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似乎正在倾听着什么。
白什有点奇怪。
她原本是在祀绮衣她老板的水杯里睡觉;正睡得舒服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在远处呼唤她,用的还是她不曾对信众们?透露过的真正名字。
白什便气势汹汹地顺着呼唤降临了过来?,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竟然敢直呼她的名字!她甚至做好了一睁眼就直接吃掉对方、以儆效尤的准备。
结果一睁眼,是祀绮衣的脸。
白什,“……”
她只能叼住祀绮衣的脑袋,泄愤似的甩甩,给?自己出出气。
正晃得兴起,她忽然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在呼唤“迦天什”。
那个已?经被她抛弃的名字。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甚至还停下了摇匀祀绮衣的动作。
结果那个声音还是不停地在她耳边碎碎念。
甚至呼唤得比一开始更?加频繁。
白什有些烦。
照理说?在她抛弃那个名字后?,无论之后?信众如何呼唤,她都不会?再听到?他们?的声音。
除非——
对方是当着她的面呼唤。
那名字残留在她身上的那一丝痕迹,还是会?把信众的声音带到?她的耳边。
巨大的蛇脑袋缓缓低下,金色竖瞳仿佛两盏探照灯开始缓缓扫视在场的所有活物。
到?底是哪个烦人的东西一直在叫她!
吵死了!
冰冷的目光落到?身上的一瞬,身体就像在寒冬腊月里被浸入了寒潭中,玩家们?逃跑的动作都僵住了。
直到?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后?,他们?才顶着一身的冷汗缓缓瘫在了地上。
这条白蛇,比之前那一版还要?令人恐惧。
仅仅是被对方的目光扫过,他们?就已?经腿软到?无法再继续逃跑;一旦对方真的开始攻击……
这下是真完了。
玩家们?心如死灰。
他们?最大的希望——饲养员,现在都已?经被蛇吃了;他们?这几个人,都不够给?这条蛇送菜的——
“咚——”
一声清脆的拍击声,暂时打?断了玩家们?的绝望。
他们?丧丧地抬头看去。
下一秒,他们?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了希望的光芒。
——饲养员、饲养员还活着!
只见那一直挂在蛇脑袋上一动不动的身体,此刻曲起了胳膊,正在一点一点地掰开了蛇的嘴巴。
“呼……”
祀绮衣费力?地把自己的脑袋取了回来?,在撒手前,实在没?忍住,“咚”,她又重重地给?了白什的脑袋一拳。
回头她就去和老板告状——祀绮衣一边跳回到?屋顶上,一边想——真的得好好管管这条无法无天的蛇了!
她现在连饲养员都敢咬啦!
白什被拳头拉回了注意力?,从玩家的身上收回了目光,扭头幽幽地看向了祀绮衣。
玩家们?在下面看得心头一惊。
看样子,这是要?打?起来?的前奏啊!
玩家们?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甚至开始思考等会?他们?要?不要?上去给?饲养员帮忙的问题。
虽然以他们?的水平可能并不能真的帮上什么忙,但好歹是个态度嘛……
正想着,“你打?我做什么?”那白蛇突然吐出了一句话。
玩家们?一愣。
这语气听着……怎么还有一丝委屈?
“那你咬我做什么?”屋顶上的祀绮衣叉着腰,理直气壮地反问。
白什心虚地盘起了身体,岔开话题,“你不是去找你哥了吗?把我叫过来?做什——咦?”白什低下头,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身体。
她这才发现自己降临的载体不是神像,而是一具真真正正的蛇躯。
“这身体哪来?的?”
白什把自己解开,转着脑袋打?量了一圈,点头肯定道,“和我之前的那个样子还挺像。”连身上的斑块位置都一模一样。
“很像对吧……”
祀绮衣腼腆一笑,“我也是因为看到?了这具身体,所以就想试试,看看能不能把你召唤过来?……”
“你的意思是……”白什幽幽抬头,“你只是叫着玩的?”
眼看着白什的尾巴就要?高高竖起,“那必然不是。”
祀绮衣正气凛然道,“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我是发现这里有蛇冒充你。”
“嗯?”白什准备拍地的动作一顿。
“你瞧见那边屋顶上的那个人了吗?”
