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于先生比想象中和气很多,并没有刁难不说,还把绵绵夸了一通,说她脾气好度量大,以后遇到这样的小姑子准是当嫂子的福气。还把冯氏也给夸了一通,说也只有大气端庄的母亲才能教出这样的女儿……
这就是对她家的赞许了,冯氏要是再听不出这里头的潜台词,她可就白活这么多年了。所以又拉着于先生的手问了几句,暗示自己会尽快请人上门提亲。
早点把这事定下来,也省的那个臭小子天天记挂着,万一再借着这个由头不好好看书了,岂不成了她这个当娘的罪过?
周太太以为冯氏只是为了绵绵的事才跟于先生聊的热乎,并未多想,倒是对别的事很感兴趣:“对了,刚才我听到你跟你大嫂在说什么庄子地的?谁要买地啊?”
周氏没有防着娘家大嫂,便照实说了:“还不是三弟妹,说家里给绵绵陪送那么些地后剩的就不多了,打算着再买几百亩地。让我们帮着打听一下呢。”
冯氏做事一贯谨慎,她们准备给闺女陪嫁一千亩地的事就连大房和二房都没告诉,生怕引来是非。要知道,刚才在席上听说绵绵有五百亩地做嫁妆的时候老李氏已经按捺不住想要爆发了,亏了李氏和柳氏俩人联手把她弄走了。
要不,还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笑话。
闻言,周氏咂舌:“老三家还真是攒了不少银子。”
周氏浅笑:“我那三弟妹很会过日子,这些年她们家里进的多出的少,可不就攒下了不少。连我大伯哥家里都添了二百多亩地,更别提她家了。”
这一刻,周太太竟然冒出了跟曹太太一样的想法,早知道陈家家底这么厚,她就不跟曹家定亲了。
终于把人都送走了,冯氏累的回屋后直接瘫在了藤椅上。
还别说,闺女请人打的这椅子坐起来还真舒服。
绵绵进来看到冯氏正在闭目养神,连忙拿着美人锤过去替老娘敲了起来:“娘亲大人今天辛苦了,让女儿好好侍奉您。”
一边敲一边扬声吩咐:“白蒿,去把我配的花草茶煮一壶拿过来。”
然后笑着对冯氏说:“春天肝火大,听张妈妈说娘亲这两天睡的不好,喝些玫瑰花茶疏肝润脾,晚上也能睡的香甜些。”
“难为你这么懂事,也不枉我在你身上费了这么多心血。”冯氏闭着眼回道。
她这会明明觉得眼皮困的要睁不开了,但又觉得脑子里放着一百件事要她去处理,这种矛盾让她愈发的睡不着,偏又打不起精神。
唉,人老了,连睡懒觉都成了奢侈,哪像年轻的时候睡着了连打雷都听不到。
看着闺女在一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样子,冯氏轻笑一声:“行了,不用在那装乖巧了,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第187章 她的
绵绵半点没有被戳破的不好意思,而是眨巴着眼问:“我哥是不是跟你说什么好事了?”
“你怎么知道?”冯氏坐直身体:“难道你早就知道些什么?”
绵绵赶紧摇头:“我就是刚才瞧着于先生看我哥的眼神不太对,还有小桃也有些不一样……”打死不能承认她早就察觉的事。
毕竟真正十几岁的小姑娘自个对感情都懵懂着呢,谁能那么敏锐的察觉到旁人的异样,她一直这么小心翼翼的不就是不想让自己显的很异类嘛。
冯氏不疑有她,只浅笑道:“这会八字还没一撇呢,要真成了自然会告诉你。”说完摸摸绵绵头上的凤钗:“行了,你少在这里操心那些有的没的。都是定了亲的人了,可不能再像之前那么懒散,便是这会不急着绣嫁妆,空了也该多给琦哥儿做件衣裳。”
绵绵扁嘴:“今儿不是刚回了四身衣裳吗?”她原说做两身得了,她娘硬逼着她赶了四身。这些日子捏针捏的手指头都有些肿了。
冯氏斜她一眼:“琦哥儿母亲一早不在了,下人再妥当也终归替代不了亲人,你们既定了亲以后就是一家人,你不多体贴一些指望谁体贴去?”
绵绵缩了缩肩膀:“没说不做呢。”她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丈母娘当的,待女婿比女儿都亲香!
