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国万岁,陛下万岁!”
“感谢陛下啊,草民才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拥挤的人群里,黄六妮一家也在。
他们家今天盖房子,忙的很,可一听说陛下要离开洛州了,一家人毫不犹豫,放下手里的活儿就往洛州赶来。
索性,赶上了!
“六妮,六妮你快看!”
人群中,姐姐拉着六妮的手,激动的指着坐在高头骏马上,穿着龙袍的皇帝。
距离有些远,人也多,黄六妮眯起眼睛看了会儿,突然也瞪大眼睛激动了。
这俊俏又气质不凡的年轻男子,是娄姝娄厂长的‘未婚夫’啊!
黄六妮和两个姐姐惊呆了。
她们还是有点难以置信,等陛下出了金州城以后,姐妹仨急吼吼去了厂房。
不出所料,娄厂长果然在和大家告别。
娄厂长,竟然和陛下……那岂不是说,娄姝以后会是皇后?!
娄姝正在跟厂子里的员工告别。
瞧见黄六妮激动的从外面跑进来,再一想陈庚年今日离开洛州,许多百姓们前去相送,于是心里便有数了。
黄六妮结结巴巴的说道:“厂长……”
娄姝‘嘘’了一声:“不要声张,六妮,我得走了,你以后好好干,争取当厂长。”
黄六妮闻言重重点头,激动的很。
等稍微平复下来心情以后,她拉着娄姝的手,微红着眼睛说道:“厂长,你以后也要好好的。还有,还有陛……还有他,我真的真的特别感激他,尊敬他!虽然他都不知道我是谁,但没关系,我,还有咱们厂子里的所有女工,都希望他过得好,一辈子都好好地。还有你,你和他一起都要好好的,你们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也是最最般配的!”
她真的好真诚啊。
面对这样一双真诚又带着泪的眼睛,娄姝很是动容。
江国洛州一个最最不起眼的平凡小女工,为这个国家的皇帝,和未来的皇后,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好,你的祝福我收下了,六妮,你也要过的好好的。”
娄姝把黄六妮揽在怀里,笑着祝福对方。
告别之后,娄姝收拾行囊,赶往金州。
按道理来说,她是应该赶去京师的,因为陈庚年原本的计划,从洛州离开后,就会赶去京师。大丰收过后,江国的基础发展步入正轨,铁路交通,内燃机之类的,都可以提上日程了。
京师有油田,研发内燃机,制造火车都更加方便。
但,中途出了点小小变故。
金州地区大丰收,竟然遭遇了南方倭寇的觊觎,有一队数千人的倭寇,竟然偷渡长江,来金州劫持粮食。
这几千人,被留守在金州的连贺强势擒拿。
陈庚年和倭寇之间本就有仇,如今抓住对方的把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对倭寇发布了讨伐檄文,只是目前双方隔着长江,倭寇又在海上兴风作浪,所以江国的大军无法南渡。
陈庚年当即决定,双线发展。
京师造内燃机和火车,修铁路。
金州造大船,扩水军。
为避免倭寇接下来再生祸端,陈庚年临时改路,回金州。
娄姝自然是要跟过去的。
徐亨以内阁的名义上书,宣凉州知府娄献入金州,担任督察院副都御史一职,官阶正三品。
从正四品知府,到正三品副都御史,这绝对属于破格提拔。
但如今百官都知晓,娄献的妹妹即将被册立为皇后。那么稍微破格提拔一番娄献,给未来的皇后增添一些门第之光,也并不会惹人非议。
而且,副都御使这个职位,安排的还是很微妙的。
督察院,属于独立于六部之外的‘监察、弹劾’部门,和刑部、大理寺并称‘三司’。
