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得意地说:“那当?然,你不在的时?候都是我喂它,它要是还不知道感恩,就太?不懂事了!”他犹豫了一下, 补充道:“而?且……”
“而?且什么?”
少年瞥了她一眼,才说:“之前你被那个女人抓走,是它突然往外跑, 我追着它走, 才误打误撞找到了正确方向。”
“那……看来我也?要感谢它了。”
维尔拉亲昵地摸了摸凯特的头,它“喵呜”一声,舔了舔她的手指。
“哼”。伊凡忽然哼了一声。
维尔拉诧异:“怎么了?”
她这什么都没?说啊,他怎么又不高兴了?
维尔拉还在猜测,就听见伊凡说:“我和这只猫,对你来说哪个更重要?”
维尔拉:“……”
她哭笑不得地说:“你怎么还和猫争起宠来了?”
“争宠”这个词, 让少年红了脸, 可他却依旧据理力争,执着地要得到个答案, “到底谁重要?”
维尔拉只得说:“凯特是我最喜欢的宠物。”
伊凡吃味道:“那我呢?”
“你是我最喜欢的……”维尔拉只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在伊凡焦急盯着她的时?候,狡黠一笑, 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自己想想吧, 小笨蛋。”
伊凡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你叫谁笨蛋呢!”
在家休息了两天,维尔拉去了趟公司。
旷工快一年,她果?不其然地被辞退了,而?且一分赔偿金都没?有。
望着余额所剩无几的存折,维尔拉深深叹了口气,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伊凡就坐在她旁边,听见她的叹气声,凑过来问:“你在想工作的事?”
“嗯呢,你有主意?”
伊凡犹豫了一下说:“我之前在尼亚的画室里,看见了你的画。你画得……很好,为什么不试着去当?画家呢?”
维尔拉说:“要不是出了点意外,大概我现在就是个职业画家了。”
伊凡好奇道:“什么意外?”
如?果?是别人,看见她这副明显有心事的模样?,可能?就不会?再问了,但伊凡待自己亲近的人没?什么边界感,想知道就直接问了出来。
这件事维尔拉不会?随便?告诉别人,但她对伊凡已有足够的喜爱和信赖,于是答道:“我的父母都是画家,他们从小就培养我绘画的才能?,只是我觉得太?枯燥,不想受他们控制,所以大学时?背着他们报考了国外的金融专业。”
“那他们应该很生气?”伊凡不确定地说。
“当?然生气了,我爸气得差点打断我的腿,还硬要逼着我复读一年。”维尔拉耸了耸肩,继续说,“只是没?几天,他们就出车祸去世了。我很后悔,想接受他们的愿望继续画画,可是我忽然发现——我画不出来了。没?办法,就只能?顺势去国外念金融专业。”
她说得轻松,但并不是不难过的,只是把那些痛苦的经历省略了而?已。
维尔拉未成年就是有名的天才,头顶有太?多个醒目的光环,也?因此疲惫不堪,不愿承受世人的瞩目。
年少时?她叛逆,她抗争,但当?父母去世之后,她又幡然悔悟,想继承父母的衣钵,只是那时?候却已经迟了。
不知道是悲伤过度,受的刺激太?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失去了所有创作灵感,就算是想画也?画不出来,落笔时?手指颤抖个不停。
闻名一时?的绘画天才,就此沦落尘埃。
所有人都觉得可惜,但也?毫无办法,只能?看着她出国远走,然后整整四年没?有回来。等回国后,过去的人际关系也?都淡了,她孑然一身,在过去居住的城市找了份会?计的工作,浑浑噩噩度日。
直到某天,她意外捡到一个画框,美貌非人的金发少年敲响了她的房门。
“说起来你还记不记得,出火场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有话要和你谈。”
她一提这事,伊凡顿时?紧张起来,“你、你想说什么?”
维尔拉看他忐忑的样?子,噗嗤一笑,“别这么紧张!我刚才不是说过,我画不出来了么?可是……遇见你之后,我突然发现我又能?画出来了。”
其实准确来说,是被加尔斯带走以后才发现的。
她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独自思念着那个少年,突然觉得灵感汹涌,立刻找人取来画具画板,紧接着就发现自己能?画出来了。
是伊凡让她重新拥有了灵感,这是后来才知道的。
但是自己对他的心思,她却是在很早的时?候就明白了。
维尔拉异常温柔地望着眼前的少年,而?伊凡在短暂的大脑空白过后,豁然想到,她这算是在……告白吗?
