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一听,就道:“那我岂不是白费功夫了?我原本还想瞒着额娘您的。”
“为什么想要瞒着我?”德妃问。
“额娘您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安好拉住德妃的手道,“当初我刚怀孕的时候是您主动提出让我留在府里坐胎的,后来见我怀着孩子,怕我初一十五早早进宫给你们请安会太奔波,还特意跟佟额娘商量延迟我来请安的时间。”
“您对我那么好,我自然也不忍心让您担心我和四阿哥的事情了。”
“四阿哥和我,一个是您亲生的儿子,一个是您亲生的儿媳妇,这手心手背的都是肉,真的要您给我们断官司的话,您不得愁坏了呀?”
安好的一番话,可以说是说得德妃心里十分熨帖了,脸上的笑意都浓了几分。
好会啊。
一旁的乌茜忍不住感叹道,她们主子好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啊。
也就是安好不知道乌茜在想什么了,要不然肯定会回她一句“这算哪门子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在安好看来,她顶多就是在合适的时候说合适的话而已,毕竟她总不可能对着皇贵妃说四阿哥是德妃亲生的,对着德妃说四阿哥是皇贵妃养大的吧?
好歹她也是在职场上混过几年的打工人,不至于干出这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事情。
而且安好说的那些事情,也确实是德妃做的,而不是她胡编乱造往德妃脸上贴金,不论是曾经的原主还是现在的安好,那都是受益者。
所以她的感谢是真的,也是发自肺腑的,德妃一听自然是更加受用了,不过嘴上还是道:“只是一些小事而已,哪里值得你记得那么清楚了?”
“此言差矣。”安好一脸不认同的模样,“这哪里算得上是小事呢?而且额娘您待我那么好,我要是转身就忘了的话,那么岂不是跟白眼狼没什么区别了?”
德妃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安好握住她的手背,然后道:“你是个好孩子,我生了那么多个孩子,就没有一个比得上你那么贴心的。”
“额娘您这么说,那不是往我脸上贴金吗?”安好知道自己已经过关了,心态越发淡定,“四阿哥、五妹妹和十四弟哪个不孝顺您?尤其是十四弟,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时间就想到您了。”
人心都是偏的,德妃也不例外,在那么多个孩子当中,她最疼爱的自然就是自幼养在她膝下的十四阿哥了。
所以见安好将十四阿哥单拎出来夸,德妃的心情可以说是越发好了,看向安好这个儿媳妇的眼神也越发温和。
原本德妃心里头还藏着几分对安好的不满——因为她遇到什么事了竟然第一时间给皇贵妃传话而直接跳过了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婆婆——但是现在?
那点不满早就烟消云散了,拉着安好的手看向她的眼神就跟看亲闺女似的。
不过这也就是在永和宫内而已,等到了外面,德妃早就收起了对安好的满意和亲近了,也不让安好在旁搀扶着她,于是最后就闹得安好跟个做错事的小媳妇似的,紧张又不安的跟在德妃的身后。
恰好在半路上和安好她们遇见的荣妃看到这一幕,连忙迎了上去问道:“你们婆媳二人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不是亲亲热热跟亲娘俩似的吗?今日怎么就各走各的了?”
安好上前给荣妃请安,她也没有多为难安好:“快起来吧,你现在有孕在身,得仔细着些。”
换做平时的话,荣妃自然不会那么好人了,但是谁让三福晋在月初就给三阿哥生下了一个嫡长子,一下子就抱到嫡孙的荣妃可高兴了。
要知道自从大福晋生了四朵金花之后,荣妃虽然嘴上在笑话惠妃,但是心里头未尝没有担心过三福晋也跟大福晋似的,一连给她生了一串孙女的。
所以得知三福晋一索得男,荣妃心里头的那点担忧就放下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得意和兴奋,因此对待安好这样的小辈,她也乐得宽和一些。
“多谢荣妃娘娘关心。”安好谢过荣妃之后,便又退回到德妃的身后了。
德妃则回答荣妃道:“你也说了乌拉那拉氏有孕在身了,那我哪里敢让她再像平日里那样扶着我?”
德妃这个理由给的足够充分吗?
