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们教的身心疲惫, 原本他们觉得是种子选手的同窗,竟连那后宅里的娘子都不如,实在是让他们大失所望。
不过他们还是不担心。
“咱们都学生都学起来这么困难,她杨白鹰的班级里全是些娘子,年岁大的人,还有被买来的人,他们怕是更不会,我瞧诸位不必担心,到时候学分第一还是咱们。”
“我瞧这学分十分重要,定能影响那些吏事们对咱们的影响,对将来大有益处啊。”
总而言之, 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将自己说服了。
楚旋也十分关心这第一批扫盲的成果如何, 为此,她也挑在上课之时去各个教室都看过,她发现娘子们的教学质量最为突出,而教学质量最差的就是那群书生了。
楚旋瞧着那在讲台之上耐心教导的杨白鹰,只觉得自己当初果然没有看走眼。
等楚旋偷偷溜回节度使府时,就瞧见张傲云已经坐在办公室里等着自己了。
原本今日她是约了张傲云来看玻璃厂制作的望远镜的,没想到她来的这么早。
楚旋下意识的看向林以南。
林以南接受到信号,“祝秘书没有来过!”
张傲云依旧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若是望远镜能够大量的生产,对于行军打仗自然是益事。”
楚旋也点头:“只要玻璃制造出来了,能做的事情就有许多了。”
其实望远镜的制作并不难。
只要有了玻璃,其他的工艺一切都好说,大不了是做出来的东西笨重些。
到了施嫦要带着玻璃厂的两个技术员来见楚旋的时间,这个摸鱼怪很不辱使命的迟到了。
于是楚旋找了个话题和张傲云聊天,“扫盲工作进行的比想象中的顺利,其中也不乏有十分优秀的孩子。”
张傲云点点头:“都是楚娘娘的政策好。”
场面再一次的陷入了沉默。
楚旋刚想说,有个叫张盛云的娘子自创了个想象记忆法记忆拼音,话刚到嘴边,就瞧见施嫦带着玻璃厂的两个技术员走了进来。
施嫦率先开口:“我不是迟到,只是今日有些乏了,午睡才睡的晚了些。”
楚旋也不与她计较这些,只问,“东西可带来了?”
杨小朵和田毓在一旁瑟瑟发抖,低着头只不敢抬头去看楚旋。
这就是楚娘娘,那个仙人楚娘娘。
她们做了那个可以看很远的东西竟然是要给楚娘娘瞧的。
两个人更紧张了。
施嫦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杨小朵和田毓,“将东西拿出来给楚娘娘瞧瞧。”
杨小朵这才小心翼翼的将装布包裹好的望远镜拿出来。
比起楚旋家中的现代望远镜,这个望远镜显得笨重而又粗糙,它的通体是木制作的,只在镶嵌凹凸镜片的地方用了一点点钢。
杨小朵抖着声音说,“这这这,这便是望远镜,虽然拿起来略带笨重了些,但是真的可以看很远。”
杨小朵一只手拿着望远镜,一只手激动的比划着。
她觉得这东西很神奇,只需要往眼前一放,很远的东西都能瞧见,而最让她感到兴奋和激动的是,这样的东西竟然是她和田毓一手一脚亲自制作的。
纵使田毓一向沉默寡言,此刻神情也带了些许激动,她语气略带兴奋地说:“我们尝试过很多次组合,这个望远镜是能看的最远,最清楚的。”
张傲云点了点头,上前去接过杨小朵手里的望远镜。
确实比楚娘娘的望远镜要重些,她将望远镜举起,对准自己的眼睛。
杨小朵和田毓则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张傲云试用望远镜。
听说这也是位大人物,是个部长呢。
因为古代技术的问题,现在的玻璃还泛着一点点绿色,虽说不如楚旋的望远镜清晰,但也足够了。
不说人人一个,一支小型队伍有了一两个不成问题。
张傲云将望远镜从眼睛上挪开,楚旋顺势接过试了起来。
不错,除了看出去的世界有一点点绿以外。
杨小朵和田毓又紧张又害怕,毕竟张傲云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并不好相处。
她们下意识的将目光挪到自己较为熟悉的部长施嫦身上,试图获得一点点的安慰和安全感。
但是看着坐在椅子上马上快要睡着的施嫦,她们崩溃的收回了目光。
楚旋首先表示了对她们的肯定,“这件事你们做的不错,这是个伟大的发明。”
杨小朵和田毓兴奋发捏着衣角。
楚娘娘夸她们啦!
