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她以杀证道—— by子琼
子琼  发于:2024年0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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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遇上这样的高修为者,即使只是留在她身边,当个炉鼎,也比待在花街接客要过得滋润。
那男子很快就伸出了看起来柔弱无骨的胳膊,要来搂云黛的肩,云黛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新奇,所以她没躲,但在那胳膊触上她之前,便有一道风息之气瞬间打出,狠狠抽在了那男子的胳膊上。
斩月似是生气了,甚至于云黛都隐隐感觉到了来自斩月的怒意。
“哎呦!”男子裸露而出的胳膊顿时红了。
他倒退几步,心底有些不满,但看到云黛那第八境的修为后,他就只能又将情绪压了回去。
芳久凌赶紧将云黛拉至了身后,往那男子手里塞了块灵石道:“不好意思啊,今日我们不去倚翠楼!”
男子拿到灵石后,怒意顿时笑了,脸上也重新挤出了笑,而芳久凌此时却已经拉着云黛迅速离开了。
宋时怜不禁回过头来道:“云道友这副模样在这花想街中是比较受那些小侍喜欢的。”
云黛有些懵,芳久凌却掩唇笑道:“云师姐今日若是遇上喜欢的,也可直接带回去。”
宋时怜也点头:“今日算是我做东,云道友待会儿若是看上谁了,直接同我说便好,我明日就命人将人给你送去松信馆。”
“……我对这个兴趣不大。”云黛实在没想到,她大晚上跑来找芳久凌,芳久凌居然带她来这种地方,这不免让她看向自己这个师妹的眼神都变了几分。
云黛开始重新审视起了芳久凌,虽说芳师妹能成长她很欣慰,但她不会在成长的同时,也染上了什么恶习吧。
云黛这个担忧,一直等到她们抵达目的地后才终于结束。
花想街中有很多花楼,不同的花楼的主题不尽相同,而她们面前的这座花楼则藏在巷子的深处,门口也没有花枝招展揽客的人。
入口的门半掩着,垂下的珠帘将其内的景象掩得朦朦胧胧。
有管弦乐曲声从门内飘荡而出,和之前那些嘈杂纷乱的感觉不同,这之中的乐曲很清雅,门内也没有让人心烦的吵闹声,此处一看便与那些花楼不同。
云黛仰头看去,就见牌匾上写了三个烫金大字:环音阁。
宋时怜对云黛道:“云道友,这间环音阁是我们宋氏的产业,其中主要都是些精通乐理的音修,平日来的人也是来赏乐的。”
“我听久凌妹妹说云道友曾经是音修,想来你也许会喜欢此处呢。”
芳久凌在一旁补充道:“其实也不能说是宋氏的产业,这家环音阁是属于时怜姐姐的,完全由她管理操控,所以此处很安全。”
事已至此,云黛总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很快就跟着面前两人穿过朦胧的珠帘走入其中,站于门口接待的是一名貌美的少年,只是那少年并穿色彩鲜艳的衣衫,他反倒穿得很质朴,举手投足间也很有分寸。
他走上前后,一眼就认出了宋时怜,他连忙行礼称了声“东家”。
宋时怜摆了摆手,她吩咐道:“待会你将人都带来就好。”
少年点头应了声“是”,就识趣的退了下去。
云黛有些疑惑,不过她也没多问。
她跟在宋时怜身后,和芳久凌一同跟她一路上至了顶楼,然后走入了最深处的一间厢房面前。
还未等宋时怜伸手敲门,那扇古朴的木门竟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老远就听到你们的脚步声了!”一道稚嫩的女声从里面传了出来,“真是太慢了!我吃果子都快吃饱了。”
她说着就将脑袋往外伸:“快让我看看,那位万仞阁的掌门在哪呢!”
在她看到云黛之前,宋时怜已经先一步将她重新推回了屋内,她无奈道:“先进屋再说。”
云黛的神色稍有些古怪,她被芳久凌拉着进了屋后,终于完全看清了那个人,然后她的表情就变得更加怪异了,因为那竟是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童,年纪和阿鸢都差不多了。
女童穿了绣着红纹的金色衣裳,额间还点着一枚朱砂痣,像极了年画中走出的小娃娃,富贵又憨态可掬。
她看见云黛后,立马瞪大了眼睛,惊道:“你就是云黛吗?!”
