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之后的时间，姬墨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只机械地将米粉一筷一筷送入口中，棠月里觉得他大概尝不出啥味道了。
与他相同的，阿芙萝也像失去了灵魂一般，蹲在角落里怀疑人生，哦不，魔生。
棠月里想去牧场给胡微酒抓只鸡来，却遭到了凤煌的反对。
凤煌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回到置物架上坐好，幽幽看着她，向她发动死亡凝视。
最终是胡微酒退了一步，没要烤鸡，改点了一份炸鱼排。
姬墨吃完整碗米粉才稍稍回神。
结了帐后，他看说：“姑娘，可否再给我几个馒头，包起来，我想带走。”
棠月里：“没问题，要几个？”
姬墨：“十……不，二十个！”
棠月里：“好的，二十个馒头，谢谢惠顾。”
系统提供的打包盒需要另外购买，旁边写着说明：该打包盒具有保温保鲜的功能，在7天以内，食物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就还是什么样。
这种打包盒现实世界就有，棠月里觉得它比馒头本身的价值贵，但游戏里标着的建议售价却便宜多了。
姬墨又道：“另外，姑娘……”
棠月里：“什么？”
“可否将馒头的配方……卖给我？”姬墨欲言又止，说完，他立马飞快地补充道，“我知道料理的配方对于每个厨子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不会轻易给别人看，更何况是这种世间独一无二的料理……但……”
【客人的心愿单已更新。】
心愿单：馒头的配方。】
【完成客人的心愿，将使客人对交易的满意度达到[满意]及以上。】
1个馒头，是用2根小麦做成的。
可是想也知道，姬墨需要的不是这个游戏里的不科学的配方。
“姑娘，”见棠月里沉默，姬墨急切道，“姑娘尽管开价，多少钱我都可以。”
“不是钱的问题。”制作馒头需要面粉、酵母粉、水和白砂糖，这些东西里姬墨大概只能搞到水了。
为了获得系统奖励，棠月里努力思索片刻，说：“你跟我来。”
两人走到酒馆外面，有棠月里领着，姬墨没有立即被传送回去，周围也没有出现迷雾。
棠月里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下馒头的配方。
姬墨看不太懂，但他很聪明，马上明白了过来，馒头是神仙做的，这些食材想必是神仙才有的仙草灵物，即使知道了配方，他一个凡人也做不出来的。
棠月里说：“还是有办法做的，只不过味道上会差点。”
“真的吗？”本以为没了希望的姬墨高兴道，“没关系！只要能做就好！”
“那么，首先说面粉。”棠月里在“面粉”两字上画了个圈。
现实里做馒头的步骤和游戏里差不多，有个专门的机器，只需要把小麦玉米等食材放进去，点击选择要做的面食，谷物从脱糠到磨粉再到最后的成品，一键完成。
这以古代的科技水平自然是做不到的，棠月里把光脑切成双屏，上网找了个古代能做出来的最基础的石磨。
“两块石盘，下盘固定不动，装一个立轴，上盘就可以绕轴转，然后这里开个眼，以供放入粮食……稍等。”
棠月里把石磨画出来，手指画画有些难度，画了几笔她觉得不太像，起身找了支触控笔来，接着讲解：“石盘内部有有沟槽，沟槽自中间向外由深到浅，然后这里排列有磨齿……”
她尽量用姬墨听得懂的词：“除石磨外还需要一个筛子，小麦磨一遍后去壳，再多磨几次，把细的部分过筛，粗的部分继续反复罗筛。”
“接下来——”棠月里在“发酵粉”上画个圈。
“把面团盖住，放到温暖的地方，等它上面出现气泡，便说明有酵母了，发酵过的食物口感会更加蓬松柔软。”
姬墨原本以为发酵要用酒，担心酒价太贵，而今听说面团就可以培养酵母，顿时眼睛亮了亮。
棠月里说：“最后是白砂糖。”
她停下来，在脑中捋了遍糖的历史。
这看起来最小的东西，反而是最麻烦的。
古代最早的人工糖是饴糖，也就是麦芽糖的前身，至于白砂糖，则是用甘蔗制成。
从甘蔗传入国内一直到白糖出现，这期间就历经了一千多年，而且那时所谓的白糖还不是真正的白糖，只不过是颜色比红糖黑糖略浅了一点点的糖而已。