回到房间,绵绵摸摸刚养好的手指头,前段时间肿痛的感觉瞬间又涌上心头。她放下针线簸箩,把白蒿喊了进来。
白蒿来陈家也有三四年的功夫了,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怯怯懦懦的小丫头。陈家待下宽和,她吃的好,这会不但长高了也胖了一些,脸蛋圆圆的看着挺讨喜。
“姑娘,您叫我。”白蒿刚才在厨房帮着张妈收拾筵席残局,免不了吃了几块剩下的酥肉之类,唇上吃的油花花的还不自知。
“偷吃也不知道把嘴擦干净。”绵绵无奈的叹口气,这丫头勤快能干就是心眼有些不足:“厨房的东西都收拾完了?”
白蒿一边擦嘴一边点头:“收拾好了,碗筷什么的都是酒楼自个带来的,不用咱们帮着洗,省好多事呢。”
这也是冯氏直接从外头请厨师的原因,否则以她家的这点人手是整治不了这么多席面的。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去把手脸洗干净,然后照着前几天的鞋样大小扎两双千层底。”绵绵吩咐道。
白蒿也不问为什么前两天刚做完鞋子今天又接着做,反正姑娘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很快就洗干净手在那剪起厚毡布来了。
别说,有丫鬟使唤就是省心。
绵绵得意的扬扬脸,先让白蒿把鞋底纳好,上回好像多做了几双鞋帮子,到时候直接缝上就好了。
至于衣服更好办,现成的款式图样在那放着,只管找出布料裁剪好。大男人嘛,就不用绣花之类的了,顶多袖口衣襟处镶个边,让白蒿把细节里面缝了,她负责镶边就好。
真要每件都亲手做,还不得累死她!
那边冯云琦有些羞赧的从师娘那接过冯家给的回礼,除了一个茶果点心,最重要的就是几身衣裳。
于老夫人笑道:“这衣裳做的真真精致,针脚就不用说了,这配色和绣文既大气又清爽,十分趁你的气质。可惜这颜色用的太鲜亮了,要是再稳重一些我就替你师傅要两件了。”
云琦笑笑不接话,旁边安氏接茬道:“太太就不要打趣冯师弟了,瞧把他吓的脸都白了。”
“没有没有,我岂能不知师娘这是在开玩笑。这些日子着实劳烦师娘跟师嫂了,我那里略备了一些薄礼,还请师娘师嫂务必不要推辞。”云琦笑着说道。
于老夫人佯装不悦的虚点他的额头:“你这小子啊,就是太过客气。”
安氏回到房里,自有丫鬟把云琦送的礼物奉上。锦盒里装着一个精致的镶五宝缠枝莲纹赤金项圈,另有两匹云锦和两匹杭绸。
看到那个项圈,安氏心下一喜,她娘家妹妹要出阁,正愁没有好东西添妆,这项圈倒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安氏吩咐心腹婆子:“把这项圈和云锦好好收起来,过些天府里往京城送礼的时候顺带给小妹添妆。”
等婆子把东西带下去,安氏有些头疼的揉揉额头,怎样才能攒些私房钱?虽说她如今在于家老宅管着内宅,但公婆治家严谨,她顶多就是吃用上松散一些,并没有多少油水可捞。
像这回小妹成亲,公中肯定会有贺礼相赠,但她这个做长姐的却不能不私下里表示一些。尤其是在众人眼里,她嫁到了阁老家那就是掉进了福窝里,要是太小气还会被人说嘴。
加上当初嫁妆里并没有多少可以带来收益的东西,这些年光娘家那一竿子亲戚往来就消耗了她大半的嫁妆银子。虽说这些东西都是有来有往,但白花花的银子渐渐变成一堆不能花用的衣料首饰,安氏心里也着急的很。
尤其是儿女渐大,她总要替孩子们多想着一些。瞧陈家那样的小户人家都给闺女备下了五百亩的嫁妆地,她总不能到时候让女儿连陈家都不如。
该想个什么法子挣些花销呢?
