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娶妻,他绝对不娶妻!
既然他两人已心意相属,为何他还要逼自个儿娶妻?莫非他是想趁此机会与自个儿撒清关系?倘若
真是如此,他偏不要如他的愿!
宇文逆天不敢说、不敢面对无所谓,他自个儿说;他要同娘把一切都说清楚,免得夜长梦多。
“娘,我不娶妻,而且三月的会试我更是非去不可,谁同我说都一样!”狠话已撂下,现下就端看
守文逆天怎么反击了。“待回来后,不管上不上榜,我已打算待在书院,而且绝对不会离开逆天!”
“嘎?”前半段她是听明白了,但是后半段
“我说”
宇文逆天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手捂住寻千俯的嘴。
他旋即将他的手拉开,恶狠狠地吼了句:“我说,我和他就跟全天下的夫妻一样,我们已经签了契
约了,至死方离!”
他说得够清楚了,猜想向来大胆的娘定也会为之咋舌。无所谓了,这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早晚还
是得说的。
“你和他之间?”寻婉儿错愣地低哺:“天,他怎会同他爹一个样!”血缘这玩意儿真是太可怕了
!
宇文逆天寒着一张脸,妖诡的黑眸里隐隐噙着一抹只有寻千俯才懂的恼怒。
“我说错了吗?”寻千俯抬眼挑衅地问。“还是要我同我娘说,你到底对我做了些什么?”不管了
,横竖他是豁出去了,想同他撤清关系?做梦!
“你!”宇文逆天将他擒到胸前,低声斥道:“你为什么偏要在这当头提起?难道你不知道我这么
做是为了你好吗?娶妻生子、光耀门楣才是你应该去做的事!”
“什么是我应该做的事,我自个儿清楚得很,犯不着你来教我!”寻千俯不客气地回吼。“别忘了
,你才同我签下鸳鸯契,我可不会轻易让你毁约。”
“我说过了,那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到底要他怎么做,他才会明白他的苦心?他绞尽脑汁
想要他能够正视自个儿不凡的将来,为何他偏要赖在他身边,难道他不知道他要做下如此的决定,是多
么地痛苦?要他用双手硬是把他赶出自个儿的怀里,仿若是一种自残。
“不是那么单纯的吧,”话落,寻千俯的语调跟着一转。“我的眼睛好得很,不会看不懂你眼中的
情欲。”他对自个儿一定有那么一点点情稳存在的,是不?
虽说他不曾对他倾诉爱语,但有太多的事实举证历历,他怎么会看不懂?
“你自个儿亦是男人,难道会不懂男人在某些时候并不一定要有情才能爱吗?”宇文逆天咬牙怒道
,恼他的冥顽不灵。
“那是对其他男人而言,对你和我绝不是那般!”他不信。
“是吗?那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宇文逆天冷哼了声,笑瞄着他。“难道你不知道我和仕振的关
系?”
没有人可以那么坚强,至少他不行;他无法忍受每一个寒彻的夜里只能一人独眠,他贪求着体温的
慰藉、温暖的拥抱,遂要是能安抚他不安定魂魄的人,交颈温存又有何不可?
“可至少你还是夜夜来到后山。”寻千俯敛笑正色看着他。“鸳鸯契不过是个回头约束,真正重要
的是彼此的心意,是不?”他要的也只是他的心罢了。
“所谓鸳鸯乃指世间夫妻,总要有一男一女才得以成立,因此鸳鸯契对我们而言纯粹是一种游戏,
是你自个儿把它想得太美了。”宇文逆天无情地打击他炽热的心。
“难道你和邵项卿之间亦是如此?”他不信,千万个不信,然瞧见他点了点头,他不禁怔住。“我
不信!”
“你不信也得信,这才是真正的事实!毕竟我会守在他坟前,有绝大部分的原因是愧疚,是因为恨
自个儿无能,救不了他。”字文逆天默默忍受刺痛不堪的椎楚,寒凛着一张俊脸。
“你……混账!”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惟一知道的是——他在拒绝他!“好,既然你这么不
想见到我,那我走!”他怒不可遏地瞪着字文逆天半晌,转而往门外冲去。
“呢,那个……”寻婉儿自始至终都站在旁边,心中有点诧异,感觉上,她好像出现的不是时候;
感觉上,她好似破坏了什么。
“放心吧,我一定会要他跟你一道回去的。”宇文逆天看着寻千俯离去的背影,沉下冷脸,笑得有
点勉强。这样也好,至少他不必再折磨自己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千俯那孩子……”哎呀,要她怎么说才好?虽说天底下的爹娘没有一个
会乐于见到自个儿的孩子步上这崎岖道路,可她也不忍就此拆散他们。
“我还是实话实说吧!”唉,这事情烦透她了,再这样下去她铁定会疯掉;与其如此,倒不如把一
切全盘托出。
“什么?”宇文逆天微挑起眉。
以往他一直讶异于她的与众不同,可直到今儿个,他才真正见识到她的特别;她居然压根儿不在乎
他和千俯之间的事!是她没听清楚,还是她不懂此事?