楚旋又说到:“你们的名字应该被记录下来。”
杨小朵抬起头,面露疑惑,仿佛在无声的询问,记录下来是什么意思。
楚旋继续说,“就是你们的名字会被写进史册里,我到时会专门编写一本女传,将做出了杰出贡献的娘子们的名字写进去。”
对于女传的编写,楚旋早有想法,在她从前的时代,留下来有名有姓的女性名字实在是太少,有太多的女性被剥夺了功绩,剥夺了名字,然后被历史遗忘,哪怕想从一些历史之中去找到在封建时代也有勇敢聪慧的女性,却发现能够找到的不过寥寥几笔,她们大多都不被人所熟知。
更为讽刺的是,就连这寥寥几笔,也是由男人书写的。
她要写一本很长很长的女传,将她们的名字留下来,事迹也一并留下来。
以后这个世界的后世不会像她那个世界一般,苦苦找寻一个寥寥几笔的记录来证明,不会看到由男人胡编乱造的事迹,也不会让她们永远埋葬在男人书写的文字之中。
她们的名字,应该被人记住和看到。
杨小朵抬起头,眼神之中满是惶恐,她怎么能被写进书里呢,若是写施部长,张部长,她举双手双脚赞同。
但是她和田毓就是个普通人,她们哪里做出来什么功绩,值得被写进书里啊。
杨小朵这段时间都在被尤江雪恶补文化,自然也是看了些书,明白被写进书里简直就是流芳百世,会被人永远记得。
杨小朵的名字出现在书里?她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楚旋转身从容坐下,“你和田毓改造了玻璃擀平的技术,制作出了望远镜,这难道不伟大吗?不是功绩吗?”
田毓原本一直沉默着,此刻也忍不住说,“望远镜是有技术文件的,不算我们制作的,我们只是按照技术文件上的步骤一步步的来。”
楚旋继续说:“一步步的来也有很多人无法制作出来,况且你们不是还发现了很多问题,调整了工艺吗,这不厉害吗?”
杨小朵和田毓同时开口,“厉害吗?”
“当然厉害了,女孩子们,请承认你们的优秀和了不起,享受自己的伟大,赞美自己的功绩。”
第109章 互助
邱书桃最近在后宅娘子之中很是有些得意, 不为别的,就为了她的女儿杨白鹰在夜校考了好几次第一名。
邱书桃问过了,杨白鹰虽没百分之百的将话说开, 话里话外都透露出管教育的冯部长对她很是看中。
邱书桃激动的想, 家中怕是要出个大官了。
邱书桃在以前望着杨白鹰也很是叹了些气, 家中就这一个女儿,没有儿子, 经商的家中没有儿子便等于没有了指望,毕竟儿子才能够考科举, 像他们这般只有钱财,家中没有一个在仕途上的人家,只能任人宰割。
当初李德业和吕永在扬州作威作福之际,杨白鹰的阿耶可没少被迫以各种名义上供。
如今杨白鹰若是真能当吏事,邱书桃自然开心的, 虽然开心之余,她还有些忧愁。
楚娘娘定的成亲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女儿20岁方可嫁人,杨白鹰那时候还能找个好人家吗。
今日,邱书桃穿上衣裳,往头上坠了好几样首饰,动身前往互助会今日的场地。
楚娘娘一入江南,新鲜的事物实在是太多,她们这群做了阿娘的后宅娘子实在是有些跟不上这些新奇的东西。
后来,有一个娘子见状,便成立这个互助会, 是只能后宅里,年纪超过25岁的娘子加入。
邱书桃也是后面被自己相熟的娘子拉着加入的, 新事物带来的冲击常常在于家中的男人和子女,而她们这般嫁了人的娘子,却只能在后宅之中蹉跎着,不被人看见。
她也不知道这个创始人娘子是何人,只见过这位谢娘子几次,在后宅娘子之中颇有威望。
互助会今日的场地是在一个名字叫王折青王娘子的家中。
邱书桃先是带着婢女出了门,随后到了王娘子住处,又屈指了三长两短。