祀绮衣指着远处小楼上的方伯,“就是他!他造了这条假蛇冒充你!”
“怪不得……”白什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之前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一直念叨着“迦天什”呢!
她缓缓地扭头,目光不善。
原来?你藏在那里啊!
白什用尾巴狠狠一拍地面,气势汹汹地就要?朝着方伯的方向而去。
祀绮衣眼疾手快地揪住了对方还没?来?记得放下的尾巴尖尖,把蛇扯了回来?,“你干什么去?”
“我去掀了那楼!”白什咬牙切齿道。
“不行。”祀绮衣冷酷拒绝了她的请求。
“为什么?!”白什扭过头,一蛇脸的难以置信。
方伯的做法对她这样的“神”来?说?,可以说?是大不敬;放在以前,白什直接生撕了对方都是轻的。
“……是因为你还没?找到?祀麒麟?”白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反问祀绮衣。
“那倒不是。”祀绮衣松开了尾巴尖尖,摆了摆手。
祀麒麟根本不在这里。
她只是还有一些问题没?有搞懂。
但依照白什的破坏力?——虽然她说?只是去掀个小楼,但那尾巴一旦挥起来?,估计这个方宅几下就没?了。
“那为什么不行!!!”
白蛇的尾巴开始愤怒地啪啪拍打?地面,“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
粗壮的尾巴扬起了灰尘,整个地面都开始晃动。
玩家们?不得不趴在地上保持身体平衡。
他们?对现在的情况有些迷茫。
从刚才开始,他们?的心情就跌宕起伏的:
他们?原以为饲养员从蛇脑袋里爬出来?后?,就会?攻击那条蛇,顺势拉开BOSS战的序幕;结果下一秒,人饲养员就站那和那条蛇聊起来?了;看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模样,看着关系还挺好。
尤其是之后?饲养员还伸出手,指向了小楼上的方伯,模样像极了告状。
玩家们?瞬间来?了精神。
看样子饲养员是准备反击了!
那条蛇果然也同他们?所料的那般,气势汹汹地就向着方伯而去。
玩家们?摩拳擦掌地准备看好戏呢,就见饲养员忽然伸手拽住了蛇。
也不知道那一人一蛇聊了些什么,他们?只看到?下一秒,那条蛇尾巴就开始愤怒地拍打?地面。
玩家们?彻底搞不清楚饲养员和这条蛇的关系了:
说?一人一蛇关系不好吧,两人聊天时的放松姿态做不了假;说?她们?关系好吧,这聊了没?几句话就又开始吵架。
……算了,随便吧。
玩家们?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
反正无论谁和谁打?,都是BOSS级别的战斗,他们?这些小虾米也参与不进去。
“我不管!我不管!”
“就要?掀!就要?掀!”
白什扭动着她巨大的身体,开始撒泼打?滚。
“你不让我掀房子,我就不走了!”
“啧……”
祀绮衣听着白什闹出的那“轰隆隆”的巨大动静,一时间都有些分不清是之前那条蛇麻烦,还是眼前这条耍赖蛇更?麻烦。
“那这样吧……”
祀绮衣退了一步。
她怕白什再闹下去,都不用她掀,这些房子就被她闹出的动静震塌了。
她指着远处的小阁楼,哄蛇道,“那些人先给?你咬着玩怎么样?”
“这些天你一直呆在老板那里,都没?怎么玩过吧?”
白什、白什可耻地心动了。
她之所以如此坚持,一部分是因为被冒犯的原因,还有更?大一部分,则是她被关了一段时间,急需给?自己放放风。
于是,在当事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笔交易愉快地谈成了。
甚至为了增加趣味性,白什还松开了对祭品们?的控制。
方伯在第一次祀绮衣指着他的时候就预感不妙了,只不过那时候他们?所有人都还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控制着,无法离开小楼。
所以在察觉到?身上的束缚消失的那一刻,他第一个扭身就跑。
其他客人们?在愣了一秒后?,也飞快地跟了上去。
白什十分愉快地看着她的祭品们?从小楼里跑了出来?。
她并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等他们?全部散开之后?,才兴奋地扬起了脖子。
——狩猎,开始了!
