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发尾挑染白色的少年一边咳嗽,一边从失物招领处路过,将突然轰鸣的爆炸声甩在身后。
飞车党意图抢劫一位头戴蝴蝶发卡的短发女士,被她单手拎着的电锯吓尿了裤子。
头戴护目镜的实验室怪人抱着满满一袋柠檬沿街跑过,柠檬一个个掉下来,落在竹泉知雀脚边。
她伸脚一勾一踢,柠檬准确命中梶井基次郎后脑勺,他嗷的一声脸朝下砸在地上。
“这里是竹泉。”竹泉知雀打了个电话,“派排爆组来回收梶井基次郎,必要的时候可以把他和柠檬炸。弹装进一个袋子。”
“没关系,不会死人,最多裸奔,他应得的。”
她挂断电话,向外地人降谷零解释:“一个东西,它看起来像柠檬,摸着像柠檬,闻起来也像柠檬,但它不一定是柠檬。”
“还可能是柠檬型的炸。弹。”
竹泉知雀:问题不大。
降谷零:一言难尽。
这是一座不需要黑衣组织,能够自产自销完成每日爆破KPI的魔性城市。
难怪黑衣组织多年未能在横滨打下据点,竟是专业技能太过重合的缘故。
竹泉知雀推荐的餐厅建在海边,透过餐厅玻璃能看见漂亮的海岸线。
贝壳串成的风铃叮当作响,戴领结的经理含笑迎上前:“竹泉小姐,为您预留了常坐的位置。”
采光与视野最好的座位空着,连带周围也被游着热带鱼的水族箱隔开。
降谷零注意到服务生不会把其他客人引到这边,店内最好的席位与周边区域空空荡荡。
“因为是我名下的店嘛。”竹泉知雀说。
“横滨许多企业背后都有港口Mafia的控股,例如赌场是A持有,郊外酒庄有不少被中也君买下,红叶大姐名下有茶室和温泉。”
“我的话,有酒店、餐厅、药店、便利店和路边很好吃的可丽饼鸡蛋仔小摊、移动冰淇淋车之类的。”
食物占比过重,充分展现出竹泉知雀的喜好。
她用一句话总结:“我,富婆,有钱。”
“虽然不是为了钱工作,但工作没有钱也太可悲了。”竹泉知雀双手托腮,“升职干部之后年薪也有增加,卧底的三年没白干。”
经理亲自记录好点菜退下,将空间留给竹泉知雀和降谷零。
“说起来,我还没问呢。”竹泉知雀把公安送来的文书放在桌上,“降谷先生特意赶来横滨,是有什么事吗?”
“如果是请我去办讲座,传授《演技与话术之卧底速成法则》,建议你们等等。”她摩挲手腕。
“有朋友建议我出一本《卧底宝典》,说绝对会热卖,我在考虑中。”
天天演讲也太累了,打工人最讨厌做PPT,不懂自己照着书看,再把课后习题做一做,进黑衣组织镀个金,一代名卧底不就养成了?
坂口安吾保证异能特务科会把竹泉知雀的大作列为必修教科书,猎犬也来探过她的口风,再加上公安和大概率有同样想法的CIA、FBI,竹泉知雀名作《卧底宝典》的潜在读者数量激增。
出书……虽然降谷零不想承认,但他的上级绝对很有兴趣,指不定警校教科书都要增加一本。
给未来的警校生亿点小小的震撼。jpg
“有一部分原因是。”降谷零十指交叉握紧,“但比起公事,我来横滨更多是为了私事。”
“啊!刚刚忘记说了。”
竹泉知雀十分刻意地把话题扯回去,“《卧底宝典》或许不太适合红方,我在黑衣组织卧底却从未被琴酒怀疑的原因,很大程度是我并没有正义之心。”
“只是单纯的工作而已,又同样是早已习惯杀戮和鲜血的恶人,最大的目的不过是黑吃黑罢了。”她缓缓地说。
“与诸位充满正义感与仁慈心的女士先生相比,我和琴酒是一类人。”
“同类怎么会怀疑同类呢?”竹泉知雀轻轻地说,“辜负了琴酒的信任,我既不抱歉也不内疚。”
降谷零静静地听着。
女孩子语速不快,她在脑海中斟酌了用词,以委婉却鲜明的态度将她与他划分到边界线的两边。
‘我是个坏人,你是个好人,我们没可能。’
降谷零将手伸入怀中,拿出一份文件。
“我来之前准备了这个。”他说,笑容中带着涩意,“恐怕用不上了。”
竹泉知雀低头,看见白纸黑字的“证人保护计划”。
“小瞧我的本事?”她皱了皱鼻子,“我从来不需要别人保护。”
“我知道。”降谷零重复地说,“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一直是知雀保护他人。”
“小莓,景,松田,我,你的几位邻居,孩子们。”他抬眸,灰紫色的眼眸坚定认真,“或许你不愿意承认——知雀,守护是你的本能。”
竹泉知雀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比起立场,我更相信三年来我认识的你。”
降谷零忽然笑了,“要是早知道今天有个‘麻烦’找上门,知雀叛逃的时候还会把波本调开吗?”
