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收到传唤通讯，那边让她在办理入职之前先去做全项的身体检查，方舟没有选择独自前往。
特殊支队的办公室设立在乌元柏的队长办公室旁边，她目前除了内部监狱、联防局入口至特殊支队的办公室这两条路外，其他的布局还处于摸索状态。
她没有在期间放出线蟒提前探索，一是因为她将会在联防局待一阵子，不着急摸清联防局的布局，二是担心线蟒会引起注意。
本着新人不认路，方舟对耿意道：“拜托你带一下路咯，我们可以边走边聊。”
耿意这会正是对她好奇的时候，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没问题，跟我来吧。”
一边的裴良吉对耿意接近她的行为显然不赞同，方舟看见他三番几次朝耿意使眼色，耿意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统统没看见，这惹得方舟差点笑出来。
离开特殊支队的办公室，方舟由耿意带着前往医疗间，她开始一一回答耿意的那些问题。
“宕港？你们心目里的宕港是什么样的它就是什么样，只会比你们想得更烂，不建议你对它抱有幻想。”
“那里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我属于独一份。”
“至于训练？我没有接受过训练，或许是天赋异禀吧。”
耿意沉默了一下说道：“……哇，你真的好欠揍啊。”
不过她不讨厌就是了，这样总比遮遮掩掩、故作谦虚来得好。
实际上，方舟看似回答了耿意的所有问题，实则一个都没有回答到点上。
比起裴良吉那种心眼极多的角色，耿意这样大大咧咧的家伙更好对付，虽然她这种性格会导致她所知道的机密信息不如裴良吉。
回答完对方的问题，方舟开始反客为主：“我们这个部门主要是做什么的啊？”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准备入职了啊？”耿意有些惊讶，想着反正她都要入职了，这种基础问题没有必要隐瞒。
她想了想回答道：“我们与那些执法部门不太一样，主要是处理一下特殊事件，一些……不太能摆的上台面的事情。”
说完后她否认道：“哎呀，这么说也不太对，就是一些无法进行正常报道的事情。”
“譬如一些内部纠纷，或者是财阀权力者的违法犯罪？”方舟说得比较委婉，通过这次江别浮的事件就能看出，这个部门就是为“权利”所服务的。
“嘘……”耿意靠近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可不能这么说，回头唾沫星子能把我们淹死。”
那就是没错了。
阶层的差距导致底层民众对上层公民有着强烈的憎恨，联防局作为维护和平秩序的秤，里面还设置着这种上层走狗的特殊部门，即便在这种背景下这种事是大家心知肚明，但传出去那些权力者不会收到指摘，他们这些“走狗”才会是被攻击的对象。
这对方舟来说是好事，这样的部门可比那些正常的执法部门来得适合她，接触到的秘辛会更多。
“我们部门总共有多少人？”
“加上你的话现在就有七人了。”
也就是说还有三个人方舟没有见过，她继续问：“难道大家都是超越者吗？”
说到这个，耿意显得有些得意：“是的。”
这次出去，方舟只见到裴良吉使用超越能力，还未见耿意使用过。
当初秩序局出现过的超越者也就那么几个，要组出一个全是“有用”的超越者部门不容易，恐怕其他执法部门里一个小队最多分配一两个。
况且乌元柏作为一个小队的队长，行驶的权利显然有些超过，在追踪江别浮的过程中还配置了其他部门的警员，说明她是拥有调动其他部门的权利的。
耿意打断她的思绪：“到了到了，你快去吧，回去的路记着了吗？记着我就不等你先回去了。”
方舟抬头一看，她们已经到医疗部了。
方舟：“行，你回去吧，我记住路线了。”
耿意返回，方舟进入医疗部内，进去后她的视线是清一色的白，这让方舟有种回到实验中心的错觉，外面是几间医疗室，往里走便是检查室。
方舟推门而入，里面设施较为简单，中间放着两台扫描舱。
除了血液检测，其他的检查项目交给扫描舱就够了。
