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比较一般的知青中,曾亮又属于比较困难的那一类,平常很节约,衣服是补了又补。
他哪来?那么多?钱?
曾亮垂着眼睑:“这是我下乡时我奶奶给我的。”
住在一起久了,难免会提到自己的家人。曾亮就曾提过,他奶奶对他非常好,知道他下乡非常舍不得,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去年他奶奶去世,曾亮还很低沉了一段时间。
苏叶收了钱:“以后,你要是还敢对沈彻做什么,就不会像今天这么简单了。”
事情?解决,大队干部们还有事,一起走了。
苏叶回家时,钱丰跟着她一起,去探望沈彻,手里还提了东西。
他们正?要走,又有两个知青要去,一个是剩下的男知青龚正?,另外一个则是当初让沈彻把厨房里的吃食都带走的女知青钟雪。
他们走出一段了,何妍追了上来?,抱怨道:“你们怎么不等我。”
钱丰:“哪里能想到你也要去。”
何妍瞪他:“沈彻伤得这么严重?,我能不去看看?”说着她瞥了眼苏叶,声音小了些:“我是不高兴他选了苏叶,但我吃了他不少东西,连探望都不去,岂不是白眼狼一个。”
钟雪看她一眼,低声道:“回去这话不要说了。”
刘同与曾亮自然是不会去探望沈彻,剩下的就还有两个女知青。
何妍的这句话难免有阴阳怪气的嫌疑。
何妍:“我本来?就是说的她们两个,吃的时候比谁都积极,一有事,缩得飞快。”
这还是何妍第一次来?苏叶的家,她好奇地打量,越打量越酸,要是她也这么一栋房子就好了。
如果她有这么一栋房子,她连沈彻都不想要了,学苏叶,招个上门女婿,日子不要太舒服。
沈彻躺在床上休息,听到苏泽说来?了很多?人,他起身?迎出来?。
乡下很少关门,何妍朝屋里看了一眼,见门口处的一把椅子上放着的衣服分?明是苏叶的。
她下意识问?苏叶:“你们住一间房?”
苏叶:“我们是夫妻。”
何妍:“还没办酒呢?”
苏叶:“他都住进我家了,办不办酒有什么区别。”
何妍:……
沈彻和知青们说话,苏叶给他们倒水,还每个都是蜂蜜水。
何妍尝了一口,清甜中带着花香。
当初沈彻还在知青点的时候她都没喝上沈彻的蜂蜜,现在沈彻跟了苏叶,她居然还喝上了。
这一瞬间,何妍再看沈彻,忽然觉得也不是那么好看。
闲聊自然要聊刚才知青点发?生的事。
钱丰:“沈彻,你说当初偷你钱的会不会是曾亮?”
“偷钱?”何妍惊讶:“沈彻丢钱了。”
钱丰一一说来?。
这事发?生在沈彻刚到知青点的那段时间,沈彻随身?带的钱都被偷了,连买生活用品的钱都没有,还是找钱丰借的。
何妍看向沈彻:“你那时候怎么不说?”
钱丰:“怎么说,又没有证据,也不是知道是谁,说出来?只会得罪人。”
苏叶目光微微一闪,除了钱丰所说的原因?,沈彻之所以没有让其他人知道估计和这次不报案的原因?一样。
何妍:“我就觉得奇怪,他家条件不好,他奶奶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原来?是偷的。”
“这只是我的猜想,也不一定。”钱丰道:“你们也别去问?,以后收好自己的东西就行。”
“就是他,”沈彻从苏叶递给他的钱中抽出一张大团结,指着上面用钢笔写的顾字:“这个字是我亲手写的。”
钱丰拿过去仔细看:“是像你写的字。”
钟雪:“他拿出来?,就不怕沈彻发?现吗?”
何妍嗤道:“就他现在这样,还怕沈彻发?现吗?”
主要还是当初沈彻钱被偷时没有说出来?,不然曾亮也不敢把这钱拿出来?。
知青们下午还要上工,也怕打扰沈彻休息,坐了一会儿后就走了。
送走他们后,沈彻道:“其实?我和钱丰一直怀疑是刘同偷的钱。”
在他搬出知青点前?,曾亮对他是多?有讨好,关系还过得去。
苏叶:“你被偷了多?少?”