其实挺充分的,但是荣妃又不是傻子,好歹也是在这个后宫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爬上高位的人了,自然听得出来这不是德妃的真心话。
更别提德妃的语气还硬邦邦的,傻子听了都知道她心情不好了。
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荣妃觉得自己一下子就猜到了答案。
正如皇贵妃所说的那样,安好派人给她传话不算慢,因为经过皇贵妃的出手处置,宫里的人没有几个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
但是认真说起来的话也不算快,因为像荣妃她们这样的高位嫔妃多多少少都知道了。
毕竟她们已经在后宫生活了几十年,各处自然有她们的耳目了,得知四阿哥回来的第一天竟然就当众训斥安好,她们第一反应就是摇头,觉得他实在是没有救了。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皇上打发去遵化祭拜孝庄文皇后?
自古以来都说婆媳不对付,荣妃和三福晋也一样,但是再怎么不对付,荣妃都没想过让自己的儿子去宠妾灭妻,更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儿子为了外头的女人去打自己嫡福晋的颜面。
要知道夫妻本就是一体,自己的妻子在外面受人奚落笑话,作为丈夫的难道面上还能有光吗?
结果这么浅显的道理四阿哥竟然不知道?
荣妃虽然猜到了原因,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顺着德妃的话道:“要不说你这个当婆婆的心善,懂得体恤晚辈,哪里像当初的乌拉那拉氏,大福晋挺着个大肚子还得伺候她。”
荣妃口中所说的“乌拉那拉氏”当然不是安好了,而是四妃之首的惠妃。
四妃当中,以荣妃和惠妃两人的资历更深,结果她们两人一个成为了四妃之首,一个却成为了四妃之末,因此位居末位的荣妃心里头自然是有气了。
她不敢气康熙,只能把账记到惠妃的头上了。
要知道当年论受宠,荣妃可以算得上是后宫之最了,要不然她也不会一连生了五子一女,其中康熙的长子承瑞就是荣妃生的,可惜孩子只长到了四岁便夭折了。
不止是长子,后来的次子、三子、四子也接连夭折,最后只存活了长女荣宪公主和最小的儿子三阿哥。
但是即便如此,她养活的孩子依然比惠妃多,结果就因为如今的大阿哥是惠妃所生,她就沾光成为四妃之首,反过来骑到了她的头上,这让荣妃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德妃自然是知道荣妃和惠妃之间的恩怨了,不过她并没有多掺和,虽然她跟荣妃的关系更亲近一些。
所以德妃就把话题从惠妃的身上转移到了大福晋的身上,她道:“大福晋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要不然瞅着她这么生下去旁人都觉得揪心。”
在接连生下四朵金花之后,大福晋终于在今年的九月诞下了大阿哥的嫡长子,这一下子别说是大福晋了,就连惠妃和大阿哥都扬眉吐气了起来。
“要我说那还是有些人心够狠。”荣妃轻哼了一声,“仗着儿媳妇不是自己亲生的,就压根不心疼。”
反正儿媳妇死了,儿子还能再娶嘛。
荣妃还道,“换做是我的话,我就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了。”
德妃:“……”
那可不好说。
大阿哥是惠妃唯一养活的儿子,三阿哥又何尝不是荣妃唯一养活的儿子?
惠妃把大阿哥当做眼珠子一样对待,荣妃也一样,所以如果三福晋真的接连生女的话,那么三福晋会不会像大福晋那样可不好说。
不过德妃向来是不爱得罪人的性子,自然不会反驳荣妃了,只是笑道:“所以说三福晋能给你当儿媳妇,那也是福气。”
“可不是嘛。”荣妃一点都不脸红的应了下来,“荣宪嫁去了蒙古,我就把董鄂氏当做是自己的亲闺女一样对待了。”
有德妃在,安好压根不需要应酬荣妃,只需要跟在她们屁股后面安静的当一个吃瓜群众就够了,等到了宴会现场,德妃更是直接将安好打发走:“你也别在我们这边待了,快回你的位置上坐好。”
“是。”安好应了一声,跟荣妃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她就先离开了。
安好还没走远,就听到荣妃道:“别管四福晋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也别在外面这么对她。”
这让外人瞧见了,不得说她们的闲话?