里面的辅助检查的医护人员只有一名，她坐在数据记录仪面前进行调试，见人来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方舟，停下手中的工作拿来道具：“先采集一下血液吧。”
方舟看了一眼对方胸口的身份名牌，上面写着“医疗部门：杨语微”。
方舟配合着对方的动作，按照常规流程，采集的是左臂的静脉血液，她指了自己一条明显的血管道：“扎这吧杨医生，我这条血管最好扎。”
对方看了她一眼，倒是依了她。
看着针头扎紧手臂内，方舟笑着与杨语微搭话道：“杨医生在这里工作多久了？平时是不是很忙？”
“两年，不算忙。”杨语微说：“我只是负责检查的工作，联防局人员变动不大。”
“那真不错，轻松的铁饭碗。”
说完，杨语微已经收集完血液，将医用棉压在她的针口处，接着便将采血管放进一边的检测机之中。
杨语微收集的并非是方舟的血液，线蟒之所以可以修复肉/体正是因为它们可以变成任何物质，包括她的肌肉、她的血管、她身体的任意组织，只要利用线蟒在皮肤之上建立一层新的肉/体包裹小部分不属于她的血液混淆视听就足够了。
至于杨语微采集区的那些血液还是来自雷切的提供，为的就是帮助她度过这一劫。
“把外衣都脱了，进扫描舱里。”等血检结果出来前，杨语微变给她开始了下一项。
涉及到隐私空间，医疗检查室一般情况下不会安装监控录像，方舟看了一圈，确实没有找到显眼的摄像头，以防万一，她还趁着杨语微检查扫描舱时放出线蟒仔细巡视了一遍，以确认是否有肉眼看不见的针孔摄像头。
“杨医生，这个扫描舱数据生成就会直接上传吗？会不会出错啊？”
“我这边确认没错才会上传数据，哪有这么容易出错。”杨语微没好气地回答道，似乎是觉得她有些话多了。
见状，方舟识趣地不再询问，而她想要的信息已经全部知道。
她在杨语微的指示下脱掉外衣进入扫描舱内，机器启动，蓝色的光从上往下扫去，上面的数据版上一一显示出她身体的所有状态，身高、体重、心率、血压、骨密度、肌肉密度……
整个空间只剩下机械运转的细微声音，过了一会。
“你……”看着她的数据，杨语微眉头紧皱，这并不像一个正常人的身体数据，她脆弱得仿佛已经站在死亡边缘——倒不如说，这个人还活着就是奇迹。
她的数据太过离谱，杨语微第一反应就是机器出问题了。
“你出来，换一台机器再试一试。”她说道。
方舟从扫描舱内出来，她没有听杨语微的话转移到另一个扫描舱，而是慢吞吞地将外衣套上。
“还没检查完呢，你怎么就……”杨语微的话说到一半，她面前的人已经换了一副模样，而她也停下了所有动作，像是一瞬间被夺去了意识。
方舟穿好衣服，凑到数据版看了一眼，嘴里忍不住说了一句：“这数据真够糟糕的，我还活着，太厉害了。”
昨天晚上思来想去，她只有进行精神控制这条路可走。
方舟明白这样做有很大的风险，目前她还不知道联防局内有哪些超越者，要是有比她等级更高或是差不多的精神系超越者，在短时间内对方只要接触杨语微就会发现她被精神控制的痕迹，那她就很容易暴露。
可现在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她控制着杨语微将她不正常的数据都修改成正常数据，再覆盖了这次真实的检查结果进行上传。
杨语微是普通人，方舟控制起她来很轻松。
做完这些后，方舟修改了她的记忆认知，重新套上拟态，对着杨语微的脸打了个响指，将她从精神控制内拉出。
“杨医生？”
杨语微回过神，她刚刚是走神了？
这么想着，她看着修改过后的数据面板说道：“这边没什么问题，等一下，我去看一下血液检测的结果。”
血液检测自然是不会有错，一切顺利，结束了这场体检，方舟心里总算放下这块大石。
接着她去办理完入职信息登记，“印水”的相关资料被彻底记录进中枢系统内。
[姓名：印水
年龄：22岁
身份：超越者（B级）
入职部门：特殊侦查支队
入职时间：乐园25年8月15日
一张照片定格，上面是拟态模样的方舟露出的标准笑容。
傍晚，从联防局下班离开后，方舟紧锣密鼓地走了个流程租了一间名港市外围的房子。
比起中心地带的繁华，这边的设施要老旧许多，她在的这栋楼总共七层，她所在的房子在六层，没有电梯。
很难相信在名港市能够找到没有电梯的楼层……
这里使用的门锁都是最不安全钥匙锁，距离联防局也要较长的通勤时间。
但这符合她的身份和她的“资产”，更重要的是……
这里“眼”的存在会少很多。