“……我就活该帮你。”竹泉知雀咂了下舌,“好人没好报。”
“啊不对,我是坏人。”她立刻改口,“坏人、坏人也可以有好报。”
话是圆回来了,气势却落了下风。
竹泉知雀用叉子划拉盘子,小声咕哝:“当初提分手的不是你吗?原因我理解,公安的职业操守嘛……现在你的职业操守去了哪里?公安都把文书递到我们BOSS桌上了,你怎么能只顾私事呢?”
“我递交来横滨出差的申请时,我的上级说这不是明智之举。”降谷零自嘲地笑笑,“理由他不说我也明白。”
“我准备了一些说辞,但没有用上,他很快批复申请,给出了许可。”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他对我说。”
宽大的手掌覆住女孩子的手背,微深的与白皙的肤色对比鲜明,让竹泉知雀再也无法忽视。
温暖的热度从手心传到手背,金发男人声音低低的,轻轻的,像哄孩子的低音调。
“你愿意,再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吗?”
打工的第两百零八天
海风卷起浮云,宛如海浪翻滚的模样,淡淡的白色点缀在天空上,如画家慢工细笔的描摹。
金属的窗沿化为四方形的画框,捕捉定格动态流波的景色。
窗边的人无暇看风景,年轻漂亮的黑发少女轻轻咬了下舌尖,即使不会读心术的人也能看出她内心激烈的挣扎。
咒言师擅长玩弄言语,竹泉知雀少有哑口无言的时候,可她又必须说点什么。
说来惭愧,竹泉知雀在自己的词汇库里翻来翻去,竟只找到了几条心灵鸡汤。
‘机会不是别人给予的,而是自己创造的。’
‘当一个人下定决心,全世界都会为他让路。’
鸡汤是好鸡汤,也挺应景的,但她能在这个时候说吗!
听起来简直像在鼓励他一样。
直白地说“不愿意”呢?
竹泉知雀恨自己对言语的敏锐:说出口的话与写在纸上的字不同,言词、语气、口吻、神态、情感……种种细节加在一起,赋予话语力度。
否定句不是单纯用上否定词就可以的,没有力度的“不”字只是撒娇罢了。
虽然傲娇是个很时髦的属性,但她不是很想赶这趟流行……
说“我愿意”更不行,这里是餐厅,不是教堂。
竹泉知雀眼珠乱转,努力瞟向等候在十米开外的经理。
快上菜啊!你们家店不是以上菜快从不让客人等待出名的吗!快,随便派个人过来帮她打破困境!
经理收到幕后老板的眼神示意,又看了看两个人覆在一起的手,露出了然的表情。
他贴心地走远了。
竹泉知雀:NO!
她伸出尔康手,被降谷零从容地捉回来。
“这么纠结吗?”他闷闷地笑,紫灰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看来我让知雀很困扰呢。”
“知道就好。”竹泉知雀郁闷地说,指责他,“作为追求者,降谷先生未免太坏心眼了。”
降谷零:“这算承认我追求者的身份了吗?”
“我知道很多人,”包括不限于琴酒、朗姆、森鸥外等,“都希望我是个哑巴。”竹泉知雀有气无力地说,“我头一次理解了他们的心情,深刻共情了。”
“吃饭可以堵住你的嘴吗?”她充满希望地问,“就算被吃穷我也不在乎。”
降谷零失笑,举手投降:“最后一句。”
“叫我的名字好吗?”