等到真正的白糖制法出现，已经又过去了近千年时间。
无论如何，要制作白糖，首先得有甘蔗。
姬墨说：“甘蔗是何物？”
棠月里找了张甘蔗的图，对着画下来：“你们那儿可能叫’柘’。”
姬墨仔细想了想：“墨……不曾见过。”
棠月里给他出主意：“你可以留意一下异族的商人，或者往南方土壤肥沃阳光充足处寻找。”
“好。”姬墨应道，然而他的眉头仍微微蹙着，棠月里见状问：“可有难处。”
姬墨迟疑地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无奈道：“糖太贵了。”
若平民吃不起，就没有意义了。
糖是用粮食做的，在饭都吃不饱的年代，谁会把粮食浪费在做糖上？
那个时候，不止糖贵，盐也贵。
“糖是酵母的食物，为酵母提供活性，加了能使馒头口感更糯能软，不加……也不是不行。”棠月里顿了顿，“面粉还可以做很多各种各样的食物。”
酒馆内变得无比安静，只余下门外传来的交谈声。
阿芙萝勉强从女神是男人的打击里走出来，振作精神恢复营业微笑，以应对客人的要求。
凤煌则毫不理会胡微酒，兀自飞到置物柜最上层，高贵冷艳地梳理羽毛。
胡微酒优雅地抿了口酒，看看凤煌，又看看阿芙萝，嘴角勾了勾，不知在打什么的坏主意。待他放下酒杯时，那丝笑容就消失不见。
“妹妹。”他打破沉默。
“在、在！”阿芙萝惊了一下，细声细气地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胡微酒摇摇酒杯，语气受伤：“你在害怕我？”
阿芙萝说：“不……我……”
“因为我是男子吗？”胡微酒注视着紧张的阿芙萝，忽然轻轻一笑，石破天惊道，“那要不要猜猜，那位美丽的领主小姐，是男是女？”
阿芙萝不假思索道：“领主大人当然是女……”
“你确定吗？”胡微酒举杯朝棠月里的背影示意，“那不过是具傀儡不是吗？你见过TA本人吗？”
阿芙萝语塞：“这……”
胡微酒余光瞥见悄悄伸长耳朵的凤煌，眼中兴味的笑意更深：“众所周知，傀儡能反应操控者的喜好——有些兴趣独特之人更是会把傀儡看作自己的伴侣。”
他慢悠悠喝了口酒，“会选择那种少女外形傀儡的，一般都是男子。而女子的话，我想，大多会选俊俏的男身傀儡。”
“可……”阿芙萝懵了，嘴巴张张合合半天，不想接受现实，“可领主大人的声音……”
本就没什么底气的反驳在撞上胡微酒漂亮的眼眸时便彻底消了音。当一个人的修为达到一定程度，自由变换声音乃至身体，都不是什么难事。
——眼前不就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阿芙萝脑中轰隆作响，感觉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正在崩塌。
她踉跄后退一步，看向最后的稻草：“凤前辈……”
凤煌冷漠脸：“别听他胡诌。”
但他心里也没底……
姬墨将棠月里的话从头到尾过了一遍，不知不觉浓雾起，等他回过神，已经站在了来时的洞窟里。
周围静悄悄的，启二公子等人已经离去。
姬墨把装有食盒的包袱牢牢系在身上，爬上石壁，走出岩洞。
这次在酒馆逗留的时间比较久，他原以为已经到了黄昏，出来一看，却见天色仍然亮着。
姬墨感觉到一丝异样，却说不清具体哪里有问题，他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加快脚步回府。
“公子！”
走到半路听到有人叫他，姬墨回头一看，就见苍岭君身边的管事带着几个侍卫行色匆匆地跑过来：“哎哟我的公子啊，大家找了您两日，您到哪里去了，殿下也一直很担心您。”
“范叔，你在说什么，什么两日？”姬墨茫然。明明他今日早上还在跟先生上课，直到午时才出的门……
——不对！
一道灵光在姬墨脑中闪过，他猛地朝天际看去。
他知道哪里异样了——太阳的位置，比他来岩洞时，偏东。
也就是说，现在与他进入酒馆，已经不是同一天。
姬墨恍恍然想，原来传说是真的，神仙的时间与凡人不同，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第16章
“公子，您怎么一身泥。”范管事着急地围着姬墨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莫非又是宫中那两位下的手？”
