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又振作了对这个最小同母弟弟的教导之心,十四弟本质是好的,就是有点口是心非。
之后他眼看着这个弟弟进了兵营训练,又看着在皇上将他封为太子之后,亲自将十四派到西北那边领率军队,自此之后他身边就不止年羹尧一个有为的武将,还有十四这个厉害得紧的弟弟。
雍正头一回真正为十四感到骄傲便是这个时候了,真是应了皇额娘对他说的一句话,他对几个兄弟真不是以照顾兄弟的心情照顾的,而是将对方当成弟弟和儿子的存在,怪不得他对自己亲生的儿子没有那么用心了。
之后的事嘛,之后就是十四有功归来,而他也登基为帝,此后他派十四到西北锻炼一下性子和能力,他发觉十四进藏后性情确实是沉稳许多,看着能成为更可靠的人了,战场确实是十四历练的地方。
且十四于军事上颇擅谋划,在替代年羹尧的领兵能力方面起了大作用,到底年羹尧看着野心是大了,在军事方面他能百分百信任十四,但是不能信任年羹尧,他想压压年羹尧,毕竟有才之士若是让其性情狂傲起来,这人才也毁的差不多了。
经过一年半载,这个弟弟便回归京师了,头一件事还是兴冲冲的找上他这个兄长邀功了,他自然是欢喜的,毕竟十四弟是真的做出了大功绩,奔赴西北,作为他亲封的抚远大将军成功的平定了罗卜藏丹津之乱,也成功的将青海归纳大清的领地,此后青海便是大清的地盘了。
此等大功让雍正心情极喜,在朝廷上将十四夸了又夸,也是头一回那么直白的当着众臣的面,将十四夸得由原来还算得意的神情变成最后的脸颊耳朵都红透非常的模样,胤祥稀奇的看着十四好似害羞的模样,由看了一眼龙座上的四哥,心道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十四面皮厚,哪这么容易就害羞啊,还是四哥有办法。
此等大功总算让雍正宽了一口气,心里自然是欢喜的,这个弟弟终究是立起来了,成为他心目中让他骄傲的弟弟,他欢喜之余就封十四为和硕亲王了。
此后更是圆圆满满和几个兄弟和睦相处。
这是单单说起雍正对他几个兄弟的相处之道,还有他几个兄弟对他的相处之道。
如果说雍正对他几个弟弟是存在看待好大儿长成的老父亲心态,那他几个弟弟何曾不是对他抱有对老父亲宽容、信赖的心态。
在胤禩眼里,他这个兄长是几个兄弟中最最会忍耐的兄弟了,无论何事都能矜持住性子,凡事不露陷,有了七成胜算才会主动将那事担下来,可谓是将风险和机遇牢牢把握在手中,也怪不得皇阿玛将四哥封为太子爷。
胤禩有时也想着自己对上四哥会有几分胜算,想来想去都是五五分,但四哥比他多了耐心,能忍得住,这五五分便成了四哥十分,而他一成胜算都不占。
不过他当初既然没想着争皇位,今天也不会继续争,毕竟四哥当了皇帝还是从前那个四哥、那个只对自己亲兄弟好的四哥,他要是有什么要求,都不等他说,四哥早就察觉出来了。
四哥对他那样好,他怎么好意思做对不起四哥的事。
胤禩大概对雍正存有一种莫名信赖的心态在,可能这就是被老父亲包容的好大儿心态,不管什么事都有四哥给他兜底,而且他也斗不过、更不想斗四哥,还不如躺平和四哥当对感情甚笃的兄弟。
他对四哥没多大要求,顶多是盼着他能一往如初,对几个兄弟的感情不变,尽管他知道四哥成了皇帝后未必对几个兄弟仍抱有耐心,但是他就是这样坚信着,直到四哥真的成为皇帝后,四哥对他们几个兄弟的态度真的一点改变都没有,胤禩就心满意足的松下一口气了。