这才有婢女给她开了门。
这一套动作邱书桃早已熟练于心,刚开始她还觉得这麻烦,搞的好像她们偷偷摸摸的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很快,王折青便来给她开门。
“今日,谢娘子要来给咱们讲课呢。”
邱书桃震惊:“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唬你做什么。”
说起这位谢娘子,邱书桃对她颇为崇拜,她教给了她们这些后宅娘子许多新奇的词汇,还又将楚娘娘的许多政策拆分了来讲。
但是最近一两次谢娘子都不怎么露面,由着她们自己轮流组织,每一次的座谈会,组织的人要选一个主题来,一家一起探讨聊天。
其实最初邱书桃之所以会加入这个互助会,是因为孤寂。
特别是当杨白鹰去了夜校读书,越来越和她没有了共同话题以后。
有时听到自己的郎君和女儿说起什么事,她不光听不懂不说,里面的很多词汇她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邱书桃觉得自己正在逐渐被郎君和女儿所抛弃。
她第一次去互助会的时候,惊讶于许多后宅之中的娘子和她有着一样的想法,她们做了母亲,有些事情便不如未出嫁的女儿那般欢脱了,她们是内敛的,羞于表达的。
而邱书桃也在她们的鼓励下说出了自己的苦恼。
“我觉得我好像什么都不会了,楚娘娘改变了太多的东西,我待在后宅里,什么也不知道。”
随后便有娘子拉着她的手,“我们这个互助会就是为了这种情况存在的,你不要害怕,我们一起互帮互助,一定可以克服这样的困难。”
随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是聊着楚娘娘新奇的规矩,就是,聊那些部长,女吏事们。
有个娘子拿手在自己的头发上比划着,说:“那日,那日有个头发简直就像剃光了一般的娘子,骑着马,简直吓死我了,哪家的娘子是这般的头发啊。”
“是啊是啊,那些女吏事们到肩膀,下巴的,已经算是长的了,她们也不梳发髻,不带首饰,脸上也不上妆,真是奇怪。”
“本身女人能够做官当兵这件事就很奇怪了吧。”
“但是谢娘子说以后都会是这般,女子什么都可以做,让我们要学着接受呢。”
邱书桃也是第一次在言谈之中听到了这位谢娘子。
于是她好奇的问, “谢娘子是何人?”
有人答她,“谢娘子便是这互助会的创始人,若没有谢娘子,我们哪里能聚在一起这这里说话,互相诉苦呢,只能在哪后宅之中无所事事了。”
而后的几次座谈会,她果然见到了这位谢娘子。
互助会的娘子们不是没有人好奇过这位谢娘子的身份,但是谢娘子从未说过,便谁也没有去问过。
邱书桃猜测她应该是个吏事,若不是吏事,怎能把楚娘娘的那些政策讲的这样详细。
邱书桃很爱听这位谢娘子讲话,每次听了回去思考许久,便能悟得很多道理来,而每次她都觉得自己在改变。
最开始,她是万分不理解楚娘娘为何要用这么多的女吏事,女吏事简直比男吏事多了接近一倍。
谢娘子就会耐心的告诉她,“吏事的选拔是需要考试的,并不是楚娘娘点到谁,谁就可以做吏事的,女吏事多只是因为女人考的比男人好,说明女人比男人更优秀。”
这番话可震碎了邱书桃的三观了。
而现在,她都会开心杨白鹰要去做吏事了,虽然心中还是会操心她成亲的问题但是比起从前,便是很大的进步了。
想到今天又可以听到谢娘子的讲话,邱书桃的心情都带了几分期待。
王折青拉着她往里头走,一边走一边说:“今天谢娘子说是要讲新思想。”
思想这个词对于邱书桃实在是有些抽象,她问:“什么是思想?”