冯云琦带着未婚妻亲手给做的衣裳迫不及待的回家就换上了。
想着快到夏天了,绵绵便都选了比较轻软的布料。上次见他穿蓝色衣服很好看,便选了一块天蓝色的软绸做了一件长衣,衣袖和衣领处都用银线绣着回字纹。
还有一身天青色的直裰,衣袖和下摆处绣了翠绿的竹叶纹,显的清雅无比。
绵绵原本想再做两件石青或者藏蓝的,被冯氏给否了,说大喜的日子做的鲜亮点,别搞的灰扑扑的不喜庆。
所以,另外两套的衣料都选了冯氏强调的比较“鲜亮”的颜色,一套蜜合色提花的,一套宝石蓝的。
没选大红已经是绵绵最后的底线了,开什么玩笑,大红那么俗气的颜色怎么配的上她家云琦那样飘逸俊雅的姿态。
是的,以后云琦就是她的了。
绵绵看着窗外的阳光,轻轻笑了起来。
第188章 有点疼
曹知县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对付陈家,自然是要事事打听清楚。可巧衙门最近抓了一批街痞,其中有人为了脱罪便杂七杂八的交代了一堆事。
什么今天传了哪个寡妇的闲话明儿偷了何家闺秀的小衣……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小事,偏生其中有件事引起了曹知县的注意,就是当初那个赵广才打绵绵主意的时候曾经跟自个的狐朋狗友吹嘘过,他虽然没提绵绵的闺名,却说到了陈家的红薯作坊。
如今这红薯作坊可是巨月县有名的红火铺子,城里的百姓几乎都吃过他家的粉皮粉条。虽然事情过去好几年了,但赵广才这酒肉朋友依旧记的清楚。
听到这个消息,曹知县欣喜的理了理胡子。本来他是想把周家一块拉下水的,但是周县丞跟他相交多年,对他的底细十分清楚。曹知县也是担心万一真撕破脸,周县丞会把他一些不太光彩的旧事抖落出来,那势必会影响他升迁之路。
要不是担心这些,就凭周继儒那小子办的混蛋事儿,自个也不会由着周家扯皮扯到现在。
现在倒好,有了这个叫赵广才的家伙,就不用非得把周家牵扯进来了。
这天早上,出门买菜的张妈很快提着个空篮子急匆匆的回来了。
冯氏见了惊讶的问:“你出去一趟怎么什么也没买?”
张妈看了一眼正在院子里浇花的绵绵,对着冯氏小声嘀咕了几句。
听完之后,冯氏惊的一下站了起来:“好端端的怎么会传出这种流言?”
“怎么了?”听到娘亲的声音不对,绵绵放下手里的水瓢进来问道。
冯氏不想让她担心,忙摆手道:“不干你的事。”
绵绵直觉不对,瞪大双眼看着冯氏:“娘,不管什么事女儿都能撑得住,你还是告诉我吧,省的我胡乱猜疑。”
张妈插嘴道:“外头已经传的漫天飞了,告诉姑娘,让她有个心里准备也好。”
冯氏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叹口气道:“外头不知怎么突然传起了你的谣言,说周家原想聘你当儿媳,但因为你之前跟镇上那个赵广才不清不楚才没了下文……咱家也没得罪什么人哪,怎么会有人传出这样恶毒的谣言。”
“就是,这些造谣的人就该拔了舌头送到盐场去做苦力。”张妈恶狠狠的附和道。她家姑娘多么的安分守己啊,突然遭受这样的流言,这不是存心想逼死她家姑娘嘛!
“哼!”绵绵突然笑了一下:“这事要查也不难。”
接着高声把家里的小厮五福叫了进来,递给他一个荷包:“你今儿什么也不用干,只管去茶楼戏院等地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在传这事,最好能把背后管事的查出来。”
“是,小的这就去。”五福接过荷包转身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冯氏皱起眉头:“这事五福能干好吗?”
绵绵苦笑:“他不常出门,对外人来说比较眼生,旁人自不会太防备他,倒是爹爹身边的四喜有些扎眼。”
“太太放心好了,五福瞧着话不多却是个有心眼的孩子,指不定就能打听出消息来源。”张妈忙安抚冯氏。
冯氏恨恨的拍了下桌子:“到底是谁家这么可恶!”
绵绵劝道:“母亲别恼,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针对我们,要么是报仇要么是想陷害我们从中获利。但咱家做的生意都是独家从没抢过别家买卖,便是有些小矛盾也不至于让对方做这种得罪人的事。况且,咱家已经跟冯家定了亲,一般人就是冲着冯家也不敢得罪我们。我盘算着县城里头能做这事又敢做这事的无非就那几家,说不定就是冲着我的婚事来的。”
“可,可是姑娘你都定亲了啊。”张妈结结巴巴的说道。
冯氏这会也缓过神来了,闻言冷笑:“定亲算什么,有些人为了荣华富贵连成亲多年的妻子儿女都能舍弃,更何况只是定亲!”