办差事的心情也好到难以形容的地步,总而言之,四哥可能是以为他被铁帽子亲王的奖励诱惑到了,但铁帽子亲王这事哪比得上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承不承爵那都是下一代的事情了,能不能爵位世袭罔替不得看弘旺的本事吗,全靠他阿玛算什么好事。
他本来就只是在嘴上一直嚷嚷着要去找皇额娘皇阿玛过逍遥王的自在日子,实际上身体是诚实的动都不动,死活都不离开京师,生怕自己四哥一旦有什么事想要吩咐下去,就够不着人手了,这当皇帝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想替四哥多做点事就是发自内心的事了。
而后来就是四哥将他嫡女儿封为和硕公主的大事。
对皇额娘之前提过的会将他嫡女儿品级提上来一事,胤禩本是不大在意的,和硕格格的品级就够了,再往上就是公主的身份了,那都是四哥女儿将来册封的品级,断然不能让宗室格格沾染的,他才不为难四哥,可转眼四哥就给他嫡女封了和硕格格的身份,还不是在成婚之前的册封,他心里已经足够欢喜了。
没想到四哥还会牢牢记得这事。
且在那之后,四哥无视宫中礼法,完全不顾宗室亲王和朝廷臣子的劝诫,将他嫡女儿封为和硕淑慎公主,还说不用将他女儿收养在宫中,也不变更养父女的关系,四哥还是他女儿的皇伯伯。
他心里满是感动,也是真心的高兴,他能遇到四哥这么好的兄长,可谓是三生有幸啊。
而在胤祥心里,四哥算得上是永和宫头一个对他敞开心胸的兄弟了。
十四且不论,那小子年纪比他还小,在他知道自己身世时,十四都还在吃奶呢。
他心里一直清楚自己不是皇额娘的亲生孩子,也一直为这点介怀着,尽管皇额娘对自己很好,但是他总有一种不属于永和宫的感觉,特别是对上这些皇额娘亲生的兄弟姐妹时,由衷打从心底生出的不和谐感。
他有时也想着自己为何不是皇额娘的亲生孩子,但是看着一直牢牢抓住他、殷切的看着他的生母,还有用期盼眼神看着他成长的养母,他心里的不甘都消散一空了,不管怎么说,皇额娘对他有养恩,额娘对他有生恩,他将两位额娘当成自己亲额娘,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将自己融入永和宫了。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没理由血缘才是兄弟姐妹感情好的纽带和象征。
胤祥暂且这样顺利且不安的从永和宫长大,但人生哪有事事顺利的时候。
在偶尔看见八哥对他审视的目光时,他心里还是颇为在意的,都是兄弟,他不会对皇额娘使坏的,为什么八哥不相信他,就怀疑他有可能对皇额娘不利呢。
偏偏在这种情形下,额娘怀了孩子,动了将十妹妹留下来的心思,可能是那个时候八哥就对他有更多的审视了,他夹在生母与养母之间真是哪哪都不行,唯独四哥还是信任他的,他勉强从这种透不过气的气氛中缓过神来。
且此后他跟随在太子身边,太子犯下过错,四哥本来可以对他置之不理,毕竟他在外人眼中可以视为是背叛永和宫的阿哥了,但是在要紧事上四哥还是提点了他。
他那时候想,若是四哥当了皇太子,他定是要当个最好的臣子辅佐四哥左右,后来愿望成真,他就真的成为朝廷上人人称道的怡亲王,替四哥办差事,将皇阿玛留下来的大清江山治理好。
这时候的他,可谓是一切念想都成真了吧,所幸一切都安好,四哥当着皇帝,他当着臣子,四哥还是他最好的兄长!
当然八哥也是,只是相比于八哥,他还是更偏心四哥一点!
