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高兴,正好柳氏站在一旁,就悄无声息的躲到了她身后。
柳氏原本还有些纳闷,三房这个侄女一向都是跟自己有多远隔多远的。她到底是过来人,眼神一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小镇就那么大点地方,她自然是认的赵广才的。当初,她还跟赵广才还相看过呢。
不过,没相中是真的。赵家人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自然相不中她这个小门小户的姑娘。尤其是赵广才,当着众人的面就笑话她长的黑。
黑又怎么了?老娘照样嫁了个不错的人家,这会还成了你长辈,哼!
想到这里,柳氏叉着腰往前一站:“哟,这不是赵家大外甥吗,许久不见,你娘可好?”
大外甥?这人谁啊?赵广才只觉得面前这妇人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还以为真是自家哪个远亲,只好胡乱支应了两声。正好到了新娘出门的时辰,便随着众人涌出去了。
中看不中用的玩意,柳氏心里骂了一句。
绵绵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四婶,你认识那人啊。”
“嗨,他家也是镇上的,以前见过。这人啊,脑子有点问题,你以后离他远点。”柳氏随口嘱咐了一句。
想到刚才那人直勾勾的眼神,绵绵点点头:“我也觉得他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心怀叵测!
一个大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盯着别家姑娘看有多失礼他能不知道?
这个时代对女孩子多苛刻啊!
要是真的脑子有问题也就罢了,要是脑子没坏那就是心坏了。
一连串热闹的仪式过后,腊梅就被玉达背着出了大门。坐上花轿以后,就彻底成了别人家的人。
绵绵看着迎亲的队伍渐渐走远,突然间还觉得有些惆怅。
再看一眼旁边在那逗着安哥儿开怀大笑的小云小霞,眼睛眨了眨,她要真是个孩子就好了,可以心无旁骛的开怀大笑。
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的往郑家村走去,路上引起了不少百姓围观。尤其是看到浩浩荡荡的嫁妆,引起了不少的惊叹。
众人纷纷打听新娘是谁家女儿,怎么陪送的这样厚重。
尤其是打头的四块土坯,代表了四亩地。乡下地界陪送土地的可不多见,田地都是留给儿子的,极少有陪送闺女的。
“哎呦,这后头什么好东西呀,还用了骡车呢。”
骡车上放的都是家具,这些实在太沉,用人抬的话,只怕天黑也运不到。
嫁妆送到郑家的时候,丁氏看到土坯的时候高兴的都要晕过去了。
紧接着一件件的家具被抬了进来,什么闷户橱、八仙桌椅、子孙桶、脸盆架加上三对大小不一的樟木箱子,齐全的能摆满一整间屋子。后头还有六铺六盖的被褥、金灿灿的铜盆还有一对装满了蜜饯干果的八宝攒盒等物。
“哎呦,这嫁妆可真齐全。”
“就是,多少年了,没见过这么齐全的嫁妆。看样子,新娘子家里怕是连寿衣都备下了。”
“你们没看人家连被子都是绸子的,一套寿衣又算什么。真不愧是里长家的媳妇,这排场……”
这时候的丁氏只觉得被天上掉的馅饼给砸了一下,晕头转向的。
按风俗,这会的嫁妆箱子都要打开晒一下。
冯氏、周氏和柳氏妯娌三人都作为娘家亲眷过来送亲。李氏最放心冯氏,便把箱笼钥匙给了她。
这会便有人怂恿着陈家人把钥匙拿出来,她们以为钥匙会在周氏手里,毕竟论年纪她最长,又是县丞老爷的亲妹子。
面对众人的奉承,周氏却笑着指了指冯氏:“都别来闹我,钥匙在她三婶那里呢。”
于是众人转而奉承冯氏,冯氏拿足了派头,等到丁氏拿过来两吊开箱钱以后,才笑着拿钥匙开了箱子。
众人原以为这么多箱子,里面定会空着大半,没想到打开以后,每个箱子都塞的满满当当的。一年四季的衣裳鞋袜,单的棉的夹的俱都齐全,还有两件皮毛衣裳。
其他的针线簸箩、杯盘碗碟、茶具花瓶、油灯蜡扦等实用物件应有俱有,甚至还有一套文房四宝和孩童启蒙用的《千百诗》。
文房四宝是玉宽出的,书是玉达抄的。用他俩的话说就是他们没什么私房钱,就只好出点自己能有的东西。
“真不愧是读书人家,连文房四宝都有了。”众人嘀嘀咕咕的。
这时,有眼尖的已经把腊梅的妆盒扫了一遍:“那些算什么,有钱一样买的到。你们瞧见新娘子的妆盒没,里头好些首饰呢,有几件都是金的。”
“你眼花了吧,今儿这日子,有金子还能不往头上戴?”