叹了口气,寻婉儿将他拉到桌边坐下,再自怀里取出一块玉佩递给他。“你瞧瞧这块玉,这是当年
千俯出生之时,他爹送给他的。”
宇文逆天接过手,眯起勾魂的进眸瞪着通体翠白的王佩,心没来由的颤了下。“这东西不俗,而且
,这并非中原之物。”尚未来到书院前,他可是陪着爹大江南北地跑遍各地,而这块玉,无论色泽、质
地、雕工都是上上之选,岂会是寻婉儿这种乡野村妇所能拥有?
不过她方才说这玉是千俯的爹给的,想必对方倘若不是富人商贾,便是达官贵人。
“你的眼力真好。”寻婉儿赞了他一声。“看在你这么疼爱千俯的份上,我就把千俯的身世告诉你
,只求你别让他上京赶考,毕竟我可不想让他们父子俩在京城相见。”
“你是因为这样才不愿意让他上京赶考?”八成是朱门恩怨,才会让她抱着孩子离开;如今事隔二
十年,她更是想尽办祛要阻扰他们父子相见,这岂不是意味着对方必定在朝为官?
看来他的运气真的很差,爱上的人身份背景都极为相似,这会儿他是不得不放弃了……
窗榻外初春的景致旗旋,蜜蝶在花丛间飞舞,远远望去,仿似花海翻腾,然躺在罗汉椅上的宇文逆
天却失了欣赏的雅兴。
想不到他居然走了……
昨儿个还思忖着该如何同他提起,孰知今儿个他找遍了整个书院也找不到他,回头找寻婉儿,才发
现她也不在了。
想必他是对自个儿死心了,是不?
这样也好,否则哪日他硬是要上京赶考,一旦身份曝了光,他们的命运就会像当年的他和邵项卿一
样……那滋味已教他永生难忘,怎么也不愿再尝。
只是……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昨儿个寻婉儿仍是没说清楚,不过依他猜想,他爹应是挺大的官,否
则寻婉儿不会如此紧张,生怕会因此失去寻千俯。
他和他,往后想必不会再见面了。他该庆幸才是,可为何他的心却恁地椎楚,绞痛得令他几乎无法
忍受?
既然他都要娶妻生子了,他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毕竟这是当初他便计划好的;可谁知道计划一
旦成功,他竟会如此痛苦。
两人不过分开一天而已,他就失落得空虚茫然,不管用任何谎言欺瞒自己,都掩不去深镌在心版上
的椎楚。
“喂,你在发什么愣,我走到里头了,你还没发现!”
突地,身后传来寻千俯的声音,宇文逆天瞬地转过身来,瞠目结舌地味着他,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出
现在此地。
他不是下山了吗?为何……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何会在这里?”寻千俯冷哼了声,在他跟前盘腿坐下。“你以为你摆脱得了我
吗?你以为我下山娶妻去了吗?别做梦了,我不过是赶下山去把事情处理好罢了。”
“什么事?”寻千俯的突然出现,令宇文逆天乱了手脚。
“还不是为了我娘,”他恨恨地吼了声。“她要我娶妻,我既然不娶,自然得下山调解一番,免得
伤了姑娘家的心。”
“你为何不娶妻?你娘可是等着抱孙子哩!”他艰难地转过头去,不愿再多看他一眼;再看一眼都
会酿成相思灾,他宁可选择不看,免得在回忆中把他的身影接得太深,永世忘怀不了。
“我娘已经同我说了,只要我不上京赶考,她便不会再逼我娶妻,甚至连我告诉她我要同你在一起
,她亦没有意见。我娘真是大胆,居然对咱们的事不以为意,实在是了不起!”寻千俯以袖子扇着风,
额上早已是热汗洋洋。“对了,这么一来咱们的契约你还道不遵守?”
“什么契约?你居然为了鸳鸯契而放弃上京赶考!”字文逆天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为了自个儿放弃
那么多。
“那又如何?我会想上京赶考原本就是为了要与你平起平坐,可如今事有变卦,我自然得琢磨割舍
。”他抬起黑白分明的深情眼眸眸着他。“倘若没有,我上京赶考又有什么意义?”
“你何苦如此执迷不悟?”宇文逆天怒吼了声。
“我就是执迷不悟!”寻千俯瞧他恼怒,不禁也跟着火了。“我就是要你,不成吗?”哗,瞧瞧这
个没良心的人,想他自山下一路往书院跑,跑得这么急是为了哪桩?他脑子是不是坏了?娘根本不反对
他们在一起,而他又愿意放弃赴京赶考同他窝在书院里双宿双栖,他到底还要他如何?
“当然不成!”宇文逆天不耐地吼着,几欲难以抗拒他咄咄逼人的甜蜜诱惑。“你到底贪图我什么
?咱们在一块,尽管怎么亲密也孕育不出孩子啊!”他不想毁了他的人生,难道他压根儿不懂他的苦心
吗?他到底要把他逼到什么境地去才甘心?
