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虎杖悠仁正焦急的踱来踱去,少年镌刻着伤疤的面容时不时的看向紧闭的门扉。
“伏黑,你说钉崎她……”
“她会没事的。”
伏黑惠靠坐在墙壁上,连日的劳累加上得知钉崎野蔷薇通过时间术式复生后的激动,让这位和伙伴潜入高专的咒术师有些头晕。
老实说,当他们选择去营救五条悟那的一刻起,就被咒术界定为叛逃,根本进不了高专。
如果不是他们现在和羂索的实力相对持平,咒术界也不会对他们进出高专,甚至留下术师的行为视而不见。
在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即使天元并没有抹去他们的咒力印记,高专外却仍驻守着一些隶属总监部的盯梢人士。
家入硝子偶尔会借由五条悟以前留下的人脉找借口离开,然后在有限的时间里为他们抢救。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虽然乙骨忧太也能使用反转术式治愈他人,但直到后来队伍里多了会医疗知识的人员,家入硝子的工作量才减轻了许多。
她也可以像以前一样,理所应当的拒绝掉很多甩给她的不必要任务。
直到小队的治疗任务可以完全放手后,家入硝子甚至可以在不留下后遗症的前提下,故意拖慢总监部那边一些受伤人员的痊愈时间。
她是医生,所以不会刻意造成这些术师的伤亡,因为他们也是奉命行事。
但是她也是那群孩子老师的友人,在最大的限度内,她会去帮助这些孩子。
“有些话我先提前说了。”
趁着被扣押在高专的夏油杰去给隔壁的钉崎野蔷薇解说,这大半年中到底发生过什么的时候,家入硝子开门,伸手招来门外的虎杖悠仁和伏黑惠。
三人坐在校医室里。
“这段时间里,钉崎是有意识的。”
两人瞳孔同步一缩。
看似昏迷的女同学实际上一直清醒着……
也就是说钉崎野蔷薇在他们奔波在外的大半年中,一直受到灵魂被撕裂的苦痛,甚至还被动的接受着外界信息,感受自身被无力而为所支|配的痛苦。
“不过好消息是,她的精神状态不错,但我还是建议你们聊聊。”
家入硝子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却又很快的放下:“那个叫阿娜茜的女孩子,术式很特殊。”
说道那个用来救回钉崎野蔷薇的时间术式拥有者,她略略皱眉:“那个术式的真相,是通过消耗她本身的时间来使被施术者的时间倒流,对吗?”
见他们点头,家入硝子才接着说:“钉崎现在的状态,是在被新田用术式定格死亡状态的基础上,被阿娜茜向后拨动了时间,将肉|体的状态调回了受到无为转变之前。”
“这个过程中,包含我的反转术式在内的四种术式作用到她身上后,发生了奇妙的反应。”
家入硝子将一份报告递给伏黑惠和虎杖悠仁:
“她的健康状况和术式情况都在这上面了。”
而纸张上的内容明明白白告诉两人,钉崎野蔷薇的身体状况被停滞在了涩谷事变的那天之前,她身上的时间被停止了。
“这种状态,会有什么弊端吗?”伏黑惠谨慎的提问。
比起他迂回的询问方式,同样看完报告的虎杖悠仁更为直接:“家入小姐,钉崎她……还能活多久?”
“如果降低术式的使用率,那么她还能活很多年。”
家入硝子下意识的捻了捻桌子上的烟卷:“针对灵魂的术式太过稀少,那个咒灵在施以术式的时候满怀恶意,直到他被祓除之前,术式一直在对钉崎的灵魂进行破坏。”
“而这种破坏从现有的情报来看,是不可逆转的。”
虎杖悠仁猛地想起了当时在涩谷的时候,钉崎野蔷薇在自己眼前受伤的记忆。
“刍灵咒法对灵魂有特殊的破坏性,如果她只祓除三级及以下的咒灵,需要进一步驱动术式的机会不多,保守估计她的时间可以定格十年不流动。”
“但要是承担起二级术师和一级术师的责任,尤其是使用‘共鸣’,这会加剧她的灵魂磨损程度。”
“三到五年,视她的术式使用程度来定。”
家入硝子终究还是点燃了一根烟。
朦胧烟雾升腾起来,隔断了她的视线。
“没死在那天晚上就很幸运了嘛,就算只能再活三年,也是赚到了!”
