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绵绵表明了不想让人知道这事,腊梅也一直保守秘密。这样也正合她的心意,外人以为绵绵只有五百亩嫁妆,郑长林帮她做事一年顶多弄个三五十两银子,多得的那些别人也不会惦记。
绵绵早就有换人的想法了,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今年西北那边遭了大旱,逃过来很多难民。巨月这边不多,府城却有不少。
这些人中不乏吃苦耐劳的,抛家舍业到了这边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绵绵之前已经让老爹帮忙买了几十口人,准备在地头上建庄子,让这些奴婢一点点的代替掉现在的佃户。
听了她的计划,腊梅张大嘴:“那得用多少人啊?”
“也不用很多,有那么一部分主要是做震慑用,省的那些佃户以为离了他们我就玩不转了。”绵绵轻描淡写的说道。她想了很长时间,决定效仿前世大锅饭时期的政策,采取类似于工分制的方法管理那些下人和佃户。
总得来说就是按劳所得,反正再像之前那样偷奸耍滑是要不得的。
其实绵绵也不是那种很计较的人,‘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她懂,但有些佃户和管事以为她年纪小好糊弄,做的越来越过分了。
巨月这边的庄子还好,她去的勤,自家在这名声也大,那些佃户不敢太过分。可府城那边天高皇帝远的,那边的人一年比一年过分,去年就少的让她心疼了,结果今年的租子比去年还少了两成!
真当她是面捏的?
所以当秋收完了之后,绵绵宁愿让地荒在那里也没有让人继续耕种。
之前家里事情不断绵绵一直压着没有发作,现在老哥顺利把大嫂给娶回家了,她觉得到了该给某些人脸色的时候了。
腊梅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做出了选择:“行,你看着有什么差事需要你姐夫做的,只管支使他。”
“可是去府城的话,大姐你舍得下这里的基业?”绵绵没想到堂姐答应的这么痛快,以为她怎么也要考虑个两三天呢。
腊梅挥挥手:“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姐夫之前一年就有大半时间在府城,我原本就不太放心。这会正好跟去看着他,省的再出什么幺蛾子。至于我那针线铺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底细,我那一大半的生意都是三叔帮我介绍的,我铺子开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叔给介绍哪里的生意。”
“姐啊,你也真够实诚的。”绵绵哭笑不得。
腊梅倒是坦然:“本来就是事实,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心里想的是,仰人鼻息就要有仰人鼻息的姿态。像郑家人那样既想要好处,还想把姿态摆的高高的让人捧着顺着,那才是拎不清呢!
去府城正好,离这家子远远的,省的整天被恶心的吃不好睡不香。
于是,姐妹两个就这么愉快的拍板决定了。
当然为了照顾某位男士的自尊心,腊梅还是要回去跟郑长林“商量”一下的。至于“商量”之后的结果,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毕竟,堂姐家一直是腊梅当家。
敲定了大管事的人选,绵绵心里很高兴,吃晚饭的时候还是笑呵呵的。
冯氏笑她:“你哥娶嫂子又不是你娶嫂子,看把你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绵绵捂嘴:“有吗有吗?”然后冲小桃飞了个媚眼儿:“没办法啊,我命好,摊上这么个端庄大方秀外慧中心灵手巧才貌双全的好嫂子,怎么能不开心呢?”
玉宽觉得自己的台词被抢了,老妹把这么多赞美的词都给夸了出来,他拿什么来夸自己媳妇?
所以,玉宽哀怨的看了眼绵绵,不过绵绵没有搭理她,一直在跟小桃眼神互动呢。
小桃看到她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丫头一定又有事情要麻烦自己,否则她才不会找这么多词来夸自己呢。
想到这里,小桃突然来了恶趣味,故意装作看不懂绵绵的暗示,假惺惺的关心道:“绵绵,你眼睛怎么回事?抽了吗?”
绵绵气恼的撅了噘嘴,很想回一句:你眼睛才抽了呢!
不过想到这位嫂子的武力值,她很怂的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可能不小心进了沙子,不太舒服。”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揉了揉眼睛。
冯氏直觉不太对劲,别说关着门,就算是开着门,这时节也没什么大风,屋里头哪来的沙子。这姑嫂俩打什么饥荒呢?
吃完饭,冯氏就让新婚小俩口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绵绵也想跟过去跟小桃说几句话,被冯氏一把给拽住了:“你这孩子平时挺机灵,这会怎么一点眼力见也没有,你哥嫂新婚呢,你跟去凑什么热闹?”