沈彻:“两百七八。”
“他拿偷你的钱来?赔偿你,他还剩一百多?。”苏叶没好气地道:“你看着,我早晚要让他把剩下的钱吐出来?。”
不仅是剩下的钱,还有这次的帐,她也要曾亮一一还回来?。
沈彻拉住苏叶的手:“你别乱来?。”
他不是担心曾亮,他是怕苏叶自己出事。
苏叶:“我心里有数。”
“姑姑,我想吃巧克力。”苏泽突然跑进,见沈彻握住苏叶的手,他捂着嘴角,笑?得眉眼弯弯:“沈叔叔,羞羞。”
“羞什么羞,握个手而?已。”苏叶去给苏泽拿巧克力:“只有这一颗了。”
苏叶是从盒子里拿的,苏泽瞧见了,他道:“还有好几颗。”
“那些是我的。”苏叶阖上盖子:“你忘了,这是我拿大白兔奶糖跟你换的。”
苏泽当然记得,可他现在觉得巧克力比大白兔奶糖更好吃。
苏叶眯了眯眼:“难道你想反悔?”
苏泽想反悔,可姑姑说过反悔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他叹了口气,去问?沈彻:“沈叔叔,你有巧克力吗,我用大白兔奶糖跟你换好不好?”
沈彻:“现在没有了,以后可能会有。”
苏泽还没来?得及惊喜,又听到沈彻道:“但是我的都是你姑姑的,你要换得去问?你姑姑同不同意。”
苏泽看看沈彻,又看看苏叶,瘪了嘴:“姑姑自己也喜欢吃,她不会跟我换。”
沈彻被他的模样逗笑?,正?要安慰他几句,苏泽低头开始剥巧克力的糖纸:“留给姑姑吃吧,我吃奶糖就好,奶糖也很好吃。”
沈彻养伤期间,苏叶就没去上工。
她一个人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没意思。
沈彻养伤第五天,苏叶去了趟县城帮沈彻寄信和野山参,还有原主晒的野生菌干以及前?两日苏叶去山里装的野生蜂蜜。
她故意去得晚,回来?时在国营饭店打包了几个荤菜。
没办法,沈彻现在养伤,不宜下厨,最近都是她在做饭。
她想吃点更好吃的菜。
到家时,还没从自行车上下来?,郑桂花就从里面出来?了。
“叶子回来?啦,”她此?刻的笑?,比苏叶刚穿来?时的笑?容还要亲切:“累坏了吧。”
养了五天,沈彻的伤好了很多?,他跟出来?:“大伯母过来?问?你去找高珍拿抚恤金的事。”
“这个啊,”苏叶停好自行车,先?把装着菜的背篓放去厨房。见郑桂花跟着她进了厨房,她道:“大伯母,我们出来?说吧。”
郑桂花有点想看背篓里装了什么,但苏叶都开口让她出去了,她也不好硬留下。
沈彻给两人端了凳子:“大伯母听说你收了高珍的一千元钱和一辆自行车,想问?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苏叶眉梢一挑,看向郑桂花:“大伯母怎么知道?”
“整个大队都传遍了,我能不知道吗?”郑桂花目光灼灼地盯着苏叶:“叶子,这事是真的吗,你真的拿到了一千元还有一辆自行车?”
郑桂花的贪婪几乎写在了脸上。
“是有这么回事,”苏叶淡声道:“其中八百是我哥的抚恤金,两百元是分?的存款,至于那辆自行车本来?就是我家的,只是拿回来?而?已。”
郑桂花现在脑海里就两个字――后悔。
苏叶去找高珍要钱的那天, 她本来就是?要过来打听的,可是?没想到出了沈彻那事。
就算她再不愿意,沈彻如今也是她的侄女婿。
她若空着手上门, 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就想着索性当做不知道,反正在她看来,苏叶就算能要一点?钱也不会多。
不想今天突然听说苏叶要了一千元和一辆自行车。
一千元啊, 在县城买一个?工作也才?五六百元。
建一栋砖瓦房也才?最多三四百元。
要是?她那天及时提着东西过来问了, 即便当时苏叶不告诉她事情,现在她来借钱也不至于?这么难开口。
但?再难开口,她也要开口。
那可是?一千元啊。
郑桂花清了清嗓子后找了个?话?题:“你刚才?骑的自行车是?小沈的吧,你从高珍那儿拿回来的呢?”