云黛点了点头,此人实在太诡异了,看着就是个小孩子,但眼神和语气都老气横秋,倒仿佛比她们这群人年纪都大了许多,而且此人的修为很高,足有第九境。
女童瞪视着云黛,半晌,她突然一步跨上了椅子,与云黛齐平后,她做出了一个让云黛大为震撼的举动,她居然抬起手,用手掌摸了摸云黛的脸颊,夸道:“好标志的小丫头!”
“司棠奶奶,别闹了。”宋时怜无奈地脱下了兜帽,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芳久凌则主动给云黛介绍了:“云师姐,这位是司家家主司棠。”
云黛反应了好半天,才总算是想起了这个人。
宋氏家主司棠,她应当是神都三大世家中,存在感最低的一位家主了,连带着他们司家的存在感也非常的低,在三个世家中是最为边缘化的。
神都三大世家,宋家、南宫家和司家。
原本宋家和南宫家的家主可都是圣尊,唯有司家家主只有第九境,她不受重视倒也正常。
虽说南宫家上任圣尊家主已经被云黛斩杀了,南宫家的实力也大大受损,但这却反倒让南宫家和皇室的关系更加紧密了,青渊帝对南宫家的遭遇心生怜悯,祀灵女官也心中有愧,这南宫家竟反倒成了陛下眼前的红人。
看到芳久凌带她来见的第二个人竟是司家家主司棠,云黛心中差不多已经明白了过来。
叶兮颜是储君,她和青渊帝必定是一条战线上的,青渊帝更亲近谁,她自然也会更亲近谁,所以司家若想谋个前途,便只能冒险和芳久凌这个外来的郡主合作了。
云黛看着司棠,也终于想起了关于这位家主的一些传闻。
在前世,那场风云变化让整个神都都大换血,但或许是司家的存在感真的太低了,他们竟然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甚至于在沧曜登基称帝后,司棠仍旧是司家家主。
而且这位家主身上还有个相当传奇的故事,传闻年少时误食了一枚古怪的灵果,导致身体不再增长,但根骨却又变得极佳,修炼速度非常快,年纪轻轻就修至了第九境。
但不知是否因为灵果有些拔苗助长,她此后竟再没有突破到圣尊境的趋势。
云黛还听说,这位司家家主在司家的地位其实不算高,她能当上家主完全是因为她是司家修为最高的,但她行事作风却不怎么好,族中之人都不太信服她,还有不少人想伺机将她家主之位上拉下去。
云黛原本还以为这个传说中的司棠家主要么是情商低,要么就是实力不足,所以才不被族人喜爱,也不受青渊帝重视。
可如今看了她的模样后,云黛却突然有了个古怪的想法,司棠如此不招人待见,不会是因为她的样貌受到了歧视吧。
毕竟她这张满是婴儿肥的脸,还真的很难让人信服。
云黛思索间,司棠却突然掏出了一个比她的肩还宽的木匣子。
她一脸豪气地道:“来!云道友,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云黛有些疑惑,但她还是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木匣,但等她将木匣打开后,她却大吃了一惊,因为那里面竟然装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且这颗人头看起来还有些面熟,只是云黛一时想不起是谁了。
芳久凌和宋时怜都看到了这一幕,但她们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些。
司棠大手一挥道:“云道友,这是南宫家三当家南宫君旭的头颅,我听闻你曾与他发生过一些口角,便私自将他的头颅当作了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经司棠的提醒,云黛总算是想起来了,这个南宫君旭就是当初在前往灵赐秘境之前,于镜花岛的灵舟上找她麻烦的那位……这久远的经历,若非突然被人提及,她根本不会主动想起。
云黛捧着这颗人头,浓重的血腥气漂在了她的鼻尖,她的表情也变得更加怪异了。
司棠笑道:“云道友放心吧,此人不是我杀的,是他们南宫家自己内斗时,不小心被斗死了。”
“要知道,”她眼底的笑容变得有些冰冷,“在云道友将上任南宫家主击毙后,南宫家就一直处在动荡不安的内斗状态,各方势力并不稳定。”
云黛没说什么,而是将木匣重新合上了,这一刻,她也终于意识到,神都还真是比她想象得还要腥风血雨。
夜色中,叶兮颜安静地跟在宋时雪身后。
“时雪哥哥,”她对走在前方的青年道,“我对花想街不感兴趣,你何必非带我去?”