钉崎野蔷薇带着记忆中的爽朗笑容推门而入。
她从背后给两名同级生各自用力一拍:“打起精神来,五条老师还在等着我们呢!”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同时眼眶一热。
对于他们而言,钉崎野蔷薇的苏醒,是现在这种困顿境地下的希望,也是为这支疲乏队伍注入全新活力的源泉。
他们终于又一次的聚集到了一起,找回了些许当初在校园生活的轻松感。
目送着三个学生离开,家入硝子将视线投向了同样刚收回目光的夏油杰。
摁灭烟头,除掉一身烟味,她带着额头上横着浅淡伤痕的昔年同窗来到内室。
“他们和悟……还挺像的。”
夏油杰配合的解开外衣,然后躺到手术床上,等着家入硝子给自己进行例行检查。
“毕竟是那家伙的学生。”家入硝子不置可否,边带上手套和口罩,边来到手术床旁边。
“你最近感觉身体状况如何?”
将用来监测的仪器连接好,家入硝子给拆开绷带,一边检查,一边提问。
“老样子,基本感觉不到咒力存在……硝子,你能快点吗,有点儿痒。”感觉着凉薄刀刃的触感,夏油杰终于还是没忍住跑偏了话题。
家入硝子手上动作没停,将割下的腐肉丢进一边的盘中:“只是有点痒吗?看样子以后都可以不用浪费药了。”
“……你没打麻药?”
“就去去最外层腐烂的地方而已,你自己这部分的神经系统都坏死了,还想浪费我的药?”
“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女医生略略皱眉,然后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这盘鱼肉:“夏油,你的嗅觉神经是不是也坏死了。”
你,鱼肉?
“……”
全身被固定,只有一张嘴能动的夏油杰沉默两秒:“其实这次,我想跟你说我的味觉消失了。”
“行,那你以后就吃压缩食物吧,等什么时候连消化器官都萎缩了,我再给你通根管。”动用十八般武艺来缝补一个破烂娃娃的家入硝子顺口接上。
“不用了,谢谢。我觉得我活不到那个时候。”
夏油杰,零动并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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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点沙雕缓缓! 文中提到的拥有时间术式的阿娜茜是私设人物,设定是被伏虎等人救下来的十一岁小女孩,但因为术式的原因,现在已经有十七岁了。 -
伴随衣物的摩挲声,夏油杰回复的声调极淡。
“差不多了,再拉上你和乙骨同学,基本上就够了。”
“行吧,你心里有数就好,什么时候动手?”
略显狭窄的封闭空间使两个人的对话带上了一股森冷的气息。
“让虎杖和伏黑他们再跟总监部的那些人拖两天,我需要提前准备一下。”
看着夏油杰决绝的样子,家入硝子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醒过来后会继续你的诅咒师大业呢。”
前蟹脚头子倒是并不否认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就算悟没有被封印,我也会推翻羂索的计划。”
狭长的紫色眼眸里有岩浆在翻滚着,随着主人将情绪再次按捺下去而沉寂。
“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咒术师成为那家伙手中的玩物。”
家入硝子长出一口气:“你那一套理念,还真是从来都没变过啊。”
还是那个会说着“强者要保护弱者”的偏执笨蛋啊。
羂索的死灭洄游将成为咒术师的机会随机且平等的分给每一个非术师,模糊了夏油杰心中大义的界限,但也让他松了口气。
你喜欢这样的场景吗?
复建成功后,第一次用双眼去目睹羂索造成的人间惨剧,夏油杰在内心这样默默的问自己。
答案很明显。
——他不喜欢,甚至可以说厌恶现在的这种情况。
从始至终,夏油杰都是那个从少年时期就傲慢自负的家伙,他所信奉的观念也一直都是同一个:强者要保护弱者。
只是一系列的波折重塑了他对“弱者”的模糊印象,使其被固化成了一个特定的群体——咒术师。
悟,悟。
从“最强”可以被一个自称“猴子”的非术师杀死的那天开始,夏油杰的世界就开始崩塌了。
他惶恐着,害怕未来的某天将再一次听见五条悟被非术师“杀害”的消息。
“六眼”是无法被杀死的,可是悟呢?