德妃道:“这不是看她怀孕了,省得她在我们这边受累嘛。”
“哎呀你……”荣妃后面再说什么,安好就听不到了,倒是听到乌茜不安的问安好,“主子,刚刚在永和宫不是还好好儿的吗?”
怎么一出了永和宫,德妃娘娘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她们主子不冷不热了?
“现在不是也好好儿的吗?”安好反问。
哪里好好儿的了?
乌茜心想,德妃娘娘就差直接把对她们主子的不满写在脸上了。
不止乌茜是这么想的,其他人也不例外,后来的皇贵妃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这一幕,却也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她眸光闪了闪,然后就吩咐人给安好送去一杯八宝茶。
“主子说了,四福晋您有孕在身,来回走动肯定累了,所以特意让奴才给您准备了一杯八宝茶让您解解渴,消消乏。”玛瑙给安好奉上一杯八宝茶后道,“另外主子还说了已经提前让人给您准备了一间歇息的屋子,您要是实在是撑不住的话,可以借更衣之名去歇歇。”
不得不说皇贵妃的安排实在是太妥当了,安好让玛瑙替她向皇贵妃转达谢意之后,又抬头朝着皇贵妃看了过去,朝她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
皇贵妃见状,心里自然是高兴了,她做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要踩着德妃笼络安好这个儿媳妇罢了。
原本之前安好只让人给她传话,皇贵妃还有一瞬间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想要利用她的,想要借她的手替她教训顾纤雪,镇压四阿哥,同时皇贵妃还怀疑安好是不是被德妃收买了,所以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她就想到让她去做,而不让德妃做这个丑人。
但是安好之前在承干宫说的话已经足够让皇贵妃信服了,现在看到这一幕更是打消了她的怀疑。
也是,乌拉那拉氏只是派人将事情告诉她而已,她要怎么做,怎么处理,她还能猜到不成?
如果乌拉那拉氏真的有这个脑子的话,那么她之前就不至于连一个小小的外室都对付不了了;而且如果她真的有这个本事的话,那么她现在也不至于惹恼了德妃了。
别以为皇贵妃不知道,德妃一直以来都是想以好婆婆的形象笼络安好,每次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对安好这个儿媳妇有多好,有多亲近,一副把她当亲闺女一样来对待的模样。
但是谁还不知道谁?
皇贵妃自己也是生过女儿的人,虽然皇八女很早就夭折了,但是她很清楚儿媳妇就是儿媳妇,女儿就是女儿,她才不信真的有人会把儿媳妇当做女儿一样对待。
退一万步讲,即便真的有这样的人,那么这个人也绝对不可能是德妃。
皇贵妃压根没有想过德妃这是故意演这么一出戏来迷惑她的,一心认定了她是因为前几天的事情而恼了安好。
那正好,皇贵妃心想这样一来她就可以趁机笼络安好了。
因为皇贵妃一心想要笼络安好,所以今年的冬至宴会算得上是安好过得最舒服的那一个了,压根没有怎么受累。
但是另一边的四阿哥就不一样了。
其实说实在话,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呢?尤其是他们这些阿哥们,多几个女人那简直不要太正常,就连一心想要跟自己的嫡福晋生嫡长子的大阿哥也有好几个格格侍妾。
但是不论有几个格格侍妾,也不论有几个宠爱的妾室,但是至少他们得拎得清什么是妻,什么是妾。
至于外室就更加不用说了,即便算是妾,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妾。
为了一个妾而打嫡福晋的脸本来就不对了,更别提嫡福晋现在还怀着孩子了,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
所以对于四阿哥近期做的事情,不说上面的三个哥哥了,就连底下的弟弟们都觉得他跟发癔症似的,脑子都胡涂了。
不过底下的弟弟们因为辈分比四阿哥小,倒不敢说他什么,但是上面的三个哥哥辈分比四阿哥大,完全有给四阿哥训话的资格。
别人今天进宫来是参加宴会的,而四阿哥不一样,他是进宫来挨批的。
上面的三个哥哥轮着来,这个批完了那个接着来,反正就是没给四阿哥的耳朵休息的机会。
偏偏四阿哥还不能反驳,皇贵妃之前派周福到四阿哥府上跟他说的那些话他还记忆犹新,于是他只能当自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灌酒机器——
自己给自己灌酒。
都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这话说得并不假,本来四阿哥就满腹委屈了,听到太子他们对他的训话更是让他觉得天底下就没有人能够理解他和他的雪儿之间纯洁的爱情。
于是一杯、一杯、又一杯,酒量不算好的四阿哥一下子就把自己给灌醉了,意识本来就不算太清楚,结果三阿哥还在他耳边嘚啵得的,更是让四阿哥觉得聒噪。
他心想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正巧宴会也结束了,不想再继续留下来的四阿哥就对三阿哥道:“三哥,弟弟不胜酒力,就先走一步了。”
“别呀,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三阿哥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住了欲要站起来的四阿哥。
结果本来就喝得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四阿哥被三阿哥这么一拉,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就摔到了地上,后脑勺直接触地,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
“……!!!!!!”