他略微抱怨:“从安室先生到降谷先生,尊称未免太多了。”
这倒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眼前的人眼帘垂下,抱怨中含着示弱的委屈,让人根本没法拒绝。
竹泉知雀犹豫了一瞬,点头。
“……零。”
坐在对面的金发男人笑着夸她:“乖孩子。”
竹泉知雀手凑到脸颊边扇了扇风,郁闷的感觉一点儿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能不能尊重一下她恶役的人设?都成年了还被夸乖孩子……
赶紧上菜,吃饭,让她把气氛带回正轨!
走远的经理收到幕后老板的消息,急忙让后厨把菜品端了过来。
两人之间空荡荡的餐桌被食物填满,在浓郁的香气中,竹泉知雀肩膀松懈下来,语气恢复了往常的轻快。
“所有的海鲜都是捕鱼船新打捞上来的新鲜货。”她挥舞银叉,“横滨海域可以打捞上很多很多好东西哦,比如炸。弹的残骸、散落的绷带和入水的太宰君。”
降谷零:……好东西?
“钓鱼佬在横滨永不空军。”竹泉知雀庄严地说。
她剪开一只蟹腿,蘸酱后塞进嘴里,突然嘶地一声吐出舌尖。
舌尖上蓝宝石舌钉熠熠生辉。
“吃饭还是有点不方便呢。”竹泉知雀揉了揉唇瓣,“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习惯。”
苍空般的青蓝色,独一无二的蓝,降谷零曾在某个人的眼睛里见过一样的色彩。
“打舌钉不痛么?”他找出话题的切入点,不动声色地打探。
“超痛!”竹泉知雀寒毛耸立,“痛得我舌头都要断了。”
“所以为什么要打?”降谷零猜测,“叛逆期?”
“才不是。”竹泉知雀露出无语的半月眼,“我可是年纪轻轻辍学打工的社会人士,十岁之前叛逆期就已经结束了。”
降谷零:“哦,原来纹身是十岁前纹的。”
不要随便揣测啦!小腹上的黑蛇纹身是她作为特级诅咒师被咒术界通缉当天留下的纪念品。
“零多少也知道异能力者的事吧。”竹泉知雀咕噜了一口柠檬柚子茶,“你可以把这枚舌钉当成一种增强力量的宝具。”
“同时,它还是一份礼物。”女孩子眼睛亮亮的,“圣诞礼物哦。”
比你送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精装版有情调多了!
降谷零抚了抚衣袖上简洁大方的袖扣。
“知雀。”金发男人若有所思,“你回到横滨并且短时间不会再去东京的事,有告诉五条君吗?”
竹泉知雀咀嚼蟹肉的动作停下来,腮帮好笑地鼓出一块儿。
她机械式地咽下嘴里鲜甜的蟹肉,眼神空茫。
“我……完全忘记了。”
这、这也不能怪她啊!她才回来没两天,又是安顿宫野姐妹,又是五大干部会议,又是接待来访公安,竹泉知雀忙得像颗陀螺。
拐带雪莉从黑衣组织叛逃哪有那么容易,竹泉知雀自收到横滨发出的秘密指令开始布局,算计棋盘中每一粒棋子,时不时亲身上阵摆布疑云,人员部署、踩点、演戏、话术——哪一种不费功夫?
打工人忙工作忙上头多么正常!
“悟酱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他一定能理解的。”竹泉知雀擦汗。
“叛逃是秘密行动,除了我剧本里有戏份的甚尔君和跟着回横滨的太宰君、织田作先生之外,我谁都没通知。”
嗯,她非常一视同仁。
降谷零无情粉碎竹泉知雀的自我安慰:“也就是说,伏黑甚尔和太宰治是知道的。”
毕竟是板上钉钉的自己人,竹泉知雀一般不瞒着他们两个。
“有什么问题吗?”她不解,“悟酱和甚尔君虽然之前结了怨,但彼此都杀过对方一回,已经两清了。他和太宰君完全没有过冲突哦。”
没有冲突?降谷零在心里摇头:这三个人,加上他,可是相当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
他可没有善良到帮助情敌的程度。
降谷零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也对,太过斤斤计较就是五条君不懂事了。”
“对了,我稍微有点好奇。”他话锋一转,“和五条君的交往,是知雀先提出的吗?”