五条悟是可以被封印的。
羂索夺走了他的身份,使得悟被封印,并间接害死了他余下的家人。
他的学弟、老师、后辈、未来的咒术师苗子,全都死在了那家伙的算计下。
所有的事实血淋淋披露在夏油杰眼前,令他痛苦不堪。
死灭洄游的规则被打破,两面宿傩只差一步就可以顺利降世,剥离咒灵操术的术式也已经准备好……
于是夏油杰就被当成金蝉的壳,被他脱掉了。
当初是乙骨忧太重创了夏油杰,最后也是他和九十九由基一起作为担保人,将身躯开始腐化却仍有灵魂残余的夏油杰救了回来。
即使失去了术式,夏油杰的活动范围也仍被限制在了高专内部。
然后他开始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身体的腐化是无法阻止的,但那些从自己身体上剔除的部分却意外没有什么腐烂的味道。
不然夏油杰早就抹脖子去了,他不可能接受以如此狼狈的姿态活在这个世界上。
当坏死的部分从肉躯上剥离,经过一段时间,它们就会化为粉末,或许,这也是“规则”在对羂索术式受害者的一种补偿。
从知晓了羂索的存在以及他的计划那天算起,夏油杰便开始琢磨该怎么帮上这群想要救出五条悟的学生。
“我会用‘束缚’将咒灵操术的能力短暂的拿回来。”
贴满封印咒符的禁闭室内,夏油杰对着其他人开始解释自己的计划。
“乙骨同学记得注意我的咒力流动轨迹,我研究过你的复制术式,可以说你在使用的时候就是按照原主人术式的轨迹运行的。”
“运用得当的话,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干扰羂索使用咒灵操术。”
见所有人都准备好,夏油杰将束缚的誓词在脑中默念一遍。
当咒力从这具干涸的身体中涌流而出,夏油杰并不耽搁的对着被缚的虎杖悠仁张开了手——
他要用咒灵操术去强行调和两面宿傩的存在。
虎杖悠仁的诞生是以一根手指作为载体的。
那么在概念上,“虎杖悠仁”包含于“两面宿傩”,理论上他也可以无排斥的获得属于两面宿傩的力量。
经过反复的推测和讨论,加上虎杖悠仁自己坚定地决心,被束缚的亡灵准备帮他撬开第一块砖板,让他能够将“自己”这根手指中的力量吸收掉。
他会帮助未来星辰,替他们的老师扫除路上的一段灰霾,为虎杖悠仁吞噬两面宿傩的未来创造可能,让他摆脱只能成为砝码被摁在赌桌上的唯一命运。
然后,救出悟。
即使这个束缚的代价,是他的抹除。
如果真的有转世的说法,就请让他这个罪人献祭掉自己的灵魂吧。
赌上他的一切。
“其他的,就交给你们了。”
当身躯的朽化和溃败加速的那一刻,夏油杰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请将我的尸体焚烧殆尽,撒入大海吧。
拜托了,硝子。
还有,抱歉。
家入硝子沉默着展开尸袋,将尚未化为干粉的骸骨收入其中。
“希望你这一次可以真正的安眠……杰。”
虎杖悠仁完成了吞噬自身的任务,却又在转瞬间被两面宿傩拉入了领域厮杀。
在时间漫长的精神世界里,凭借着“容器”对咒物的绝对压制,虎杖悠仁给两面宿傩造成了远超他设想的损失。
双方都有不能消失的理由。
“呲,那个叫夏油杰的立下的束缚可不只有换回术式那么简单。”
两面宿傩抬手将虎杖悠仁打下骨台,他俯视着被浸泡在血水中的少年,冷笑一声。
“他可是将我牢牢的锁死在了你的身体里呢,只要我们一天分不出胜负,你就会在入睡后来到这里,一日也得不到休憩。”
“没关系。”虎杖悠仁握拳,冷声道。双手中的咒力震碎了大片骨骸,运用稚嫩的术式对上两面宿傩的斩击。
现在的自己,能看清宿傩的术式,也可以使用相同的攻击进行抵挡。
……尽管也无数次被他杀死。
从一开始干脆的斩杀到后来的折磨。
虎杖悠仁在无数次的死亡中越挫越勇。
“不是吧。”
木屐轻巧的落在伏跪着的虎杖悠仁面前,两面宿傩弯腰嘲讽道:“你竟然将被我杀死视为赎罪?”