第170章 分家?
等过后腊梅拜完堂到了新房以后,众人看着她身上还带着好几件金首饰,终于相信人家不是没戴,是首饰太多戴不过来。
丁氏越看越喜,当初跟陈家定亲的时候她还有些嫌弃对方家穷,是自家男人拍的板。这下看来还是她男人眼光长远,眼看着陈家这不就起来了。当家的说的对,以后是该对老二媳妇好一点。
尤其是没过多长时间,老三媳妇的嫁妆送过来,那叫一个简薄啊,除了一对不大的衣箱和两床被子,连身替换衣裳都没有。
丁氏心里那个窝火啊,她也不奢求孙家像陈家那样厚嫁闺女,最起码也得差不多点吧。一般人家的闺女糙好都有子孙桶和几件衣裳呢,还秀才家呢,都没普通人讲究!
郑家哥俩同一天成亲,陈家作为腊梅娘家原先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等孙家的嫁妆一来,妯娌几个看了后心里便从容了许多。这时候的嫁妆就是女孩子在婆家安身立命的依仗,就孙家这做派,将来孙氏是想跟腊梅别苗头也得看看背后有没有人做支撑。
众人原以为孙家出了秀才老爷,闺女的嫁妆应该也不差,见了这几样东西之后都摇着头走开了。腊梅那些嫁妆里有好几样稀罕玩意,她们以前见都没见过,得趁着这个机会好生瞧一瞧。
过了今天,还想进人家屋子就难了。
人群里,好些盯着陈家的嫁妆眼热的。那些有点自知的算盘一下自家家底也知道配不上这样的人家,有些人则太过自以为是了,觉得自家儿子千好万好的,陈家别的闺女要是能出一样的嫁妆那也勉强配的上自家。
比如那个赵广才的母亲赵太太。
赵太太看着那一件件的体面嫁妆,心里眼里满是热切。开头寻思着当初聘这闺女的要是自家,这会这些嫁妆也都是自家的了。现在全便宜了那个呆头呆脑的傻外甥。
听说陈家二房是县丞大人的亲戚,有一对姑娘今年十来岁的年纪,不免有些心动,于是凑到周氏跟前奉迎了起来。
后头又听旁边的人说陈家数着三房有钱,在县城有铺子院子还有一百多亩地,又对三房的闺女动了心思。
于是到了吃饭的时候,赵太太愣是挤到周氏和冯氏中间,对着俩人不断的套近乎,话里话外想法的打听她们家的女儿。
之前在县城的时候,冯氏跟周氏就没少碰到过这种人,她一开口,妯娌俩就知道她是打的什么主意,都笑着拿话支应,只说孩子还小,过些年再做考量。
赵太太觉得她们是没瞧过自家儿子才会这样拒绝,等见了儿子的伟岸风姿再不会这样回绝。于是笑着说道:“虽说是‘一家女百家求’,但如果男孩子太过出挑了,有时候女方也不必那么矜持。”
听到这话,旁边的柳氏突的“噗嗤”一下笑了:“也不知道她姨妈说的是谁家的英才,这样受捧?总不会是您自家那公子吧?”
“怎么,我家才哥儿不好吗?”
柳氏掩嘴一笑:“挺好的,家有薄产,既不用像侄女婿那样做苦力,又不用像我家相公那样考科举,整日里养尊处优的,能不好吗?”