见到他就能?重新画画了,而?且在她那间画室里,画的也?大部分都是他。
或许,或许……
想起之前惨痛的误会?,伊凡告诉自己不要期待,不要自作多情,人家保不准并不是那个意思。
在他努力劝服自己的时?候,却听维尔拉说:“是的,我喜欢你。”
伊凡:“……嗯?!”
维尔拉笑了笑,即便?是在向喜欢的人告白,她也?没?有丝毫的羞窘,而?是坦坦荡荡地说:“我说我喜欢你,伊凡。”
伊凡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涌了上?来,他的大脑晕乎乎的,脸红得像在滴血,明明是应该极度喜悦的事,他心中却无比的酸涩难受,眼眶也?不知不觉地红了。
他有些难堪地低下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双眼朦胧的样?子,“别骗我了……我知道的,自己的性格有多让人讨厌。”
画中人和他的“原型”最不同的一点就是,加尔斯永远自信,可伊凡虽然嘴上?自恋,内心却并不相信真的有人会?爱他。
毕竟,他那么任性,又那么傲慢,除了一张脸之外一无是处。
就连他的“母亲”都不愿看到他,甚至还想烧掉他。
维尔拉无奈地说:“我没?有骗你。”
她从沙发上?一点点挪过去,抓住了他垂在膝盖上?的手。
他挣扎了一下,但维尔拉没?有放开,意外地发现他手背上?有一点湿润。
他……哭了。
表面上?伪装得坚强,内心却是个脆弱爱哭的家伙啊。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如?果?不喜欢你,怎么会?让你一直和我住在一起?而?且我被那个加尔斯抓走那么久,那么一个美男子对我软磨硬泡的,我都没?有动摇,还不是因为我心里只有你。”
一箩筐的甜言蜜语说出来,维尔拉没?有觉得尴尬,伊凡却听得脸红不已,连忙伸出手捂住她的嘴,羞恼地说:“好了,别再说了!”
维尔拉抓住那只手,不让他收回去,双眸定定看着他,“那你相信我了吗?”
伊凡别过头去,别扭地说:“我相信了还不行?”
“那你呢,喜欢我吗?”维尔拉依旧是笑眯眯的,语气十分温柔。
伊凡没?出声,过了好半天,她才从他口中听见了一句细如?蚊蝇的“喜欢”。
多难得啊,他这样?的人能?亲口说“喜欢”。
维尔拉忍不住大笑了出来,伊凡羞恼地瞪了她一眼,飞快起身朝着屋子跑去,然后啪嗒一声,门被锁上?了。
维尔拉:“……”
好吧,逗弄得有点过,直接炸毛了。
两年后。
在新办的画展上?,维尔拉见到了许多故人,有以前的邻居,父母的朋友,她的学生克洛伊,甚至过去的同事爱丽都来了。
他们围绕在维尔拉的身边恭喜她,她也?真诚地道谢,感谢他们过去对自己的帮助。
这场画展也?来了不少媒体,一位记者?过来采访时?问道:“维尔拉小姐,众所周知,你的作品里从来没?有过肖像画,我可以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维尔拉笑着说:“因为我的恋人不让啊,他可小心眼了,连画里的人都吃醋。”
记者?非常惊讶,连连追问她的感情生活,而?维尔拉一边回答,一边笑着看向了画廊的角落。
在那里,“全副武装”的金发少年正气鼓鼓地瞪着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在出门前,为了避免引起骚乱,维尔拉不仅要求伊凡戴口罩遮脸,甚至还专门给?他准备了各种又丑又土还松松垮垮,远看跟麻袋似的衣服。
伊凡见了气得不行,表示自己绝对不穿这么丑的玩意儿。
虽然最后拗不过维尔拉,把衣服给?换上?了,但他还是很不开心。
他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画展结束后,维尔拉作为主办人等到彻底散场了才出来,这时?候伊凡已经在外面等了老半天了。
她担心他等得不高兴,专门跑去奶茶店给?他买了杯橘子味奶茶。
没?想到,他把奶茶拿到手,反而?更加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维尔拉十分不解:“怎么了,你不喜欢喝奶茶吗?”