“就算惹人发笑也要适度吧。”
然后,他毫不留情的斩下了虎杖悠仁的头颅,迫使他在现实中清醒过来。
虎杖悠仁在冷汗之中睁开了眼睛,脖颈的神经末梢还残留着些许痛意。
看着窗外东升的太阳,他搓了一把脸,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喃喃自语道:
“又失败了啊。”
失败是正常且没关系的,有夏油先生的束缚在,两面宿傩便很难像之前一样突破自己作为容器的束缚能力。
即使没办法将他完全吞噬掉也没关系,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就会带着那家伙下地狱。
(记得看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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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设解读: 1.夏油杰现在的灵魂并不完整,精神和行为上扩大了偏执癫狂的一面,详情参考0卷的颜艺教主。他定下束缚的原因是为了在身躯彻底腐朽之前将自己再利用一波,为营救五条悟献出一点力量。 羂索毁掉了他的肉|身和术式,被带回高专的夏油杰战力基本为零。 他的骄傲被打碎,拖着残破的身躯苟延残喘不如发挥余热再死去。 这只杰的内心情感很复杂,因为我的文笔不够,描写多了会显得赘余,大家就随意想象吧 2.夏油的束缚是以完全摧毁自身及术式为代价来释放咒灵的上限(参考资料是四大特级咒灵在咒灵操使死亡后才诞生),除了正文里提到过的内容,还有换取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的夜夜厮杀,加强虎杖悠仁的作为容器的束缚能力——也就是说宿傩很难像以前以上随时随地都能借助虎杖悠仁的视角,以及在他的体表长出一张嘴开口说话。 于是虎子白天夜里精神都很疲惫(心疼抱抱)。 3.虎子因为宿傩的残杀,将人命算到了自己身上。在与两面宿傩的每一次厮杀中,但凡战败,对他来说就是在对一个死在宿傩手中的人的告慰。但他不会就此放下他们,也不会减轻太多的愧疚感,只是需要什么去支撑他一次次的死亡。(虎子对不起——滑跪) (因为是免费文所以打了一些预警和提示在正文里嗷) (写刀子就是在同归于尽呜呜呜)
再补一点好了:
这章的杰和虎子肯定都ooc了,如果感觉到人物形象单薄就是我的锅,因为我没办法再去解析这个设定下他们当时的心境了。
再解析下去应该能写的更好,因为虎子是不会放弃希望的小天使,教主杰是真的一深井冰,他和悟在原著的纠缠(各种意义)真的很复杂。
但我写不深入了,没有代入感的话我背锅……
我没法再深入的写下去了……
心脏好痛呜呜呜呜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千鹤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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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被结界笼罩,与世隔绝的小岛上,发生了一个有关于友情,勇气,牺牲和理想的故事。
在这个小岛上,一共有两所魔法学院,它们会招收有天赋的孩子,让他们成为打败怪物,拯救世界的英雄。
分属于平民和贵族的两所学院之间的学生们互有摩擦。
他们会在交流赛上大打出手,也会在日常的任务中缔结深厚的友谊。
在其中一所学院里,有着全魔法界最强的魔法师。
最强的魔法师,他有着一双看透一切事物的“六眼”,这双眼睛,帮助他识别人心,斩断恶念。
他的魔法招式,可以隔绝一切,让所有的恶意无法接近自身。
他的存在,镇压了小岛上所有的邪恶存在,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对普通人、或者魔法师出手。
学生们都在“最强”的庇佑下健康茁壮的成长着。
直到有一天,一个想要改变整个世界的邪恶魔法师出现了。
邪恶魔法师带领他的手下,通过一系列可怕的陷阱,将最强的魔法师封印起来,并设下重重关卡,来阻碍想要救出老师的学生们。
设下结界保护小岛的魔法师告诉学生们,他们要经历千辛万苦,通过重重考验,直到灵魂和肉|体在磨砺中浴火重生,才有机会救回他们的老师。
于是学生们坚定地点头,认为他们一定可以将他们的老师救出来。
友情铸就他们的盔甲,勇气化为锋利的长矛,谨慎成为厚重的盾牌。
他们在路上结识了许多的伙伴,并在他们的帮助下冲破了关卡,打败了邪恶魔法师和他的手下,救回了被封印的老师。
他们的老师,被封印在了一个长满眼睛的正方容器里。
拥有消除魔法能力的魔法师帮助学生们,打开了封印。
他们终于救出了最强的魔法师!