这个部门,属于国家最高监察部门,上到朝堂百官,下到各州县的官吏监察,都是他们的职责范围。
娄献将来的升迁之路,已经明了——督察院都御史,正二品,位列九卿之一。
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可不仅仅因为是未来皇后的哥哥,还因为当时皇帝在江县尚未发展起来的时候,娄献是第一个‘投诚’的。
都御史这个职位,看似权势滔天,但同时也是最得罪人的职位。
没有足够硬的后台,监察权无法正常行使,那就会形同虚设。
背后有帝后撑腰的娄献,注定会成为有史以来后台最强硬的都御史。
而这也表明了皇帝和内阁的决心——整个江国上下,一切的官僚、黑暗、腐败、贪污,都会被强硬粉碎。
除此之外。
朝堂六部被分为两个领导班子的事情,经由陛下在金州、京师两地办公,已经彻底定了下来。
而陛下也给了朝堂官员最体面的养老方式——金州朝堂,成为朝臣们的‘养老朝堂’。
最先退下来的是工部尚书。
邵安担任工部侍郎后,从制造蒸汽机开始,创造了一系列优秀发明,早就用实际能力,征服了百官。
工部尚书年迈请辞,退出京师朝堂核心圈,担任金州朝堂的工部尚书,清闲养老。
再然后,是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兵部尚书……先后‘留守金州’。
孙成、胡铭、李泉这几位陛下的小兄弟,就此正式走向朝堂核心圈,升任尚书,成为正二品绯红高官。
泰安二年,冬。
江国朝堂核心圈完成了顺利交接,皇帝陈庚年彻底收拢权利,将这个国家的核心政权,牢牢掌握在手心里。
这个冬天,还有个更好的消息传来——
北征大将军裴宝来,在草原取得胜利,但因为北方大雪封路,暂时无法返回。来年春天,待冰雪消融,他将带领大军,和征战打下来的草原,回京面圣。
自此,草原鞑靼族和中原长达三百余年的战争,以大江王朝收复草原作为终结。
也正是这一年的冬天,小冰河天灾正式降临。
暴雪绵延整个北方,冬日温度奇低,寒冷彻骨。
这是个寒冷到本该令人绝望的冬天。
但,早在冬天来临之前,江国实现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大丰收,百姓家家户户有充足的余粮。
小商品经济带动各行业发展,大量闲置人员获得工作岗位,有了额外收成。
煤炭、木炭源源不断供应。
尤其是西北、东北地区,哪怕住的再如何偏远,都有官府人员提前来检查房屋,发放煤炭。
而大量种植的棉花,也为百姓们的御寒提供了温暖。
在官府的提示下,大家早早准备好棉花裤子、袄子、被子,天冷的时候穿上,别提多舒服啦。
江国,把安心与温暖,送进了万千百姓家。
大雪下了数日后,临近除夕过年,终于停了。
宫里早早就传出消息,今年除夕夜,会组织烟花厂的人放烟花。
金州百姓自发走上街头铲雪,整个城市张灯结彩,金州河两岸的煤油路灯尽数点亮,照应的整个城市的夜晚都一片灯火辉煌。
从晚饭刚开始吃,打扮精致的娄姝就不在状态,频频走神。
娄献,以及娄家嫂子互相对视,都看懂了彼此眼睛里的促狭。
等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娄献这才低声说道:“去吧,早点回来,记得一定得回来。”
“哥!”
娄姝没忍住嗔了一声,随后快步出了门。
她挽着时下金州流行的发髻,行走间步摇晃动,系着一身暖和的狐裘大氅,脖子被雪白色的毛领子围着,美的端庄又不失女儿家的温婉,格外好看。
娄家府邸外。
陈庚年系着同款大氅,站在轿子外面,身姿挺拔,气质矜贵。但仔细看的话,皇帝陛下眉眼间还是有一些隐隐的急躁。
