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三天才找到这里。”幸村精市示意她可以坐到边上,并且表示自己昨天上来打扫过了尘土。
“教学楼的天台人太多了,这里反倒没人,可能因为这栋楼都是会议室和老师办公室。”
说到这里幸村精市稍微停顿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带上些笑意,显得有些狡黠,“不过我已经踩过点了哦,老师们只走内部的电梯,我们爬外侧楼梯的话不会被发现的。”
“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吃午饭吧姐姐。”
说完蹲在她面前,有些期待的看着她等待回应。
好像一只得意邀功的小狗狗哦,明理莫名联想到。
听了他的话,明理的心情很快被惊喜淹没,带着些啊终于等到了的隐秘欢喜和什么嘛我也没有说一定要一起吃饭的表面倔强,最后全部化成积累了三天的酸软,一直从心里酸到眼睛。
幸村精市万万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看到她眼睛突然红了一圈一时有点慌乱。
“你不喜欢这里吗?那也可以换一个地方…”
明理快速摇摇头,抽了一下鼻子忍住突如其来的眼泪,太丢人了,在弟弟面前哭也太没面子了。
“你说我们以后都在这里吃饭吗?”好在没有真的哭出来,声音还算平稳。
见她看起来恢复了一些,幸村精市迟疑的点点头。
“天气冷了的话我们就在班里或者画室,画室很漂亮呢姐姐,当上美术委员就有钥匙了。”
“所以这三天你就是到处踩点?”想起来这三天她莫名的患得患失,明理恨不得重新出生一遍,太丢人了啊。
“是的。”幸村精市见她双手捂住脸颊一副懊恼的样子感到奇怪,但是又感觉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姐姐以为呢?”思索三秒还是决定延用最稳妥的称呼,这个时候叫明理的话,肯定就要从懊恼变成恼怒了吧。
“我以为……”明理捂着发烫的脸颊,看向幸村精市,明明才六岁嘛,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看着自己的姐姐算什么嘛。
但鬼使神差的,明理放弃了三秒钟也没编好的理由,“以为你以后都不会和我一起吃午饭了。”
说完感觉脸上更发烧了,行了,六年的姐姐形象全部丢尽了,今晚向妈妈申请一下重新出生。
“啊,怎么会?”幸村精市惊讶了一瞬,随机想通了这几天的怪异感。
“是姐姐不想出去一起逛的对吧,我以为你太懒了。”所以只能自己和同学一起到处熟悉。
明理敷衍的点点头,恨不得整个人原地消失。
ok,fine.
向爸爸申请第二次重新出生。
不过六岁的幸村精市也只是一个小朋友,并不觉得姐姐这种心态很幼稚,只觉得这下子以后没问题了真是太好了。
幸村精市吃饭的时候总是很专注,不过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还是会分享一个蛋卷给她,即使两个人的便当一模一样。
明理眨眨眼睛,低头掩饰发热的眼眶。
其实她一点都不介意弟弟去交新朋友啊,她希望他有很多朋友,有很多人喜欢他,老师喜欢他同学喜欢他。
她希望全世界都爱他,但是最希望他最爱自己。
在连贞子都换人了的世界里,只有这样才能一直有安全感啊。
作者有话说:
难得的周末,碰巧两个人都没有额外的课程需要去上,网球俱乐部也放了假。
今天父母同去东京看望亲戚,留下足够的零食在家让他们两个都不要出门,最多去上岛家玩,妈妈临走前仔细叮嘱。
才不要去上岛家,幸村精市无语的想,一边殷勤的洗了一盘车厘子端到姐姐面前。
瘫在沙发里面的明理很是赏脸的挑起一颗,品尝后如实的评价,“很甜。”
不过面上还是兴致缺缺。
“我们一起去画画吧姐姐。”幸村精市试图挑起她的兴趣。
“你先去吧精市。”上午的阳光正好,沙发就在采光良好的玻璃窗前,明理被晒的浑身懒洋洋。
“那姐姐汇演那天的裙子是要自己准备还是统一发呢?”