而说到胤禵时。
胤禵可能是在前面两位兄长都对雍正保持一种莫名敬仰的‘好儿子’心态时,作为唯一一个以叛逆好大儿的形象在雍正面前蹦跶的弟弟吧。
而且他最喜欢的兄长还不是四哥,而是八哥和十三哥,雍正是排在他们两个之后的,可见他这个叛逆好大儿的眼光独到之处,压根不将最大的兄长当成十分值得尊敬的兄弟。
这种偏好一直持续到他长大成人,他还是最喜欢找八哥一起喝酒,喜欢和十三哥一起打打闹闹,无论干什么事都开怀大笑、自得其乐,就算是让他对上好几本足足有他手掌长度厚的书,他也能和兄长欢欢喜喜的读下去,顶多是在嘴边埋怨几句没能习得他喜欢的武斗功法。
唯独对上当时还是皇子阿哥的雍正时,他就哪哪都不乐意干,就跟他对着来似的,雍正让他留下来办差事,他就觉得不太痛快,四哥完全可以找其他兄弟干的,怎么老是拉上他,他最不应付这种事情了。
曾几何时,他对四哥的印象就是死板但有些可靠,但不知不觉,看着四哥对大清江山还挺上心的模样,他心里隐隐腹诽皇阿玛干嘛就选定太子二哥为大清储君了,好歹也看看其他人啊。
就比如他这个虽然死板但还勉强可靠的四哥,虽说他不太认可四哥凡事都自己操心的想法,可是在治理江山这一块上不就看谁最认真最有能力吗,就这样让太子爷登基,四哥的能耐还有发挥的地方?
只是后来还是四哥继承皇位了,他心里隐隐高兴得意,但是又马上忧愁起来了。
依四哥这个整天干活闲不下来的性子,真的不会让他们几个兄弟整天都忙得脚不点地吧,胤禵为此深深忧虑着,十四福晋看了不解道:“爷,您为何不去向八哥取取经,八哥要想不干的事,皇上定不会为难他。”
胤禵面色凝固,摇头似的看了一眼完颜氏,这能一样的吗,就好比在四哥眼里兄弟之间有亲兄弟和陌生兄弟的区别,而亲兄弟之间也有最亲的兄弟和最不亲的兄弟的区别,如果说八哥是四哥眼里最亲的兄弟,那他这个弟弟就是四哥眼里最不亲的兄弟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还强求四哥对他的态度就像对八哥那样容忍,指不定四哥会趁机将他揍一顿解气,他从小到大给四哥惹的麻烦可不少。
他心里的想法越想越糟糕,最后还是狠下心来打算进宫负荆请罪,让四哥好好出气,让他过往的不懂事都在记忆里成往事云烟,他和四哥还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既然是好兄弟了,四哥就该对他好点,不求想对八哥那样好,最起码也得有十分之一吧。
胤禵心里藏着心酸委屈泪,等到下朝时也不等四哥传唤就直接去了养心殿,门前的苏培盛来不及阻拦就直接将人放进来了。
苏培盛看着十四爷头也不回的模样,面上不住摇头,旁边的小徒弟不解道:“师父,你刚才明明可以阻拦十四爷的——哎哟。”
小徒弟被人一巴掌打头,痛呼一声。
苏培盛收回动粗的手,哼声道:“咱家懂的事比你想的多多了,别以为你想到的,咱家不懂。”
不懂就不懂吧,小徒弟委屈的揉了揉额头,师父的力道可真大啊。
十四径直进了养心殿,面色颇有些生硬,但再生硬的表情在看到四哥时都缓和下来了,他这不是怂,只是跟随自己内心罢了。
雍正抬头,十分爽快道:“十四来了啊,坐下吧,朕正好有要事跟你说。”
“……什么要事?”
“西北动乱,朕想着你练了一身武艺,又擅长谋兵作战,朕想派你去西北平定罗卜藏丹津那边的动乱,封你为抚远大将军如何,让年羹尧当你副将。”
“封爷为抚远大将军?”十四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四哥不是跟他开玩笑的?