三福太监在旁边无声的笑。
大抵是他年纪大了,看到年轻的男女急于见面,就觉得格外有趣。
去年陛下才登基的时候,独自在皇宫里住着,总觉得孤独。如今圣父、圣母搬来金州,又有娄家小姐作伴,江国上下一片太平,陛下身上的孤独感,不知不觉也被消弭掉了。
片刻后,陈庚年眼睛亮起来,快步上前迎接。
娄姝从府邸里出来,瞧见陈庚年,微愣道:“我来迟了?不应该啊,我一直看着时间。”
陈庚年就笑:“没有,是朕提前偷偷溜出来了。礼部在编排明日祭祀的流程,听得朕头大,索性找个空档溜出来了。忙活了一整年,到除夕还不让朕消停。今日朕也任性一把,陪你去看烟花。”
三福太监闻言垂下眼睑。
陛下对政务从来都不懈怠,唯独最怕麻烦,一到什么祭祀啊、祭祖啊之类的流程,都是能推则推。
礼部的人敢怒不敢言,见天儿唯唯诺诺追着陛下身后哭唧。
不过今日是除夕,也没哪个官员真还不长眼色来皇帝面前讨嫌,皇帝也是人,除夕也想消停休息一下啊。
听到陈庚年的话,娄姝脸色微红,轻‘嗯’了一声,也没说太多话,用余光去瞥旁边的三福,和一帮太监。
“奴才带人远远候着。”
三福很知趣,没有跟着。当然,只是他们不跟着而已,吴恒和他的禁卫军,肯定是不能放任陛下落单的,都在暗处盯着呢。
陈庚年偷偷对娄姝竖起大拇指。
当了皇帝,有时候也挺受牵制,到哪里都有一帮人跟着。但出门约会这种时候,难免就煞风景。
金州街上油灯都点燃了,十分亮堂。
路上大家都穿着厚厚的袄子,卖糖人的、猜灯谜的,好不热闹。
陈庚年和娄姝挤在其中,看看这个,瞧瞧这个,偶尔互相对视,都能看懂彼此的意思。
那个糖人,是用糖浆做的,因为东北地区甜菜产量丰富,才能让糖成为百姓们都能买得起的东西。
那个灯笼,里面是煤油灯。
那个摊位在卖玻璃镜子,这个是工部在京师最先开始推广的。
街角路灯下有个大爷在卖烤红薯,但是金州这边不产红薯,应该是从洛州那边运送过来的。
“朕是不是有一点厉害。”
陈庚年悄声问道,表情得意。
他很少有这种情绪外露的时候,哪怕此时的得意,是特地表现出来的。
但脸上的笑意,和那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少年气,都让人挪不开眼。
“是有一点。”
娄姝矜持的给出肯定。
陈庚年就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黝黑的眼睛里一片明亮。
娄姝不好意思看他,就转身往前走,脸色微红。
好像也没有刻意说什么喜欢啊,心悦啊之类的情话。
从第一次相亲,到后来,陈庚年就如他所说,不再聊政务。
每次见面,聊聊日常琐碎,聊聊心情天气,一起去吃些好吃的,大半年下来,不知不觉间,就这样越来越熟悉,相处越来越自然舒服。
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对视,不用说什么话,就懂了对方的意思。
但今天又有些不对劲。
因为陈庚年一直在笑,总看着她笑。
“笑什么呢。”
最后,娄姝没忍住问道。
陈庚年看向她,笑道:“想起来一件好笑的事情,我爹,笔迹写的比我还差,还非得张罗着替我写聘书。字写的丑,我觉得你看了,肯定要嫌弃。”
娄姝闻言心脏一跳。
但又觉得甜。
陈庚年作为开国皇帝,杀伐果断,处理政务的时候也毫不含糊。
但在感情方面,又细腻的很,从不咄咄逼人,总能把信息暗搓搓的传递过来,犹如春风化雨,情意绵绵。
娄姝正准备回话。
四周围的人群里突然响起无数欢呼声,随后,整个黑黢黢的夜空都被点亮。
砰!砰!