沈彻给苏叶端来一碗蜂蜜水, 苏叶喝了一口后道:“卖给苏磊了。”
郑桂花一愣, 旋即尖声道:“你给苏磊了?”
虽然苏叶说的是?卖, 但?郑桂花可不信。苏叶和苏为一家走得那么近, 怎么可能会收苏为家的钱。
“不是?给是?卖,”苏叶纠正道:“我们家有一辆自行车就够用?了,那辆留着也是?没用?, 还容易坏, 不如给苏磊。”
郑桂花心想你留着没用?可以给她们家呀, 她家老头子才?是?苏叶的亲大伯。
可郑桂花知道这话?说出来除了自取其辱,没有其他作用?。
她按耐下心中?的不快,小心翼翼地问:“卖了多少钱?”
苏叶抬起眼睑直视着郑桂花:“大伯母, 卖都卖了,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难道你还以为我会送给他们吗?”
“就算我送,二伯也不会允许二哥收哇。”
郑桂花相信这句话?, 但?她更相信即便真的是?卖,苏为家肯定?也是?捡了大便宜。
“叶子,我是?你的亲大伯母,你受伤的时候我也是?天天来看你,不比你二伯关心你关心得少啊,你怎么能只想着你二伯一家,全忘了你大伯母。”郑桂花只觉得她的心仿佛在滴血,再忍不住,说道:“难道你真的因为我给你说亲的事记恨上我了,我那真是?为你着想啊。”
“大伯母,”苏叶语气无奈:“我哪里只想着二伯一家了?”
郑桂花愤怒的质问:“那你怎么把自行车卖给你二哥。他们家你二伯一辆自行车,你大哥一辆自行车,哪里就缺,可我们家一辆都没有。”
苏叶:“可是?我问过你们了呀?”
郑桂花:“你哪里问过我们?”
“我去拿钱的前一天,我是?不是?来问你,让大堂哥陪我走一趟,可你们不愿意哇。”苏叶道:“我之所以把自行车卖给二哥,也是?因为他陪我跑了一趟,我想谢谢他。”
郑桂花僵住。
在听说苏叶拿了一千元回来时,郑桂花就后悔了。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让苏辉跟着一起去了。
现在知道苏叶之所以卖自行车给苏磊是?为了感谢,她更后悔了。
当时苏叶是?说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可她没当回事,还想着就苏叶,能有什么重谢。
结果还真有重谢。
郑桂花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但?她还是?稳住了,只见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叶子,真不是?我们不想帮你,是?我们有心无力啊。”
苏叶:“我知道,我不怪你们。”
看着苏叶脸上冷淡的神色,借钱的话?到了嘴边又被郑桂花咽了回去。
最近和苏叶几次交锋下来,她知道,若她现在说出来,苏叶肯定?会拒绝她。
不如先不提,反正钱又不会跑,之后再找更合适的机会。
于?是?她收敛起脸上的悔色怒色,笑?得尽量亲和一点?。
“你不怪我们就好,”她忍不住感叹:“真是?没想到你能拿回这么多钱。”
她有点?好奇,就问苏叶是?怎么拿回来的。
苏叶:“他们本来不想给,我当着他们的面拍塌了一张木桌和一根长凳!”
郑桂花:……
要是?她以后哪里惹到苏叶,苏叶会不会也这么对?他们家。
她原本还想留下了和苏叶联络联络感情,想了想,她还是?赶紧回去算了。
“本来之前小沈受伤我就该过来探望,但?那几天我娘家妈的病又严重了,我忙慌了头,就把小沈这事给忘记了!”郑桂花站起来道:“我给小沈提了二十?个?鸡蛋过来,你记得给他煮来吃。”
苏叶知道,无论这鸡蛋收不收,郑桂花都不会放弃打她手里钱的主意,于?是?她就收了。
“哦,对?了。”郑桂花道:“我还听说曾亮赔了你们一百七十?块钱。”
苏叶眸光微动:“也传遍了?”