“是啊,战场上兵荒马乱,你可得小心注意些,别让兄长担心,也别让皇额娘皇阿玛他们担心,至于年羹尧那里,若是他太过跋扈无礼,你就压压他的气焰,不用想那么多,他是副将,只管听军令行事,你才是主事的。”
雍正又开始他絮絮叨叨的老父亲心态了,十四听在心里头一次这么感激他四哥,好欸,四哥是让他去西北作战啊,没有让他在朝廷干差事!
让他干的都是他最喜欢的活,还将他这个弟弟放在朝廷明面上有拥立之功的年羹尧之上,果然在四哥眼里他还是挺重要的!他决定了,四哥今后就是他最喜欢的兄长之一了,和八哥十三哥一样!
“嗯,四哥说的话我会好好记住的。”十四难得扭捏憋出一句真心话。
雍正顿了顿,满眼欣慰道:“十四你果然长进了,四哥就盼着你平定罗卜藏丹津,将青海收纳回大清领土的一天了。”
“四哥尽管放心!”十四拍了拍胸膛,有些话一旦开口了,接着说下去就不是件难事了,“八哥十三哥能在朝廷上为四哥解忧,爷也可以平定西北地带,让坐守京师的四哥安心!四哥尽管放心吧!”
爷也是挺厉害的!
“好!”雍正满意点头,有十四弟这番话,他可以放心将这事交给十四了,至于年羹尧那儿,就跟着十四办事吧,这人虽有才能,但性子太过桀骜不驯,这份心性就足以将年羹尧毁了。
雍正在心里做了决定,既是让十四立起来,独当一面,年羹尧还不足以到领兵的时候,当然,若是他能将自己性子转变过来,他自是不吝啬给有才之人一次机会。
接而他就将目光放在十四身上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十四,你过来找朕是为何事?”
虽说与他想要召见十四的想法不谋而合,但这一码事不归另一码事啊。
十四颇为扭捏道:“四哥,没什么的,咱们是兄弟,弟弟想找你一块喝酒了。”
至于先前那种负荆请罪的想法?想都不想了,四哥对他根本没有介怀的心思在,他又何必给两兄弟的感情添上一点没必要的东西,这不就是他与四哥太见外了吗。
“喝酒?”雍正喜道:“苏培盛,将洋人上贡的那罐美酒拿上来,朕要与十四弟共饮!”
他心里摩拳擦掌,这可是十四弟头一回主动邀他一块喝酒,他要拿出好酒来喝个痛快。
十四、十四心里就更不好意思了,唯有暗自下定决心平定罗卜藏丹津,给四哥看看他的能耐,这才勉强将有些愧疚的心思压下,四哥其实对几个兄弟都挺好的。
而且他们还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没理由那么生疏。
十四终于放下心里不知从何而来的别扭,给四哥敬了一杯酒,“四哥,十四敬你一杯!”