玩家们?波澜不惊地坐在屋檐上,看着眼前的画面。
说?出去都没?玩家相信,在他们?面前,一个副本BOSS,现在正在追着一群副本NPC咬。
而他们?玩家——却坐在屋顶上看戏!
BOSS长?长?的蛇尾在地面上扫来?扫去,玩到?high起,那蛇脑袋还会?冲下去,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甩着玩;NPC们?则惊慌失措、哭爹叫娘地四?处奔逃。
像极了之前被另一条白蛇撵的他(玩家)们?。
玩家们?看得十分唏嘘。
在看过了这种“大场面”后?,想必之后?论再发生什么,他们?也不会?惊讶了。
他们?已?经升华了!
结果,下一秒,已?经升华的众人缓缓瞪大了眼睛。
似乎是觉得地上的事已?经解决了,在空中盘旋的巨鹰也飞了下来?。
然后?当着所有玩家的面,就在他们?所有人的眼前,变成了一个他们?十分熟悉的男人。
“应、应十二?!”
玩家们?震惊地看着眼前的黑衣男人。
应十二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这个副本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们?不知道的?!
但这还没?完,更?令玩家们?惊讶的是,应十二在落地之后?,就十分自然地向着饲养员所在的屋顶走去,甚至还朝着屋顶上的饲养员张开了双臂。
“要?不要?我接住你?”
终于恢复了自己的正常体型,应十二高兴到?甚至和祀绮衣开了个小玩笑。
他终于不用再抬头看祀绮衣的后?脑勺了!
祀绮衣瞅了应十二两眼。
应十二什么时候这么勇了?
明明喜欢她都不敢跟她说?……哦,她忘了,这大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的心思了。
祀绮衣的眼珠子转了转。
于是,就在应十二开完玩笑准备收回手的时候,祀绮衣突然从屋檐上跳了下去。
应十二,“!!!”
他立刻重新?张开手臂,冲下去接住了祀绮衣。
玩家们?,“!!!”
什么情况!
这什么情况!?
应十二怎么就和饲养员抱在一起了!?
祀绮衣毫不意外自己被应十二接了个满怀。
她呆在应十二的怀里,一边感受着应十二胸口传来?的“砰砰”心跳,一边饶有趣味地看着应十二的脸一点一点变红。
祀绮衣在心里啧啧摇头。
只是这样就脸红了?应十二果然就这点胆子!
人逗完了,她便从应十二的怀里滑了下来?,落到?了地面上。
“好了。”
她啪啪拍了两下应十二的胳膊,“可以松手了。”
应十二呆愣愣地跟着她的指令动作。
他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
在祀绮衣落入他怀里的那一刻,他的耳边就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只剩下了那个向着他飞来?的身影。
祀绮衣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招呼应十二,“走吧,该去办正事了。”
只是走出两步,身旁的人并没?有跟上来?。
她疑惑回头。
应十二还傻乎乎地杵在原地。
祀绮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转身走回到?了应十二的身边,拉起了他的手,“小二乖,来?,抬腿。”
这一次,应十二乖乖地被牵走了。
原本还想去和应十二交流一下的玩家们?,在看到?饲养员回去牵起应十二的手的那一刻,飞快地缩回到?了屋顶上。
打?扰人谈恋爱,会?被驴踢。
打?扰饲养员谈恋爱,可能会?被当球踢。
玩家们?就这么看着两人就这么牵着小手地走进了灵堂。
和他们?旁边、正在满宅子乱窜的NPC简直不是一个画风。
玩家们?:唏嘘。
灵堂里。
祀绮衣把应十二放到?了棺材旁边,然后?转身去关灵堂的门。
毕竟,如果她之前要?找的人真的在棺材里的话,可不能再让她跑了。
关门的声音,终于让整个人都飘飘忽忽的应十二回笼了思绪。
他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是灵堂。
……奇怪,他怎么会?在灵堂里?