绵绵刚想说“云琦哥哥不是这种人”,可这话在她嘴里转了半天最终却无声的咽了下去。
她咬咬下唇,突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坚定。她不清楚,如果事态最终发展下去,冯云琦会不会被流言所惑跟她退亲。
哪怕这次躲了过去,可对方能算计她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就算她们将来成了亲,这些事也会成为她们之间的裂痕,当遇到危机的时候就会变成那根压倒骆驼的稻草。
绵绵有些痛苦的闭上眼,她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
正在这时,白蒿突然从门外跑了进来,一脸惊喜的喊道:“太太、姑娘,姑爷来了。”
“哎呀,快请。”冯氏一脸惊喜的喊道,又吩咐张妈去烧水泡茶,还一个劲的叮嘱:“就泡老爷前两天从济州带回来的西湖碧螺春。”
张妈一连声的应着,声音里透着欣喜。
冯氏帮女儿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又拉着她的手安抚道:“云琦是个有度量的孩子,他一定会相信你的。”
云琦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优雅的迈着步子踏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盒知味坊的点心:“刚才有事路过知味坊,看到它家的桃花糕刚出锅,就给婶娘带了一盒。”
“可真是巧了,我这两天正想吃这一口呢,你这孩子呀就是孝顺。”冯氏笑着接过食盒,顺带起身:“张妈去泡个茶怎么这么慢,我去厨房看看。绵姐儿替我招呼着。”
说完,提着食盒悠悠然走了。
绵绵气哄哄的鼓鼓嘴,亲娘哎,你倒是把食盒留下啊,知味坊的桃花糕我也很喜欢吃的好不好。
看着她鼓着嘴的样子,云琦突然笑了:“还会惦记点心,看来你还没有被气坏。”
绵绵不屑的嗤笑一声:“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才不会为了旁人几句恶意中伤的话跟自己生气呢。万一气坏了岂不是随了那些人的愿!”
“你这样想就对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放心,一切有我呢。”云琦突然收起笑容,一脸郑重的承诺。
行,琦哥,我相信你还不成吗?要不要把手捏的那么紧,有点疼……
第189章 谁不会呀
要说上辈子,绵绵也是谈过男朋友的人,该经历的也都经历过了,原本以为自己面对冯云琦会比较老道一点,没想到当对方握住自己小手的时候她还是有种触电般的感觉。
大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要不是后来对方用的力气过大,她可能还没回过神来。
察觉到她的神色不对,云琦低下头,看到被自己握住的小手已经变的通红,连忙把手松开,强装镇定的解释:“对不起,头一回没经验,下次争取改进。”
还想有下一次?绵绵睁大眼,有些不敢置信这样露骨的话是从眼前这男人嘴里说出来的。
她风光霁月的冯师兄呢?不会是被人换了芯子吧?
云琦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满,抿起嘴角微微一笑。
我的妈呀!这笑容也太好看了吧!
绵绵有些花痴的盯着对方看,算了,换芯子就换芯子吧,反正她最开始喜欢的也只是这张脸。
想到以后这张俊逸出尘的脸蛋属于自己,绵绵还是忍不住有些小得意的,她突然伸手捏了捏云琦的鼻子:“你的鼻子怎么长的这么挺,我的就软趴趴的不好看。”
绵绵一边说一边捏捏自己的鼻子,她的鼻子长的还算小巧,就是鼻梁骨一点也不挺。她时常觉得自个的鼻子要是长的再高挺一些,颜值分分钟就能挺进巨月的美人名单里。
云琦盯着她的侧颜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没事,以后生了孩子随我就好了。”
KAO,这年头的小伙都这么猛的吗?都没成亲呢,就想到生孩子上头了。
绵绵都不知道应该夸对方想的美还是骂对方一句“臭流氓”,她这会突然想到前世看过的一个段子“只要哥哥长的帅,妹妹我一杯就能醉”。
好吧,看在未婚夫的颜值上头,她就把这当成是对方的远见吧!