伊凡凉嗖嗖道:“我是喜欢,但你给?我买的是什么口味的?”
“橘子味啊,怎么了?”
伊凡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然后就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维尔拉:?
啊这,她做错了什么吗?
想了半天,她终于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腾出一件事情——当?年和伊凡一起去游乐园的时?候,他好像是提过那么一句,他喜欢喝桃子味奶茶。
今天太?忙了,她完全给?忘了。
维尔拉咳了一声,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角,哄道:“好了,别生气了,下次给?你买别的口味。”
“哼,你连我喜欢什么口味都不记得。”
“我知道啊,桃子味嘛!”
伊凡见她终于想起来,也?没?那么生气了,正准备顺坡下驴,等她再哄几句之后,就找个机会?“原谅”她,结果?没?想到维尔拉忽然转到他面前,两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吓了一跳:“你要干嘛?”
“亲你啊。”
维尔拉笑眯眯说着,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嘴唇。
伊凡瞬间就没?心思想其他了,脸红地抱住她,在雪地里和她接吻。
雪花从银灰色的天空飘散落下,轻柔曼妙,如?同在跳一支冬日的舞蹈。
而?维尔拉和她任性又可爱的缪斯,在这片广袤的天空下,见证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三月中旬, 费城郊区的商场开张了。
剪彩礼当天,不光是本?地人,就连附近小?镇的居民都赶来凑热闹。纽因中学几乎所有学生都去了, 只除了艾琳。
她在四月初才接到?米娅的邀请, 两?人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 来到?这家热闹非凡的“星光商场”。
米娅其实早就和朋友来过好几次,但她看出艾琳是第一次来,于是也?装作兴致勃勃的样?子,带着艾琳逛遍了商场里的影城和小?吃店。
艾琳依旧是那样?沉默。她很少说话, 笑?容也?少,灰蓝色的瞳仁像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霾,将她与这个世界划分出清晰可见的距离。
她看起来冷冰冰的, 不近人情, 在两?人独处的时候,米娅只能自己?努力找话题。
“你喜欢哪座城市?”
米娅翻看着手中的明信片,从庄严耸立的埃菲尔铁塔,看到?神圣明丽的罗马大教堂。
“曼城。”艾琳很快回答。
“为什么??”
“因为所有人都喜欢曼城。”
“那你呢?”
艾琳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不知道。”
这是个奇怪的回答,但在米娅看来,艾琳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人, 她好像没有欲望似的。
两?人是在费城的舞蹈教室认识的, 在那里的每个女孩都向往着登台,成为明星, 只除了艾琳。她跳芭蕾就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尽管她的动作一丝不苟,但米娅在她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期待和快乐。
正是这种异样?感, 才让米娅对?她产生了好奇心,进而?让两?人成为朋友。
结束了短暂的回忆, 米娅一抬头,就看见对?面影音店的货架上新?上了她最喜欢的“鼓点?乐队”专辑。
她兴奋地差点?跳起来,和艾琳说了一声,就飞快跑到?对?面抢专辑了。
等米娅结完账,从人群中挤出来,忽然发现艾琳不见了,她在周围找了一圈,才在电梯间里找到?她。
艾琳正在和一个陌生的棕发女孩交谈,确切地说,是那个女孩在和艾琳说着什么?。
一看见米娅走过去,棕发女孩便笑?着和她打招呼:“你好,你是艾琳的朋友吗?我叫克莱儿,是她的同学。”
“你好。”米娅和她握了下手。
克莱儿打扮得很时髦,漂亮的脸蛋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像个社交达人。米娅很惊讶,她没想到?艾琳还会认识克莱儿这样?的人。
“抱歉,艾琳是我的课题伙伴,我和她有关于作业上的事要商量。刚才那边人太多,我就把她叫到?这儿来了。”
“没关系,你们先聊,我自己?逛一会儿。艾琳,记得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克莱儿的理?由?充足,谈吐也?很有礼貌,米娅自然不好参与她们讨论学校里的事,于是识趣地先离开了。
她走到?拐角处,忍不住回头,看到?两?人走进了电梯,身?影消失在渐渐合拢的电梯门缝隙里。
怪了。米娅心想,也?不知道是克莱儿的笑?容,还是艾琳当时的表情有问题,她总觉得那两?人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不会出问题吧?