“四弟你没事吧四弟?”
三阿哥原本还有些醉意的,结果突如其来的意外直接把三阿哥的醉意被吓没了,连忙扑上去扶四阿哥,一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伸这个手结果把人给拉倒了,一边又庆幸康熙幸好已经离席了,要不然他可得倒霉了。
三阿哥将四阿哥扶了起来,见他眼睛还是闭着的,心猛地一跳——
该、该不会磕晕过去了吧?
虽然现场的人不少,但是因为离得近的原因,所以三阿哥可是清楚的听到那一声“砰”的。
苏培盛也赶紧冲了上来,他虽然是四阿哥的贴身太监,但是在刚刚那样的场合,他就不适合贴身伺候四阿哥了。
尤其是太子他们轮番教训四阿哥,苏培盛作为四阿哥的奴才哪里好意思在旁边站着听?
这换做是哪个大度的主子都没办法坦然的接受,更别提……咳咳,他们主子也不算大度。
但是苏培盛哪里想到,他只是离远一点而已,居然就出事了?
此时苏培盛的心情和三阿哥差不多,看到四阿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心脏顿时就是一哆嗦:“三、三阿哥,奴才去请太医吧?”
苏培盛刚刚离得远,根本没听到四阿哥后脑勺撞地的声音,但是他也不傻,如果四阿哥仅仅只是简单的摔倒的话,那么怎么可能没了反应?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刚刚摔倒的时候撞到哪儿,直接撞晕过去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不请太医?这要是耽误了救治的话,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止苏培盛是这么想的,三阿哥也一样,但是他还有一点犹豫,要是四阿哥没什么事结果他却把事情闹大了怎么办?
三阿哥正想到这儿,原本昏迷不醒的四阿哥就突然睁开了眼睛,三阿哥顿时一喜,正想要说点什么表达一下自己的激动之情,却见四阿哥看向他的眼神透着几分惘然和不确定:“三哥?”
三阿哥抱住四阿哥的手突然抖了抖,然后默默的朝他伸出了一根手指,颤着声问道:“四弟啊,你知道这是几吗?”
四阿哥也不知道是没听到三阿哥的话还是真的不知道那是几,不仅没有回答三阿哥的问题,还挣扎着起身,脸上一片茫然之色。
三阿哥看到这儿,立马悲从中来——
完犊子了!
他四弟该不会真的磕傻了吧?
这下三阿哥可顾不上事情会不会闹大了,连忙让自己的贴身太监去请太医,虽然他之前就觉得他四弟挺傻的,不傻也做不出宠妾灭妻的事儿啊,尤其是四阿哥不仅做了,而且还做得人尽皆知,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薄情郎似的。
但是三阿哥只是觉得四阿哥傻而已,没想过自己真的把人磕傻的。
要是四阿哥真的因为他而磕傻了的话,那么他就真的是罪孽深重了。
苏培盛并没有阻拦,连三阿哥这个罪魁祸首现在都不怕事情闹大了,他怕什么?