厨房里头,张妈笑呵呵的说:“看样子咱家姑爷是个好的,听说这事非但没有怀疑姑娘还赶紧跑来安慰,真是难得。”
冯氏看到女婿对闺女上心自然也很高兴:“是啊,旁人都说咱家跟冯家定亲是为了攀附什么的。可要不是相中琦哥儿的人品,我是再不肯将女儿嫁到那样复杂人家的。像咱们家这般,虽说小门小户的,可日子过的安安稳稳。那些高门大户瞧着光鲜,里面还不知藏着多少肮脏算计呢。”
“可不是嘛。”张妈也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对这番话自然是深有同感。在陈家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却比之前舒服的多,晚上睡觉也睡的香甜。她在之前的主家时心里总是不安稳,生怕一不留神得罪了主子,一觉醒来就被发卖了。后来,虽然主家没有发卖她,可她却被官家发卖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不过,能被陈家买来也算是她的幸事了。张妈心里嘀咕着。
不得不说,冯云琦的到来安抚了绵绵那颗有些不安忐忑的小心脏。
原本对世界充满了深深恶意的她,现在又浑身都是满满的正能量。
外头太阳逐渐高升,绵绵眯起眼望过去,她相信不管下多少雨,最终阳光都可以消除一切阴霾。
流言往往都是杀人于无形,尤其是这样礼教森严的时代。
红薯作坊也是个消息灵通的地,陈三听到消息之后给家里送了个信之后,转身带着几个心腹去了镇上。趁着这事还没传到老家,他的赶紧先把赵家给料理了。
冯氏此刻有些庆幸婆母她们昨天已经动身回了乡下,要是这会她在还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事。别到时候外人还没怎么着呢,自己家先闹起笑话来了。
到了晌午玉宽回来,看到他阴沉的脸色,便知道他已经听说了此事。
他紧紧握住椅子的手柄:“可惜今年的县试已经错过了,否则就是凭着师傅责罚我也要去拼上一拼。”
那些人不就是欺负他们陈家没人做官吗?但凡他能考中举人进士,旁人要欺负他妹妹也得先掂量掂量。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以前玉宽不信。但是今天面对妹妹名声被污他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才不得不对现实低头。
“我和你爹还在呢,这些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你若真觉得过意不去,更应该沉淀心思好好读书,争取明年一击而中。只要你能顺利考中秀才,咱家这些困难也就迎刃而解了。“冯氏慢慢劝慰儿子。
绵绵对着哥哥笑道:“都是些小人造谣,我都没放在心上,哥哥何必往心里去?”
“可是这些人传的那么难听,难不成咱们就任由他们造谣泼脏水?”玉宽急道。
绵绵回道:“当然不成,我已经让五福去打听了,不管背后是谁在作怪,这件事都不能轻易揭过去。”
冯氏忙道:“行了,你们俩都别多想了,这事我跟你爹会商量着办的。”她心里隐隐感觉这回的对手怕是不那么简单。
过了一会儿,五福气喘吁吁的从外头跑回来,对着绵绵低语几句。
绵绵听后冷笑一下,果然是他!当初对上清风寨土匪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人是个心狠手辣的,看来她这回还真没看走眼。
县令又怎么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她就不信了,自己堂堂的穿越女还应付不了这点小麻烦。
到了下午铺子里来了信说是外头送了一车香料过来,冯氏原本是想在家里好好陪陪女儿的,但她要亲去把关香料的品质,还要看着称重支钱,便嘱咐闺女好生在家待着。
谁知绵绵起身抻了抻衣裳:“我也去。”
“这,你不怕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冯氏有些迟疑,再看她来闺女到底是年纪还小,乍然面对这种事情怕是会承受不住。街上那些三姑六婆的嘴可不是轻易饶人的。
绵绵正正头上的小金凤钗:“那些人可不会因为我害怕就有所收敛,她们敢造我的谣,我就不会造回去了?”
好歹前世也是混过微博的人,想要压下一条热搜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那就是赶紧制造另一条更加劲爆的压过它!
不就是造谣吗?谁不会啊?
流言传的漫天飞,周家自然也得到消息了。
周太太正在家跟丈夫嘀咕这事:“咱家要聘绵绵的事原也没几个人知道,就连小姑那我都没漏口风,这会怎么传的到处都是?还有那什么赵广才,那是从哪冒出来的家伙,陈家再没眼光也不至于看上那样的人家吧?到底是谁那么大胆,竟然造这种遥?”