叶兮颜不会轻易去花想街,她是神都储君,储君总是逛花街,传出去会影响她的声誉。
她今日看起来倒是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宋时雪与她熟识,所以他仍能看出她的低落。
自那日后,叶兮颜的心情就一直很差,虽她一直在掩盖,但宋时雪还是想找些法子逗她开心。
宋时雪道:“我带你去的是我们宋家的环音阁,那里并不喧嚣,而且最近环音阁又收了一批新的乐师,其中有一个,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想到那个新入环音阁的乐师,宋时雪不觉有些高兴,他相信叶兮颜一定会喜欢的。
叶兮颜却不自觉皱了皱眉头,提及乐师,她便不自觉想起了云黛,想起了她这位云师姐曾在云珠池旁吹奏玉笛的模样。
她知道云黛今日已经抵达了神都,还是她的妹妹叶久凌去接的她,她手下的人甚至还将神都码头附近发生的乱子禀告给了她……
叶兮颜知道叶久凌会去码头亲自接人应该是她姑姑的意思,否则以这位妹妹的处境,她想轻易离开郡主府可是很困难的。
“那走吧,”叶兮颜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对宋时雪道,“我也正好去听听曲子吧。”
她满怀恶意地想,她该找个穿白衣吹笛子的音修来服侍她,最好再与云黛的模样相似些的,她心情实在不好,干脆杀几个人解解闷好了,反正环音阁也是宋家产业,闹出的麻烦就让宋时雪来收拾。

第175章 芳久凌的计划
宋时怜选的这间顶层的厢房隔音效果很好, 云黛坐于其中,根本听不到外间的声响。
厢房的门上开了个隔板,因此前来送酒水和点心的侍从, 都是将托盘从隔板推入房门, 并不会打扰到她们。
厢房内的装潢很古朴,雕木家具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 瑞兽香炉仰头吐出一口纤细的白雾, 一张张地小桌几前摆着柔软的白绒蒲团,云黛坐在蒲团上,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
“今日能认识小云这个朋友!我甚是高兴!”看起来也就七八岁大的司棠端起了酒杯, 一饮而尽, 那豪爽的姿态, 让云黛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
“司棠奶奶,”宋时怜显得有些无奈,“你莫要喝醉了, 今日还有正事要说呢。”
据宋时怜描述,神都的三个世家生活在一起久了,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沾亲带故的, 而依着辈分,宋时怜也的确该称司棠一声奶奶。
“喝不醉,”司棠笑嘻嘻的, 用稚嫩的声音道, “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芳久凌笑道:“司前辈还是如此不羁,莫要吓到我师姐了。”
“行了行了,”司棠“哼”了一声, “说正事吧。”
云黛正襟危坐,她并不知晓她们所谓的“正事”到底是指什么, 又为何要将她叫来。
是单纯地想要与她结交一番,还是对她有所求。
芳久凌很快移动目光看向了云黛,她道:“师姐,此番将你带来,其实是想将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告知给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打算在莲灯节到来前,斩杀宋时雪。”
云黛目光微闪,她自然知道宋时雪是谁,他是宋时怜的弟弟,更是宋氏选出来的下任继承人,虽在当初的灵赐秘境受了不小的伤,但如今也已经第八境了,实力不可小觑。
当然,云黛对他更多的印象则来自于前世,前世她遇上宋时雪时,此人已成了宋氏家主,只不过被她一剑斩杀了,也是因此宋时怜才趁乱上位,成了宋氏新任的掌权者。
云黛如今听芳久凌说她们打算斩杀宋时雪后,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她下意识就看向了宋时怜。
宋时怜对上了她的目光,冲她点了点头:“云道友,你想得没错,宋时雪死后,我便能抢下宋氏少主的位置了,我也可以染指宋氏的权力核心,不消多时,宋氏就能由我掌控了,到时的我,包括整个宋氏的势力,都会隶属于明誉郡主,我也会向明誉郡主效忠。”
云黛明白,这都是芳久凌这些年来在神都发展出的,属于自己的势力,为此她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
“你们具体的计划是什么?”云黛问道。
这次是司棠接的话,她道:“在莲灯节的前一天,神都的人都会前往锦瑟河边放灵莲灯祈愿,宋时雪也不例外,而在那一天,神都城的街道上会聚集很多人,也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云黛神色未变,她目光在眼前三人身上扫过,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宋时雪已是第八境,你们打算由谁来动手?司前辈吗?”