姬墨道：“不，我没事。”
范管事不信：“真的？”
姬墨转了一圈表示自己毫发无伤：“范叔放心，我真的没事，也没受伤，不信你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范管事松了口气，连忙吩咐侍卫道，“你们快去回禀殿下，公子找着了……哎不不不，今日君上寿宴，殿下已经进宫去了，你们去找辆犊车，再给公子带身干净衣服来，公子，您也准备一下，赶快进宫吧。”
姬墨：“嗯。”
时间紧张，没空回府再出来，只好由两个侍卫回府牵车，剩余的人将姬墨保护在中间，先行向皇宫走去。
等侍卫驾着犊车追上来，姬墨进车洗漱、更衣，总算在寿宴开始前赶到了皇宫。
他把包袱交给管事保管，进入宫门，由宫人带领，来到大殿。
寺人高声通报他的到来，姬墨一进门，殿内无数双眼睛望过来，或打量，或评估，或审视，都称不上友善。
姬墨不动声色地走进去。
他现在的身份比较尴尬，通常来说，大殿上的人该向他行礼，即使他已不再是太子，他也仍是大周皇子，但这里的所有人又心知肚明，天子为博美人一笑而暗杀他，他早已沦为一个笑话。
启国两位公子对他的厌恶众人又都看在眼里，没有人愿意触这两位小祖宗的霉头，所以，一时间没有人动，整座大殿处于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墨，这里。”
打破安静的是苍岭君，他朝姬墨招招手，姬墨走过去，端端正正坐下，轻声说：“舅舅，让您担心了。”
苍岭君先前已经接到侍从回报，摆摆手道：“无事就好。”
姬墨看懂了苍岭君的眼神，没多解释什么，这里人多眼杂，具体的等回去再说。
又过一会儿，启侯到了。
众人起身行礼。
启侯道：“免礼。”
这是姬墨第一次见到启侯，初到启国时启侯旧疾发作，不便见客，如今修养了几个月，姬墨发现他仍然面带病容，整个人苍白而消瘦。
寿宴开始。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美人翩翩起舞。
窈窕的宫女端着珍馐佳酿鱼贯而入。
姬墨刚刚吃完两个馒头一碗米粉，并不饿，但为了不失仪，他还是每样都吃了点。
经过烧烤煎炸后再炖煮的乳猪和羔羊，用盐腌制而成的麋肉干，去了筋腱的肉块，淋了肉酱的黍米饭……
明明是精心烹制的食物，现在吃起来却只觉口感粗糙，又腻又腥，姬墨机械地嚼着，悄悄按了按饱胀的胃部，努力维持微笑。
他尽量降低存在感做个隐形人，却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
“父侯，公子墨也为您准备了贺礼。”
姬墨抬头，对上启二公子阴冷如蛇的眼神。
启二公子这两天过得很不好。
姬墨无故失踪，众人表面不说，心里却都在怀疑是他干的。连启侯都大发雷霆要他把姬墨放了。
可要他上哪里找人去？在他看来，姬墨就是故意的！明明平安无事，却故意躲起来，陷害他！
这阴险的卑鄙小人！既然如此，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启二公子冲姬墨咧嘴笑笑，回头对启侯道：“听说公子墨准备的是世间无二的宝物，儿臣缠了他好久他都不愿给我看，说要到时给您一个惊喜。”
谁都知道姬墨是仓皇逃出皇宫的，根本来不及整理行囊，可谓是一穷二白，哪儿来的什么宝物？
如果只是普通的贺礼，苍岭君有的是精巧物件，随便拿出来一样就可替他解围，但二公子一句“世无其二”就把路给堵死了。
拿不出来，重则欺君，轻则授人笑柄。
场内的谈笑声停了，一双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暗暗望过来。
在坐的都是人精，二公子这招又算不上多高明，不过，他们正好可借此来试探启侯对公子墨和苍岭君的态度。
这群人真是无时不刻不想着权利斗争，好好一场寿宴又被破坏了，启侯觉得这些人煞风景极了，心里烦，眼神愈发显得高深莫测：“哦？”
苍岭君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接到他眼神暗示的官员立即走出席间：“禀君上，各位大人送来的贺礼已记录完毕、君上可否要查阅礼单？”