学生们喜极而泣,和他们的老师拥抱在一起。
清风和鸟鸣送来远方的音讯,百花和绿植围绕在他们的周围。
岛上的万物都在为他们的重逢送上祝福。
只是,在回到魔法学院后,最强的魔法师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情——为了救出被封印的自己,他的学生们为此付出了太多。
他的“六眼”中,永远的缺失了几个身影。
原来“最强”也有不能做到的事情啊。
“有所感念,魔法师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对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做出结语,五条悟靠坐在病床上,装模作样的垂眉敛眸,肩膀同时耸动两下。
那双眼中却依旧像是坚硬冰冷的宝石一般,没有产生如同主人提到的“伤心的泪水”。
“……呼。”
家入硝子冷漠的看着五条悟表演,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你是准备以后转行成为童话作家吗?”
“诶,这个提议很不错呢,硝子!”
没想到五条悟听了这话后,竟双手一击。面上嬉笑起来,黯淡的蓝色眼眸中也闪过了一丝亮光,使色彩更接近被封印前的样子。
家入硝子蓦然无语。
女性瘦削的指节轻夹烟卷,青黑点染在眼眸下方。
她看着和记忆中一般无二的青年,心脏处蔓延开一片隐秘的痛苦。
冬日脆鸣的白鸟穿过春光的明媚,在苦夏的荆棘中鲜血淋漓,最终在秋叶的静美中阖上黯淡的蓝眸。
于是一只鸟儿死去了。
“硝子,麻烦你帮我把惠叫过来吧。”
似是察觉到的她的情绪,五条悟对着昔日同僚缓和了眉眼,生命的快速流逝似乎使这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年学会了收敛锋芒。
“呲——”
闻言,家入硝子起身准备去叫人的动作里带上了两分忙乱,转椅的滚轮横斜着,卡在死角中被人从床边生硬的拖开。
“我没有把你身体的真正状况透露给第三个人。”
燃烧的火光迫近末端,被她抬手摁灭在烟灰缸里。
五条悟拉长了声调,轻飘飘的声线钻进了家入硝子的耳中,他一口气报了很多根本不适合病人吃的甜食名字,最后才懒洋洋的送上感谢:“那就麻烦你啦硝子~”
“我会让伏黑带过来的。”
单手插兜的医生没有回头,只是随意的向后摆了摆手。
整洁干净的室内只剩下了五条悟一人。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像一条光滑的鱼一样,刺溜进了被子里。
这张床的尺寸对于一米九多的成年人显然有些狭窄,于是五条悟便微曲身体,甚至顺手一捞,用被子蒙住了头。
在只有穿透被芯的淡淡光晕中,五条悟阖上眼睛,放松了神经。
巧合吗?
或许确实是的。
来栖华曾经握着狱门疆·里,遗憾的宣布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但是对于被封印在内里,感受着异于物理时间流逝的五条悟来说,她的一瞬,在狱门疆中却被拉长,延伸到了一个六眼绝对可以感受到的程度。
在狱门疆里待着真的很无聊。
五条悟不止一次的吐槽过,那个叫源信的和尚为什么不能把狱门疆的内里处理的再好看一点,明明也算是肉|身化作的法器,内里却这么随便的搁置着成堆的尸骨。
让他想想,好像也就一千年吧?
还是说之前被封印的人都耐不住寂寞自刎了?
狱门疆限制了他的术式,他的咒力,却没法关住他的六眼。
毕竟从时间上来看,六眼传承的年限要高于狱门疆,或许跟这个也有关系吧。
于是啥都干不了的五条悟就在硌人的骨堆上翻了个身。
猛地清闲下来,倒是令他不适应了起来。
就当给自己放个久违的长假怎么样?