方舟将钥匙插入锁孔，打开门进入，灰尘随着门的开启铺面而来，她被呛得连打了两个喷嚏，估计有一段时间没有住人了。
黑漆漆的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身影，正常人多半是要被吓到，方舟打开灯，坐得七歪八扭地雷切朝她挥了挥手。
这间住所是雷切那边提前给她通过气的，他会出现在这里方舟并不惊讶。
方舟看了眼窗户，确认窗帘都是拉上的状态，她将钥匙往旁边的柜子上一丢：“你怎么过来了。”
“当然是来和你商量作战计划的，顺便带你去见一见望老板，他最近状态还不错。”
第 88 章
“状态”，这已经是方舟第三次在雷切口中听到望老板与这个词联系在一起了，对方身体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怎么是你。”方舟一边说着，一边查看了一下这间屋子的状态。
因为不常维护，里面的设施已经爬上一些岁月的痕迹，她伸出手指摸了一把门口的柜子，上面有薄薄的一层灰，保守估计这里至少空了有一个月。
雷切双手搭在沙发上，脑袋往后一仰看着她，眼神嗔怪：“你这问的，不是我还能是谁？”
“如果只是见望老板，为什么不直接让奚向来。”
他从潜江市特地来名港市，最后他们还得去中转站，由奚向将他们带回夜至总部，总不能真的只是来接她，方舟继续道：“你来这边办事？什么事？”
雷切意外地沉默了，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让他自觉沉默可没那么容易，说明他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方舟：“是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情？”
“不是，我来这边不是办事的。”雷切说，他鲜少得有些无话可说，转移话题道：“你那边怎么样，如果只是血液很难躲过检查吧？”
方舟给他分去眼神：“你在担心我？”
雷切：“……”
不怪方舟得出这个结论，是不是来办事雷切没必要撒谎与隐瞒，如果是她接触不到的机密，她不会刨根问题，说明他来名港市是真的没有关于夜至的事情。
那他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就只能是因为她了。
“好吧。”雷切说，他看着方舟，“我是有些担心你。”
雷切不知道她身体里的涅柔斯有什么作用，她将体内的S级全部分离放在潜江市，若是被发现蛛丝马迹，想跑都没有地方跑。
方舟面上没什么表情，她确实是没想到雷切会担心她，不过她如今进入夜至，也算是能够为他们做事的一员，损失她也算失去一名大将。
她没有再这个问题上纠结过多，问道：“你在名港市待了几天了？”
雷切：“一天。”
那差不多正好是联防局因为江别浮招安她的那天。
“你最近很闲？夜至那边没什么事情做吗？”
“……你真的很不解风情。”雷切长叹一口气，以他与方舟的关系确实轮不到他来担心她。
“最近中央那边开始强力排查内部人员了，我们之前安排进去的人员被拔掉了几个，除了你以外，只余下两位了。”雷切说。
“还有一位是在联防局内的？”她问。
“是。”
在方舟进入乐园之前，夜至一直处于蛰伏状态，虽然进入了中央的视线内，对它的定位最多就是非法组织，但自从他们将实验体劫下后，中央那边意识到了内部混进了一些卧底知晓了他们的行动和秘密，导致官方那边最近这阵子抓得都比较紧。
方舟目前还只是进入了联防局，她的身份和进入的契机合情合理，只要没有被发现旧人类的身份，她最初的关卡就已经度过。
但接下来，只要她的那些异形成为“方舟”真正进入中央视角，她显露给联防局的能力会将她带上去，同样也会让她处于被不断审视排查的过程之中。
“我会小心，有问题会联系你们。”方舟说着，摸了摸食指，利用戒指张开了奚向的通道：“走吧，不是说要去见望老板。”
进入中转站之前，方舟将拟态变回进入乐园时的模样才跨进通道，雷切则跟在她身后进入中转站内。
没过多久，奚向那边就收到消息进入中转站内，见到他们二人，奚向说道：“是要去见望老板？”
说着，奚向看了雷切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雷切：“……”