幸村精市换了一个话题,见她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样子感到无奈,只好放下盘子一个翻身躺在她旁边。
松软的单侧沙发拥有贴心的宽度,容纳他们两个并排绰绰有余。
“其实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去呢。”明理微微皱眉。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过几天有一场舞蹈小组的文艺汇演,老师挑了几个跳的好的,并且选择了明理当领舞。
在这之前一直是领舞的上岛小公主上岛结美当然难以接受,已经和她闹了好几天别扭了。
其实真的蛮可爱的,明理只把她当成一个幼稚的小女孩,当然不会和她计较。
而且上岛结美表面上和她冷战,实际上还会在她摔倒的时候说“喂,领舞连这样需要腿再抬三厘米才不会摔倒的动作都做不标准吗?”
三厘米和摔倒几个字加了绝对的重音。
明理觉得她简直超级可爱,傲娇小妹妹就是傲娇嘛,关心人也很别扭的。
不过幸村精市一如既往的和傲娇这类不对付,听了自己姐姐讲述被单方面冷战之后直接冷哼一声。
虽然出于良好的教养和绅士准则即使在亲姐姐面前也没有多说,不过略带犀利的眼神表明了一切。
这种不对付还是双向的,从小明理就在幸村精市“你去找上岛我就自己在家玩”和上岛结美“你下次来玩能不能别带你弟弟”之间两面为难。
于是听到明理这样讲,幸村精市面上又换上了那副熟悉的表情。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身为双胞胎姐姐的明理还是看出来他眼神中的隐藏含义——“你管她干嘛?”
明理抬手捏捏他的脸颊感叹了一下手感真好,然后转躺为趴。
确实有想把领舞位置让给上岛小公主照顾她心情的成分在,不过更重要的是,那天正好是幸村精市的第一场正式比赛——神奈川青少年网球分组赛。
也是他被称为神之子的原因,从无败绩的网球比赛开端。
所以她真的不想缺席啊。
不过明理没有解释太多,后来陪他画了一整天的画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
可是成长之中也不是事事顺利。
明理有的时候真的分不清是这辈子真的拥有超高的数学天赋还是因为自己拥有曾经的记忆,总之总体成绩十分优异数学成绩尤其突出。
无论是平时小测还是最近的期中考试,没有一场数学成绩不是满分的。
这本来算是一件好事。
但是等到他们两个拿着期中考试的试卷回家时,妈妈惊喜的夸赞道“明理的数学又是满分啊宝贝真的太厉害啦”,看到幸村精市的卷子又说“精市考了九十八也好厉害啊”。
明明是来自母亲开心的没有偏颇的喜悦夸奖,偏偏一个“也”字无形之中拉开了距离。
六岁多的幸村精市远没有日后可以控制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比往常更加安静的吃完饭后便早早回到自己房间。
明理在他进屋前叫住他,“不一起去书房写作业了吗精市?”
“我在学校写完了。”随后便果断进屋关门。
其实他的语气还算平常,甚至眼神还称得上平和,可是姐弟二人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发生过彼此疾言厉色的场面,这样冷淡的态度已经让明理有些伤心了。
明理一直觉得幸村精市并不是那种冷静自律事事力争圆满的完美主义者,相反他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是有一种一定要拿第一的竞争心理在的。
可以不够圆满,但是要拿第一。
动漫的寥寥几笔刻画无从得知他对学习这件事是否也像网球似的偏执。
但是明理心中明白,起码现在,对于六岁的幸村精市来说,这个数学成绩让他很不爽。
甚至这份不爽很有可能是针对她的。
客观说起来一年级的数学即使考的好也称不上有天赋,何况她有开挂一样的作弊记忆。
而幸村精市已经优秀到考十次七次满分的程度了,这次完全是最后一个题有些超纲。
她作弊了,却影响到明明已经很优秀的弟弟的心理。
这一点都不好。
他明明应该是全方位优秀到让人仰望的溏淉篜里天之骄子,如果因为她这个bug一样的存在而怀疑自己,那明理永远都不会原谅这件事。
一晚上辗转难眠,先是恨不得周末杀到东京去找不二周助交流经验,可是又想到他是导致自己弟弟自卑转学的罪魁祸首,纯纯可以称得上是这个方面的失败者。
果然下次数学不要把题都写完了吧。
后来的几天两个人气氛还算良好,可以说是和平常没有区别。
直到下一次的数学小测,明理得了97分。
“最后一道题不是和期中一样吗?姐姐?”幸村精市看着她的试卷问道。
“只是考察的知识点一样吧,上次我就是侥幸蒙对的,这次果然还是不会哈哈哈。”明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看到幸村精市满分的试卷感觉松了一口气。
可是当她看到幸村精市面无表情的放下试卷抬头看向她时,他们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来了。
他知道她在说谎,而她也知道他知道她在说谎。
那一瞬间明理深刻的后悔了自己的行为。
还有什么比故意输给一个争强好胜的人更加侮辱人的事呢?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没有比双胞胎互相这么了解更糟糕的了。
于是短短半个月,明理就被两个人冷战了。
其中一个还是从来没有和她吵过架冷战过永远体贴可爱的亲弟弟。
ok,fine.