“这还没到睡觉的时辰呢,我去跟嫂子说会话怎么了?”绵绵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冯氏嗔怪道:“白天有的是时间说话,以后晚上少占你嫂子的功夫……对了,刚才你们俩挤眉弄眼的搞什么呢,不会是有事瞒着我吧?”
绵绵心里“咯噔”一下,她还以为自己动作很隐蔽呢,没想到被老娘给发现了,以后一定得小心一点。
她随口诌道:“嫂子说她嫁妆里还有个羊脂玉的镯子,我想去开开眼。”
“那是你嫂子的嫁妆,你可别瞎惦记!”冯氏横她一眼:“你缺什么让你爹给你买,可别学人家眼皮子浅问嫂子要东西。”
绵绵赶紧笑笑:“娘,我是那样人吗?我就是想看看而已。”
说到这个,冯氏又想起了心里的疑惑:“我这两天正想跟你说这事呢,你嫂子娘家是什么情形我也知道,小桃哪来那么丰厚的嫁妆?”
外人都以为是于先生这个养母厚道,拿出棺材本来给小桃置办嫁妆。可冯氏是知道当初于家旧事的,于先生要真有那么厚的家底,那些年也不至于为了几两束脩去做女学先生。而且,看于先生日常穿戴用度,还是比较节俭的,实在不像是有这么多银子的人。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之前听小桃提过一嘴,她之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亲生父母死了之后族里的人想害死她吃绝户,她连夜收拾了家里的珍贵物件逃了出来,后来才遇到的于先生。”
绵绵心里一惊,这事果然还是引起怀疑了。其实小桃嫁妆里的田地是绵绵劝她买的,用的就是小桃从清风寨带出来的那批珠宝变卖的银子。
好在她之前已经跟小桃想过这个问题,商量出了一个统一说法。总不好直接跟老娘说,小桃是当初清风寨的土匪吧。
反正小桃现在有路子,把那些珠宝典当出去也不是难事。但那些东西如果一直藏着那就永远见不了光,小桃也没法用,绵绵就不如趁着成亲把她变成光明正大的存在。这年头,女子的嫁妆是私产,把这部分财产写在嫁妆单子上也是对小桃的一种保护。
不过俩人开始都没想到能卖这么多银子,绵绵以她的眼光觉得那些首饰都有点土,就算有些宝石不错顶多也就能卖两三千银子。结果竟然卖了将近七千两。
小桃拿出五千两让于先生帮自己买了铺子和田地,其他的换成银票当私房存了起来。至于当初从曹知县那弄的黄金,两人觉得那是硬通货,如果没有必要的事情就先不动。
冯氏听了绵绵的话也没再说什么,当初相中这个儿媳的时候就知道她来历有些复杂。旁的人家可能在意这个,可冯氏是最不看重这些的,要不也不会干脆利落的给儿子定亲。只是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竟然护得住这么大一笔财富,还瞒的那么好。
于是她跟闺女夸道:“你哥这丈母娘人还真不错,养了小桃这么些年也没要她的聘礼,都给带回来了不说,怕是还给添了不少。”
绵绵点头:“小桃……嫂子跟我说过,她原本是不想要的可最后还是没有拗过于先生。不过她以后要给于先生养老,要是真的不要这些东西,怕于先生心里不安稳。”
冯氏好笑的看了眼闺女:“你胳膊肘倒是拐的挺顺,还跟我这打起马虎眼来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于家什么情形,还能拦着儿媳妇给她娘尽孝不成?”
看到自己的小心思被挑破,绵绵也没有不好意思,挽着冯氏的胳膊道:“就知道娘最心善了。我就是怕大嫂不好意思跟你明说,就替她说了,省的到时候遮遮掩掩的反而容易生龃龉。”
经过秋蝉的事情之后,绵绵不再天真的认为下人都会一心一意替主子着想。就算老娘和小桃都是不拘小节的人,可若是有人天长日久的在老娘耳边唠叨小桃的不好,只怕老娘也很难不往心里去。
所以绵绵要做的就是把纷争扼杀在摇篮里。
“你呀,总是有那么多的歪理。”冯氏点了点她的额头。她觉得闺女真的是想多了,儿媳私房那么厚,别说只养于先生一个,就是多养几个也没问题。
再说了,于先生自己有房子有地的,能花小桃几个银子?等她百年之后,那些东西还不是小桃的?给了小桃那就等于给了自己的孙子孙女,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
冯氏心道,她眼光才没有闺女想的那么浅呢!