赵太太想要反驳吧,人家明面上又都是夸奖的话,憋了半天也没憋出反驳的话来。又看到周氏和冯氏俱都沉默不语,以为妯娌三个合起伙来落自个面子,怏怏的去了别的桌。
等她走了,周氏才拉着冯氏的袖子低声问:“刚才老四家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冯氏轻笑:“就是说他家儿子既无手艺也没功名,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只靠父母养着。”
“奥,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呗。”周氏总结道。
柳氏听到了,忍不住插了句嘴:“绣花枕头还能看呢,她家那儿子一双斗鸡眼,脸拉的跟驴头一样长,连绣花枕头都当不了。”
这话说的俏皮,冯氏和周氏对视一眼,偶忍不住笑了起来。
吃完喜宴,又看着腊梅吃了宽心面。冯氏这些娘家人便准备走了。
腊梅这会是真的感到了不舍,眼眶都红了起来,拽着冯氏的袖子不肯撒手。
临走之前,冯氏拉着腊梅的手对丁氏说:“我这个侄女儿,虽然样样都好,可毕竟是家里头一个女孩儿,难免娇养了些,还望亲家母多担待一些。以后她若是做的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亲家母只管把人送回去,她老娘定会好生管教她。”
周氏则在旁边说道:“成了亲就好好过日子,若着实遇到难题了还有娘家人呢。你爹娘万一不在家,就去县城找我们……”
众人听着妯娌俩一唱一和的,心里都想这家子待闺女还真好,半点委屈都不让受的。
唯有丁氏听到县城俩字想到周氏娘家,心里那点子要逞强的心思弱了半截,笑着说:“她婶子放心,我以后一定把腊梅当亲闺女看待……”
回家以后,绵绵忍不住围在冯氏跟前问这问那的,先问郑家人和不和气、腊梅住的屋子收拾的好不好,又问中午的席面怎么样,郑家另一个儿媳妇好不好相处……
冯氏被缠磨的不耐烦了,忍不住揉起来太阳穴:“你哪来那么多问题,比你大娘操心的都多。”
绵绵理直气壮的回答:“横竖大娘是已经嫁过人不用再重复这一遭,日后我可是迟早要面对这些场面的,现在多问一些积累些经验,将来遇到了问题也不至于慌乱。”
“怪不得都说闺女的胳膊都往外拐,你才几岁呢就惦记起嫁人来了!”谁家的闺女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谈论自己的婚事,让人听见还以为是她没教好呢。
这丫头真是令人头疼,冯氏忍不住按着头叹了口气。
到了腊梅回门这天,看着堂姐红润的脸色,绵绵琢磨着堂姐在婆家过的应该还不错。
谁知还没等她找机会跟堂姐说悄悄话呢,腊梅就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她公婆准备分家了。
“你们刚成亲就分家,这不是胡闹吗?”
第171章 帮个忙?
陈大当即就坐不住了,一下站起来指着女婿的额头问:“你们家这是什么意思啊?”
郑长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腊梅看着他扭扭捏捏的样子急的直跺脚,径直冲着陈大道:“爹,这事也不是他能做主的,你冲他发火也白搭。这事是我公公定的,他和我婆婆想供我小叔子科举,我大伯子不肯,说是我们成亲前就商议好了,等我们一成亲就分家。”
“老郑家这事做的可不地道,当初来催婚的时候可是一句话都没提。”陈大气鼓鼓的道。
腊梅瞥了一眼丈夫:“他们自然是怕咱家反悔呗。要我说分家就分家,这两天我也瞧出来了,我公婆是最疼小儿子和大孙子的,我们二房夹在中间就是那外头捡来的,里外不受待见。既然这样,分了家各凭本事反倒比一个锅里盛饭要敞亮。”
陈大皱皱眉头:“分了家你们能做什么?”
“这不是有您老人家吗?”腊梅跑到陈大跟前,拉着他的袖子:“达哥儿那是要考科举的,有些事也不能指望他去做。以后家里有什么跑腿的脏活累活,您就只管支使女婿去干。他虽然没什么本事,力气还是有几分的。”
说着,又看向陈二、陈三:“还有二叔三叔,您二位要是有什么不乐意干的苦营生,只管吩咐长林去做。”
陈三笑着回道:“人家姓郑又不姓陈,你总让他回娘家干活也得问问人家乐不乐意啊?”
郑长林摸着脑袋憨笑道:“乐意的,反正我在家爹娘也不怎么管我。”
话音刚落,陈二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只要肯吃苦,咱们陈家绝不会亏待了自己的亲女婿。”
看着郑长林,他就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也是同样的不受爹娘待见,要不是侥幸娶了一个好媳妇,这辈子还不定被压榨成什么样呢。
绵绵看着二伯跟堂姐夫惺惺相惜的样子,把脑袋凑到冯氏跟前说:“我瞧着二伯对姐夫比大伯对他都亲热。”
“你大伯是长子,怕是体会不到做老二的辛酸。还有你爹,虽然是老三,但自小风头就被你四叔给抢了,想想也是个苦命的娃。”冯氏朝着一旁若有所思的丈夫努努嘴。
绵绵轻笑:“那娘你以后就对爹好一点呗。”
“瞧你说的,我什么时候对你爹不好了?”冯氏死不承认,她男人都没说自己对他不好,臭丫头片子还敢指责她。
男人们拉着女婿问起了分家的详情,女人们则把腊梅拉到旁边的屋子里问起了别的。
李氏首先问道:“你出门的时候嫁妆都收好了吧?”