“我来带她去找望老板。”雷切垂死挣扎地解释了一句。
“……行，那我就不用过去了。”
奚向张开前往总部的通道，将他们二人送进去之后，她就从通道离开了。
雷切带她过来的地方正是方舟上次遇见过那位金蝎的走廊，她跟着雷切走到最尽头的房间，正当雷切准备开门，门从里面打开。
从里面走出来一名女性，她气势强大，身着西装长裤的职业装，头发利落地盘起，面容姣好，眼角有轻微的细纹。
方舟认出这人正是雷切当初跟她提过一嘴的与金蝎相互牵制的“博士”。
“博士。”雷切朝此人打了声招呼，笑着朝她示意了一下：“我们两个现在进去可以吗？”
博士看了一眼雷切旁边的方舟，视线中带着些许审视，没一会便收回了这种算不上礼貌的目光，对雷切道：“目前没什么问题，我这边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说完，她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侧身从门内出来。
从他们旁边离开的时候，方舟能够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消毒气体的味道。
雷切既然将金蝎与博士一并与她提起，就说明他们二人的位置应该是差不多，上一个金蝎连门都踏不进去，这个博士却能够来去自如。
方舟跟着雷切走进这间屋子，里面空间很大，外部是很常规的单独办公室，色调是偏柔和的暖色，不会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再往里走，进入拐角的房间内，这里的入口处设立了一个全身消毒间，透过消毒隔间，方舟的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白色与森冷的仪器。
与外面不同，这里面与其说是办公室或者是房间，更像一个实验室，摆放着各种研究设备，方舟还能看到部分泡在容器中的一些异形生物的残肢。
雷切与方舟提过，那位博士正是因为与中央理念不同而遭到清除，她的代号与这里面这些实验仪器，方舟猜测她之前应该是中央的实验人员。
不过既然是来见望老板的，这里怎么尽是些这种东西？
方舟心里有着疑惑，跟着雷切往里面走，最后停在设立于这间房间里面的一个隔间外。
这个设立在这里面的隔间占地面积差不多有二十平米，外部材料称得上是铜墙铁壁，使用的门都是最高材质的防爆钢门，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是这里？”她疑惑道。
雷切点了点头，通过门口的传讯器联系了内部：“望老板是我，人带到了，您现在方便吗？。”
“辛苦了雷切，让她进来吧。”轻柔的男性音色透过门口的传话筒传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哧哧”两声，面前严丝合缝的防爆钢门缓慢打开。
方舟犹豫了一下，这种空间设立在这里实在太过突兀，她不清楚见夜至的首领为何需要进入这样的地方，心中不免疑虑，若是被关在这种空间里，没有那几只异形她基本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想着，她看了一眼雷切，他的神情正常，见她看过来还疑惑地蹭了蹭脸：“怎么了，你不进去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方舟收回视线，即便知道夜至没理由这么做，她还是对着里面道：“这扇门不要关，如果在我进入后它有关上的迹象，我会直接离开。”
里面沉默了一下后传来一声笑，那人回答道：“好。”
方舟这才进入这间分离出来的隔间。
刚踏进，里面的情形被她收入眼底，她的脸上闪过难以掩盖的惊讶。
这个隔间内有一个可以容纳三四人的小型池子，里面灌满了透着浅蓝的不明溶液，她再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并非是溶液的颜色。
一个亚麻色头发的男人靠在里面，他面容病态，眼睛是琥珀色的，整个下半身浸泡在溶液中，透蓝色的触手从他的腰部位置延伸出来，占据了整个池子，其中几根甚至爬到了边壁上，支起来朝着她这个客人左右摇晃着，像是在观察她。