礼单上究竟有没有姬墨的贺礼，自然是启侯说了算。
二公子阴恻恻地乜了眼出声的官员，官员敛首垂目，装作不知。
二公子并不罢休：“父侯，公子墨说想等到宴上再献，给您惊喜，连三叔都没告诉，儿臣是无意中才撞破的。”
他含笑看向姬墨：“墨弟，你不知我这两日憋得有多幸苦，差点就招了，看在我帮你隐瞒行踪的份上，就让我也开开眼界吧。”
众人垂首，眼观鼻鼻观心，心想姬墨这回可真要倒霉了，而姬墨本人却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吃东西了，他真的吃不下了。
他站起来，恭敬道：“墨确有一物，欲献于君上。”
启侯看向苍岭君。
苍岭君显然也十分诧异，向启侯微微摇了摇头。
姬墨对宫女耳语几句，宫女看向启侯，在得到首肯后走出大殿，过了约半柱香的时间，她领着一位四五十岁的男人进来。
“范叔。”姬墨招招手。
范管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好歹是苍岭君身边的人，见过不少大场面，一进来就感受到了殿内暗潮涌动的气氛，他先向启侯行礼，然后走向姬墨：“公子，您要的东西。”
他把包袱递给姬墨，顺带多看了几眼。其实他好奇很久了，姬墨失踪两天后身上就多了这个，刚才还嘱咐他千万要保管好，姬墨身为大周前太子，肯定见过不少宝贝，能让他这么要紧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见姬墨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食盒？
姬墨端着着那个食盒走上前，递给侍候启侯的寺人，寺人打开，确认不是危险物品，将之呈上。
启侯问：“此为何物？”
姬墨回道：“这是一种名为‘馒头’的食物。”
“馒头？”启侯说，“倒是闻所未闻。”
他抬手，制止上来试吃验毒的寺人：“不用。”
“诺。”寺人退下了。
启侯看重食盒里白乎乎的东西。
因为经年体弱多病，启侯对口腹之欲没什么兴趣，刚才就没怎么吃，现在面对着这盒从未见过的食物，也生不出多少食欲。
虽然如此，但到底觉得新奇，他拿起了一个馒头。
二公子失望道：“不是吧墨弟，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
姬墨没理他，对启侯道：“此物由小麦制成。”
刚咬了一口馒头，正慢慢咀嚼感受其软绵绵口感的启侯一顿。
二公子叫道：“什么？！你竟将这等野人之食献给父侯？”
小麦颗粒坚硬难以下咽，就只有低贱的野人会吃，二公子没想到姬墨这么蠢，自己把把柄递到了他手上，“墨弟，你觉得我们只配吃小麦吗？我以为你是真心想给父侯惊喜才帮你，可你——”
他既伤心又愤怒，“你怎可如此欺侮我启国？你——”
“闭嘴！咳咳咳……”
“君上！”周围人大惊，纷纷站起来，寺人忙倒了杯水双水端上，苍岭君疾步走上前。
“咳咳……寡人无碍……”启侯抚着胸口，终于缓过来，他阻止了准备去找医官的苍岭君，指指案上的馒头，“三弟，你尝尝。”
又吩咐左右：“给众卿分了罢。”
殿上人数众多，一盒馒头根本不够分，即使宫女们将之切成小块，也只够给几位卿大夫。
启二公子也得到了一小块。
平时吃惯山珍海味的他，面对着这“野人之食”，觉得十分倒胃口，但刚才已经被呵斥了，他不敢再忤逆启侯，只得不情不愿地把那一小块馒头塞入口中。
然后他顿住了。
云朵般软乎乎的口感，清新自然的谷物香气，恰到好处的甜味。
这……这是小麦做的？
不知不觉，一小块馒头就吃完了。
启二公子抿抿嘴，他承认这东西很新奇，但是，比起山珍海味，其滋味还是寡淡了些。
“就这？这也能算是独一无二的宝物？”五公子嘟哝道。
启侯拍桌斥道：“愚不可及！”
是蠢。二公子瞥了眼瑟瑟发抖的五公子。虽然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但看看周围人吃了馒头后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二公子飞快转动脑筋。
他知道了！
若是将馒头卖去他国，一定能获得巨大的利益！毕竟别人怎么也不会想到馒头是由低贱的小麦做的！