腊梅点点头:“都收好了,本来也没几样东西放在外头,昨天听公公说要分家,我索性把东西都锁了起来。贵重的都戴在身上呢。”
绵绵莞尔一笑:“怪不得我瞧着大姐姐金镯子银镯子的都还套在手上。”
腊梅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就你嘴贫。”然后叹了口气:“你是年纪小没见过那些不要脸的。”
接着,对家里人抱怨起来:“我那个妯娌还真不是吃素的,明明因为嫁妆的事惹的公婆对她很不满,这才两天功夫就把我婆婆哄的眉开眼笑的,论心眼,三个我绑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你那妯娌那么厉害?”李氏担忧的问。
腊梅扁扁嘴:“那可不,不但心眼多,脸皮还厚。今早竟然去我屋子哭穷,要借我的衣裳首饰,我怎么可能那么傻。这东西借出去了,明摆着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冷着脸把她打发走了。她竟然还去我婆婆跟前告状。”
“竟然还有比自个更不要脸的。”柳氏听了这话,想起旧事难免脸红起来,听到有人比自己更加不堪,心里又有种异样的痛快感。
李氏没有好的对策,只一味的在那里咒骂。
冯氏皱了皱眉头:“你那大嫂瞧着如何?”
腊梅努努嘴:“就那样吧,大面上过的去,不过这两天也是明里暗里的打探我的嫁妆,我跟她也亲热不起来。”
冯氏心里叹了口气,到底年岁还小没那么多心眼。
李氏一听急眼了:“俩妯娌都处不上来,婆婆又是个偏心的,将来你这日子怎么过啊?”
“娘先不用急,一切等分家后再说呗。我问过你女婿了,家里总共也有几十亩地,我们成亲那天光礼金就收了二三十两银子。就算分家,也不会让我们出去要饭吃。再不济还有我的嫁妆呢。”比起李氏,腊梅倒是显的淡定多了。
聊了一会,大人们去忙活中午的宴席,屋子里只留几个女孩子。
腊梅看到李氏不在屋里,突然对着白蒿说:“你去门口看着,要是我娘她们过来你就咳嗽一声提示我。”
白蒿有些茫然的看看自家主子,绵绵朝她点了点头:“去吧。”
腊梅拉住绵绵的手:“妹妹啊,你这回可得帮姐姐一个忙。”
“什么忙?你先说出来看看。”绵绵沉吟着问,心里飞快的在思索,如果堂姐的请求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她该如何回绝才不会得罪人?
在线等,挺急的。
腊梅问道:“你还记得上回我们去过的那家针线铺子吗?就是在小巷子里要往外卖的那家。”
绵绵点点头:“记得。”当时她和腊梅还瞧了一场热闹呢。
“帮我买下它来。”随着腊梅的话音,绵绵觉得手心一沉,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出现在手心里。
绵绵睁大双眼:“你干嘛让我去买啊,你自个去还不成?”
腊梅把手指放在唇边:“嘘,这事被旁人知道就买不成了。我婆家人肯定不乐意我们搬到城里去住,至于我爹娘,他们一定不会同意我花二十多两银子买那么小的一个宅子。”
“既然知道你还买,你这不是给我找骂吗?”绵绵无奈的摸了摸额头。
腊梅焦急的说:“我倒是想找这俩人呢,她们还有个做县丞的舅舅,办什么事不方便?可你瞧她俩这样,这事她们能办成吗?”
小云姐俩很有默契的一同摇了摇头,表示她们不能。
那我就能办成?绵绵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姐夫能同意这事吗?”危机之中,绵绵终于扒拉出一个挡箭牌。
谁知堂姐眼波一动露出一副娇羞的神色:“他说了以后家里的事都由我做主,我去哪他去哪。”然后看着绵绵手里的荷包道:“这里头还有他交给我的私房钱呢,足有三两多银子。”
“呀,没想到姐夫这么有钱呢。”绵绵惊讶的张了张嘴,这年头成亲之前知道自个攒私房钱的汉子可不多见。她那堂姐夫看着木哒哒的,没想到还是个有心思的。
腊梅心疼的回道:“这都是他下苦力挣的,大头给了家里自个攒了好几年才攒了这点。你们不知道我那婆婆有多偏心,前年他家出夫婆婆舍不得花银子就让你姐夫去出服徭役。那会他才几岁?开始的时候去抬石块没气力累晕过去好几回,后来要不是因着他拿出私房钱打点一番,怕是连小命都要交代在那了。”
绵绵没想到还有这种事:“你公公是里长,看样子家里也不缺钱,竟为了省几两银子让姐夫去卖命?”