而他的身上则是出现了方舟久违了的提示。
【角色：吞噬者】
【身体损坏程度：95%（可夺取）】
【共生异形：塔克】
这是方舟第二次看到损坏程度这么高的吞噬者，上一次还是她刚来的这个世界时，那个连自己的神志都已经失去、只剩下施暴欲与破坏欲的256号。
眼前这个人脸色极差，因为融合度过高，异形生物的肢体部分都从他身体里跑出，他的眼神却是清明的。
在这一瞬，方舟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
她回想起之前在走廊遇见过的金蝎，那个一直求见望老板屡屡碰壁的金蝎，她当时还根据那人与雷切的态度猜测夜至内部有权利斗争，如今看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夜至的老大是一个即将死亡的吞噬者。
他手下的人都蠢蠢欲动着，等待他死亡，争先恐后地想要坐上这个位置。
方舟一直觉得除掉中央这个共同敌人之后，知晓她最多信息的夜至或许会成为她下一个敌人。
如今看着眼前没多少时日的夜至老板，方舟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为什么不能将夜至收入囊中呢？
等他死亡后，将他体内的异形生物收容，想办法坐上他的位置，这个一直令她有所顾忌的威胁岂不是就此消失，反而会成为她最大的臂膀？
“你好，我叫望潮。”男人温和的声音响起，柔软如清风，将方舟的思绪拉回来。
他说话的语调、停顿、甚至是声音都与当时那位金蝎十分相似，有了这个想法后，方舟反应过来，眼前的是正主，金蝎是那拙劣的模仿者。
即便对方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出于礼貌她回答道：“我是方舟。”
“噗叽。”
突然，冰凉滑腻的触感爬上她的手腕，对方的触手不知何时从水中挪了出来朝着她而来，其中一只已经勾住了她的手腕。
方舟抬头看去，望潮苍白的脸上带着歉意，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触手显得十分为难，他抬手将那只勾上她手腕的触手往里捞了捞，无果后，他对方舟道。
“抱歉，以我现在的状态很难控制它。”
第 89 章
方舟盯着对方身上醒目的95%，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介意，将缠住她手的那根触手抚开。
看来这个空间做得这般严防死守，是为了防这里面的望潮，按照他如今这个融合度，他随时都会失去意识，被异形生物的本能占据身体。
而“望潮”这个名字意从章鱼，应该是对方根据身体里的异形生物的模样取出的代号。
“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在你来到乐园的第一时间就见你，希望你见谅。”望潮继续说道。
看到他这幅样子，方舟当然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见到他。
就算他不知道方舟能看到吞噬者信息，但只要不傻，普通人通过他的样子也能猜出十有八九，直接看到他现在这幅模样，这是对她的信任与认可。
恐怕那位金蝎在他无法控制异形生物藏匿于身体里之后都没能再见过他了。
这是方舟没能想到的。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现在见面了。”方舟说道，她盯着望潮琥珀色的眼睛，“你快死了。”
他这个损坏度，要是普通的吞噬者快则一天，慢则一周。
没想到方舟会这么直接地指出，望潮看着她的双眸愣了一下，那里面没有怜悯、惊讶亦或者是困惑，平静得宛如无波的湖面。
这让望潮笑了一下回答道：“是的，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这池水是缓解融合的吗？”
“是。”
“你无法从这里面出来吗？”
“可以，但这会加速我与塔克的融合。”