郑桂花道:“你堂哥说今天上午曾亮亲口说的,还抱怨你手里明明有那么多钱了,还非要敲他一笔。”
苏叶冷笑?:“他这话?有本事来当着我的面说。”
郑桂花嘴里说着曾亮肯定?不敢,心里想这苏叶是?越来越暴躁了。
走的时候,郑桂花暗示苏叶送送她。
苏叶送了。
没走多远,郑桂花回头看了眼还在屋门口坐着的沈彻后,她小声问苏叶家里的钱是?谁在管。
“大伯母不是?想插手你们小两口的事,只是?小沈到底是?知青,你不能不多留个?心眼。”她语重心长地道:“你管了钱,就算以后小沈有个?什么,你也不吃亏。”
苏叶睁眼说瞎话?:“我们家的钱是?沈彻管。”
郑桂花停下脚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苏叶:“你怎么能让他管。”
“他数学好,会算数,而且我也不喜欢管钱。”苏叶停顿了下,略有些害羞地道:“大伯母,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担心的都不会发生,沈彻说了,他只喜欢我,就算以后有机会回城也会把我和苏泽带着一起去,不会把我们丢下。”
郑桂花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苏叶说出来的。
在她看来,以前的苏叶都不会说出这种话?,何况现在这个?暴躁的苏叶。
但?爱情让人迷茫,想她年轻的时候也是?村里一枝花,喜欢上了老头子后就是?老头子说什么她听什么。
可是?那个?沈彻看着温温柔柔,实则说话?滴水不漏。苏叶回来前,她一直在跟沈彻打听,但?什么都没打听出来,问急了他就说他听苏叶的。
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事事听女人的,只是?推辞罢了。
如果沈彻管钱,她要想分一点?就更不容易了。
郑桂花劝了苏叶大半天,让苏叶管钱。
苏叶:“他不能下地挣公分,就挣不了钱。我来挣钱,他来管钱,不是?正好吗!”
郑桂花无语至极,又劝苏叶至少各管各的。
“这怎么能行,我们是?一家人,钱哪能分开放。”苏叶道:“再说了,你别看我的钱似乎还挺多,但?苏泽那个?身体你也知道,花起钱来是?个?无底洞,以后我手里的钱花光了,可不得花沈彻的钱。现在分开管,我以后哪好意思?用?他的钱!”
郑桂花差点?没找到她的声音:“你这些钱都要拿给苏泽看病。”
苏叶道:“那当然了,这是?我哥留下来的,当然得花在苏泽的身上。”
郑桂花不想再劝了,再劝下去,没把苏叶劝动,她自己要气死了。
让苏叶不用?送了,她自己回家。
走着走着,郑桂花突然想起个?事,苏泽好像很久都没生病了。
做饭的时候,苏叶告诉沈彻她说的,他们家沈彻管钱,以后别说漏嘴了。
沈彻帮苏叶烧火,苏叶炒个?青菜:“你这是?要让我来干得罪人的事啊。”
油烧烫了,苏叶先放蒜末爆香,再倒青菜进去。
青菜上有冷水,一下油锅,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个?不停。
等青菜炒软了,苏叶才?丢了个?眼神给沈彻:“不行吗?”
“行。”沈彻一笑?:“我们家你是?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吃完饭,苏为来了,为的就是?苏叶从高珍那儿拿了一千块钱被传遍的事。
苏为:“最开始传的人说是?他走亲戚听说的。”
但?苏为觉得这事多半是?高家人故意安排的。
苏叶拿走一千块钱和一辆自行车,他们哪里能甘心,但?又不能把苏叶怎么办,就故意把这事传得人尽皆知。
“你们最近小心些,晚上睡觉警醒着点?。”苏为眉头皱成了川字:“叶子最近也少一个?人出门,你一个?人出门有危险,留沈彻和苏泽两个?在家里也不一定?安全。”
财帛动人心,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
高家人这招太狠了。
苏叶:“您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中?午睡了一觉,起来后,苏叶去江边洗衣服!
苏为才?说了不让苏叶留沈彻与?苏泽在家,就让他们跟着一起去了。
好在沈彻的伤口已经结痂,可以出门,不然这衣服还洗不了。
江边风大,沈彻戴了一顶帽子,还是?一顶贝雷帽。
苏叶眼睛一亮:“好看。”
苏泽也道:“等我长大了我也要戴这种帽子。”
“我还有一顶,回头我改小了给你戴。”沈彻笑?着道:“这是?我从京市带来的,来这里后一次也没有戴过,我以为我永远不会有戴这顶帽子的一天了。”
这样的帽子不适合戴着干活。
苏叶:“有我在,你天天戴也行!”