进了王折青早就准备好的房间,里面有两个大圆桌,坐满了后宅的娘子们。
后宅娘子的待客之道依旧没变,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茶水,还插了花,焚了香。
谢灼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这互助会便是她一手组织和发起的,这些不再年轻的后宅娘子们实在是很容易被人忽略,她在宫中,深深的懂得这种无所事事的孤寂感。
她也认为,妇联的职责,不应该只是去救助帮助年幼,年轻的女性们,而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年长女性而放弃。
谢灼知道她们成了亲,生了孩子,想要她们放弃从前那套思想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她并不指望让她们变得和那些女吏事,女兵,或者非常能够接受新思想的女孩一样,她们只要不再对男性盲目崇拜,不再觉得只有生个儿子才有依靠,女儿和儿子是一样的,甚至女儿还更加优秀,只要不再觉得嫁人才是唯一的出路。
这便是谢灼赢了。
谢灼缓缓开口,“今日我们要讲的话题便是新思想。”
第110章 草原
草原的风刮的人脸上生疼, 沙陀部落的人,人人脸上都挂着哀愁的神色,因为瘟疫的原因, 沙陀部落已经没有办法在草原上生活下去了。
而成为大骊用掉就丢弃的工具, 就是高羡为他们选好的一条活下去的出路。
但是这其中任然有一个问题, 大骊的军队只要男人,女人和幼童依旧需要在草原上生活, 等待男人们用命换来的食物。
这无异于一条慢性死亡的道路,若是在沙陀和处月的男人死光以前, 草原能恢复以前的样子,牛羊马都能养回来,那他们便还有活路,若是等不到那一天,那么留在草原上的女人和幼童也只有自取灭亡的程度。
草原没办法耕种, 瘟疫夺走了太多青壮年的生命,牛羊为了换中原人的药物几乎全换出去了。
牛羊的缺失也让他们失去了自己的主要食物,乳制品的摄入。
沙陀和处月很少吃粮食,他们的主食是以乳制品为主,加之一些草原上的植物的混合,还有就是肉类。
他们肉类的获取方式主要是以打猎为主,牛羊则是尽量留着和大骊换区一些必需品,如盐,茶,粮食等。
沙陀族的族姓为朱邪,而沙陀的前首领, 首领的几个孩子早就死与了那场肆意的瘟疫,草原人没有什么治病的手段, 瘟疫蔓延的更快。
然而这场瘟疫起初只是一个族人和大骊的守卫兵换取了一些盐和布而已。
沙陀族很快群龙无首,这个时候前首领的妻子站了出来,她叫朱邪越,她很快将群龙无首的沙陀族聚拢在一起。
归顺大骊军队的决定也是她和处月族的首领共同商议的结果。
草原上的他们想活下去别无他法,沙陀族的人自己也明白。
朱邪越穿着沙陀族极少数人能穿到了布衣裳做里衣,外头是一件皮毛制作的衣服,样式自然也和大骊的不一样,草原上的人的所穿的衣服大多是毛皮制品,舒适度自然不如大骊的传统布匹。
但是要想和大骊的人换到布匹,那可不便宜,所以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换盐和茶还有糖。
草原的风吹日晒在朱邪越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沟壑,她的脸上也满是粗糙的纹路。
她闭着眼睛喝着热水。
她的穹庐①内有一口边缘已经有些破损的陶锅,这还是在很多年前通过守兵和大骊 的商人所换的。
而许多家庭里连一口陶锅都不曾有,也穿不起柔软的布料。
朱邪越在一刻钟之前,刚刚得知了一个消息,女人和幼童也可以离开草原,去到一个叫做江南的地方。
“江南。”朱邪越念了一遍这个对于她来说很陌生的词语。
草原人有自己的语言体系,但是却没有文字,而那些守兵为了从中抽成沙陀和处月和大骊商人的交易,大都学会了一口流利的草原语。
朱邪越对于大骊实在是陌生,她并不知道江南是什么地方,她问过守兵,要他们去江南做什么。
守兵只说,“是你们命好呗,楚娘娘可怜你们给你们一条活路,让你们去江南干活。”
朱邪越听到干活,瞬间就明白了。
其实草原女人的力气并不比男人小,但是中原人不知为何总有种固执,认为打仗是只有男人才可以做的。
朱邪越不是没有提过,草原的女人也可以打仗。
结果被大骊的皇帝拒绝了。
没有皇帝的允许女人和幼童就没有办法走出草原,自然只能等待在草原之中。
但是要不要去这个所谓的江南,对于朱邪越来说还是一个非常困难的决定。
草原人世世代代都没有走出过草原,这次男人去为了大骊去打仗也是被迫之举。
但是这次如果女人和幼童都去了江南,那么他们还会回来吗?