她面前三人中,宋时怜和芳久凌都是第七境,唯有司棠是第九境,也只有她有能力轻易斩杀宋时雪,但是她的外貌特征太明显了,只要一出手就必定会被人认出来,暗杀这种事她肯定是做不了的。
“出手的人自然是我。”回答的人竟是芳久凌,虽然云黛早知道她这位师妹已与以前完全不同了,但听她这么说,云黛还是忍不住有些吃惊。
司棠用两只小胖手撑着下巴,笑盈盈地道:“小云道友,你不明白吗?此事自然是要明誉郡主亲自来做的。”
她这话让云黛心中一动,司棠的意思其实很明确,芳久凌如今是明誉郡主,她将宋时怜和司棠聚集而来,自然是为了招揽她们,将她们收为己用,而做这些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从青渊帝手中、从明怡郡主手中谋权。
所以斩杀宋时雪一事,的确是该芳久凌亲自动手的,司棠和宋时怜愿意辅佐芳久凌,芳久凌也该向她们证明,她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云黛看了司棠一眼,这位司家家主仍旧笑眯眯的,眼底的神色却莫名让云黛觉得她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强烈的侵略性。
司棠给人的感觉其实非常古怪,她虽长了副天真稚童的模样,甚至于那张脸乍一看来会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印象,但她的所作所为都透着一股强烈的邪气,不知这只是她性格使然,还是因为她百年来身体无法成长,只能以小孩子的模样示人,久而久之就变得性格古怪了起来。
云黛重新看向了芳久凌,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宋时雪既有第八境,又是被宋氏精心培养出的继承人,是宋氏的少主,他绝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
芳久凌没马上回答,她反而站起了身,将挂在衣架上的巨大兜帽取了下来,披在了身上,然后又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张傩面戴在脸上,将面容完全遮住了。
云黛蹙眉,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她就见芳久凌轻拉了拉兜帽,脆生生地唤了她一声“云师姐”。
只这一句,云黛就猛地瞪大了眼睛,她也明白了芳久凌的意思。
芳久凌是叶氏的人,她与叶兮颜本就是有血缘的姐妹,她二人的身形和声线都非常相似,若是在昏暗的灯光下,芳久凌再将自己的脸掩住,她可以轻而易举地伪装成叶兮颜,且很难被人看出端倪来。
芳久凌很快就将兜帽和傩面重新取下,坐回了蒲团上,她对云黛道:“放灵莲灯那日,我会用刚刚的装扮,趁乱接近宋时雪,再将他引至无人处,趁他不备将他斩杀。”
“临近莲灯节,整个神都城鱼龙混杂,今年的莲灯节不仅有外乡人参加,就连七宗也被邀请来了,谁又能保证宋时雪不是被与宋氏有旧仇的敌人杀害的呢?”
芳久凌所说的计划其实可行性很高,且成功的几率也不小,只要宋时雪没发现不对,没有认出芳久凌来,他在叶兮颜面前是没有防备的,即使芳久凌只有第七境,同样能成功地刺杀他。
可问题是,一旦芳久凌露出了马脚,或是她一击失手了,她很可能被宋时雪当场击杀。
宋时雪的实力不可小觑,最重要的是,倘若他对芳久凌动了杀心,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是叶兮颜的心腹,他有自己的依仗,芳久凌不过只是个在神都没什么存在感的明誉郡主,即使真死在了他手中,青渊帝也不会真将他怎样的,更何况本来就是芳久凌先去招惹他的。
云黛看得出来,芳久凌这次将她带来此处,只是同她说一下她的计划,如果云黛不答应她的合作,或是云黛根本就没有来神都,她同样会去这么做。
她知道此举到底有多危险,但为了搏那一线生机,她还是会去铤而走险。
“需要我做什么?”云黛最终只说出了这句话,她没有劝阻芳久凌,她也明白她不可能劝得动她。
芳久凌听她这么说,终于像是松了口气般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师姐不需要帮我什么的,我只希望莲灯节的前一天夜里,师姐也也可以去锦瑟河边和神都城的人们一起放灵莲灯,到时我会让我的替身傀儡与师姐一起。”
她道:“事发之后,若有人怀疑我,我便说我整晚都是与师姐一起的,师姐到时也可为我作证。”
“好。”云黛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了下来。