他的掌心似乎还能感受到?祀绮衣身体的温度,怀里似乎也还残留着祀绮衣身上的淡淡香味。
但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他所在的位置都不是室外。
应十二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双手。
所以,那个月光下没?有丝毫犹豫扑向他的身影,“……果然是梦吗?”
……梦?什么梦?
正在给?大门上栓的祀绮衣闻言一愣。
她扭头看向应十二,正准备问问他在说?什么;只是嘴唇才刚动了动,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猛地把手里的门栓一丢,快步朝着棺材的方向跑去。
她知道了!
她知道为什么玩家察觉不到?道具和积分的异常了!
“啪!”
一根树藤狠狠地拍在祀绮衣面前的地面上,拦住了她的脚步。
祀绮衣脚尖一转,脚步不停地直接改变了方向。
但是下一秒,“嗖”的破空声传来?,又一根树藤朝着她狠狠挥下。
祀绮衣一个翻身从树藤的攻击路线下跳离。只是没?给?她站稳的时间,又一根树藤紧接着跟上。
“啪。”
这一次,是回过神了的应十二抓住了挥向她的树藤。
祀绮衣便抓住这个空档抬起了头,只见两边的阴影里,密密麻麻的藤条在黑暗中舞动着身躯,蓄势待发。
祀绮衣挑眉。
……这么热情啊。
那看来?她的猜测铁定没?错了。
“你去忙。”
应十二一边处理挥向祀绮衣的藤条,一边对着祀绮衣道,“树藤交给?我来?处理。”
祀绮衣摇了摇头。
不是她不信任应十二的能力?,而是这藤条的数量实在太多,应十二一个人的确分身乏术。
不过没?关系,祀绮衣确定道。
“我有办法。”
她朝着棺材的方向迈了一步,“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小蜘蛛。”
“她十分喜欢织网。”
树藤的动作一顿。
祀绮衣又朝前迈了一步,“她织出来?的网十分神奇,能够把人拉入编织出来?的梦境里。”
“但她一直觉得只编织一个梦境有些无趣。”
“直到?有一天,有一群年轻人收到?了一家游戏公司的邀请函。”
“他们?兴致勃勃地来?到?了游戏公司里……”
树藤的动作随着故事的进行,一点一点慢了下来?。
“他们?在游戏里呆了很长?时间,完成了许多任务,但是始终不见游戏通关。”
“于是他们?开始寻找离开的办法……”
祀绮衣一步一步地朝着棺材缓缓走去。
“他们?寻找了许多地方……最后?,他们?来?到?了一扇大门前。”
祀绮衣缓缓地停在了棺材前。
“他们?轻轻地推开了那扇大门。”
祀绮衣把手轻轻地放在了棺材盖子上。
“大门缓缓打?开。”
祀绮衣缓缓推动盖子。
木板和木板摩擦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咚”。
棺材盖子落地。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门里面——”
祀绮衣缓缓低下了头。
“密密麻麻的,全是蜘蛛丝。”
“就和——”
她看着棺材里的东西,缓缓开口。
“……你棺材里的,一样。”
因?为是梦境,所以可以一次又一次不断循环;
因?为是梦境,所以玩家的道具、积分都可以复原;
因?为这一切, 全部由?梦境的主人操控。
“我说?的对吗?”
祀绮衣缓缓抬起了头,“文兰夫人。”
……文兰?
那个死者?