朱邪越知道草原上很多人对中原很向往,那里有热闹繁华的街道,不像这里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
但是如果不去,留在草原上,等死的几率又非常大。
朱邪越放下破旧的陶杯,重重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穿着皮毛衣裳的女人掀开穹庐走了进来,她轻轻开口,“首领为何忧愁。”
这个人也是前首领的妻子,但是从地位上来说,她比朱邪越低一级,她叫朱邪阿兰,也在瘟疫之中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朱邪越开口,“如果沙陀族所有的女人和幼童都要去到中原去,会如何呢。”
朱邪阿兰立刻惊讶的问:“我们如何能去大骊讨生活呢?没有大骊皇帝的允许,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去到中原。”
朱邪越面色更加惆怅,“大骊皇帝自然是允许的,说是让我们去到一个叫做江南的地方。”
朱邪阿兰更加惊讶,“要我们去干什么,中原不是更喜欢要男人吗?”
朱邪越:“说是有个叫楚娘娘的大发善心让我们过去做工,每天会给我们一顿饭的保障。”
朱邪阿兰呢喃道,“楚娘娘?”
实在不是因为她对这个名讳有所耳闻,而是楚娘娘的草原语与祝福降临同音。
朱邪阿兰再次确认,“真的是女人和幼童都要吗?”
朱邪越点头:“不止是沙陀,处月那边似乎也是这样说的。”
朱邪阿兰坐在毛毡上静静的想了两分钟,“去,若是留在草原上,沙陀和处月迟早都会毁灭。”
朱邪越用手擦了擦眼睛里快要流出来的泪水,“我们世世代代从未离开过草原,如今这草原上竟要一个人不留了,阿兰,我只是舍不得草原。”
朱邪阿兰握住她的手,“首领,我学过一句中原话,叫做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至少去了那个楚娘娘哪里,每天能吃到一顿饭,这已经很好了不是吗,现在多少草原人一天连一顿饭都吃不了呢,而且中原吃的是精细的米啊。”
朱邪阿兰很喜欢楚娘娘这个词,读起来就好像是祝福降临了一般,她不知为何有种预感,祝福或许真的会降临在草原所有子民的身上。
河北道,西平县。
高羡已经三日没有吃那所谓长生的丹药了,身为仙人的楚娘娘都这般说了,他何必还去追求什么长生?
只不过重塑他那根深蒂固的三观花费了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似乎不太习惯不吃那长生丹药,短短三日未曾服用,他便想的抓心抓肝。
而且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
高羡强忍着对于丹药的渴望,瞧着刚收到宋儇发到各节度使的信件。
他看着用红色的笔写的大大的几个“关于沙陀族和处月族人员引进分配事项。”
高羡有些莫名其妙,大骊的公文可从未有过这种行驶,并且标题为何一定要拿红笔来写。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封信比他受到的宋儇的政令都要更好阅读,毕竟将事项写的还算详细不说,还分了几个方面,一目了然的让他明白了宋儇想要表达的意思。
意思是沙陀和处月族的壮年男性,按照各道的军事情况,均匀分配,不会存在太多的差距,请他们务必好好的训化这些草原人,让他们成为在前面冲锋的士兵,并且要保证他们的绝对忠心。
分配方案如下。
高羡往下一瞧,果然各道有差距,但是差距并不大,被分的最多的就是宋儇自己现在所在的关内道,其次就是楚旋的江南道。
这两个地方分的最多,高羡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宋儇肯定想要强壮的草原人来护卫自己的周全,而江南道才打完仗,兵力损失严重,自然是需要多一些的人的。
高羡继续往后看,后面就是些宋儇写的废话了,什么夺回长安就靠你们了,你们才是大骊最忠心的忠臣,等夺回了长安,要怎么怎么感谢你们,奖赏你们之类的。
再后面就是一条微不足道的消息,很明显写这份政令的人也并未将这件事当做一件很大的事。
