有一天他要回家的,那时候肯定会狠狠挨老爹一顿打。
但另一方面,他毕竟还是个少年人。
少年人多数都有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一往无前的勇气。
胜滢也不例外。
他知道若是叫楚姐姐给他也易容了,他就肯定要一起配合她这一次针对天玄剑的计划,消息传回家里,老爹一定会再给他记一笔。
“好!”
胜滢语气坚定地说道。
楚蓝也没有故意做弄他,直接根据需要三下五除二给胜滢易容成了一个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的老头儿。
完成之后胜滢一照镜子,整个人都呆住了。
刘景文在一旁一脸兴奋地奋笔疾书,时不时还要抬起头看一眼易容后的楚蓝和胜滢。
原本已经对楚蓝和沈浪、甚至是胜家堡的胜滢大公子全都有了防备、自以为自己遇到了他们绝不会上当受骗的人们,很快就听说了另一个消息——
楚蓝会一手神乎其技的易容术!
没有人料到这一点。
因此这一回,她带着胜家堡那位大公子又成功行骗,把天玄剑孙一剑的剑谱给骗到手、还当着孙一剑的面把剑谱用内力化为齑粉。
孙一剑差点疯了。
即便后来知道楚蓝以内力化为齑粉的剑谱是假的,真的剑谱在他们说明真相时完璧归赵,孙一剑亲手接过、亲眼一一翻看检查过了,也掩饰不了当他看见家传的剑谱被毁时的怒气冲天!
可惜他打不过楚蓝,一气之下柿子挑软的捏直接去找了胜滢的麻烦,还是被楚蓝给挡下来了。
孙一剑技不如人,只能算了。
但他可绝不会把这件事为楚蓝瞒着,楚蓝一行人还没有走出镇子,孙一剑已经把楚蓝会惟妙惟肖的易容术,令人防不胜防的事情宣扬出去了。
楚蓝对此乐见其成,只担心他传得不够快。
刘景文本就是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机缘巧合才在这个镇子住下。
此时他既然应了沈浪的邀请,自然也加入了楚蓝这几个人的队伍当中,一起直奔仁义庄。
可惜冷氏三兄弟的冷大冷二都不在庄内。
楚蓝几人到的很不巧,仁义庄的大庄主李长青旧疾复发不见客,只有“天机地灵,人中之杰”齐智和“气吞斗牛”连天云这两位庄主出面。
大概是因为李长青病得比较严重,这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无心交际。
沈浪交了他一直带着的那副棺材叫对方打开验看之后,他们就毫不犹豫地将八百两花红交给了沈浪。
然后就要送客。
楚蓝要来仁义庄,本就不是为了结识仁义庄的三个庄主,而是为了看仁义庄外贴着的悬赏信息。
因此沈浪进去“交悬赏领花红”时,她甚至没有跟着一起进入仁义庄内,只是在外头专注地看着那几张悬赏。
仁义庄想必为了收集这些大奸大恶之徒的信息也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这悬赏上头不光有对方的姓名外貌身材特征等等,还有对方曾经在何处犯下过什么大案。
看得一目了然。
刘景文原本准备跟沈浪一起进仁义庄,但发现楚蓝没有进去之后,他也立刻调转脚步跟在了她的身边。
见她的模样,立即问道:“楚蓝你也打算挣花红?”
楚蓝大大方方地点头说道:“对,我也没有什么谋生的法子,这个正适合我。”她说着转过头看了刘景文和赵狗子一眼,又说道,“你们如果知道这些悬赏的消息,请务必告诉我!你们出了力,我领了花红会分给你们的!”
胜滢连忙摇头说道:“我不要你分钱,听到什么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倒是赵狗子,犹豫了一下,指着那悬赏上头一个脸上长着带毛大痦子、满脸横肉的人说道:“我前不久听师父说起过这个张屠夫的消息。”
这个张屠夫可不是杀猪宰羊的屠夫,他这外号的由来是杀人。此人武器是一把剔骨刀,据说他这把剔骨刀能够像是庖丁解牛一样,将人剥皮剔骨,杀人之法令人发指。
悬赏令上张屠夫的悬赏也有足足八百两。
楚蓝忙问道:“人在何处?”
赵狗子道:“我师父说丐帮的弟子传给他的消息,张屠夫一个月前曾经在兰州城出现过。”
说罢他就和胜滢对视了一眼,不出意外地从楚蓝的脸上看到了满意的笑容。
“咱们正是要往兰州城方向去,若是能遇上此人,那可就是行大运了!”
赵狗子忍不住说道:“张屠夫的剔骨刀凶名在外已经有五年之久,楚女侠你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楚蓝应了一声。
胜滢也说道:“我在家时也听我爹说起过,这个张屠夫不光杀人手段极为残忍,而且他还吃人肉……”
他说着脸上露出有些不忍目睹的神情。
“我爹有个江湖朋友亲眼见过张屠夫杀人,据说他那把剔骨刀用的出神入化,见过的人无不心惊胆战,再大胆的人见过张屠夫杀人的手段,也会连续做好几天噩梦。”
楚蓝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沈浪也从仁义庄内出来了。
楚蓝已经把这些悬赏上的人全都记下来了,见到沈浪,她问道:“你要不要看一看这个?”
沈浪道:“这上头的人变动不大,不用再看。”
“那就上路?”
沈浪脸上挂着懒散的笑容,点头。
但谁也不知道,此时他的心中绝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这样淡定——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楚蓝这“上路”两个字代表了什么。
事情顺利的话,他很快就要见到仇人柴玉关了。
这时他一直期盼的事,但真正到了这一日,他却发现心情并非只是喜悦,那一瞬间心中涌起的还有太多、太复杂的情绪。
在楚蓝一行人踏上前往玉门关的路途时,江湖中关于沈浪和楚蓝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少年人又骗了天玄剑孙一剑的事情也飞速传开了。
很多人一开始都觉得不理解——
“江湖上不是早就传开了这两个小鬼头的事情,咱们都有了防备,怎么孙一剑还能上当?这未免太不可思议。”
“可不是么!江湖消息中连沈浪和楚蓝的模样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再笨的人也不能再被他们给骗了吧?”
后来这些人才渐渐知道了另一件事。
楚蓝居然会易容术!
并不是孙一剑人太蠢或者是掉以轻心了,而是这回骗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剑客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
那老头武功低微,据说是那个女剑客的父亲。
他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偏偏那女剑客又惹下了一个了不得的仇人,对方追得很紧,她不放心把唯一的老父亲交托给任何人,只好自己带着四处漂泊。
那老头儿确实武功不入流,再加上三十多岁的女剑客与之前江湖上流传的楚蓝的消息半点不符,孙一剑自然不可能想到这父女俩竟然也是楚蓝易容成的!
想不到,他可不就是上当了么。
听说这一节的江湖人都是又惊又怒——
“什么!能骗到人,说明这小鬼头的易容术肯定很厉害。她到底师出何门,为何年纪轻轻不仅武功厉害、行事亦正亦邪、连易容术这样的江湖绝学都会?”
“谁知道以前咱们知道的关于沈浪和楚蓝的外貌是不是他们易容出来的,要是以后他们再换了别的样子招摇撞骗,我们岂不是防不胜防?”
“这两个小鬼到底哪里冒出来的?行事如此肆无忌惮,我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他们!”
立即就有人反问道:“怎么治?咱们直到如今除了他们大大方方摆出来的消息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家中情况、师承,更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只怕防着被骗都来不及了,哪还有什么心思盼着有个人能制得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