应十二?顺着?祀绮衣视线的方向看去。
只?见房梁上, 一个人影正悄无声息地趴在阴影里。
青白的脸哪怕被凌乱的头发遮挡了大部分, 还是无法掩盖她的脸和灵堂上高高悬起的照片一模一样的事实?。
“出去……”
一个温柔且轻声细语的声音响起。
房梁上的女人张了张嘴, “……请你们出去。”
祀绮衣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了, 之?前那些客人对文兰夫人的评价。
他们说?她是“远近闻名的贤良典范”,说?她曾经是“镇上出了名的大家闺秀”……所以, 哪怕她现在要做的事是将祀绮衣两人从灵堂赶出去, 她说?出的话依旧十分有礼貌。
祀绮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恐怕……不太行。”
她脸上的表情有一丝为难,“可是,我也有事要去做, 我需要离开这里(梦境)。”
房梁上的文兰夫人闻言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 长长的黑色指甲无意识地在房梁上剐蹭着?。
很明显,她并不愿意从这个梦境中醒来。
于是在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剐蹭声中,祀绮衣只?能十分有礼貌地朝着?文兰夫人的方向欠了欠身,“那么,我就开始动手了。”
她摸出了自己的手术刀。
只?要切断构成梦境的蛛丝, 梦境就会自动溃散。
祀绮衣勾起了一条蛛丝。
刀片上亮起的雪色光芒, 瞬间把?文兰夫人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不可以!”
房梁上的人影瞬间朝着?祀绮衣扑了过去。
祀绮衣站在原地,丝毫不为所动地看向那尖尖的指甲刺向自己的眼睛。就在那黑色的指甲即将刺中她眼睛的那一刻, “嘣”,晶莹的蛛丝在空中断成两截。
“不!”
黑色的指甲立刻掉转了方向, 扑向了棺材。
文兰夫人把?自己盖在棺材上,试图用自己瘦弱的身躯保护剩下的蛛网。
“你不可以这么做!”
她拼命摇着?头, “你不可以切断它们!”
祀绮衣有些苦恼地看着?死死扒在棺材上的女人。
她有些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不愿意从梦中醒来,宁可日复一日地呆在这间小灵堂里。
于是她也这么问出来了。
文兰夫人的脸上闪过了一瞬迷茫。
片刻之?后,她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喃喃开口,“因?为我的记忆丢了……”
“我得找回我的记忆。”
“不然,不然我就不能投胎转世?了……”
“我不能醒过来……醒过来了,我就记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祀绮衣倒是清楚文兰夫人记忆丢失的原因?,可同?样,她也记得很清楚,真正的方小雅在下葬前进入过灵堂;根据副本已有的规则推断,应该已经算补全了文兰夫人被作孽的方伯拿走的记忆。
“你都囤了那么多的记忆了,还不够吗?”
文兰夫人怔怔摇头,“不够……不够……”
“还不够……我的记忆还没有找回来……”
祀绮衣咋舌。
……这就有点贪心?了哈。
但既然是文兰夫人的主观原因?,祀绮衣只?能对文兰夫人说?了一声“抱歉”,然后跟打游击似的,开始换着?角度、换着?位置从文兰夫人和棺材间的空隙里捞蛛丝。
“嘣。”
“嘣。”
蛛丝一根一根地被切断。
文兰夫人精疲力尽地趴在棺材上,看着?祀绮衣捞起了最后一根蛛丝。
只?要这根蛛丝被切断,她的梦境就彻底碎了。
“不……”
她有些绝望地摇着?头,“不要……”
可是,她已经没有了力气。
之?前幻化出外面那条巨蛇,已经花掉了她绝大部分的力量。
她十分清晰地认识到,自己阻止不了对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切——
“咦?”
只?见那个冷酷无情的女人忽然奇了一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祀绮衣正垂眼看着?手里的蛛丝。
这一根……她搓了搓手里的蛛丝,怎么手感有点不同??
最后的这根蛛丝是祀绮衣从棺材底部捞起来的。
可能是它比其他的蛛丝更加粗的关系,整个棺材底部只?有这一根蛛丝沉在最下面。
而?且,祀绮衣拽了拽,从手上的阻力来看,蛛丝的另一头似乎连着?什么。
“你好,麻烦让一下。”
她礼貌地对着?还趴在棺材上的文兰夫人说?道。
文兰夫人一愣,还真的给她让开了位置。
祀绮衣把?整个脑袋都伸进了棺材里。
……奇怪。
她看着?手里的蛛丝。
蛛丝的一端是连在蛛网上,另一端却始终找不到。
就像是,连到了另一个她现在看不见的地方。
祀绮衣忽然想到了之?前树上莫名丢失的果子。
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巴巴看着?她的文兰夫人。
可能……对方真的没有说?谎呢?