米娅仔细回忆了一下,还是没察觉任何异常,只能当作是自己?想多了。她摇摇头,转身?回了影音店。
电梯里,克莱儿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没了面对?米娅时的亲切友善。她打量着艾琳,故意拖长了声音问道:“刚才那是你的新?朋友吗?——艾琳?”
“她看起来是个开朗的女孩,跟你不太一样?。她知道你在学校里那些事吗?如果她知道了,还会邀请你一起逛商场吗?”
“可怜的艾琳,这还是你第一次来这里吧。”
她并未掩饰语气中的恶意,在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克莱儿就会脱下表面的伪装,露出残忍又恶毒的一面。
她很聪明,尽管艾琳没有说话,但她知道她是怕的,怕她说出那些事,不然不会这么?轻易地跟着她走。
克莱儿带着艾琳来到?商场背后的小?巷,她一边走一边和身?边的艾琳闲聊。
“真巧,我是来找我男朋友的。我好像看见你坐城市公交过来,你去费城了吗?去干什么??”
“我听说你每周都会去趟费城,我问了克劳德先生,他不肯告诉我你去干什么?了。”
“真是太奇怪了,这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吗?”
克莱儿低声抱怨着,就仿佛两?人当真是关系亲密的友人。可艾琳知道她的本?性,克莱儿想了解她的生活,纯粹是出于恶意。
她窥探着艾琳的一切,然后毁掉,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充满趣味的“游戏”。
迄今为止,克莱儿已经成功毁掉了艾琳的高中生活。
她本?来已经对?此感到?厌倦了,但当她看到?艾琳的“新?朋友”,知道这个女孩的人生还没有被自己?完全摧毁,她心中就又燃起了浓浓的斗志。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一片距离商场不远的公园。
几?个年轻男女正在玩闹,他们都是纽因中学的学生,陪着克莱儿一起来找她杳无音信的男朋友。
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孩正低头看手机,见到?克莱儿走近,对?她耸耸肩说道:“他刚刚接了电话,一听你在找他,又挂了。”
克莱儿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快来看!这里有个鸟巢!”
几?个女孩立刻凑过去,拨开草丛,果然看到?树下有一个掉落的鸟巢,因为摔落的角度很巧妙,里面的蛋一枚都没有碎,都安安稳稳地待在巢穴里。
她们有些兴奋地摸了摸蛋的外壳,又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正准备将鸟巢放回树上,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克莱儿阻止了。
“等等,放回去干嘛?好不容易有个好玩的东西。”
她的笑?快咧到?耳根,几?个女孩互相对?视一眼?,松开手,把鸟巢让给了已经怒火中烧表面却还强撑着笑?容的克莱儿。
鸟巢里有五枚卵,都不到?小?指那么?长,克莱儿取出一个,在手上抛了一下,随手往墙上一扔。
鸟蛋被摔碎,黄黄的蛋液从里面流了出来。
随后她走向艾琳,对?她说:“来吧,亲爱的,选一颗。”
艾琳没伸手。
克莱儿的笑?容更灿烂了,她又往前一步,紧紧盯着艾琳,“别耽误了,你的朋友还在等着呢。”
她的眼?神像淬了毒似的,艾琳很轻易就看出了其中的威胁,于是片刻后她伸出了手,捏住其中一颗鸟蛋,一松手,让它落在地上。
啪的一声。
蛋壳碎了,但滑出来的却不是蛋液,而?是一只……蜷缩着的雏鸟。
它还未完全成形,就被迫离开温暖的孵育环境,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它的眼?睛睁不开,潮湿的毛发紧贴在干瘪瘦弱的翅膀上,身?体在冷风里轻轻颤抖着,抽搐着。
它……想活下去。
艾琳眼?睁睁看着这只雏鸟拖着脐带,在混合着蛋液的泥浆里挣扎了十几?秒,然后静静停止了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但想必是很难看的,因为克莱儿毫不顾忌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亲爱的艾琳,看看你的脸色,你可真有趣!”