不过他并没有抢着去请太医,因为苏培盛觉得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守在四阿哥的身边,省得他再出什么意外了。
而乌茜就是刚好这个时候出现的,她来得晚并不知道四阿哥刚刚出了意外,见他在三阿哥和苏培盛的搀扶下起身仍然一副脚步踉跄的模样,只当他是喝醉酒了。
虽然已经烦死了这位主子爷了,但是当着四阿哥的面,乌茜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先对四阿哥、三阿哥行了一个礼,然后起身后开口道:“主子爷,主子那边的宴会也结束了,现在越夜越冷,主子她有孕在身,受不得寒,所以派奴才来询问您什么时候出宫回府?”
四阿哥抬头朝乌茜看了过去,他的脑子似乎都有些不太清楚了,看了乌茜好一会儿才认出了她是安好的丫头。
既然乌茜是安好的丫头,那她口中所说的“主子”肯定指的是安好吧?
所以……
“福晋……又有了?”四阿哥的声音突然往上扬,似是惊讶,又似是欣喜。
乌茜却听得一头雾水的,什么叫“福晋又有了”?她们主子不是才刚有吗?
难不成主子爷这是喝傻了?
哪里是喝傻了?
三阿哥和苏培盛两人的反应却和乌茜不一样,见四阿哥连自己的福晋怀孕几次都记不清楚了,顿时在心底里哀嚎一声,他四弟/主子分明是磕傻了。
“四弟啊,是哥哥对不住你。”三阿哥现在真的是后悔死了,扶着四阿哥对他道,“太医马上就来了,你再等等。”
然而四阿哥根本不耐烦再听三阿哥说什么,满脑子都在想着自己福晋又有了的事情,他伸手推开了三阿哥,一边踉跄着往外走一边道:“不等了,福晋不能受寒,我要带她回府。”
“快走。”
后面这句话四阿哥是对苏培盛说的,对于四阿哥来说,苏培盛是对他最忠心的奴才,对他向来是奉命唯谨的。
按理来说是这样没错,但是四阿哥哪里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却让苏培盛更加认定了他是真的把脑子磕傻了,哪里敢就这样让四阿哥离开?
“要不再等等吧爷?太医很快就到了。”苏培盛道。
“混账东西。”四阿哥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奴才居然不听自己的话了,当即皱着眉扫了苏培盛一眼,“再不走你日后就不必再跟着爷了。”
苏培盛猛地一惊,倒不是因为四阿哥的这句话,而是因为四阿哥的眼神——
仿佛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天夜里执意拖着病躯给康熙写认错信的四阿哥。
当时苏培盛以四阿哥重病未愈为由,阻止了他连夜起身给康熙写认错信,那个时候的四阿哥就像现在这样,冷冷的横了他一眼,眼神里凌厉的光叫他十分犯怵,压根生不出半分违抗的意思。
“走走走,爷您仔细脚下,往这边走。”苏培盛连忙扶着四阿哥就跟着乌茜去和安好会合。
一旁的三阿哥见状,完全没想到自己的盟军反水得这么快,眼见着四阿哥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人了,三阿哥急得直跳脚。
“这个四弟真的是的,平日里也不见他跟他福晋感情那么好啊,这会儿脑子磕傻了反倒是巴巴地往人面前凑了?”
三阿哥到底是担心四阿哥的伤势,因此没怎么犹豫就连忙抬脚追了上去。
连乌茜对于四阿哥的变化都有些稀里胡涂的,那么就更别提安好了。
这要不是规定了夫妻得一起出席一起离席的话,安好才懒得派乌茜去询问四阿哥打算什么时候回府。
不过安好也让乌茜调整了一下话术,让她先说她有孕在身受不得寒的事,再问四阿哥什么时候回府。
如果四阿哥爽快答应则已,否则的话别怪她趁机搞坏他的名声了。
不对……
他的名声本来就坏了,还用得着她搞吗?
只是安好没想到四阿哥居然真的那么爽快答应了,更没想到四阿哥居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当着外人的面,安好不得不给四阿哥福身请安,换做是平时的话,四阿哥能够好声好气的让她起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但是今天他居然亲身扶她起来???
他吃错药了吧?
还是喝酒喝多了直接把她认成是顾纤雪了?