“emmmm。”竹泉知雀为难地说,“这是个十分复杂的故事。”
降谷零有时间也有耐心听她说。
“事情要从我被悟酱绑架说起。”
竹泉知雀是个法制咖,以至于她的前后两端恋情都以犯罪开头,违法行为贯穿全程。
和公安说这些总有种要被逮捕的错觉,但竹泉知雀转念一想,她和五条悟相处的时候,犯罪的貌似都是他。
怎会如此,咒术界最正统最正统的六眼神子和悬赏金后拖了一长串零的特级诅咒师在一起,前者竟是法外狂徒。
好扭曲的咒术界。(指指点点。jpg)
“悟酱把我绑回了五条家,关在只点了蜡烛的黑漆漆屋子里,我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吃饭都是由他喂的。”
“没有信号,打也打不过,封印的咒符贴满屋子,要不是甚尔君及时赶来,我可能就被神隐了。”竹泉知雀后怕道。
降谷零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变成怀疑。
这种人也能有女朋友?
你们的交往不会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作用的结果吧?
绝对是犯法的!
“再相遇的时候也很惊险。”竹泉知雀继续说,“他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周围了无人烟,居高临下看过来的眼睛里写满了: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悟酱居然一直跟踪我,一直跟到我回家又出门,他斯托卡的技术竟连我这般的专业Mafia都没有察觉。”女孩子对自己生气,“我回头一定要好好补补侦察与反侦察学。”
“嘛,不过悟酱也不是坏人。”竹泉知雀用很没说服力的语气说,“剑拔弩张的时候,他看见了我惨淡数学卷子。”
“被狠狠地嘲笑了一通。”黑发少女双眼无神,“自从和安室先生、和零你分手之后,失去补习老师的我成绩一蹶不振。”
降谷零头一次知道其中竟然有自己的原因。
以他对竹泉知雀的了解,他已经猜到了后续。
“知雀请求五条君帮你补习,而他的条件便是和你交往,成为恋人,对么?”
不愧是公安,全对,竹泉知雀竖起大拇指。
降谷零完全理解了。
“强制交往和契约情侣不叫两情相悦。”金发男人认真地说,“不如和他分手吧。”
竹泉知雀:“欸?”
“因为契约已经不成立了。”降谷零一点点给竹泉知雀分析,“与五条君交往的条件是教你学习,对不对?”
竹泉知雀点点头。
他:“知雀不是已经毕业了吗?”
竹泉知雀被猛然点醒:对哦!
她已经不需要学习了。
“异地恋也蛮辛苦的吧。”降谷零不动声色地劝说,“公安与异能特务科达成了合作,我之后也会常来横滨,五条君的工作重心在这边吗?”
“不。”竹泉知雀摇头,“横滨是异能力者的地盘,不欢迎咒术界的人,除我以外的咒术师一生都不一定踏入横滨一次。”
好消息。降谷零轻笑:“我说的有道理吗?”
兼职是侦探的男人,逻辑无懈可击。
竹泉知雀脑袋里的齿轮发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
她被绕进去了。
就知道欺负小悟不在
用餐的后半时间,降谷零没再说一些让竹泉知雀脑袋打结的话。
她名下的餐厅味道无可挑剔,尤其是秘制蘸酱,擅长厨艺的人才品得出来调味的细腻。
“我们的主厨是远月学院毕业的十杰。”经理笑容可掬,“先生您喜欢的话,这边是食谱,但请不要外传。”
“谢谢,没关系吗?”降谷零道谢。
“请不要客气,是主厨吩咐我送过来的。”经理连连摆手,“有朝一日竹泉小姐竟然能带着如此正常的客人来用餐,我们餐厅上下十分感动。”
竹泉知雀:“我听得见哦!”
“不就是太宰君想把他的手作料理加入今日菜单结果差点毒死试菜员,织田作先生在专做海鲜的餐厅执着于激辣咖喱饭,安吾先生吃饭吃到一半拿出笔记本加班一直到餐厅打烊,中也君喝高了震碎玻璃跳进海里和章鱼一起跳草裙舞吗?”
黑发少女一脸习以为常:“哪里不正常了?”
降谷零&餐厅经理:哪里正常了!
“食谱,收下吧。”竹泉知雀摇晃杯中的柠檬柚子茶,“之后想吃海鲜又不在横滨的时候可以自己调酱料。”
“步骤稍微有点复杂。”降谷零仔细阅读,“我试着做一做,知雀愿意帮我试吃吗?”
竹泉知雀有丰富的试毒——试吃经验。
“好呀好呀。”她对吃一向有热情,“要借餐厅的后厨用吗?”