绵绵回自己房间的时候看到哥嫂的屋子已经灭了灯,不由的摇头暗叹:年轻人,真是不知道节制!
第二天是小桃回门的日子,一大早绵绵一家就收拾好东西一块回县城了。
一回县城,就有个大惊喜等着她。
云琦童鞋送来了大闸蟹,两大筐!
中秋的时候没有吃到,绵绵还以为今年没有了呢,没想到竟然在这时候给送来了。而且她正好那啥走了没两天,可以放心大胆的吃。
冯氏也很惊喜,拉着云琦的手就夸道:“这两天别人都夸我找了个好儿媳,要是再让人知道我女婿也这么贴心,只怕羡慕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然后就非得留云琦在家吃饭,云琦便转头去看绵绵。
而绵绵则正盯着大闸蟹思考:是清蒸好呢还是辣炒好?
第300章 我养你
“伯母喜欢就行,就是今年水路不大通畅,耽搁到这时候才送来,没赶上过节。”云琦见绵绵没有注意到自己,只好自己找些存在感。
冯氏赶紧摆手:“这玩意儿什么时候吃不行,还非得赶过节的热闹?”说着,又嘱咐云琦:“你也好久没在家里吃饭了,今天说什么也得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绵绵这才想起某人,跟着点点头:“是啊师兄你留下来吃饭吧,我做香辣炒蟹给你吃。”
反正大闸蟹有很多,绵绵就决定拿几只出来爆炒。
“你可别糟蹋东西了,这螃蟹来的多不容易,就规规矩矩的蒸着吃多好!”其实冯氏也是很乐意尝试新口味,但她怕云琦听了不高兴,所以佯装教训的样子。
还给绵绵使眼色,意思是等人走了你再折腾也不迟啊。让人云琦看见你这么不珍惜他费大功夫弄来的螃蟹,心里不乐意了怎么办?
没想到云琦却突然笑了:“婶娘,绵绵想怎么吃就怎么弄吧。说实话,我也只吃过清蒸的螃蟹,这辣炒的还真没尝过是什么味呢。”说完冲绵绵眨眨眼。
绵绵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要飞起来了:冯童鞋,请你不要随便散发自己的魅力好不好,容易出人命的。
冯氏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高兴极了,笑着拍拍手:“那你正好留下来尝尝绵绵的手艺。”
云琦原本也没打算走,当然是从善如流的待了下来。
冯氏给闺女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然后便跑去分派那两筐螃蟹去了。去年只得了一筐,所以只给自家人分了几只,今年份量多一点。这玩意时间长了也养不活,冯氏便决定都分出去。
其中,今年的新晋亲家,小云的婆家——贺知县家也得了一份。
贺家发迹时间并不长,贺知县之前任职的地方也不是什么水草丰沛的地方。
贺太太见了之后也是开了眼界:“这么大的螃蟹别说是见了,听都没听过。这玩意怎么吃啊?”
旁边的贺姑妈鼓鼓嘴:“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吗,不就是个大点的螃蟹么,也值得巴巴的跑来送人。”
这时,一直站在贺太太身后默不作声的小云突然开口了:“这个隔水蒸就可以,要趁热吃,凉了就会发腥。”
“哟,没想到侄媳妇小户出身,竟然还吃过这种稀罕玩意儿。”贺姑妈语气酸邦邦的说道。
小云眼皮动了动,没有答话,放在袖子里的手却悄悄的攥了起来。
贺太太闻言扫了她一眼:这个小姑子是长子成亲的时候来的,如今都过去好些天了还不提走的事,看来还要赖家里些日子了。
幸亏现在家里还管的起几口人的闲饭,贺太太心里默叹一声,扭头:“我记得老爷之前在府城吃过一次,回来后赞不绝口的夸了很长时间。既然你吃过,那一会你就去厨房让人做上,我叫人去把你爹他们叫回来吃饭。“
小云柔顺的答应一声,然后借机出去了。
看到小云出去,贺姑妈不屑的撇撇嘴:“大侄子可是知县公子,怎么着也得说个官宦千金才行,找这么个泥腿子出身的媳妇,真是白瞎了大侄子的好人品。”
“我有什么办法,当初我想聘你家芳姐儿,你不乐意。旁人说了几个他都没相中,好不容易有个我们娘俩都相中的,甭管她家里如何了。这会看着,人还不错,温柔孝顺,对婷姐儿也好。”贺太太笑呵呵的夸着小云。
贺姑妈不是没想过跟娘家兄长亲上加亲,可大侄子头个媳妇成亲没两年就去了,后来又说了一个没过门也得病没了……都说那孩子克妻,贺姑妈虽然也想攀富贵,可也不想白白搭上一个闺女。
再说了,贺家不是还有老二吗?