祀绮衣摸着?下巴。
而?且,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不过,是在哪里呢?
祀绮衣搓着?蛛丝开始沉思。
片刻之?后,她再一次缓缓扭头看向了蛛丝。
蛛丝,小蜘蛛,被她切断了蛛网的梦境,以及——
小蜘蛛丢失的体重。
“啪”,祀绮衣拍棺材而?起。
——这是祀麒麟做的手脚。
——这根蛛丝不能弄断!
甚至很有可能,只?要跟着?这根丝线,她就能够找到祀麒麟。
祀绮衣一脸惊喜地看着?手里的蛛丝,仿佛已经看到了抓到祀麒麟的画面。
但是下一秒,她的脸上又笼上了愁云。
——可是蛛丝不断,梦境不破。
并且极有可能,只?要文兰夫人一恢复力量,她会立刻把?梦境重启,而?她们就会再次无知无觉地陷入循环。
祀绮衣有很大理由?怀疑,之?前的循环就是这么发生的。
……啧,难搞。
她的眉头一点一点蹙了起来。
正当祀绮衣一心?一意地思考着?办法的时候,“砰”,整座灵堂狠狠地晃了一下。
祀绮衣扫了一眼落在门?板上的那个巨大的阴影,便知道是白什那个小疯子撒欢没控制好方向。
“白什!”
她打开了门?,大声痛骂她的小伙伴,“你就不能跑远点再玩吗?!”
“我这里的房子都要被你弄塌…了……”
祀绮衣的语速一点一点慢了下来。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了起来。
“什么?!”白什游了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
也不知道祀绮衣什么毛病,好好的话越说?越轻,搞得她都没听清。
祀绮衣摇了摇头,“没。”
“对了。”她对着?白蛇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你之?前是不是想掀了这个宅子?”
“是啊……”白什吐吐蛇信子,“可是你不是不许吗?”
“哪有的事,我允许了!”
祀绮衣豪气地一挥手,“掀!”
“随便掀!”最好把?整个宅子的地基都掀了。
毕竟蛛丝不能砍断的话,那就——
把?梦境整个毁掉就好啦!
“你说?真的?”
白什警惕地看着?祀绮衣,“你别是钓鱼执法,然后准备回去告我一状吧?”
“怎么会……”祀绮衣拍着?胸口,“你放心?,出了什么事我负责!”
“这可是你说?的啊!”
有了祀绮衣打包票,白什立刻放开了尾巴。
“咚。”
“砰。”
“轰隆隆。”
随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响起,整个方宅开始一点一点崩塌。
祀绮衣站在墙头,目光欣慰地看着?大白蛇撒欢。
她从未觉得白什如此懂事贴心?过。
眼看着?小楼一座接着?一座倒塌,祀绮衣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扭头问应十二?,“等下,方小雅呢?”别是还在房间里昏迷吧……
应十二?朝着?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喏,在那呢。”
祀绮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方小雅正站在一处倒塌的房子废墟旁,神情怔怔。
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座困住了她母亲大半生,还有她前半生的“囚笼”,正在一点一点崩塌。
那些扣在她身上的、看不见的枷锁,那些笼罩在她脑海中、阻止她思考的阴影,似乎也随着?方宅的崩塌,一点一点消散。
“小雅!”
“小雅!”
有人在叫她。
声音很熟悉。
方小雅循着?声音缓缓扭头。
她看到了她的父亲。
对方此刻正被压在一条巨蛇的腹部之?下,一边挣扎一边费力地向着?她的方向伸着?胳膊。
他常年穿戴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上现在满是一条条的破口,他不苟言笑的脸上沾满了血污和灰尘,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里还能看见嵌入其中的碎石子。
方小雅还是第一次看见她那父亲如此狼狈的模样。
“小雅!快,快去找你的母亲!”
“——快让她来救我们!”
“对对对!”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小雅,快去啊!快去找文兰啊!”
方小雅抬眼缓缓看去。
出声的那些人她都认得,是镇上的叔叔伯伯们。
只?不过,让方小雅感到陌生的是,他们的脸上挂着?她从未见过的恳求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