她不知道上岛结美有没有因为她而怀疑自己多练了两年的舞蹈水平,也不知道幸村精市有没有因为她而怀疑自己的学习智商。
她现在只知道,她因为他们两个,现在真的开始怀疑自己了,怀疑自己在姐姐这个角色中是否称职,怀疑自己重新走过的人生是不是每一步都是对的。
结果就是,ok,fine.重活一次也过不好,今晚就去申请重新出生。
申请重新出生是不可能的,但是她罕见的梦到了自己上一世。
先天性心脏病让她的生命消失于十五岁,所以即使这辈子注定在十四岁那年她或者幸村精市要生一次严重的病,明理也并不觉得十分可怕。
起码设定上这是可以治愈的,是一场可以醒来的噩梦。
她珍惜重来的每一天,可是都被自己搞砸了。
说是冷战,但是事实上远没有明理心里想的那么严重。
幸村精市还是会每天等着动作永远慢一点的姐姐收拾东西和他一起吃午饭或者放学回家,只是两个人之间的话题明显变少,仿佛有一个禁区没有人敢去触碰。
“明理同学遇到了什么事吗?”山下贞子察觉出她的情绪不对,因为最近都是这样不对。
明理罕见的克服了上辈子电影阴影带来的条件反射式的害怕,看着贞子沉静的面容心中升起了一丝倾诉欲。
“我做错事了,对很重要的人做了很过分的事,我觉得他不会原谅我了。”
“那明理同学道歉了吗?”贞子语调平平,并没有多问详情。
“道歉?”明理微微睁大眼睛。
贞子点点头,“做错事后的第一步不就是道歉吗?”
啊,对啊,她应该去道歉啊,即使不知道有没有用都起码要去解释一下啊。
“谢谢你贞子同学!”三无黑长直赛高!
周六早上幸村精市走的很早,因为比赛对手是现场抽签决定的。
即使是第一次正式比赛他也丝毫不怯场。
只是想起昨天晚上姐姐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点在意。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就算男生总比女孩迟钝一点他也早察觉了两个人之间气氛的僵硬。
可是她的汇演和他的比赛近在眼前,总是找不到好的机会。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了,就算是说他都觉得无从谈起,假如先说一声对不起,再给姐姐买一个冰激凌她会开心吗,或者是一个新的发卡呢?
终于等到他上场,刚步入球场抬眼看对面,幸村精市控制不住睁大了眼睛,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还有一丝惊喜。
本应在东京参加汇演的幸村明理就站在他对手的后方场外,看到他发现了她还开心的招了招手。
于是这个对手就被可怜的0封了。
幸村精市感觉这是自己打过最快的一场网球,也为此后的辉煌征途打下了一个完美的6-0开头。
“你怎么来了?”结束比赛后幸村精市马上跑到场外。
“来看你的比赛啊,这可是你第一次正式比赛!赢得好漂亮啊精市。”明理拿出手帕帮他擦了擦脸颊上的汗。
“那汇演呢?妈妈不是送你到现场了吗?”
“逃掉喽。”明理无所谓的耸耸肩,“结美一直是领舞替补,和她讲了一声,她可开心啦。”
幸村精市哑然,平复了两秒呼吸又问道,“那你怎么来的,妈妈送你来的吗?”