折磨艾琳让克莱儿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她挥挥手招来之前打电话的金发男孩,“过来,马丁。你之前打电话,听出是在什么?地方了吗?”
“可能是……舞厅?”
“好吧,那我们就去舞厅看看。”
克莱儿暂时没有继续折磨艾琳的兴趣了,她随手把鸟巢往地上一扔,招呼其他人和她一起离开。
临走前,她轻声在艾琳耳边说:“我走了,亲爱的艾琳,记得做实践作业。”
看到?那一群人的背影消失,艾琳收回目光,她蹲下身?,拾起了被克莱儿扔在地上的鸟巢。
鸟巢是倒置的,剩下的蛋全摔在了地上,黄黄白白的蛋液流了一地。
艾琳把碎裂的蛋壳拨开,在一地狼藉中翻找了片刻,很意外的,找到?了一枚几?乎完好无损的卵。
她把这枚白色的卵捧在手心,上上下下地观察,发现确实没有破损,甚至表面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
明明是这么?脆弱的卵壳,轻轻捏一下就会碎,可它却幸运地存活了下来,又如此凑巧地被她找到?。
艾琳从背包里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将这枚鸟卵包了起来,藏在宽松的上衣口袋里。
第25章 异种之卵2
米娅再见到艾琳的时候, 她面色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所以米娅也没有多想, 两人?继续逛商场, 一直到晚上六点才各自回家。
从公交车站到艾琳家的路上有一座跨江大?桥, 平时?晨跑的人?很多,但现在正是晚餐时?间,所以桥上没什么人?。
戴着红头巾的男孩独自蹲坐在桥边,在艾琳低着头路过时?, 他抬头瞥了她一眼,忽然站起身跟上了她。
“美女?,留个电话号码吧!”
“你?有男朋友吗?没有的话就跟我试试呗。”
男孩脸上挂着油滑的笑容, 亦步亦趋地跟在艾琳身后, 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艾琳知道他不?敢做什么,但那些挑逗的言辞还是让她觉得不?适。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加快了脚步,快速走到桥对面。
到了大?街上,路人?渐渐多了起来,小流氓不?能再跟, 只得遗憾地返回。
艾琳顺利回到家门口, 在一座座灯火通明?的房子中间,一眼就望见了那几扇黯淡的窗户。
家里没人?, 自然也没有热气?腾腾的晚餐。艾琳用干面包草草填饱肚子,从衣柜里找出自己过冬的棉手套,将包在纸巾里的鸟卵放进了手套里。
她没有孵化过动物的卵, 只大?概知道要保持温度。
这样应该就够了吧?
艾琳望着棉手套上鼓起的轻微弧度,轻声说了句“晚安”, 然后闭上眼睛。
第二天是周一,要去学校,艾琳手忙脚乱地做早餐,耽误了一些时?间,等气?喘嘘嘘地跑到接送点,校车已经快要出发了。
车上人?很多,挤一挤勉强能腾出空隙,可当艾琳准备上车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糟糕的事实——站在车门口的恰好是个熟人?。
那个高大?的金发男孩马丁是克莱儿的好朋友之一,两人?昨天才见过。
马丁是校橄榄球队的队员,膀大?腰圆,身材健硕,胳膊上的肌肉比艾琳的大?腿还粗。
他往门边一站,直接挡住了车门,艾琳如果想上车,必然得推开他,或是靠在他边上。
看马丁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还有旁边人?的阵阵起哄声,他们期望的大?概是后者。
艾琳站在车下不?动,马丁冲她勾了勾手指,“来吧,上车!我可不?介意像你?这样的女?孩紧紧地贴在我胸口。”他说着向前?挺了挺胸,故意展示自己强健的胸肌,顿时?引来四周一片嘘声。
艾琳低头,避开了众人?的视线,也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见状,马丁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冲前?面喊道:“她不?上车,我们出发吧!”