内容是楚娘娘可怜草原上的女人和幼童,放他们进江南道做一些简单的工作,混口饭吃。
高羡也没当回事,他甚至觉得这样的事情完全不用写出来。
他哧笑一声,“这位楚娘娘可真是爱发善心,不愧是菩萨心肠的神仙。”
最后是宋儇写的,以后红色标题为红色的政令,视为红头政令,是特别重要和紧急的事,希望大家尽快熟悉和习惯。
高羡往后一靠,心想这宋儇身边总算有个有脑子的人了教一下他了,这文件写的很清楚,而且这样的排列也很新颖,他是第一次见。
施妤拿起这份红头文件,赞叹道,“圣人身边总算有个聪明人了。”
高羡接话:“能为他书写文件,大概率都是田令的人。”、
施妤放下文件,“草原人快进中原了,我们的计划终于可以实施了。”
高羡虽面上没什么,但是心中依然无法抑制对那长生丹药的渴望,即使明知道那丹药已经没有长生的效果。
他忍不住想,难道没有长生的效果,他就不可以吃那丹药了吗。
毕竟吃丹也算是一件常事吧。
第111章 考核
扫盲工作几乎快要累死这群夜校的学生们, 尽管冯波每日给他们发胖大海和金嗓子,依旧抵挡不住他们讲的快要冒烟的嗓子。
机会人人上课都是带着个泡了胖大海的水壶,以及下课休息便是要吃一颗那什么金嗓子。
虽然只是填充鸭, 饲料鸡一般的快速教育, 不让他们有过多的理解, 只需要记住拼音,以及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 那些有一些基础的人尚且还好,对于完全没有解除过文字的平民百姓来说当真是难于上青天。
杨白鹰负责的两个班级里就有许多这样的人, 但是有张家三姐妹这三个优秀的“助教”在,她的工作量被大大减少了不说,班级上的学习氛围也是相当的愉快。
杨白鹰发现这些平民百姓是很听话,对于想要快点学会简体字的欲望也是十分强烈的,毕竟服从思想还是深深的刻在他们的脑子里。
在他们看来, 学会简体字,数字,拼音,就和服徭役是一样的,都是上位者下令,他们不得不服从的事情。
若是不服从,或者做的不好,完成不了,那他们就会性命堪忧。
张盛云作为被杨白鹰认命的班长,自然也是十分的繁忙,一到下课的时候, 她和张世云、张凌云的桌子周围总是围满了人。
不光是戚遇双还有做生意的员外,更有不少平民百姓。
给他们识字的时间并不算长, 一个月记住100来个常用字,记住数字,还有拼音,就算通过考核。
张盛云有原来的繁体字作为基础,加上过人的记忆力,几乎早早的就完成了指标,她现在每日上过都是在义务的帮助同学们。
简直就像第二个老师一样。
还有两天,就是他们这群第一次识字的人能否通过考核的日子。
杨白鹰对班中每个学生的情况都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也提前去问了冯波考核的难度,因此心中是并不忧心的。
但是那群书生就不一样了啊,一个月快过去了,他们的班中的学生仍然学的不扎实。
其中还有他当初非常看好的曾经的同窗们。
书生们崩溃:“为何,这拼音王兄你为何就是要错这么多呢?”
那同窗神色尴尬:“我也不想啊,这拼音歪歪扭扭,如同鬼画符一般,我能记到现在这个程度,拼写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本来想指望这两个同窗在考核中取得优异的成绩,让那冯部长对自己刮目相看的。
如今瞧来是不太可能了。
而且班上成绩最好的竟然还是个小娘子,在书院读过书的同窗还比不过个娘子。
他们更气不打一处来了。
但是气归气,小娘子所问之问题他们还是不敢乱说,又或者对小娘子态度恶劣也是万万不敢的。
教育部的吏事们随时都来巡查,若是抓到他们消极教学,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于是几个人凑在一起,又是鬼鬼祟祟的商量。
“杨白鹰教的班级如何了?”
“咱们教学地点离她的教学地点那么远,我们上哪儿知道啊。”
“会不会她的班级里有那种学的特别优秀的学生啊?”
\“不可能,一共就一个月的时间,其中一周还休一天,这般强行将知识灌进他们的脑子里,能学的多精?你没瞧王兄陈兄都学的这般吃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