虽说芳久凌只是让她在河边放灵莲灯,但一旦出了什么岔子,她距离那般近,自是可以随时前去出手相助的,即使无法一次将宋时雪击杀,至少芳久凌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芳久凌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的神色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宋时怜道:“在外人眼中,我与久凌妹妹关系不睦,我就不方便出现在她身旁了,所以我会去拖住明怡郡主。”
“虽说我与明怡郡主算不得知心之交,但我毕竟是宋时雪的姐姐,她会给我些面子的。”
宋时怜在宋家其实属于那种并不怎么引人注目的直系族人,她是宋时雪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只是她生母在她出生不久后就去世了,她父亲又娶了续弦,宋时雪就是续弦生下的儿子,族中的资源也全都倾斜到了宋时雪这个小少主身上,宋时怜便活得如同一个透明人。
虽然她的继母也没苛待过她,但对她也只是表面上的客气,实际上并不怎么亲近。
宋时怜平日里倒是会对宋时雪装模作样地表演一下姐弟情深,所以她这个弟弟其实对她印象不算太差,更不会知道宋时怜竟想将他除掉。
叶兮颜自然也会看在宋时雪的面子上,给宋时怜几分好脸色。
“不过,”宋时怜道,“一般来说明怡郡主那边应当是不会出什么问题,放灵莲灯的日子对她而言似是有些特殊,她每到这一天便会将所有人屏退,一个人在锦瑟河边寻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角落坐下,望着漫天的灵莲灯直至天明,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宋时怜已经想好了,那日一早就会去郡主府附近守着,只待叶兮颜出门后,她就一路跟着她,只要这位明怡郡主如往年那般安安静静地躲在锦瑟河的角落不出来,她也不会现身。
倘若在芳久凌动手前,她准备离开,她就会上前去找个理由将她拖住。
司棠则道:“那天我也会带着司家的徒弟徒孙们一同去锦瑟河边看热闹。”
她脸上带着笑意:“我让他们去找个戏班子来,在附近搭个戏台表演,到时人只会比往年的莲灯节更多,场面也会更加混乱,我相信明誉郡主一定能把握好时机的。”
自此,整个计划的大框架就算是讨论出来了,芳久凌又提出一些细节,与几人做了严谨的讨论,让整个行动过程逐渐完善丰满。
这四年的成长,让芳久凌的思维变得非常缜密,她考虑得很周全,周全到让云黛本有些悬着的心也逐渐松了下来。
宋时怜则始终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但从她嘴中说出的话,又带着强烈的杀气,想来这个人的成长过程也没那么简单。
至于司棠,云黛听她说话,有时会觉得她是一个道德感非常薄弱的人,没有善恶认知,或者说她其实明白善恶是非,只是她根本不在乎,她只在乎怎么做对她有利。
不过云黛倒不会对对这两人产生反感,毕竟想要在这神都的腥风血雨中活下来,想要去争权夺利,手上怎能不沾满鲜血。
谋权之人,焉有善良一说?
就像神都如今的圣主,青渊帝同样被世人称之为仁君。
她的仁义并非因为她善良,因为这不过只是她治国的手段罢了。
最后,芳久凌还和云黛交换了她如今的聆风玉符的聆风印,这样也可以方便她们之后的联络,若是之后再有变数,她们也可随时再商量。
司棠已经将自己面前的酒喝完了,她干脆站起来,一把拎起宋时怜面前的酒壶,给自己满上,然后转向云黛问道:“小云道友,今日也是个机会,你若对神都、对世家有何疑问,皆可在此时提出,我们会尽量为你解答。”
云黛露出了沉思之色,她此次来神都自然是为了对付青渊帝,事实上青渊帝也不会放过她,但是对于眼前几人来说,她若是直接表明她打算击杀青渊帝,似乎有些太夸张了,毕竟云黛看她们的行为方式,她们似是准备一步步蚕食神都,逐渐掌握权力。
云黛思索了片刻,这才问道:“青渊帝这次宴请七宗,各位觉得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酒知道你想问这个,”司棠笑了一声,“以我对陛下的了解,她突然召集七宗掌门长老一同来,很可能是想立威。”
云黛皱眉,她就听司棠道:“只不过这个立威自然不是给她自己立威,神都的七宗会议已经有许多年未召开了,这次突然来这么大的动作,我倒觉得她是想替明怡郡主立威。”
司棠用胖乎乎的小手摸着下巴道:“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陛下似是想提前将皇位传给明怡郡主,虽然我不明白她这么做有什么道理,陛下正值壮年,身体也没有问题,就算她打算让明怡郡主继位,也没必要这么着急。”
云黛不解:“司前辈为何会这么认为?”