“好。”雍正喜道。
至于此次喝酒过后,到出发西北之日,十四如打了鸡血一样赶去战场,然后在战场上干敌就是十分合理的事了。
这便有了十四平定罗卜藏丹津之乱的邀功,十四邀功的动作一点都不生疏,如同对得起自己老父亲托付般骄傲起来了……其实同他前面两个兄长差不多,都是被慢慢养起一种好孝儿的心态了。
可见雍正确实在这方面的天赋非同一般,再桀骜不驯的好大儿在他的关怀下也会成了好孝儿。
兄弟几个感情和睦,彼此之间都有深厚的滤镜,形同一家人一样,有时候朝廷臣子要是有什么想要同万岁爷说的事,都会事先打探皇上兄弟的态度,若是中肯得宜,那皇上的态度肯定是差不多的。
毕竟几个兄弟都是一条心的,政见肯定也差不多,没见到皇上都亲封了廉亲王的嫡女儿为和硕淑慎公主吗,这可是大清头一遭不是皇上养女的身份却封为公主的殊遇,就连皇上膝下的公主也只有大公主在出嫁后被皇上加封为和硕公主罢了,可见皇上对廉亲王有多宠信。
还有十四阿哥的大将军王,以及十三阿哥在皇上登基后就立马封为亲王……
不得不说,也只有永和宫出来的几个阿哥才是皇上的好兄弟,其余兄弟虽也和睦相处,但是还是君臣有别的,哪像廉亲王他们啊,有不少臣子摇头,终究不是同一窝里出来的阿哥,感情不好也是正常。
至于之后想要夺位的皇子阿哥因为看中这点,刻意将目光放在几个叔伯身上就是另外的事了,都是经历过夺嫡的人,胤禩他们怎么可能不了解这几个阿哥的想法,当然,介于那是四哥的儿子,若是哪人有出色的表现,他们就当是给四哥掌掌眼了。
当前最重要的事是几个兄弟一块去圆明园垂钓一事。
这边有人工开凿的河流,底下自然有活水流动,还有小鱼儿在不停游动,偶尔停在岸边的石块上,胤禵兴起直接脱了鞋袜在下水捉鱼。
胤禛定神坐在岸边,有苏培盛和太监总管李德全在前后走动,将桌子椅子点心扇子什么的都命令奴才拿过来了,就怕几个主子哪里不舒适,尤其是皇上,龙体金贵,那可是一点蹉跎都受不得的。
胤禩候在他四哥身边,将水果点心酒水都享受了,一旁的宫女不断添着吃食,他光吃不干活也就算了,还在一边腹诽四哥整天活得像个苦行僧一样,哪像十三十四一样有活力,瞧瞧十四捉了不少条鱼,十三在他带动之下也下了河水,这才是懂得享受的好做法啊。
胤禛看了一眼自己放了好久还没有动静的钓线,突然皱眉道:“胤祥胤禵你们捉鱼离得远一些,扰着这里的河水了。”鱼都走了。
怪不得他半天都没有钓到鱼。
胤祥摸了摸鼻子,“知道了,四哥。”
不一会儿就拉着胤禵去了别处,两兄弟又一顿猛捉,模样快活极了。
胤禩心想,该不会等到十三十四将木桶都填满了,四哥都还没有钓到鱼吧。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等到天黑时,兄弟几个在院子里吃烧鱼,尽管没有一条是胤禛亲自钓上来的。
几个兄弟都挺照顾自家四哥脆弱的心思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嘲笑四哥,不过胤禛都是当了皇帝的人了,哪会为这种事斤斤计较,尽管一开始是有些不自在,但是转念一想,这算是十三十四孝敬他这个四哥的鱼,心情一下子好多了,还亲自烤鱼,无视苏培盛和李德全慌乱的眼神。
在他们心里,皇上龙体金贵,断然不能随意碰火,胤禛本人自然是将他们说的话都抛到脑后,不能碰火,也不能碰水的,哪天是不是连鞋底下的土地都不能碰了吧,真是无稽之谈。
几个兄弟都高高兴兴接过四哥给他们烤的鱼,一口一个吃的满嘴是油。
胤禩胤祥吃相还好一些,毕竟是宫里大小教养出来的规矩,可胤禵从兵营里滚出来一遭,吃的模样说不上狼狈吧,但是又不太好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打仗哪有那么多时间慢悠悠吃啊。
他吃的欢喜,还不忘对着几个兄弟道:“也不知皇额娘和皇阿玛他们去了何处,就每三个月寄回一封书信罢了,改日爷去找他们凑凑热闹。”
“凑凑热闹倒是可以,只是时候得赶得凑巧才行。”胤禛瞧他一眼,他们又不是光头阿哥,光是几个兄弟凑空出来溜达一圈都得挑着时候,哪能次次都凑巧,更别说皇额娘皇阿玛他们居无定所,都是随处玩的,要不是四哥让人注意他们的行踪,现在指不定连人影都不见了。