“你说那是什么浑话!”寻千俯不禁光火。“咱们要孩子做什么?将咱们紧系在一起的又不是孩子
,更不是一纸契约,而是心底的互相认定;咱们之间的鸳鸯契不局限在世间的伦常中,更不须在意世人
的看法,订立契约的人是咱们,而我要的是你的答案。”他要的就这么简单,难道他还不知道吗?
“可是你的功名……”该死,他开始动心了。这样的情势要他如何能不动心?
“那种东西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寻婉儿突地自门外走进来。“傻儿子,
你出去一下,让娘来替你搞定。”
“娘!”这是他自个儿的事,难道他不能自个儿处理?
“给我一刻钟的时间。”寻婉儿不由分说地将他往外推。“别担心,把一切都交给我。”寻千俯担
忧地照了字文逆天一眼,随即往外走。
尾声
“嫂子。”宇文逆天真是哭笑不得,长那么大,他还没遇过像她如此吊诡的人,居然替自个儿的儿
子撮合这种事。
“哎呀,叫一声娘来听听。”寻婉儿轻摇莲步晃到他身边。“娘的宝贝逆天。”
“你!”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看来千俯的性子真像极了她。
“我说过我不在乎千俯娶不娶妻,甚至是和谁在一起,只要他平安就好,你懂我的意思吗?”瞧他
点了点头,她接着又道:“只要能保护千俯,即使你打算天天玩弄他的身体,我也不在乎,横竖这是你
们两人两情相悦的事,我这个局外人是没有权利介人的,是不?”
“嘎?”天!她的想法简直是惊世骇俗。
“对了,我有没有跟你提过千俯的爹是谁?”她挑眉问道,笑得可乐了。
“没有。”真不知道她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思绪峰回路转,教他有些反应不及。“我现下在意
的是千俯他——”
“当今皇帝。”她突地冒出一语,打断他的问话。
“?”
“你会保护他,而且绝不会让任何人找到他的,是不?”她难得正色以对。
“他是……”皇子?!
“说真的,千俯简直同他爹一个样,就连喜好男色那一样。”寻婉儿不禁又叹了声。“我也是因为
受不了他爹,才会带着千俯逃出宫的。倘若不是见过这些惊世骇俗的事,我怎么能理解这种事?其实也
没有什么理解不理解的,毕竟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尽管我不允又如何?况且千俯身份特殊,与其哪天让
人逮了回去,我宁可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至少我还可以看见我的宝贝儿子。”
“你真的不在乎吗?”他不相信她会如此洒脱。
“尽管我在乎又如何?我说过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你犯不着理会我。”寻婉儿苦笑着。“我都能放
弃自个儿的地位,带着千俯逃出皇宫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况且我并没有失去什么,他还是我儿子,
而且我还赚了一个儿子。难道你觉得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我该放弃吗?”
“我……”宇文逆天简直是无言以对。他真是太感动了,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开明;不过瞧着她脸上
的笑意益发深浓,一阵寒意倏地袭上他的背脊。
“来,叫声娘我听听。”她凑近他。
“我……”看她的模样,长他绝对不过十岁,要他如何喊得出口?她这岂不是蓄意在逼他吗?
“哎呀,别害羞了,叫声娘让我听听嘛!”她语调娇软地哄着。
“我看我还是先出去好了!”
宇文逆天想逃跑,可寻婉儿哪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只见她一把擒住他的手。“来嘛!”
“娘,你在做什么?”寻千俯如箭翎般冲进房内,一把扯开她的手。
“哎呀,你这个兔崽子该这样同我说话的吗?”寻婉儿不禁瞪大激湘的美眸。“我是在亲近他、把
他当成自个儿的孩子,这样都不成吗?你这个有了男人就没了老娘的臭小子!”
“那又如何!我改变心意了。你还是下山去的好,别待在这里!”可恶,亏他还想把她接到书院来
一起住,想不到她居然……
“哎呀,这就是你对娘的态度啊!”寻婉儿叉腰如茶壶状,蝶蝶不休。
“没错!”他怒吼了声,拉着宇文逆天便往外走。“咱们别理这个老女人。”
“可是……”他觉得思绪有点混乱,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主导权,而且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难道你不想跟我到外头再把话说清楚吗?”寻千俯怒瞧着他。
宇文逆天看着他,登时发觉他灼烫的目光里透着一丝威严,严然是贵族的气势,可以往他却不曾发
现。看来他真的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爱你。”他突道。
寻千俯瞪大眼,思忖了半晌,明白他的意思后,俊脸霎时涨红得宛若锦霞,掀了掀唇角,却说不出
半句话来。
“哈,这小子害羞了。逆天,你再多说两句!”寻婉儿倚在门边哈喝着。
“老太婆,你给我闭嘴!”寻千俯口不择言地吼着,却掩不去心头的战栗。“我们到后边去,别让
她听到。”
“当然,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说。”宇文逆天深情地照着他。“很多、很多……”
***
“不好吧!”诡异的暖味情素在穗庐小舍里回荡着。
“你说呢?”过了半晌,随即听到宇文逆天调笑的声音,可以猜想那张惊为天人的俊脸上,笑意是
恁地勾魂。
“大白天的……”到目前为止,寻千俯仍是无法习惯,而且照这情况看来,还得给他一年的时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