“原本我还只是猜测一番,”司棠道,“但今年的莲灯节,陛下可是打算率万民一同祭拜鬼剑渡厄,而也恰是这个时候,陛下还将七宗掌门都聚集起来了,如此大的动作,不就是想要立威吗?可她已是天下第一圣尊了,这世间之人无不知晓她的威名,神都的七宗会议最开始的目的本就是为给圣主立威的,既然七宗会议许多年没举行过了,就说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陛下觉得自己不需要再多此一举地去立威……因此解释就只有一个了,她想为别人立威。”
司棠当了司家家主很多年,她自然比其他几人更会揣测圣心,她这一番说辞,让云黛都觉得很有道理。
而且,若是再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更加合理了,宴请七宗掌门,不仅是为了帮叶兮颜立威,更是为了帮她从自己身上夺走先天灵骨。
一旦叶兮颜有了两件齐天之宝,那她便再不会受心劫困扰了,到时青渊帝也可顺理成章将圣主之位传给叶兮颜,自己则退居其后……
可是……就像司棠说的那样,青渊帝有什么道理要将圣主之位提前传给叶兮颜?
不知为何,云黛突然就觉得,青渊帝此举或许和她从芳惊刹那习得的潜麟功有关,毕竟对现在的她而言,权力其实已经没那么大的吸引力了,相较于权力,她更想做的是找到对抗天人五衰的办法。
思及此,云黛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魔皇沧曜,她很清楚,这背后必定藏着很大的阴谋,只是她暂时还看不清楚。
云黛思索片刻,突然又问道:“那把鬼剑渡厄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棠听她这么问,竟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她的目光甚至有些粘腻地从云黛放在桌上的醉流鸢上扫过,反问道:“怎么,你想收服那把剑?”
云黛有些不置可否。
司棠笑得有些阴森:“很多人都知道,陛下永远无法离开神都皇城,你可知这是为何?”
云黛蹙眉摇头,她就听司棠道:“其实年轻时的陛下是没这么厉害的,在一众叶氏郡主中,她也算不得出众,她的傀儡术更是学得很一般,甚至还不如如今的明誉郡主。”
芳久凌听到司棠突然用这个话题提到她,她不仅愣了一下。
司棠所讲述的这些,芳久凌和宋时怜同样也没听过,所以她们也和云黛一样地全神贯注。
司棠道:“再后来,陛下为了夺权,便与鬼剑渡厄做了交易,交易的条件便是鬼剑渡厄为她洗髓伐骨,将叶氏那位建国先祖的根骨和傀儡术借给她,自此,陛下才逐渐变得像如今这般厉害。”
云黛明白了过来:“所以交换条件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交换条件,”司棠露出了一个颇具嘲讽意味的笑容,“自然是答应鬼剑渡厄将它放出,让它能重获自由。”
这位司氏家主,再次用手托起了下巴,显得漫不经心:“可惜呀,陛下并未兑现她的承诺,毕竟将鬼剑渡厄放出后,它会迅速入侵地脉,汲取万里灵脉,咱们的十四州也将以神都为中心溃烂腐败。”
“那把剑当真有这么大的威力?”芳久凌显得有些吃惊。
“那是自然,”司棠对于芳久凌的质疑显得有些不满,“它是由尘世间的邪气炼制而成的,只要世间之人尚有贪嗔痴,它能发挥出的能力就会越强。”
她道:“我就问一句,在座几位,谁敢保证自己心底没有阴暗面?”
众人皆沉默了。
司棠冷笑:“鬼剑渡厄便是脱身于这份阴暗,且炼制出它的这种阴暗,并没有时间的限制,灵铸在炼制它时,取的是过去和未来的所有尘世邪气,因此这把剑本身就处于绝对的动态,过去的消耗殆尽了,它便可以从未来汲取,人间若是生灵涂炭,它的能力甚至会随之变得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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