“我自己回来的,不就是从东京到神奈川嘛,又不远,不过还是差点没赶上你的比赛…”
“你自己?!”幸村精市对这个言论感到不可置信,东京到神奈川的距离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可不是“不远”可以概括的。
“哎呀,不要这么激动嘛,快去先领奖啦。”明理向后推了推他,那边的人可都在等这个冠军了。
等走完了领奖仪式,两个人的心情都冷静了很多。
还不到爸爸来接他们的时间,他们就在球场附近的公园里面随意散步。
虽然什么都还没说,但是之前僵持的氛围已经消弥殆尽,两个人心里都突然明白,今天过后他们一定结束冷战了。
这样良好的氛围更适合顺利的说出心里话,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责任的明理决定率先道歉。
“对不起精市。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其实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对吧,去安慰你或者辅导你,即使你会不服气心里会怪我,我也不应该故意写错题。我这个姐姐太不称职了。”
“不服气?怪你?”幸村精市停下脚步奇怪反问。
“难道不是吗?”明理也顺步停下,和他面对面站着。
还没有到青春期,两个人的身高几乎一模一样,很容易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和自己如出一辙的不解。
“这怎么可能?”
期中后的那天幸村精市略微冷淡的态度完全是一时陷入自责的情绪,明明就是考试后面一章的知识点,稍微预习就可以拿满分了。
带着一些懊恼和自责才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总结一下错误。
而第二次是他发现明理故意做错题而生气,故意写错题还谎称自己不会,看到他的满分试卷甚至如释负重,这不就是明摆着故意拿来哄他的吗?
他怎么可能是那种一定要比自己亲姐姐优秀才会高兴的人啊。
生气于最亲近的双胞胎姐姐对自己的误解,结果反而让这个误解加深。
两个人互相解释了一番都被对方无奈的气笑了。
“所以吃个冰激凌你会消气了吗姐姐?”幸村精市指了指旁边的便利店。
“其实你当我不存在我会觉得更好。”明理面无表情的说。
在弟弟面前丢人什么的,她真的受够了。?
第5章 Chapter5
今年年底幸村家果然不出明理所料,全部回了本家过年,也就是在东京的爷爷家。
从这半年里父母频繁去东京探望的行为,并且估计大多数时候都是去医院,明理推断出爷爷的病情大概不太好了。
年纪大了再加上年轻时候的病根,没有人能逃过生老病死这个过程。
不过见面时爷爷看起来还是相当精神矍铄不见病态的。
一左一右抱住他们两个很是开心,听说爷爷年轻时候是个相当严肃的人,对子女也很严厉,看着他听精市讲话哈哈大笑的样子,明理觉得这大概就是隔代亲吧。
不只是爷爷奶奶,幸村本家家大业大,直系旁系都有一堆亲属,同辈之间她和幸村精市是最小的,又是少见的双胞胎,简直是家族里面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凡是见到他们两个的长辈都会蹲下拉住他们亲近一会儿。
甚至还见到了几年不见移居法国的亲姑姑,他们爸爸的姐姐,幸村绘理。
幸村绘理完美的继承了幸村家人一贯的美貌,并且是个不折不扣的不婚主义者。
年近四十但拥有一种看不出年纪的成熟风韵。
微卷的蓝紫色长发,烈焰红唇,还有随意但十分有格调的穿搭。
很法式,很慵懒,很明艳,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看着两个孩子眼中止不住的惊艳,还有瞪着复制粘贴一样的漂亮大眼睛的可爱模样,幸村绘理更开心了,蹲下身抱住两个人亲了一会儿又各塞了一个数额可观的大红包,并且承诺除夕夜还有更大的。
“姑姑好美。”幸村绘理走后幸村精市忍不住和姐姐感慨。
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孩来讲还不到欣赏异性美的地步,纯粹就像欣赏花欣赏月亮欣赏海边漂亮贝壳一样,对美的震撼人心的事物忍不住赞叹。
明理点头附和,其实他们两岁的时候是见过姑姑的,看来那个时候幸村精市还没有记事。
不过她突然想到长大后的幸村精市那种偏爱法式的审美,无论是穿搭发型还是喜欢法国诗集,看来姑姑带来的影响真的蛮大的嘛。
晚上在和室里有个幸村家直系的茶话会,幸村精市对大人们讨论家事可不感兴趣,但是架不住姐姐非要去,只能舍命陪君子。
元旦那天家里打算办一个家族宴会,除了目前来的还要再邀请一些人,于是拿出宗谱一一对照。
后勤主要由他们妈妈和姑姑以及两位堂伯母操持,坐在母亲旁边的明理也跟着一起欣赏一下大家族的宗谱。
很古朴,很有仪式感。
明理生出一种原来我们家是这样的吗的感慨,这样的盛事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整个人对此都很感兴趣。
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会儿明理突然发现一个眼熟的字眼,忍不住惊讶的读出声“迹部?”