这个?时间,下午下地干活的人都出来了。
苏叶去江边的路上遇到了好些人,有些只是?不住地打量苏叶,有些就是?直接问是?不是?真的拿了那么多钱。
“苏叶,曾知青真的赔了你们一百七十?块钱哇?”
苏叶:“对?。”
“也太多了点?吧。”有人道:“人家曾知青也不容易。”
这人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曾亮。
苏叶跟着看了过去,这可不是?巧了吗?
报仇的机会来了!
沈彻突然咳嗽起来, 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苏叶眉心一紧,扭头问道:“怎么咳嗽了,是?不是?吹了风?”
沈彻轻轻地摇了下头, 浅笑着道:“就是喉咙有一点痒, 不要紧,你不用担心。”
沈彻脸色速来不好,这次又失血过多, 养了这么几天, 还是?苍白得没有血色,整个人十分孱弱。
众人看在眼里,当即就有人忍不住了:“牛老婆子,你刚才说什么, 曾知青不容易?”
牛老婆子也看见了这样的沈彻, 她一边在心里嘀咕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一边道:“我的意思?是?赔的有点太多了。”
另有人嗤道:“他要不把沈知青推到, 他就不用赔了。”
牛老婆子:“但那可是?一百七十块钱,买一条命都够了。”
这是?什么话,是?嫌沈彻没死?吗?
苏叶眼神一冷, 正要说什么, 沈彻拉了下她的手臂。
苏叶看过去, 沈彻冲她弯了弯眉眼。
这么好看的男人冲她笑得这么温柔,苏叶忽然之间就没那么气了。
“这位大婶子,”沈彻看向牛老婆子:“你觉得一百七十很多, 但说句托大的话,我沈彻还真没把这一百七十元钱放在眼里。”
一百七十元, 一个家?庭好几年才能挣到这么多,再加上日?常开销, 想要存下这么多钱就更不容易了。
这笔钱,在乡下是?很大一笔钱。
若有人说他不把这笔钱放在眼里,众人都会觉得他在说大话,唯有沈彻,众人都觉得是?这样的。
沈彻来江口大队的第?二天就去买了百货大楼最好的自行车,不仅如此,还三天两头地买肉买鸡蛋。
这样的他的的确不会把这笔钱放在眼里。
牛老婆子却?不这样觉得。
听到沈彻的话,她撇撇嘴:“你说得好听,还不是?把钱收了。”
沈彻:“他害我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流了那么多血,还不能下地挣公分,我不该收吗?”
牛老婆子:“说得像你平时会下地挣公分一样?”
“我是?挣不了几个公分,但有苏叶。”沈彻理直气壮地道:“她一上午就能挣两个满公分,现在她为了照顾我,不能来上工,我们没有损失吗?”
许多人都帮着沈彻说话,不仅是?因为沈彻好看,也因为沈彻现在和苏叶结婚,那就是?他们大队的人,再者这牛老婆子实在是?讨人厌得很。
牛老婆子愤愤道:“他们都帮你说话,我说不过你。”
“你不是?说不过我,是?你不占理。”沈彻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疾不徐:“一开始我和苏叶都希望报案解决,但大队长担心会影响到我们大队的名声和评选,我和苏叶想了想,这才没有报案。”
众人神色微变,他们隶属于江口大队,大队的名声会直接影响到他们的名声。
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也就罢了,关键是?不能有不好的事。否则一旦传开,就会被其他大队的人议论和指指点点。
更何?况事关评选,若能评上最好大队,那可是?有实打?实的好处。
沈彻故意停顿了下,而?后才继续道:“这一百七十元是?大队干部商量之下的结果,也是?曾亮自己亲口答应的。如果他后悔了,大可以来把这笔钱要回去。”
牛老婆子:“你肯还?”
“当然,不过他如果来把钱要回去,那就意味着他不愿意赔偿,那我们就报案解决。”沈彻慢条斯理地道:“虽然我现在伤口在逐渐恢复,但知青点有证人,医院也有我的病例,调查起来不会有什么困难。”
众人自然不想报案解决。
“沈彻你别听她的,赔都赔了,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就是?,你啊就安心养伤,好起来了早点和苏叶生?个大胖小子。”
“牛老婆子,这事和你有关系吗,你就在这儿上窜下跳的。”
“苏叶,你是?要去洗衣服吧,赶快去吧,别理这人,她唠唠叨叨就是?眼红你手里有钱。”
苏叶和沈彻往江边走去。
看着前面一蹦一跳的苏泽,沈彻小声道:“刚才不让你说话是?想着先礼后兵,我要是?没说赢,再让你出面。”
苏叶侧目,似笑非笑:“怕我生?气?”