“爷想着,要是等四哥闲下来了,咱们几个兄弟也出去玩一趟吧。”胤禩笑眯眯道,他向往逍遥生活许久了,偏偏几个兄弟都是劳碌命,等四哥将继承人选定了,就像皇阿玛一样退位,几个兄弟就能一块出去玩了。
胤祥还挺期待的看着四哥。
胤禵虽然默不作声,眼睛已经溜溜转转到四哥身上了,眼里无不是期待。
胤禛倒也淡定,“朕允了。”
“好欸,爷就知道四哥最好了!”胤禵爽快一抹嘴,惹得胤祥一顿皱眉,“胤禵,你注意一下吃相。”
“这有什么,大男儿就是这么爽快的。”
看见胤祥像极了操心的嬷嬷,胤禩毫不客气嘲笑起来,一旁的胤禛也淡淡笑了。
总之,与几个兄弟一块过上逍遥日子应该不差的吧。
胤禛心里还是挺期待的。
此刻院子里一阵有说有笑,倒是不错的气氛,什么君君臣臣的,在此刻都荡然无存了。
新帝即位, 为雍正帝。
此后尊康熙为太上皇,皇后乌雅氏为母后皇太后, 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为太皇太后。
再然后到了大封后宫之时, 便按照礼制封太子妃董鄂氏为皇后,侧妃瓜尔佳氏为敬妃,侧妃年氏为端妃, 侧妃乌拉那拉氏为恭妃, 侧妃博尔济吉特氏为宁妃,庶妃李氏为齐嫔, 庶妃宋氏为懋嫔, 格格钮祜禄氏为熹嫔, 格格耿氏为裕嫔。
潜邸生养子嗣的妾室都得到了应有的封位, 一些资历深厚的格格也被封了仅次于嫔位的贵人位, 也算是如愿以偿得到自己想要的地位了, 毕竟没有生养且没有家世的妃子,大选进宫的大多只封了常在或是贵人位,她们大多是小选进宫被宫中人看中赏赐进阿哥后院的, 能初封为贵人已经对得起自己多年在府邸熬的辛辛苦苦了。
放在康熙年间, 后宫妃子即便熬再多资历也无用, 康熙看重的是妃子生养之功, 而非资历之说, 但好在这是雍正年间,让后宫妃子因为资历得了贵人的身份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毕竟雍正帝不重视女色, 后宫妃子不多, 就算出身再低也能得到一定的赏封。
也大概是这样, 身为侧妃出身的董鄂氏在没进门多久就被太上皇封位太子妃、进而在没两年过后太上皇正式退位,皇上登基将其封为皇后时, 她的际遇才是惹得后宫众妃艳羡且不满的同时,对她的顺从度也不高的原因吧。
董鄂氏虽是大家出身,但到底不算是满洲上三旗的出身,只是为下五旗之一的满洲镶红旗人氏,又同为妾室出身,不比后院妾室的资历,又没有生养之功,谈何为太子妃,在那之后又如何以皇后的身份折服后宫妃子,这就相当于在所有人都辛辛苦苦熬着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占据时机抢占了最好的位置。
这种情况下少有人会服气。
说实话,在皇上登基为帝前,后院是有两个有资历的侧妃的,且其一还是满洲旗上三旗之一的镶黄旗人氏瓜尔佳氏,生养了两个阿哥,于皇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另一个侧妃年氏虽是汉军旗下五旗之一的镶白旗人氏,但其下父兄给力,给皇上立下了汗马功劳,大抵是除了太子妃董鄂氏之外唯一一个府邸侧室中家世给力的侧妃吧,而且于生养一道上也有了一子一女。
怎么说都在府邸熬了多年,比起董鄂氏的付出更多。
这两个侧妃都各自占据了家世上和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优势,因而对董鄂氏的半路到来心里不甚满意,一个没有生养过任何阿哥公主的侧妃,仅仅是因为满洲旗的出身和家世不错这两点,就被皇上封为太子妃,那她们两个侧妃该如何自处,明明董鄂氏有的,她们也差不到哪里去,甚至还多出一个有孩子的优势。
瓜尔佳氏自是觉得自己满洲上三旗的出身和生下两个阿哥的功劳怎么说都比董鄂氏好吧,即便她的阿玛已经没有担任官职了,但她好说歹说都曾是三品官的女儿,她与董鄂氏同为侧妃的出身,董鄂氏还是满洲下五旗呢,怎么太上皇就不考虑将她册封为太子妃和皇后。
年氏则是觉得自己虽然不是满洲旗的出身,但家世给力啊,不然她怎么嫁给当时已经为亲王的皇上的,而且她都有一双儿女了,比起董鄂氏的优势不浅,若是太上皇有意将她抬旗,她也能当上太子妃的,就是便宜了同为侧妃的董鄂氏了,明明都是妾室出身的不是吗?