周县丞皱皱眉头:“陈家这两年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保不住就让旁人眼红了去。他家在官场上又没个正经靠山,可不就被人给算计了。”
“也不好这么说,陈家到底已经出了两个秀才。甭管陈三的侄子还是他兄弟都还算是青年才俊,未必就不能再进一步。若非死仇,谁家愿意用这法子得罪他家?”周太太越想越不对劲。
正在周家两口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曹知县让人传话,再次提出了退亲的想法。
周县丞赶紧亲自去找曹知县,想要再挽回一一下,曹知县却笑道:“世上的路千万条,老弟何必一条路走到黑呢。事到如今不说咱两家大人心里如何作想,就是孩子们心里也有了疙瘩,日后就算勉强成婚也是怨偶一对。周老弟也不想娶个儿媳以后还弄的家宅不宁吧?”
听了这话,周县丞敏锐的从里面捕捉到了一些异样,他瞬间灵光一动:“难不成陈家的谣言是大人你……”
曹知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捋着胡子笑道:“自来婚嫁还是门当户对的好,陈家一介小商户就算勉强攀上冯家日后也未必能捞到好处。不过听说他家给女儿陪嫁的嫁妆十分丰厚,倒是勉强配的上继修那孩子。”
“你是说……”周县丞睁大眼:“这,陈家认不认且两说。冯大人在外为官,这门亲事明显是二公子自己的意思,他若是对流言不屑一顾不愿退亲呢?”
“那让流言变成事实不就行了?”曹知县冷笑一声:“成大事者要不拘一格。听说陈家在城南那铺子利润颇丰,说是她家女儿坏了名声,多配些嫁妆贴补也是应该的。”
说着,他拍拍周县丞的肩膀:“老弟是聪明人,肯定知道怎么做对自家最有利。”
然后转身看着外头的天色笑道:“今儿还真是个好天,陈家那丫头是挺伶俐的,就是可惜了。人啊,有时候就得认命……”
不说两只老狐狸怎么各自算盘,绵绵跟着冯氏到铺子里。一路上果然遇到许多人的指指点点,不过她浑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是昂首挺胸的往前走,反倒让那些看热闹的迟疑起来。
“瞧这娘俩的样子不像是遇到事了,那流言会不会是假的啊?”
“就是,这姑娘才几岁,瞧着不像是那种人啊……”
绵绵刚想说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转过弯到了自家铺子门口,就看到有个女的掐腰站在那里对着一些妇人唾沫横飞:“无风不起浪,要是没点影子,人家怎么就单单编排她家姑娘?要我说啊,这户人家能养出这样不知羞耻的闺女,腌的酱菜还不知道有多肮脏呢,大伙还是趁早别买的好……”
靠,造我谣还不算,连我家生意都编排上了!
这女的是隔壁街开杂货铺子的刘氏,她家之前想把老家的果蔬卖给自家铺子,冯氏嫌那些果蔬不新鲜给拒了,没想到一点小事给记恨到现在。
是可忍孰不可忍,绵绵本来就一肚子火,听到这里也忍不下去了,快跑几步过去,拽住刘氏的衣襟“啪啪”就是几耳光。
刘氏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摸着自个的脸蛋惊呼:“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敢打老娘,我跟你拼了!”
说完举着巴掌就朝着绵绵拍了过来,她到底是成年妇人,又长的五大三粗的。
眼瞅着身量有些娇小的绵绵要吃亏了,一包豆瓣酱从天而降一下砸到了刘氏的头上。包裹酱汁的油纸瞬间撕破,里面的酱汁顺着刘氏的头皮淌到她的脸上身上。
那深黄发褐的颜色着实有点难看,恰好这时旁边有个小孩路过,见状指着刘氏对自个娘亲道:“娘你快看,那个女的怎么在脸上糊了一摊粑粑,她是不是疯了?”
“你才疯了呢,这是谁家的王八羔子,会不会说话?”刘氏要被气疯了,她觉得自个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小孩他娘也是个泼辣的,当即掐着腰就骂了回去:“你才是王八羔子呢,你全家都是王八羔子。让你素日里嘴上不积德,今天算是遭报应了吧!”
骂完领着孩子扬长而去。
刘氏气的跳脚,不过也知道眼下不是跟她计较的时候,她刚才可是看到了,扔自己东西的那人跟陈家母女是一伙的。
结果她一转身朝绵绵那边看过去的时候,不由的有些心虚:“哟,这不是二婶么,您老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她家男人是沈家族人,开的杂货铺子恰好是租的沈家二房的。
福金娘冷笑一声:“你前几天刚去我家喝了福金的定亲酒,转头才几天呢就来亲家家里找事,你这是明摆着不把我家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