她刚才让闺女去给老二送点心了,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莫非两人已经搭上了?贺姑妈越想越心热,恨不得现在就去前头看看。
贺太太看到小姑子满脸算计的样子,不屑的勾了勾嘴角:小姑子嫌弃儿媳娘家是小门小户,也不看看自家是什么情形。陈家现在可是一门三秀才,在整个巨月都是数的着的书香之家。而且陈家的三个秀才都还年轻力富,可不是妹夫那个年近五十的酸腐老头子能比的。
绵绵吩咐翠芽挑了几个大闸蟹泡在清水里,然后便领着云琦去自己花房:“云琦哥哥,我今年新养的绿菊开花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当然。”去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在一起。
然后,云琦童鞋就屁颠屁颠的跟着绵绵跑了,没有平日半点生人勿近的高冷不说,还浑然忘了他准岳父还在书房等他过去说话。
陈爹在书房等了半天也不见女婿人影,差人一问,才知道女婿被闺女弄去花房当苦力去了。
云琦虽然知道绵绵在养花上头很有天分,但当他看到绵绵养出来的绿菊时还是被惊艳了一把。
他之前也见过绿菊,不过是有淡淡的绿色,花开的越盛绿色越淡。
绵绵种的这株却是脆生生的水绿色,十几盆摆在一起,在整个花房姹紫嫣红的名品菊花中形成了独特的一景。
“我本来还扦插了另一个品种,那个颜色更绿,可惜没有活下来。”绵绵有些遗憾的嘀咕着。
云琦轻笑:“你已经很厉害了,要是让外头那些爱菊的人知道你这里这么多名贵菊花,怕不是要把你这的门槛给踏破了。”
绵绵扬扬头:“所以,我都是偷着养。”
她之前养的几盆名品引起了几个权贵的注意,差点查到绵绵的头上。如果对方只是要几盆花倒罢了,就怕人家还有别的非分要求。
现在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已经不需要绵绵卖花来补贴家用。所以再三权衡之下,绵绵就和爹娘商量着以后养的花不往外卖了,只留着自己观赏,省的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绵绵把这事告诉了云琦,虽然她极力维持脸上的笑容,但云琦还是看出了她的失落。
“别担心,以后我会养你的。”云琦轻声承诺着。
哎呀,冯师兄这专注的小眼神太a了。
绵绵觉得自己要溺死在这温柔的眼神里了,她内心深处重复了无数遍的awsl,然后嘴角绽开一个微笑:“你不是早就开始养我了吗?”
衣服首饰就不说了,每次过节都找理由给满满一荷包的金银锞子,时常把老哥酸的牙疼,绵绵觉得冯师兄真能算的上很完美的未婚夫了。
看到她竟然走神了,云琦有些不开心:“你在想什么呢?”
“想你呀!”绵绵脱口而出。
这一句让云琦的心都要化掉了,一双眼眨都不眨的看着绵绵。
绵绵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看到云琦专注自己的眼神,她忍不住悄悄红了脸,用手捂住自己的脸颊。
云琦轻轻拉下她的双手握在掌心里,很想把绵绵搂在怀里,但残存的理智提醒他现在还是在准岳父的地盘上,不能造次,被人抓住把柄不太好……
他花了好大的定力才忍住更进一步的绮念,伸手刮刮绵绵的小鼻子:“想我还总是往外跑。”害他找借口上门都找不着人!