校车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女?孩站在车门前?一动不?动,他也没耐心探究,听?到马丁的话就一踩油门直接出发了。
艾琳望着校车渐渐远去,转身向公交站走去。
周一的第一节 课,她果不?其然地迟到了,好在教这门课的克劳德先生是她母亲的朋友,他没让艾琳太难堪,只让她写一篇检讨,就叫她回座位去了。
下课后,克劳德先生叫艾琳去他办公室一趟。
路过走廊的时?候,她看见克莱儿在和另一个女?孩窃窃私语,她们不?怀好意地盯着艾琳,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恶毒笑容。
艾琳低着头,很快经过,不?想知道她们究竟说了什么。
转学到纽因中学的这半年间,艾琳几乎成了教师办公室的常客,她对这里并不?陌生。
克劳德先生是个儒雅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幅黑框眼镜,平时?温温吞吞的,但在学生面前?也会表现出严厉的一面。
他一向对艾琳很照顾,不?光因为她是他朋友的女?儿,也因为她实在太安静了。在这个同?龄人?鸡飞狗跳的青春期,她却几乎从来不?惹事,不?说话,也不?和同?学们沟通。
对一个知道些许内情?的人?来说,她这样的表现实在令人?心酸。
艾琳进入办公室后,克劳德先生先问了问她早晨迟到的原因,被她搪塞过去。
他也没追究,只是通知她:“艾琳,下午三点温蒂会过来接你?,你?可以提前?放学。”
温蒂是艾琳的母亲,在一家大?企业当高管,年薪高,工作也很忙。她每周至少会回纽因镇一次,驾车接艾琳去费城,每次都?会提前?和克劳德先生打招呼。
这次也和过去一样,艾琳不?在意地点点头。
“谢谢,克劳德先生。”
上午的几节课平平无奇地过去,在去食堂打饭的路上,艾琳听?到了一些流言。
“知道吗,克劳德先生又叫她去办公室了。”
“他们在办公室里做什么?”
“哈,想想也知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他凭什么给她那么高的分数?”
两个女?孩走在前?面,头挨着头,自以为小声地讨论着,在艾琳面无表情?超过她们的时?候,两人?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一眼。
“她不?会听?见了吧?”
“听?见又怎么样?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在说。”
艾琳来到食堂,在大?多数学生三五成群凑在一桌的情?况下,她独来独往的行为显得十分怪异,不?过她已经习惯了,不?和任何人?交流,低下头默默吃自己的饭。
也没有人?想去接近她。
两个月前?,因为刚转学搞不?清楚状况,而?贸贸然和艾琳做了朋友的那个女?孩如今已经幡然悔悟,加入了另一个新圈子。
她就坐在艾琳的左前?方,胖胖的脸蛋上长着几粒小雀斑,穿着不?时?髦甚至有点土,但时?不?时?露出的腼腆笑容让她看起来也有几分可爱。
她叫玛丽,是个热情?的姑娘。她曾是艾琳最亲近的朋友,但在克莱儿和她一番交谈之后,她选择和艾琳划清界限。
从那之后,艾琳在学校就一直是一个人?了。
下午三点,艾琳从学校早退,母亲温蒂的车子已经在校门口等着她。
两人?驱车前?往费城,在预定时?间来到心理咨询室。艾琳先进去谈话,一个小时?后,她面无表情?地推开门走出来。
“宝贝,你?坐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温蒂走进了办公室。
心理咨询师是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她把艾琳的咨询记录拿出来,一边翻看一边说:“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上次你?说你?们搬去了乡下,她在那边生活得怎么样?”
“或许,应该不?错吧……”温蒂有点尴尬地说,“我的工作很忙,不?经常在家。”
“她一个人?在家吗?”
“……是的。”
“她有朋友吗?”
“我不?太清楚……不?过听?我朋友说,她在学校有个玩得好的姑娘。”
心理咨询师合上了记录,“现阶段她最需要的是陪伴。”
这点温蒂当然知道,但她没有办法做到。她必须工作,她的工作让她没有时?间照顾女?儿,可除此之外?,她已经努力?做到最好。
给艾琳最好的物质生活,听?从心理咨询师的建议搬到乡下,不?惜每周花费大?量时?间在纽因镇和费城之间往返……她并不?是没有付出。
只不?过如今收效甚微。
艾琳的性格越来越怪异孤僻,这样下去,温蒂非常担心她未来会无法融入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