全称是迹部春奈,看位置推断是他们父母那一辈的人,原名姓三宫。
不会吧,这个迹部是她想的那个迹部吗?
明理声音不大,大人们便以为她是随便读出来的,不过这一声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原本还在仔细记录挑选的几个人顺着话题讲起来了明理最喜欢听和幸村精市最不喜欢听的家长里短。
听了一会儿的明理恍然大悟,原来真的是她想象中的迹部啊,这个世界真是玄妙。
硬要说起来迹部景吾还算是他们两个的表哥,总之,玄妙。
明理一边看宗谱一边听大人们讲,理了一会儿才理清楚其中的关系。
简单来说,他们爷爷的父亲和迹部外祖父的父亲是表兄弟。
到了他们这一辈就要表四层了。
说起来关系实在有点远,不过迹部母亲的三宫家和父亲的迹部家都是显赫的大家族,所以在他们家这里也记到了上一辈。
其实在他们父母那辈人之间,已经没有太多关系了。
“我记得迹部家好像有个儿子。”有一位堂伯母突然说道。
“现在迹部家就一个孩子吗?”他们的妈妈也起了一点八卦之心。
“目前是一个,前两年还在英国见过一次。”幸村绘理别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回忆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叫景吾什么的,和明理精市差不多大,年纪很小但是很有气势。”
“那样家族的孩子…”堂伯母没有说完,但是大家心中都了然。
那样家族全力培养的继承人,必定从小就不是池中物。
这也太有意思了吧,明理听的两眼放光,原来幸村和迹部之间还有这样的关系吗。
忍不住想和弟弟讨论一下,结果一转头发现幸村精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悄悄打盹,跪坐的姿势竟然还相当端正,只是脑袋一点一点的暴露出自己神游天外的状态。
家长里短对于一个六岁男孩的杀伤力不可小觑。
明理可忍不住分享八卦的心思,伸手摇了摇他,“精市,精市!”
“啊?”本来睡的很浅,幸村精市被碰到那一刻就醒了,忍不住揉了揉困顿的眼睛,“已经结束了吗姐姐?”
“当然没有啦!”明理见他醒了便直奔主题,“我们竟然有一个表哥诶!叫迹部景吾!”
“哈哈哈哈。”幸村绘理在旁边看到他们的互动被逗笑了。
“要是这样也算表哥的话,那明理和精市的表哥表姐可多了去了。”母亲轻轻抚摸他们两个的额头,“困了就去睡。”
“不困不困!”明理抢先回答。
“总归也不是没有关系,处的好也能叫一声。”幸村绘理不甚在意的说道,虽然他们这辈交往不多,不过下一辈也说不准。
宗谱理的这么清楚不就是为了这样。
“什么表哥?”小睡一会儿的幸村精市清醒了很多,看着姐姐兴致高涨的样子便顺着问下去。
明理立刻仔细和他讲了四辈人的婚嫁及亲缘关系,听得幸村精市又困了。
最后明理做了总结,“既然和我们一样大又和你一样是男孩子,说不定他也很会打网球!”
这句幸村精市听懂了,但是又不太懂姐姐的强盗逻辑,“打网球和这个也有关系吗?”