唉,算了。
五条悟又翻了个面。
想对学生们下手的垃圾太多了,要是没有无敌的五条老师在,自己可爱的小绵羊们恐怕会被剃干净毛、串在烤架上被连肉带骨头的吃个干净吧。
总不能光让学生们一直奔波在外,自己这个老师却半点儿力也不出吧。
但狱门疆内的生活确实十分的无趣,由于身体的物理时间被定格在了关进来的那一瞬间,于是在没有生|理|需|求的前提下,被关在里面的那段时间,五条悟的生活完全变成了两点一线:
研究狱门疆——休息——研究狱门疆——休息————研究狱门疆……
如此往复的循环,好像一个看不见尽头的轮回,每一次睁开眼睛便如同新生。
不知从哪一天起,五条悟休息的时间开始变长,研究狱门疆的时间开始变短。
直到来栖华对着狱门疆发动了术式,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封印术式。
五条悟在只有骸骨和黑暗的世界中,张狂的笑了。
封印动摇,使得体|内被压制的咒力泄出。
五条悟没有用六眼去调动这些如断头细流一般涌出的咒力去和狱门疆硬碰硬。
计算结果显然是输大于赢,那么就没有意义。
与其给外面的学生们不应有期待,还不如让他们一开始就不要怀有希望。
他握了握手掌。
当封印动摇的时候,狱门疆内外的时间难得统一了一瞬,物理时间在五条悟暴露在规则之下的时候,在他的身上烙下了印痕。
六眼精准的通过肉|体的变化通知了主人的时间流速,原本在不断重复的漫漫光阴中消磨的情绪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五条悟再一次被唤醒了搞事情的基因。
通过在狱门疆内部憋着一股劲折腾着风生水起之后,最后还真让他折腾出了一些名堂。
但是还没等五条悟撬开狱门疆去救自己亲爱的学生,他可爱的学生们就先他一步把最强给捞了出来。
被一堆冲上来的学生抱着哇哇大哭的五条悟:?
唉,看来他的学生们在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真的是受苦了啊。
六眼一扫,便将学生们身上或多或少的伤处看的一清二楚。
就是还没等最强以“呼啦呼啦毛吓不着”的方式挨个安慰过去,他自己就先出了问题。
“五条老师,五条老师。”
伏黑惠从影子里拎出来一大袋甜食放到校医室病床的床头柜上,然后对着床|上无比显眼的一坨开始喊人。
喊了几声,也没见到这人有反应。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无奈让伏黑惠叹了口气,然后用做作的方式拎起甜食袋子,保证它发出足够吸引某人的声响。
“老师你要是没醒的话,我就把它们拿走了。”
然后还没等袋子的底部离开桌面,只听见塑料摩擦的“哗啦”一声,伏黑惠的手上就连虚握住的两根带子都没有了。
深蓝的瞳孔默然的看着那一坨白色的物体蛄蛹了几下。
又蛄蛹了几下。
然后一颗发丝凌乱的白色脑袋从白色的被子里钻了出来,用蓝色的眼睛对他表示控诉:
“我要的东西呢?”
为什么甜品只占了一半,剩下的都是清汤寡水营养品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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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谷子啊、谁是鹿谁是君子谁要舍、宰厨、不善言辞!
“家入小姐特意嘱咐了让你少吃点儿甜食。”
伏黑惠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即使六眼也有很多的消耗,但五条老师你在狱门疆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虽然物理时间被定格了,但现在的身体还是需要补充一些其他的物质。”
裹着被褥的五条悟胡乱的点着头,嘴里圆鼓鼓的,显然什么都没听进去。
在狱门疆里度过的那些没有甜品吃的日子,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过了。
要是一直维持在没有生|理|感觉的情况下就算了……可是!从撬开封印后获得了那一丝毫的咒力之后,他身上的物理时间就开始有变化了啊!
五条悟觉得自己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你说,就那一丢丢的咒力,既然不能让他使用术式强行冲破封印,还没有上涨的意思,除了让他的六眼在榨干咒力后继续汲取他的生命力,还有什么用处吗?
吃掉最后一个甜品,散乱着头发的某成年人依依不舍的舔掉指尖的最后一口奶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