金州河上,无数烟花冲上天空,然后轰然炸开。整个城市一片流光溢彩,河面倒影着绚烂的天空,灯火,人影憧憧,灯火辉煌。
娄姝下意识抬起头,怔怔的看向烟花绽开的夜空,眼睛里尽是惊叹。
片刻后,她倏然回过神,看向陈庚年。
陈庚年没有看天空,一直在看着她,眼神明亮灼人。从他黝黑的眼睛里,娄姝看到了烟花绽放的倒影,以及绚烂夜色下的自己。
她压下心里的羞涩,勇敢跟他对视:“你都没给我看,怎么知道我会嫌弃。”
陈庚年眼睛里的笑意更深:“那……年后选个好日子,我让人把聘书送过去给你看看。”
“好。”
娄姝轻应了一声,赧然的又去抬头看烟花。
热闹的人群里。
陈庚年同样抬起头,偶尔似乎是站不稳,身体往娄姝那边倾了倾,手背滑过对方的手背。
如此反复几次。
袖袍下的两只手,便悄然握紧。
烟花倏然炸开,夜色明亮的一瞬,是两张微红的脸。
泰安三年,春。
江国皇帝下聘,准备娶娄氏女为妻,举国相贺。
大将军裴宝来凯旋回朝,草原臣服。
也是这年初春,南方和倭寇相争的顾金,向江国发来了求援信。
南方百姓缺衣少粮,又疲于天灾、战争疾苦,若江国愿意援助,顾金自愿投诚归顺。
但唯一的条件是,顾金要参与歼灭倭寇,甚至不惜远赴海外东洋,与倭寇不死不休。
朕收到了来自南方顾金的求援信。
他在信中说,若朕答应赈济南方百姓, 便自愿带兵投诚归顺江国。但有一个条件,他要亲自参与进歼灭倭寇的行动中,甚至不惜远赴东洋,也要和倭寇不死不休。
朕当时不认识顾金。
但看到信封上的内容以后,朕就觉得, 这人错不了。
只要你讨厌倭寇,朕就想和你交个朋友。
顾金那封带有【投诚】意味的求援信,让江国朝堂百官都大为振奋。
数年前,前大晋王朝崩析瓦解的时候,整个中原地区陷入混战, 鞑靼族蛮子、祁王、原大晋皇帝, 以及前江县县令、如今的江国皇帝陛下,四方人马在北方斗争。
倭寇曾渡过长江, 短暂的来到西北地区作乱, 后来被陈庚年强势镇压。
严格意义上来说,陈庚年和他的江国,从未插手过南方的事务。
南方,除了作乱猖獗的倭寇之外, 还有另一个不容忽视的人, 便是顾金。
此人出身于京师世家大族顾家,掌管着原大晋王朝南方十五万水师兵马, 和倭寇在南方地区一直厮杀不断。
说起来, 陈庚年和顾金其实也算是打过一次交道。
他自江县起兵那一年, 千里追杀四拨仇敌, 最后赶到金州长江畔杀倭寇的时候,差点让加藤那拨人溜走。
当时便是顾金的人,毁坏了加藤用于逃离的船只,并且在长江之上围堵。最后,加藤和他手下的倭兵,全部被陈庚年歼灭。
一转眼数年过去。
陈庚年占据金州,建立江国,统一北方,随后又收服草原。去年整个江国迎来大丰收,商业经济、城建工业等领域,都彻底进入高速发展期。
现在的江国,可谓兵强马壮,实力雄厚。
此时顾金有投诚的意向,那简直再好不过,因为只要收服顾金,灭掉倭寇,大江王朝便真正意义上实现了大一统!
草原,北方,南方,全部纳入江国领土。
这是前大晋王朝建国三百余年都没有完成的事情啊!
因此,朝臣们的意见十分一致。
帮助顾金!
粮食,衣服,药物,日用品,都可以往南方地区支援。毕竟南方迟早都要纳入江国领土,南方的百姓,都是自家百姓,支援些物资也是应该的。
至于顾金会不会有小心思,拿到物资以后翻脸不认人——
江国的朝臣们毫不介意。
他们的实力有多强大,唯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何须畏惧一个顾金?
且不提他们皇帝陛下发明出来的各种厉害到吓人的热武器。
从去年陛下自洛州回来后,工部尚书邵安,便在陛下的授意下造大船,而兵部尚书李泉,则是在扩收组建大江水师。
五万水师军队,如今已经组建完毕。
更有朝臣隐约听到风声,陛下造的大船,似乎安装了一个什么叫做【内燃机】的东西,速度十分惊人,还把大炮都安装到了船上去。
但工部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那船具体什么样子,目前还不得而知。
可想想也知道,陛下研究出来的东西,绝对十分厉害!
在自己非常厉害的前提下,江国当然要把大国风范拿出来,人家都愿意投诚了,那咱也不含糊,你敢要,咱就敢给!