直到五六年后他们同为一年级的网球部部长在关东大赛上相遇,看着对面那个张扬到不可一世的男孩,幸村精市对自己姐姐的敬畏更上一层,果然数学好的人逻辑永远不会出错。
这个年过的前所未有的热闹,除了那天晚上的家庭茶话会,其他时候幸村精市都和姐姐一样开心。
后来他们过了七岁的生日,顺利升入二年级。
在不久之后的春夏交接之际,爷爷去世了。
葬礼办的十分隆重,来来往往有很多宾客。
明理甚至还看到了一个眼熟的紫发小男孩。
直到他的父亲上前吊唁,明理才知道原来他们家姓柳生,和幸村家祖辈曾是朋友。
七岁的柳生比吕士年纪尚小还没有带眼镜,无论穿着还是举止都十分严肃得体,在这样的场合稚嫩的面颊上带有一分恰到好处的悲伤。
该来的缘分总会来到,明理并不着急现在就去结交,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安抚弟弟的情绪。
主要的仪式过后幸村精市便直接跑到后院没有人的地方。
幸村明理找到他时,他正坐在墙角边,将脸埋在臂弯中放声大哭。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的残忍,又是自己的血脉至亲,七岁的孩子还没有长出一颗强大的心脏去面对求不得的分离,生命像风一样消逝的飘渺又空虚,甚至不给人抓住的机会。
明理擦掉脸上的眼泪,轻轻走过去。
“精市…”语言在此刻显得空乏无力,她只能伸手轻轻揽住他的肩膀,试图给予他一点点力量,哪怕只有一点点。
“姐姐…”此时此刻的幸村精市很需要那样一点点的力量,他转身紧紧抱住明理,将脸埋在她的肩膀处。
“姐姐爷爷走了”
“他再也不会给我们买糖了”
“他再也不会带我们去钓鱼爬山”
“他还没有见过我打网球”
“他明明说过今年秋天要和我们一起去箱根的”
“都没了都没有了”
“姐姐都没有了”
明理紧紧揽住他,听着他的哭喊不知道何时自己也再次泪流满面。
可是所谓死亡的残忍就在于此啊,明明昨日还在身边言笑晏晏的人,还温柔叫自己名字的人突然消失了。
再也见不到面听不到声音,从此天上地下,再也没有了。
或许是一须臾或许是很久,直到两个人都渐渐平复,明理慢慢松手拉开两人的距离。
幸村精市哭的激烈,现在还在一下一下的抽噎。
其实他很少哭,这样号啕大哭更是没有过,明理看的心疼伸手轻轻拨开他脸颊上不知道是被泪水还是汗水濡湿的头发。
“大家都会吗?”过了一会儿他低着头轻轻开口问道。
明理知道他在问什么,她也知道他一直早慧的可怕,用死去的人都变成了天上的星星这样拙劣的谎言绝对无法搪塞今天的情况。
“大家都会,但是下一次不会这样了。”
“为什么?”幸村精市的注意力被吸引,抬头看向姐姐,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姐姐也在陪他一起无声无息的哭泣。
明理握住他给她擦眼泪的手,“那个时候我们就长大了,长到了一个足够释然的年纪。”
“长大了…”幸村精市重复,似乎对这个解释有些不解。
“那个时候我们就长大了,”明理坚定的点点头,“人的生命很长,只要我们按时长大,健康快乐,我们就能面对一切。”
幸村精市觉得今天的姐姐很不一样,明明很温柔,却有一种奇异的强硬和坚定,
“所以我们要按时长大,永远健康快乐好吗?”
健康快乐,幸村精市默念,明明是最简单的两个词语,却被姐姐说出了截然不同的份量。
她的表情那么郑重,像是在等一个非常重要的承诺。
那一刻世界好像变得非常安静,又非常喧闹。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极速的心跳声,虫鸣声,风声和流水声,甚至万物生长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过了许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好,我们要健康快乐。”?
“宝贝太棒啦!”幸村妈妈在后台迎接刚结束弹奏的女儿。
明理成功获得来自妈妈的一个爱的抱抱,又接住母亲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两口温热的蜂蜜水,总算是松了口气。
坐在化妆台前的凳子上一边休息一边等待其他人上台,明理照着镜子欣赏一下今天的装扮,很好,头发都没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