她奶那么偏心,前年家里的徭役还是拿银子买的,也没说为了省银子让他爹去服徭役。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爹那时候翅膀已经硬了的缘故。
这个年代,做徭役是真的会死人的,运气不好的时候十个青壮里能死一半。郑家又不是那种穷的出不起银子的人家,也怪不得她那姐夫会想着攒私房,怕是对爹娘寒了心了。
虽然答应了腊梅帮她瞒着家里,但绵绵仔细想了想还是把这事告诉了她娘,毕竟买房子不是件小事,再说人家卖房子的看见她一个小孩子也未必肯搭理。
冯氏知道后倒是夸了腊梅几句:“这丫头小时候就是个胆子大的,这会也不赖。”
“娘,你不拦着她吗?”绵绵托着腮问。
冯氏笑着倒出腊梅的私房:“瞧你堂姐这回连嫁妆里的金首饰都拿出来了,她能轻易放弃?咱们帮她把这事办了还省的她走一些弯路。”
“那,万一赔钱了呢?”
“二十多两买县城一套院子,也没算贵到哪去,赔不了钱。”冯氏斩钉截铁的回道。
她心里琢磨的更多,郑家老两口既然牟足了劲要供应小儿子,分家的时候另外两个儿子肯定会吃亏。老大是长子吃亏也有限,明摆着到时候最亏的就是腊梅两口子。
索性离的远远的,也省的住一起以后各种扯皮。
而且这宅子既然要买就要买在明面上,干嘛要偷偷摸摸的。
一回城,冯氏就让人去打听了那个宅子,果然还没有卖。她赶紧找人买了下来,还便宜了二两银子。
等拿到房契后,冯氏又马不停蹄的回了老家,把这事跟陈大两口子说了。
李氏一听,惊的从凳子上坐了起来:“这个死丫头,这么大事也不跟我们商议一声。她好端端的去城里买宅子做什么!她公婆家里那么大个院子,还能不分给她屋子住?”
陈大吆喝一声:“你急什么,坐下来听弟妹慢慢说。”
冯氏温婉一笑:“我是这么想的,虽然侄女想的也有不周到的地方。但供一个读书人要花多少银子哥嫂是知道的。但郑家可没有兄嫂的运道,分家之后只怕更单薄了。偏腊梅的嫁妆又厚重,到时候老两口舍下脸皮来借或者像之前老四那样,还不定弄出什么乱子来……”
不待她说完,陈大就拍着大腿道:“弟妹说的对,既然屋子都买好了那就这么定了。等闺女分了家就让她们去城里住,日后就要劳烦你和老二家的多照应她们小两口了。”
“一家子亲骨肉,大哥不说我们也会做的。对了,老三已经去衙门办好了房契,大哥有空交给侄女吧。”说完,冯氏递给陈大几张契书。
没过两天,郑家果然请了族里老人和几个媳妇的娘家作见证,给三个儿子分了家。虽然明面上说是三个儿子一视同仁,所以田产一律平分。
但结果偏偏是腊梅一房抽到了最差的屋子和位置最偏的田地。不过两人对这点早有准备,陈大如今也看不上郑家这三瓜俩枣的,并没有出声反对。
郑家开始还以为陈家好说话,结果分家第二天,陈家就来了两辆骡车,把腊梅的嫁妆和小两口都装车拉到县城去了。
孙氏费了好些心思才哄的公婆在抓阄的时候动了手脚,抽到了两间大北屋和五亩水田。这会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看到二房的人包袱款款的去了县城。
看到公婆也很惊讶的样子,忍不住酸了一句:“怪不得二哥二嫂抽了偏房也不在意呢,原来人家是攀高枝去了。”
“二弟妹命好,有厉害的娘家撑腰。有些人怕是想攀高枝也攀不上呢。”
比起腊梅,郑大嫂更看不惯这个三妯娌。腊梅沾的是娘家便宜没碍着她什么,三房就不一样了。她嫁进郑家十来年,深知家里绝对不止分家时的那点家底,公婆瞒着不拿出来明摆着是要贴补三房,她能看惯孙氏才怪呢。
从腊梅的一系列遭遇中,绵绵充分认识到了有个靠谱的娘家对女孩子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于是最近一段时间乖巧的有些不可思议,每天对爹娘晨昏定省、嘘寒问暖的,弄的冯氏都有些发毛。
陈三则比较直接,还问她:“是不是缺银子啦还是相中什么首饰了?”