“我想改良成家常菜的版本。”金发男人自然地说,“借一下知雀家的厨房就好。”
竹泉知雀脑海里闪过自家公寓工业难民风装修的厨房。
她提前打过电话给装修公司,横滨经验丰富的、尤其擅长灾后重建的装修公司效率感人,大概率已经还了她一个整洁干净没被太宰治祸祸的新厨房。
竹泉知雀家里的厨房基本是个摆设,在“闲置”与“被炸”间反复横跳,难得正常使用一次。
“知雀的住址,是不方便我知道吗?”降谷零低声问。
“没有的事。”竹泉知雀摇头,“我的住址不是什么秘密,因为通勤方便还经常有朋友过来留宿呢。”
朋友?降谷零问:“太宰君?”
“以及中也君。”竹泉知雀想起往事,忍不住笑,“当着‘警察先生’的面,把一栋实验楼像拔萝卜一样拔走的中也君。”
“令人记忆犹新。”降谷零脑海中闪过一幕画面,“之前开车来我公寓楼下接你的人也是他?”
“这么久远的事你都记得?”竹泉知雀眨了眨眼,“啊!你难道一直在窗边偷窥我的行踪?”
“便利店的监控我也有查。”降谷零没有隐瞒,现在回想起几年前猜疑、揣测、试探的一幕幕,怎么也没想过会发展成今天的模样。
“卧底的工作真不容易啊。”竹泉知雀感叹,“一边自己卧底一边还要查别人家的卧底,你一天睡得了三小时吗?”
“本来是可以的。”降谷零微笑,莫名显露波本的危险感,“在某个喜欢偷懒的人把工作丢给我之后就不行了。”
竹泉知雀心虚又不那么心虚:“免费送情报给你,不开心吗?”
“我也在陪你熬夜啊。”她认真地说,“月亮睡了我们不睡,我们都是秃头小宝贝。”
降谷零:这就不必了。
竹泉知雀很热情,热情地想把港口Mafia实验室研究的首领发际线特供洗发水送给外地友人。
“志保还没决定研究方向,我建议她到洗发水研究室参观学习一段时间。”走出餐厅,竹泉知雀边带路边说,“明美姐应聘了财务部的文职,我以后报销更方便了。”
降谷零:“她们决定留在横滨了?”
“宫野姐妹是我的战果。”竹泉知雀倒着走路,双手背在身后,“公安什么都没做却想空手摘桃子可不行。”
打工人对自己的工作成果看得非常严实!
“实施美男计也没用。”
竹泉知雀瞅了眼金发男人英俊的脸,“明美姐被FBI伤透了心,已经封心锁爱了。男人只会耽误实验的进度,志保是冷酷女强人。”
“我没有。”降谷零无奈地笑,“我要用美男计也不会用在她们身上。”
狡猾的男人,居然真的暴露了自己邪恶的计划。
竹泉知雀的公寓在港口Mafia周边地段最好的位置,安静,人少,一层只有两户住民。
她熟练地掏口袋,又一次没有摸到钥匙,淡定地拿出铁丝撬锁。
“请进。”竹泉知雀侧过身,“鲨鱼拖鞋是我的,猫猫头和橘子拖鞋请在做好死亡准备后再穿,其余随意。”
她看了眼不知何时出现在鞋架上的玉犬拖鞋,补充道:“那双也是,谨慎穿着。”
降谷零看着一排各有特色的毛绒绒拖鞋,仿佛看见了同一条赛道上互不相让的敌人。
竞争往往藏在生活的细节之中。
竹泉知雀一进门首先查看了厨房,把门口不知道被哪位绷带浪费装置踢倒的“太宰治不得入内,狗狗可以”木牌摆好。
她打开冰箱,展示满满的食材:“这些够吗?”
降谷零站到竹泉知雀身后,单手扶住冰箱门,略微扫了一眼,点头:“足够了。”
“那我就等着吃夜宵啦。”竹泉知雀摩拳擦掌,她转过身想离开,却被堵在男人胸膛前。
竹泉知雀:“此路不通?”
“嗯,要给过路费。”降谷零颔首。
“这可是我家。”竹泉知雀双手叉腰,“你都没有付我门票钱。”
“说的也是。”降谷零认同道。
他低下头,嘴唇碰了碰女孩子柔软的额发。
“付了。”他问,“够吗?”