下面，苍岭君和大司徒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想得比二公子要多。
小麦可以在冬日种植——不与其他谷物争夺良田，本是非常好的粮食，但因没人喜欢吃，种了也卖不掉，所以没多少野人会种。
可现在有了馒头就不一样了！
只要将馒头推广出去，便不愁没人吃，不愁没人种。
如此一来，就能让更多百姓免于饥荒！
大司徒已过知命之年，思及此，竟忍不住喜极而泣。
这当真是世无其二的宝物啊！
苍岭君吃完馒头，深深看了姬墨一眼，起身，面朝启侯，行了正式的礼：“恭贺君上。”
大司徒亦俯下身：“恭贺君上。”
没吃到馒头的人满心疑惑，但看到上卿们如此，亦忙不迭跟着拜下：“恭贺君上。”
启侯大笑：“哈哈哈哈！好！好！这是寡人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启侯很久没有如此喜形于色过了，大殿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恭贺声，乐师们奏的曲声也轻快起来，众人笑容满面地来和姬墨搭话。
在这一片欢腾中，二公子早已被人忘到了脑后。

她的两只崽都在用余光喵她，好像在观察什么。
可待她看过去时，俩妖就飞快收回目光，一个装作认认真真擦桌子的模样，却反复擦着同一个地方，另一个则若无其事地低头梳理起羽毛。
棠月里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过身去整理置物柜。
两道视线再次暗戳戳地飘过来。
棠月里：……
两只员工自以为自己的动作非常隐秘，可惜，屏幕之外的她是上帝视角。
棠月里控制自己的小人转头，把阿芙萝和凤煌的视线抓了个正着。
“你们怎么了？”自从她教完姬墨回来，这俩妖就变得奇奇怪怪。
“没事！”他们异口同声。
看来真的有小秘密了。
棠月里不急着刨根究底，反正系统有记录，过会儿她自己看就是了，她先打开了任务结算。
这次的任务可谓收获颇丰。
姬墨一人贡献了两单，还为馒头配方付了一大笔钱，除去这笔钱以及食物的报酬外，他对两笔交易的评价都是【非常满意】，额外奖励积分600点。
令棠月里意外的是，胡微酒的交易评价也是【非常满意】。
她原本以为，凤煌跟他吵了一架，还不给他吃鸡，他的评价应该不会太高才对。
来过酒馆的客人都被收录到图鉴中，棠月里点开胡微酒的界面，想看看有没有线索，就发现胡微酒的状态栏变了。
从【状态：正常。】变成了【状态：愉♂悦～】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棠月里想不通，但直觉胡微酒的变化跟凤煌阿芙萝脱不开关系，她再次看向两妖：“你们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还是异口同声。
“哦？那……”
棠月里看着他们，阿芙萝不知所措地垂着头，凤煌夹紧翅膀气势汹汹回视她，简直是把欲盖弥彰写在了脸上。
她正想说什么，后台突然跳出一则消息，棠月里顿了顿，切到后台查看，她之前卖出去的机器人被签收了，对方交付尾款，她的卡里进账100w星币。
确认无误后，棠月里切回游戏继续刚才的操作，把姬墨和胡微酒付的钱兑换成积分，再算上额外奖励，她这次任务一共获得了18980积分，还有一张温泉图纸。
一夜暴富！
棠月里瞬间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暴富之后做什么？
当然是抽卡啊！
她要给女儿买美美的小裙子！
【甜梦樱灵】套装中，发型和裙子是ssr，其余首饰和鞋子是sr。
她现在的积分四舍五入有110抽。
棠月里吸取之前抽卡的教训——作为一个非天选之人，她决定用点玄学。
市面上那些抽卡游戏的玄学五花八门，但也有相同的地方。
棠月里抱着光脑来到厕所，打开好运来bgm，假装氪个648，在支付时点取消，如此反复多次，迷惑迷惑系统，然后才来到抽卡界面，先来次单抽试试水，再点击十“抽卡十次”……
——事实证明，玄不救非。
一直到九十抽，仍然没见到发型的影子。
裙子倒是抽到了3件。
棠月里心情复杂。说非吧，三张ssr呢，可要说欧吧，她宁愿只抽到一张。