绵绵把头一摇,大义凛然的说:“没什么,就是最近在读《二十四孝》,深觉女儿之前有诸多不足,承蒙爹娘不弃,女儿以后一定痛改前非,秉持纯孝之心……”
“打住打住。”不等她表完忠心,冯氏就摆手喊停:“让你读书是为了开眼界明事理,不是让你去学那些愚孝的蠢货的。你呀,日后只要把自个照顾好了就是对我和你爹最大的孝敬了。”
“遵命,母上大人。”绵绵俏皮的笑了笑。
腊梅刚把新家收拾妥当,正准备找个日子请娘家人来喝暖炉酒呢,家里就来了不速之客。
还是冲着绵绵来的。
第173章 自信
腊梅垂着眼皮,听婆母在那里挑剔:“二十多两银子才买巴掌大的这么点地,在老家五间青砖大瓦房都盖起来了。有钱也不是这么个糟践法……”
“娘,这是县城的房子,乡下的能跟这里比吗?”郑长林回了一句,然后瓮声瓮气的问道:“娘跟大姨怎么突的来了,有事吗?”
听着儿子维护儿媳,丁氏心里更气:“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们一下花了那么多银子,我们总得看看这银子花哪了吧?”
“又没花您老的银子,你着什么急。”郑长林这话说的毫不客气,一下把丁氏气的脸都红了。
看到丈夫维护自己,腊梅心里反倒不气了,这会唱起白脸来,拉着他训道:“咱娘大老远好容易来了,你发什么火。这都快晌午了,赶紧去买些吃的回来。”
又挽着丁氏的胳膊道:“娘还不知道他,说话就是那样的口气,您老别跟他一般见识。”
一旁的赵丁氏也笑着打圆场:“就是,你说你,明明是担心儿子儿媳,来了反倒发起火来了,可别把新媳妇吓着。”
“我胆子没那么小。”腊梅嘻嘻笑道,心里则在嘀咕要是真为了看屋子,那公公怎么没来,反倒是姨婆婆来了……
腊梅装作若无其事的给俩人倒了茶水。
赵丁氏拿起盛茶水的杯子赞道:“哎呦,这茶碗可真好看,上面的鸟画的跟真的似的……”
从茶杯开始顺着把腊梅的嫁妆夸了一通,又开始夸她娘家,然后状似无意的问:“我们从城门那路过的时候,看到有一家红薯作坊极为热闹,是不是你三叔家的?”
腊梅心里一凛,点点头:“是我三叔家的。”
“哎呦,那么大一摊生意,一年能挣许多钱吧。”赵丁氏试探道。
三叔去年挣了多少钱她不知道,但腊梅知道她爹挣了多少,她心里清楚三叔家挣的只有更多。不过这会,她却皱着眉头回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三叔那铺子也是去年秋天才开的,还不知道买铺子的本钱挣回来了没有。”
赵丁氏眼热的说:“那么火热的一间铺子,手艺又是独家的,回本还不是早晚的事。”
腊梅实在懒的跟她绕弯子了:“这里也没外人,姨妈有话不妨直说。”
她这么直接,赵丁氏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丁氏便在旁边帮着说道:“你姨妈是想让你帮着说亲呢。”
腊梅一惊:“说亲,给谁啊?”成亲那天的事她也不怎么清楚,还不知道赵家相中了绵绵。
赵丁氏满面堆笑:“我家你那兄弟你是见过的,人品样貌都是一等一的,配你三叔家的妹妹那是绰绰有余……”
腊梅嘴里的茶水好悬没一口喷出来,这位姨妈哪来的自信?
她转了转眼珠子道:“表弟是不错,可这俩年纪差的太多了。我三婶早年请人算过,我那堂妹不宜早婚,这婚事啊最少也得等到及笄之后再谈。姨妈要是不急,等过个三两年我再帮您问问?”
赵丁氏怎么能不急?儿子今年都十七了,再等几年都成老黄瓜了……
按她的意思,陈家三房的闺女年纪太小,不如说二房的,虽然家底差了些但跟县丞家关系更近。可回去后儿子就是咬定相中了三房的闺女,她实在拗不过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