绵绵捂着自己的鼻子:“本来就不翘,别给我整塌了。”她做梦都想要一个那种尖尖翘翘的小鼻头,可惜两辈子鼻头都是圆乎乎。
“一点都不塌,很漂亮!”云琦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一点也没有平时的清冷自矜。
两人在花房腻歪了一上午,快到晌午的时候才出来准备吃午饭。
绵绵惦记着自己的香辣炒蟹,自个去了厨房。
她原本想亲自动手的,可姜妈哪里肯:“姑娘这衣服好像是新做的吧?要是弄上油烟味儿多可惜,怎么做您告诉我,我一准给您做好。”
之前姜妈也曾按着绵绵教的法子做过菜,绵绵觉得她在这方面悟性很好,于是便把大致的做法说了。
没一会,姜妈就把辣炒螃蟹做了出来。
也没有外人,冯氏就让云琦和自家人一起坐了一张桌子。
绵绵先给父母各夹了一筷子,然后给云琦夹了一块辣炒螃蟹:“也不知道师兄能不能吃辣,你尝尝。”
云琦心里又甜又暖,觉得自己没喝酒都要醉了:“你爱吃这个,多吃一点儿。”
看到俩人甜蜜的互动,冯氏跟陈三对视一眼:比咱俩年轻时都腻歪,真是够了。
陈三以为媳妇在暗示自己,赶紧也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菜放到冯氏碗里:“媳妇,你尝尝这个。”
绵绵家里的午膳温馨甜蜜,贺知县家的后宅却有些乌云密布。
却说小云从婆婆屋里出来后先去了厨房,指挥下人把螃蟹洗刷干净放到蒸笼里蒸上,看着里午膳还有段时间才打算回房间休息一下。
她一回屋子就迫不及待的坐在凳子上,丫鬟赶紧拿过美人锤来帮她敲腿。
小云闭着眼睛,想到自己嫁过来这些天,每天天不亮就要去给婆婆请安,之后侍奉公婆用早膳。等全家人吃完后才轮到自己吃些剩饭,然后还要在婆婆屋里立规矩。
站的时间长短,端看婆婆的心情。
虽然早就知道嫁过来会很辛苦,可小云还是有些难以招架。加上亲戚的冷眼下人的怠慢,小云无比怀念未嫁时的悠闲时光……
“哐当”一声响动打断了小云的沉思,她惊的站了起来:“谁在那里。”
说话间,小云看到了屏风后面露出来的一截裙角,她心里一沉。拉住了想要跑进去的丫鬟,装作害怕的样子吩咐:“会不会是进贼了,赶紧喊人。”
“来人呐,进贼啦!”丫鬟扯开喉咙喊了几句。
很快,小云另外两个陪嫁丫鬟跑了进来,然后贺家的几个婆子也跑了进来。
丫鬟指指内室:“里面好像有贼。”
贺家两个婆子对视一眼,都有心在新大奶奶面前露脸,大着胆子跑了过去,然后惊呼道:“表姑娘,你怎么会在大奶奶屋里?”
小云闻声走了过去,看到瑟缩在内室的人,状似意外的挑了挑眉:“钱家表妹,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说着,她飞速的看向自己的梳妆台,只见台面上放的首饰盒被翻的七零八落。
不等小云吩咐,丫鬟就跑过去端起盒子,看到里面空了大半,怒道:“姑娘,她把你值钱的首饰都偷走了!”
“我没有……”钱芳芳心虚的摇头。
这时,听到动静的贺太太跟贺姑妈都过来了。
路上的时候,贺姑妈还跟贺太太嘀咕:“这个新媳妇也太邪气了,才进门几天就招贼了。这里可是县衙,哪来的毛贼那么大胆,不会是有什么蹊跷吧?”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小云的轻视和诋毁。
贺太太被她唠叨的格外烦躁,脸色也愈加阴沉。
俩人进来时,正听到钱芳芳在那狡辩着重复“我没有”三个字。
贺姑妈是来看小云笑话的,没想到自己女儿竟然在这,当即问道:“芳姐儿,你不是去找老二了吗,怎么在这里?”
贺太太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小云便把自己在屋里堵到钱芳芳和“恰好”少了首饰的事情说了。
“你这个毒妇,竟然污蔑芳姐儿。”贺姑妈一看女儿的神情就知道事情是女儿做的,可她不但不能承认还得帮着遮掩。因此撒泼般的跳将起来,竟然伸手打了小云一巴掌。
小云捂着脸颊不敢置信的说道:“我原本相信钱表妹是清白的,只是觉得事情有些巧合了。可姑妈这般丧心病狂的动手,莫不是恼羞成怒了?”
贺姑妈掐着腰道:“我就是打你怎么了,一个乡下出来的小村姑能嫁到这知县家里,做梦都该偷着笑,还敢污蔑我闺女偷你东西。你有什么值得我闺女偷的?”