四阿哥并不知道安好心中所想,一心想着她有孕在身的事,侧头对她道:“既然宴会已经结束了,那我们先回府吧,额娘那儿派人去说了一声没有?没有的话爷找人去说一声就行了。”
“你现在有孕在身,想必额娘也不会跟我们多计较这个。”
等等……
听到四阿哥说话这么有条有理,压根不像是喝多了的样子,安好心中的疑惑更甚了,他该不会真的吃错药了吧?
好在后面匆匆赶来的三阿哥替安好答疑解惑了,他不等安好给他福身,心虚的三阿哥就连忙让她不必多礼,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四阿哥,再对安好道:“四弟妹,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按理来说三阿哥应该和安好避嫌才对的,但是这不是事急从权嘛,再加上周围都是人,倒也不怕传出什么闲话。
安好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她见三阿哥似乎真的有要事要说,就点头答应了,跟着三阿哥走到了旁边。
不等安好询问,三阿哥就主动开口道:“四弟妹,你有没有觉得四弟有点不妥?”
哪里是有点不妥?
分明是大大的不妥。
安好反问三阿哥:“可是刚刚在席间发生什么事了?”
三阿哥没想到安好一句话直接问到点上了,这种事情他不好、也没法瞒着安好,因为她想知道的话,跟苏培盛一打听就能够知道了。
既然如此,三阿哥干脆老老实实的跟安好道:“是这样的,刚刚在席间我不小心拉倒了四弟,害得他摔倒不说,后脑勺还磕到了地上。”
“我原本以为没什么大碍的,没想到四弟醒来之后似乎有点胡涂了,不仅有些认不太出我,而且还以为你这是第二次有孕。”
“我刚刚已经让奴才去请太医了,只是四弟听说四弟妹你的丫头说受不得寒,就说什么也要跟你一块回府,我拦都拦不住。”
从三阿哥那里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安好终于知道四阿哥为什么突然跟转了性子似的了,原来不是吃错药,是磕到脑袋了。
三阿哥继续道,“四弟既然着急着回府,那麻烦四弟妹你回去之后记得给四弟请个大夫给他瞧瞧,今日太晚了,我也不好随你们一块回去,等明日我再登门。”
“好,我知道了。”安好倒没有拒绝,因为她也挺好奇四阿哥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在回去的路上,四阿哥照样和安好同乘一辆马车,不同的是这次马车内的气氛并不像出发时那么僵硬了。
也不知道是喝酒喝多了,还是磕到脑袋的原因,四阿哥时不时的伸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一看就知道他难受得厉害。
但是即便如此,四阿哥也没有找安好的麻烦,反倒是趁着不难受的间隙问安好:“孩子几个月了?”
“现在还会孕吐吗?”
“瞧着你有点瘦,回去请大夫给你把把脉,再给你写张调理身子的方子好好的调理一下你的身子。”
四阿哥这些话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安好自认为自己还是听得出来的,她抬眸看了四阿哥一眼,明明还是同样一张脸,但是因为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少了往日里的不耐烦和厌恶之后,整个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安好心想,如果是原主的话,见到四阿哥这么关心自己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安好这下是真的好奇了,四阿哥刚刚在席间究竟是朝哪个方向磕的?居然能把一个神经病磕成正常人?
她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电视剧,男主角原本是十分能迁就人的好好先生,结果因为意外受伤,脑前叶受损导致性情大变,脾气暴躁到不行。
安好不是学医的,对这方面也不了解,所以她实在是不知道四阿哥现在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毕竟她只听说过有人因为脑前叶受损导致脾气暴躁的,还没有听过有人因为脑前叶受损导致脾气变好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因为四阿哥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发癫,所以安好也难得的可以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
“已经四个多月了。”
“没有再孕吐。”
“多谢关心。”
只是从字里行间中,可以听得出来安好心平气和下的那份疏离和冷淡。
也是,就冲着四阿哥之前发神经时干过的那些事,安好能因为他突然的性情大变就对他热情起来就怪了。
不过安好对四阿哥不热情,四阿哥对安好倒是挺热情的,下马车的时候甚至主动伸手去扶安好。
安好:“……”
他不会突然发神经半路将手抽走吧?
鉴于四阿哥之前实在是太癫了,以至于这会儿都跟变了个人似的,安好也不敢太相信他。
“让乌茜来吧。”安好拒绝了,“你喝多了酒让苏培盛先扶你回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