“你不会生?气,”沈彻眼眸深邃,目不转睛地看着人的时候,像是?含着无限情谊:“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怎么想的。”
苏叶无声地啧了一下,果然是?狐狸,不仅狡猾还会勾人。
“你是?故意的,”苏叶重新看向前面,语气笃定:“想告诉众人,我们是?为了大队名声才没有报案。”
沈彻不置可否:“我们从高珍那儿拿了一千元,又从曾亮这儿拿了一百七,不管是?什么原因,在某一些人的眼中?,就是?我们突发横财。”
苏叶明白这一点,就像刚才的牛老婆子,她倒也不是?和曾亮有什么关系,纯粹就是?嫉妒他们手里有钱。
“但对于这些人而?言,你解释这么多,他们也不会听。”苏叶道。
沈彻:“我知道,但那些话也不是?说给他们听的。”
不是?说给这些人,就是?说给其余正常的人。
沈彻意味深长地道:“我们在这里生?活,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万一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不至于腹背受敌。”
和沈彻说话的同时,苏叶的木系异能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正在走路的曾亮突然感觉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把。
对方的力?气很大,他一下子就摔了下去,脑袋砸到了路边的石块。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都没反应过来,感觉到脸上一湿,他伸手去摸,再放到眼前,竟然一手的血。
“哎呀,你怎么把头摔破了,”有人看见了,大声喊道:“快来人扶一扶,有人摔到头了。”
附近的人连忙跑过来将曾亮扶起来。
扶起来后才发现,不止摔到了头,他的左手臂还折了。
“是?有人推我,”曾亮右手捂着脑袋的伤口,一脸血的地道:“有人推我。”
最先注意到曾亮摔了的人急忙道:“你摔倒时我离你好几米远,可不是?我推的。”
“哪有人推你,”一个亲眼看见曾亮摔倒的人道:“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当时你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不可能,就是?有人推了我。”曾亮左右张望:“是?不是?沈彻,还是?苏叶?”
“人家?在江边堤坝上呢,怎么推你。”
曾亮朝江边看去,苏叶沈彻的确在江边的堤坝上。
他这儿离江边的堤坝好几百米远,苏叶沈彻不可能推了他之后在几秒钟的时间跑到堤坝上,但他真的是?被推到的。
曾亮伤得挺严重,很快就有大队干部收到消息过来,然后安排人把曾亮送去医院。
等他走后,看热闹的人正要散开,突然有人用极为微妙的语气道:“你们发现没有,曾亮脑袋上受伤的地方和沈彻受伤的地方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一模一样,沈彻戴着帽子呢。”
“沈彻出事那天,苏叶背着他去医院时我看见了,”说话的人指了指太阳穴往上的这个位置:“就是?这个地方,绝对不会有错。”
另有人道:“刚才曾亮说是?有人推他。”
“不可能是?苏叶沈彻,当时曾亮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但曾亮那样子,不像是?说谎。”
众人沉默下来,互相交换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片刻之后,有人道:“沈彻只伤了脑袋,但曾亮手臂还折了。”
“这正常,借钱都还有利息呢。”
沈彻发现,苏叶脸上的笑容忽然之间就变深了。
“怎么了?”他问,脑海里回想他刚才说了什么。
苏叶摇摇头,笑盈盈地问沈彻:“吃鱼吗,捉条鱼回家?熬鱼汤吧。”
苏叶不说,沈彻也就不再问。
“捉一条吧。”他道:“不熬鱼汤,你不是?喜欢吃酸菜鱼片吗?”
苏叶:“可是?我做不好吃。”
“我来做,”沈彻道:“我的身体好了很多,可以做一些轻巧的活儿。”
苏叶答应了,她想吃沈彻做的菜了。
洗完衣服,苏叶抓鱼时看见一只虾还挺大。
抓鱼还好解释,但要是?空手抓了一桶虾,就不符合常理了。
但苏叶想吃虾了。
想了想,她不可能瞒一辈子,不如先透露一点,让沈彻心里有个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