小云的丫鬟趁人不备冷不防的拉了钱芳芳的左手一下,她笼在袖筒里的一个荷包便骨碌骨碌的滚了出来。
丫鬟小手飞快的捡起荷包打开,拿出其中的几件金饰:“这不是我家奶奶的陪嫁首饰是什么?”
场面一度有些寂静。
绵绵从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小云堂姐竟然会负气离家出走。
等看到小云脸上清晰的巴掌印,绵绵和冯氏俱都一惊。
冯氏心疼的摸着小云的脸:“这,这是谁打的?”
“三婶……”小云看到娘家亲人,再也忍不住委屈,当即哭了起来。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明白。冯氏只好问她的丫鬟,听完小云丫鬟的讲述,绵绵跟老娘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担忧。
绵绵之前猜到了小云堂姐的婚后可能会遇到些挫折,但没想到贺家这么欺负人。还嫌弃她们陈家是泥腿子,贺家祖上比陈家还不如呢!
不就是出了个知县吗?看把她家狂的。
小云姐的脾气这么好,要不是真的气狠了,怎么可能自己跑回娘家来。绵绵在心底狠狠的问候了一番贺家的十八辈祖宗。
“三婶,我娘没在家,我也只能到三婶这里来了,给您添麻烦了……”小云抽抽噎噎的说道。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想到周氏竟然没在家,家里铁将军把门。她好容易从婆家出来,实在是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冯氏赶紧安慰她:“你这是什么话,咱们都是一家人,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就安心在这住着,咱们陈家的姑娘虽然不是什么官家千金,可也不是任由旁人拿捏的。”
要是周氏在家,说不定还会劝闺女别得罪婆家,自己回去。可冯氏却不是那种好说话的性子,小云才嫁过去几天,贺家就敢打人,她要是坐视不管,下次贺家只会变本加厉。
小云的外公最近突然身体不太好,老爷子已经六十多岁了,在乡下算是难得的高寿。他一病,大家都不敢怠慢。周县丞和周氏这些做儿女的不敢心存侥幸,都回了乡下老爷子跟前尽孝。
“之前舅舅舅妈还在的时候,那个姑太太还没这么夸张,这会不过就是欺负我没了依仗。”小云哭过一场已经渐渐平静下来,她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贺家的态度变化。他们无非就是觉得自己姥爷怕是熬不过这一关,舅舅到时候要守孝三年,等出了孝这县丞的位子还不定保不保得住……
“这也太势利眼了吧?”绵绵扁扁嘴,她当初就觉得这婚事来的蹊跷,不过二伯一家俱都是满心欢喜,她也不好多嘴。这会看到小云哭的惨兮兮的样子又忍不住心疼:“没事,小云姐,你先梳洗一下,咱们从长计议。”
说完,拉着小云去了自己房间,让人打水给她梳洗了一番。
绵绵拿出一个碧绿色的小瓷盒:“这是我爹从江南带回来的药膏,消肿止痛很管用,姐姐你抹一点吧。”
小云刚要伸手去接,随意又抽回手摇了摇头:“我先不消肿。”
绵绵转了转眼珠子就想出了其中关节,嘿嘿一笑:“我懂,你这巴掌可不能白挨,怎么也得让姐夫心疼心疼才行。”
玉宽成亲的时候,贺大少曾陪着小云一起回过陈家庄,看上去还挺随和的,没有想象中盛气凌人的样子。
“他们都是一家的,哪里会心疼我这个外人。”小云嘟着嘴,有些纠结的绕了绕手里的帕子。其实相公对她还是不错的,平时在私下里也会顺着她。
可这次自己得罪了婆婆和姑母,就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态度……
一想到婆母的态度,小云就有些心寒。自打成亲后,她每日晨昏定省从来不敢偷懒,天天在婆婆屋子站几个时辰的规矩,比丫鬟还尽心。
可是没想到,明明是表妹偷盗自己东西、贺姑妈倒打一耙甩了自己一巴掌,婆婆不但不护着自己,反而让自己赔罪道歉。想得美!
听说有大闸蟹吃,贺知县推了一个富商的宴请,带着长子欢天喜地的回来吃螃蟹,结果一回后宅,就觉得整个气氛不对。
看到他回来,贺姑妈就扑了上来:“大哥,你可得替我做主啊,我可不能让小辈给欺负了。”
“谁欺负你了?”贺知县皱着眉问,这个妹子的性格他是清楚的,不欺负旁人就罢了,谁还能欺负的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