这个人真的是正义使者出身的公安吗?竹泉知雀内心充满怀疑。
在黑衣组织卧底的这几年,他绝对学到了一些坏东西。
“我是个大度的人,今天全场免单。”竹泉知雀弯腰从男人胳膊下钻出去,快快地逃离厨房,“接待公安的报告还没写,我去了!”
唯工作与年终奖不辜负她!
被留在厨房的降谷零笑着摇了摇头,他系上围裙,站在暖色的灯光下。
竹泉知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计算机,在新建文文件的一瞬间,她获得了心灵的安宁。
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将人带入贤者时间,她吭吭哧哧地瞎编:
请公安来客见识了横滨本地淳朴的风土人情,品鉴横滨美食,路遇逃离实验室的梶井基次郎并捕捉,让公安看见了港口Mafia的团结友爱、和谐美好,今日宾主尽欢,公安说他下次还来。
竹泉知雀以说实话的方式写了一篇极其虚假的报告,咔擦按动鼠标发送给森鸥外。
与其同时,同步发送的还有她的休假申请书。
竹泉知雀快马加鞭处理完酒厂的后事,参加五大干部会议并升职,忙得像颗滴溜滴溜的陀螺,正是为了这一刻。
她工作了三年!她要放假!
深夜,没有夜宵吃且在加班的森鸥外收到得力下属的休假申请书。
以森鸥外热衷于压榨员工的黑心资本家属性,他不该轻易答应。
“林太郎。”艾丽斯看向屏幕上的制式文字,“知雀用语好礼貌,有一种不答应就先杀了林太郎再毁灭世界的礼貌。”
森鸥外额冒冷汗:我看出来了。
不要招惹打工人,特别是因为你身兼四职连续加班三年无休假的打工人。
礼貌背后是竹泉知雀岌岌可危的理智线。
森鸥外看了眼时间,即将到达下一天的凌晨。
“从凌晨开始算起,半年的假期。”森鸥外回复,看见竹泉知雀发过来的笑脸小黄豆,松了口气。
【打工人打工魂:是带薪假吧:)】
竹泉知雀得到了BOSS的肯定回答,她心中再一次充满对港口Mafia的忠诚与爱。
黑发少女欢欢喜喜合上计算机,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客厅的时钟。
五,四,三,二,一——到零点了!
“放假了。”竹泉知雀攥紧拳头,仿佛特级咒灵喃喃自语,“我放假了——我放假了!”
没有打工,没有兼职,没有加班,但有薪水的半年!
竹泉知雀狂喜乱舞,她原地狠狠蹦了两下,拎起水壶给客厅的发财树浇了过多的水,又搂着长条猫猫抱枕在地毯上跳华尔兹,动静大得厨房里的降谷零不禁探出头。
“彩票中奖了?”
竹泉知雀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欢呼:“我放假了!”
值得祝贺,距离休假还有很远距离的公安感到羡慕。
搂着长条猫猫抱枕跳华尔兹不足以宣泄竹泉知雀内心的喜悦,她决定把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告诉所有人。
编辑短信,选择群发,剔除酒名,点击发送。
送信成功的打勾跳出屏幕,竹泉知雀收起手机,跳华尔兹的舞步一换,改为探戈。
“知雀,厨房缺了一味调料。”降谷零走出厨房。
他看了眼沉醉在喜悦中的竹泉知雀,脚步转向门口,“算了,我去买吧。”
房门合拢,竹泉知雀搂着猫猫抱枕转了一圈,她闭着眼摇头晃脑为自己打拍子,哼着古里古怪的小调。
闭着眼的竹泉知雀侧耳倾听:撬锁的动静?
她习以为常,搂着猫猫抱枕又转了一圈。
玻璃乍碎的声音在竹泉知雀耳边响起,与此同时,公寓的大门轰然砸在墙上发出巨响。
两道不祥的声音终于将竹泉知雀从休假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她迷茫地睁开眼。
生理性的水雾模糊视线,竹泉知雀眨了两下眼睛,视野逐渐清晰。
零点已过,今天是竹泉知雀休假的第一天。
在假期第一天,双黑撬坏了她的门,最强砸烂了她的窗,手握证人保护计划的公安和拖家带口的天与暴君在走廊狭路相逢。
文案回收!
竹泉知雀被包围了。
此时她就像一个galgame走到命运抉择点的倒霉玩家,九十九个存档点都用完了,代表生命的小爱心只剩一颗,命运的提示语焉不详,唯有破灭结局可以清晰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