好在ssr叠卡能转换十个套装碎片，再加上每次抽卡都能获得一个碎片，棠月里用这些碎片兑换了发型，总算凑齐了整套套装。
阿芙萝穿惯了红黑色调的小皮裙，这种轻飘飘的衣服让她有点不自在，桃心状的尾巴尖都垂下来了：“那个……会不会很奇怪？”
“不奇怪！非常可爱！”看着甜甜美美的魅魔少女，棠月里觉得那八十抽14400积分都是值得的。
“真的吗？谢谢领主大人，阿芙萝一定——”
魅魔少女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胡微酒的猜测——领主大人会是男的吗？
这想法冒出来，她惊得打了个磕绊：“呃，阿芙萝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蓝星之外，一架星舰正在快速接近。
“看到了。”贺存站在显示屏前，提醒假寐的慕斯。
“就是那颗星球吗？”慕斯睁开眼睛，往屏幕瞟了一眼，打了个哈欠，“明明不是蓝色啊，为什么要叫蓝星？”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舱门在这时打开了，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进来，说：“快到了，少校叫你们准备一下。”
帝国军人被蓝星的主人禁止入境，但不代表帝国真的会只派两个学生来救二皇子。军队就停留在最近的地点，若蓝星有什么异动，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
贺存和慕斯穿上防护服，各驾着一架飞行器，从星舰中下来。
行驶了半个多小时，他们到达棠月里给出的坐标点。
飞行器上已经蒙了层黄沙，慕斯跳到地面，回头望了眼飞行器，心道还好这是军方提供的，不心疼。
脚下的土地已经沙化，慕斯脚下不知踢到什么，险些把他拌了一跤。
他趔趄着稳住身子，低头看去，见是个不知道什么的垃圾，被黄沙埋了大半，只露出个一截铁皮。
“还真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慕斯抱怨道。
贺存说：“这里没有鸟。”
慕斯一噎。
“……不是，你竟然是会吐槽的吗？”
话音未落，脑中灵光闪过，他蓦然反应过来，贺存的话不是故意吐槽他，而是在陈述事实——他们一路驶来，周围别说人影了，连半个有生命的东西都没看到，只有看不到尽头的黄沙和散落得到处都是的垃圾。
空旷寂静到了极点，令人不寒而栗。慕斯实训时去过一些偏远星球，但这里，比他见过的任何地方都要荒芜、破败。
“快走吧，早点把二皇子带回去。”
这破地方他一秒都不想多待了，慕斯说，“但愿回来时飞行器不会报废。”
“你们很幸运，若是早到一点，就会遇上台风了。”
荒无人烟的地方，突然响起一道清泠泠的女声，而且还近在咫尺。
慕斯吓得差点跳起来，但笨重的防护服限制住了他。
“谁？！”
地面晃动起来，慕斯连退几步，就见刚才绊到他的“垃圾”咻地一下从沙地里钻出来，还甩了他一身黄沙。
“机器人？”慕斯愕然，但马上反应过来，“棠月里？”
“跟着它走。”女孩子的声音透过机器人的扬声器传来，带上了点无机质的金属感，显得平淡而冷漠。
就感觉挺凶的。
慕斯缩了下肩膀。
在别人的地盘说人家里破，还被听到了……他偷偷觑了眼前方带路的机器人，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女孩子冷冰冰的眼神。
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青年又缩了下肩膀，用气音小声问贺存：“你说……她是不是生气了？”
“……”
贺存没理他。
以免被迁怒，他往旁边挪开几步，表示自己跟他不熟。

第18章
慕斯又忐忑又尴尬，他向来堪比城墙厚的脸皮不知离家出走到哪儿去了，无数次想跟棠月里搭话解释，可每次话到嘴边却都开不了口。
走过一段路，眼前终于不再是茫茫黄沙，慕斯看到了一片绿意。
那植物长得很奇怪，蒲扇大的叶片、碗口粗的藤蔓，缠绕、攀爬，高达树十米，像一面巨大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