“那你还能活多久？”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排除掉中途可能会出现的变故，应该还可以活半个多月吧，运气好说不定可以撑到一个月。”谈及死亡，望潮的态度很淡然，仿佛早已接受这个结果。
他非常有耐心，对于方舟几乎有问必答，甚至连他的死亡时间这种问题都如实相告。
“那可真够紧迫的了。”
这比方舟的寿命还来得紧迫，她至少还有三个月去寻找解救的办法。
在望潮之前的生命中，肯定也在努力的寻找生的希望，这些能够延缓吞噬者融合的手段就是证据，可惜的是他到最后他还是没有找到最终的解决办法。
方舟不希望自己也会是这样的结局。
“等我死亡的时候，你可以将塔克带走。”望潮突然说道，这些从池子中涌出来的触手又蠢蠢欲动起来，抬起身来在方舟的周围打转，看起来想贴近她，这导致望潮脸上的微笑变得有些僵硬。
他解释道：“它平时不会这样，你比较特殊，这让它很兴奋。”
方舟在沉默，不是因为这些触手的贴近，而是望潮那句“死亡后可以让她将塔克带走”。
他既然能够成为夜至的首领，身体里这只异形生物绝对不会是普通的异形，所以方舟在看到他后就开始想着在他离开后要怎么搞到它。
但她怎么想，和对方准备怎么做是两码事。
望潮主动提及将身体里的异形转交给她，多少有些愿意将他的位置也一并给她的意思。
她……看不懂望潮。
“等你死了，会由谁来接管你的位置？”若是其他人，方舟不会这么直接地询问，而是会自己去猜，但她能够预感到，这种问题直接询问他，他会回答。
果然，对于她这种越界的提问，望潮没有生气，并给予了答案。
望潮：“这是个好问题，按照目前夜至的内部权利分布，最有可能的是博士与金蝎，雷切应该给你看过他们二人的资料了。”
望潮沉吟道：“……事实上，金蝎也确实在觊觎这个位置。”
方舟：“你不想让金蝎坐上这个位置。”
“是的。”望潮坦诚道：“他的目的与我们逐渐背道而驰。”
拥有了权利和金钱，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原有的初心，就连仇恨也会在时间里逐渐消磨。
方舟试探道：“那便是博士？”
“谁知道呢。”望潮这次没有确切地回答方舟。
她不是没有想过雷切，不过雷切与奚向这二人更像是直属于望潮手下的，不听从与其他人。
方舟从之前他们的对话中多少能感受到，他们二人对望潮有着天然的维护与尊敬，特别是奚向。
“我知道我无法活着看见那一天，但死亡还是需要希望的。”他的话很拗口，方舟却能理解他的意思。
没等方舟回答，望潮转移话题道：“你之后有去见过一号吗？”
方舟回想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指的可能是她帮忙劫下的那个实验体，当时他的舱体上就写了一个“1”。
“是劫下的那个实验体？没有。”
“你一会离开的时候可以去看看他，他还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他这话像是在提点她，让她将一号收为己用。
方舟越发看不懂他，看着望潮回答道：“我会的。”
在他们交谈的这段时间，望潮身上的血管开始透过肌肉组织显示在肌肤上，里面流淌的是蓝色的血液，弯弯绕绕地爬上他的身体，从胸膛蔓延至脖颈。
方舟将他身体的变化收入眼底，对着望潮道：“望老板，我想我该离开了。”
望潮没有回答，地面上的这些触手反而开始爬上她的鞋面，缠绕上来，方舟往后退了一步，从它的缠绕下挪开。
见此情形，望潮又徒劳地捞了捞它们，想必这也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他的脸因为尴尬有些泛红，解释道：“在这里待久了，它有些寂寞。”
异形生物也会寂寞？
不知道是说他自己，还是真的在说这些异形生物。
“下次见，方舟。”
“下次见。”在这些触手更失控地朝她来之前，方舟转身离开。
“哗啦——”身后传来水流声，方舟走出这间屋子侧头看了一眼，望潮整个人都已经躺进了池底中，那些乱七八糟的触手在她离开后重新爬进了池子内。
厚重的防爆钢门在她出来后缓慢地合上，然后发出“咔哒”的上锁声。
她收回目光。
雷切在外面等着她，见她出来便笑眯眯地凑过来问道：“和望老板聊得怎么样，他人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