真是不知道太上皇怎么想的。
两位侧妃恨得咬牙切齿,但都无可奈何,谁叫董鄂氏当时确实是在她们之后被太上皇赐婚的,是和博尔济吉特氏一起被太上皇封为太子侧妃的,比起她们一个在皇上为光头阿哥时进门的侧福晋和另一个在皇上为亲王时进门的侧福晋,先天的身份就落了下乘,她们这些后来晋升的太子侧妃确实是比不过单凭一则圣旨就成为太子侧妃的董鄂氏和博尔济吉特氏。
其中博尔济吉特氏是不用考虑了,毕竟身份特殊,但是董鄂氏就不得不考虑了,这也是她们在得知董鄂氏为太子妃的第一时间没有造反的缘故了。
毕竟若是真的争个身份高低,董鄂氏肯定是压在她们之上的,可董鄂氏当真从太子侧妃的身份转变为太子妃的时候,她们就恨得牙痒痒的,董鄂氏明明与她们身份相差不大的。
另一个由妻贬妾的侧妃乌拉那拉氏更是恼恨的紧了,她最恨的人就是董鄂氏了,生生将她皇后之位夺走,又让她的弘晖由嫡子的身份变成庶子,还有她的嫡女也没了嫡出这个身份,她的五公主由皇上唯一的固伦公主转变为和硕公主,这多么大的区别啊,唯有皇后的女儿才能被皇上封为固伦公主,可是今后她的儿女再无这样特殊的身份了。
这相当于将她儿子从太子之位被拉下来,女儿从最尊贵的公主身份被拉到与其他公主齐平的待遇,她光是看见自己的皇后之位没有了还不行,还看着她一双儿女没了最好的待遇。
明明只要她当上皇后以后,她儿子就是大清的下一任皇帝了,女儿也是独一无二的固伦公主,身份尊贵无比,不是那等由和硕公主加封的固伦公主可以相比的。
就好比元后一辈子都是元后,半路上位由妃子变成皇后身份的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身份也不够格,不够尊贵。
可是偏偏她的希望落空了。
此后唯有董鄂氏生下来的子嗣才是嫡子嫡女,明明一开始董鄂氏只是个侧妃罢了,明明董鄂氏才是她想象中由妃子变成皇后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人才对。
可事已至此,她才觉得最让人不能面对事实的就是董鄂氏成为皇后这事了,她才真真正正明白,并非是由妃子变成皇后的人抬不起头来,而是她将好好的皇后之位拱手让人才是最最丢脸之事!
真的,这世间再无一人会护着她了。
皇太后不会护着她了,她也不是她的儿媳妇了,董鄂氏才是她的儿媳妇。
真是苍凉极了,她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这种发展,既然一开始对她那么好,为什么不继续对她好下去,非得让她知道自己没了什么才甘心吗?
乌拉那拉氏不想再想起皇太后的任何事了,这对她来说都是过去没有意义的事了,若是非要让她说起皇太后,她也只会冷笑几声,道一声不过如此罢了,说变就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