顾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其实不仅顾金,在南方地区作乱的倭寇,日子同样不好过。
随着小冰河时期来临,南方地区也受到波及。气温骤降,粮食减产,海上风浪反复无常,鱼获减产,时不时还有涝灾发生……
除了一些稍微大的州城还能勉强有条活路。
其余的村庄,县区,以及海边靠捕鱼为生的百姓,都苦不堪言。
当然,更让南方百姓绝望憎恶的,当属倭寇。
这些从东洋赶来的边夷贱类,在南方肥沃的土地上肆意猖獗抢掠,造出的祸端,比北方的蛮子更加令人愤恨。
顾金和他的十五万水师,苦苦保护着南方一半地区的百姓,战到现在,人数只剩下仅有的七万人。
缺少武器,缺少粮食,缺少兵力。
随着倭寇最近的攻势越来越凶猛,顾金的人已经要撑不住了。
更恐怖的是。
小冰河天灾造成的一系列影响,让无数南方百姓断粮缺衣,走到了穷途末路。
若是顾金和他的水师被倭寇消灭。
那么整个南方地区,都将会陷入可怕的黑暗深渊。
“将军,我们……最后真的能战胜倭寇吗?”
军营里,亲兵们神情绝望的问顾金,眼睛里是愤恨,和浓浓的无力与悲凉。
整个南方水师,和倭寇斗争了十几年。他们眼睁睁看着倭寇在南方作乱,这些年来,对倭寇的滔天恨意,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们可以死,也不怕死。
但,在死之前,必须拉着倭寇一起偿命!!
面对属下的问话,顾金甚至不敢抬头和他们对视。
作为将军,他将灭倭视为此生重担,带着手下出生入死,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南方地区被倭寇糟践,属下一个个的葬身江海。
他不甘心啊!
“为今之计,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眼看属下们越来越绝望,顾金终于不再犹豫,他抬起头,嘶声道:“向江国投诚求援。传闻江国皇帝陛下文韬武略,治国有方,凭借着强大的势力,一统了北方。我是武将,只会打仗,不擅长治国。若是江国皇帝肯支援我们,帮助百姓渡过难关,我们就还有机会。”
投诚求援吗?
若是能帮扶南方百姓,赶走歼灭倭寇,也确实是一条很好的出路。
江国愿意支援他们吗?
而且,倭寇擅长水战,造船技术十分先进。纵然是和倭寇打了这么多年的南方水师,都一直处于弱势。
江国兵马昌盛,可他们统领的是北方,擅长陆战。
到了南方,是要和倭寇在大海上打水战的啊!
水战与陆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领域。
但顾金实在没有别的出路可以选择,最后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向江国发了求援信。
信发出去三天,江国没有任何回应。
顾金和他的属下们从最开始的期盼,到后来心情越来越沉重……他们快要断粮了。
时间来到第四天。
江国那边突然传过来消息,让顾金带着十艘大船,去金洲码头。
顾金虽然疑惑,但他发的毕竟是求援信,人家怎么说,他就照做。
十艘大船整顿完毕后,扬帆起航跨过长江,来到了金洲码头,可当船只靠近码头停泊好以后,顾金和他的属下们看着码头上的盛况,惊的瞠目结舌。
因为,码头上全部都是粮车车队,粗略看过去,怕是有成百上千辆的粮车!
这……该不会都是江国要送给他们的吧?
不可能,肯定不可能!
心里想着不可能,顾金还是带着属下们,快步从船上下来。
“敢问可是顾将军?”
一位身穿绯红色官袍,年龄约莫在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官员,笑呵呵来打招呼。
只是打招呼的同时,这位官员看着长江上的船只,神情略微尴尬。
顾金没忍住有些侧目。
绯红官袍,正二品的朝廷大员!可这人怎么看起来如此年轻?!
“正是在下,请问大人怎么称呼?”
心里这样想,顾金没有任何怠慢。二品大员,那绝对是朝堂的核心高官,可以上达天听的!
“将军不必拘谨,我姓孙。”
新任户部尚书孙成笑呵呵的说道:“让将军久等了,实不相瞒,前几日收到将军的来信,陛下便派遣我来为将军调遣物资。时间紧急,准备匆忙,目前能调遣来的物资,暂时就这些了。但将军请放心,不久后第二批物资就能送过来。”
暂时……就这些?
顾金和他的属下们看着摆满整个码头的粮车,神情发懵,有种晕乎乎的不真实感。
所以,这些东西真的都是江国给他们的吗?
“将军请看,左边的都是粮车,其中大米约莫有五万石,因为临时征调,不算多。但金州这边目前能调集到的,都运送过来了。除了大米,还有八万石小麦。你们可能吃不太习惯,但小麦粮食也香的很。”
孙成笑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万斤的土豆、一万斤红薯、两万石玉米。五千斤豆油,一万件御寒棉衣,五千斤白糖。以及止血药、止血绷带、退热药等等药品。这些粮食、药品的使用方法,我写了个小册子,稍后交给你们。白糖是用来恢复体力的时候用的。除此之外,还有一批用于应急的步/枪、军需铠甲等等。这个需要兵部和你们交代,但兵部的李大人此刻正在陪着陛下,暂时无法赶过来,不过没关系,顾将军待会儿就能见到他了。”
什,什么?
不仅仅送他们粮食,还送他们这么多的好东西?
大米、小麦、白糖、止血药、退热药——
这些一听都贵到惊人的东西,都是几千斤、上万斤的给!
顾金和他的属下们都惊呆了,有种‘穷人乍富’的不真实感。
来之前,他们吃饭的时候,甚至都没敢吃饱,每人只吃了半碗米。
军营里的许多兄弟,还在高热、流血,忍受饥饿,缺少武器……结果到了江国这边一趟,所有的问题都简单解决了!!
“孙大人,这些都是给我们的吗?”
和倭寇抗争长达十余年,征战沙场时候都面色不改的顾金,现在面对这么多的物资,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惶恐。
“对,都是陛下给你们的。”
孙成笑道:“陛下说啦,不能让咱们的抗倭英雄受委屈,寒了将士们的心。”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听得顾金眼眶微湿。
而他身后的亲兵部下们,更是激动的掉眼泪。
在南方这么多年和倭寇抗争,他们有太多的心酸和委屈无人诉说。
如今获得认同,怎么能不动容?
“多谢,多谢孙大人,多谢陛下。”
顾金颤声道谢。
“我们才是同根同源的自己人,相比之下,倭寇这等臭名昭彰之辈,才应该被彻底歼灭。”
孙成认真道:“所以顾将军不必道谢,也不必推辞,这些物资,是陛下和江国支援抗倭将士们的。”
随着孙成话音落下。
江国这边,组织人手帮忙,把大量的粮食、药物、棉衣、铠甲等等,往顾金带来的船只上搬运。
可搬运到最后,竟然都放不下了!
“计算出现了点小失误,对不住啊。”
孙成尴尬道:“顾将军,接下来可能得麻烦你们再多跑几趟。”
顾金和他的属下们:“……”
不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
而且你是不是太客气了一点?这么多好东西一股脑给出来,竟然还说对不住,你是不是对自己的慷慨有什么误解!请说话嚣张一点吧,我们完全承受得住!!
十艘装满的大船,带着大量的物资,返回南方水师军营。
当时,水军们正在军营里忐忑等待将军回归,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江国获得支援。
一道振奋到极点的声音打破了军营里士兵们的忐忑——
“都出来搬运粮食,还有厚衣裳,白糖,铠甲,步/枪等等好东西,装满了十艘船,搬都搬不完!但咱们得赶紧搬下来,上面的将军说,他着急带着船去江国搬下一趟东西!”
水师的士兵们闻言惊呆了,随后争先恐后的兴奋向外跑去。
“真的是粮食,好多粮食!”
“这是什么衣裳?摸起来好暖和。”
“退烧药、止血药!兄弟们有救了!”
“这都是江国送来的?”
“江国的陛下说啦,咱们都是抗倭英雄,这些都是给咱的。”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啊!”
士兵们有的喜极而泣,有的嚎啕大哭。
在南方苦苦抗倭多年,眼看着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现在,终于迎来了转机。
另一边。
顾金没有和十艘船一起回归。
孙成说道:“顾将军,这里有我来安排,陛下宣你面圣觐见。”
“谨遵圣命。”
顾金躬身领旨。
江国皇帝声名赫赫,这不足矣让顾金臣服。
但这布满码头的物资,和对方那句‘抗倭英雄’,让顾金臣服的心甘情愿。
一位有魄力、有魅力的君主,你甚至都没有亲自见到他,便已经被他折服。
顾金、以及他的十余位亲兵,跟着江国的侍卫,骑马沿着长江畔一路疾驰,最后来到了一处颇为隐秘的湾港。
抵达港湾后,他们经过缜密的检查,确定没有佩戴刀具之类的东西后,才被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