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惊喜道,“这院子里通自来水了?”
顾兜兜到了新?家,忙不迭从爸爸怀里扑腾出来,迈着短腿在院子?里溜达,顾时安在后头护着,解释道。
“咱们县里的自来水厂刚建起来,距离这片老城区最近,过?阵子?咱们大杂院也能通上自来水。”
林瑶喜滋滋点头,有?自来水以后生活可就方便?多了。
小院西面?有?还处几分地大的小菜园,原本是郁郁葱葱的,这会儿?没人打理,野草疯长,略显几分荒芜。
林瑶东看看西摸摸,进屋瞧了瞧,堂屋亮亮堂堂的,阳光照进来,让人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剩下的两间屋子?,光线也挺好,就连厨房也开了两扇小窗户,就是许久没人住了,屋里落了厚厚一层灰,窗户纸也破破烂烂。
西南墙角有?个砖头垒的厕所,林瑶琢磨着搬进来后,得赶紧找泥瓦匠把厕所整好,不说别的,指定不能跟在大杂院一样颤颤巍巍打手电筒往里头冲了。
她把想法跟顾时安说了,某人笑而不语,等林瑶看到厕所崭新?的木头门才发现,厕所里一应设施,蹲坑、拉水箱什么的都安装好了。
林瑶雀跃欢呼,扑过?去给了顾副局长一个奖励的亲亲。
林瑶蜻蜓点水就想抽身,顾副局长可不愿意,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轻而易举一个公?主抱,加深了这个吻。
林瑶“呀”了一声,吓得两只?白嫩的手臂攀在他的肩膀上,
这一吻,林瑶给亲的喘不过?气,红唇娇艳欲滴,顾兜兜瞪瞪跑过?来,一脸惊奇,回家路上一直缠着妈妈问吃了什么好东西。
为?什么不给他吃。
“………”
家里分的房子?是以前县里文化局的,县文化局挪了地方,家属院也跟着搬了,搬到新?城区去了,这宅子?好几年没人住,县公?安局同志们住房紧张,老局长跟县领导申请了好几次,县领导就划分了一片房子?给同志们安家落户,分到顾家的这个老宅,整体上很不错,就是几个屋子?屋顶被吹落了瓦片,得找师傅好好修修,刮个大白,打上几件新?家具,再晾晾风,想住进去还得一段时间。
几场秋雨,早起秋寒,前头张翠兰把老儿?子?过?秋的衣裳翻出来,往顾时东身上一套,嘿,这才发现不光秋衣袖子?窄了,就是裤子?也短了半寸。
早上出门那?会儿?,翠兰同志还嘟囔呢,说又?得给老儿?子?改裤子?了。
林瑶就跟婆婆道,有?空到供销社扯两块棉布去。
一家三口看完房子?,拐道去了城北供销社,在供销社扯了两块软和舒坦的棉布,一块是海军样式的藏蓝,一块靛红格子?布,都是县城孩子?们里最时兴的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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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妹子?,你可真有?眼光,这可都是从海市传过?来的好样式呢。你是老客户,又?是春梅的嫂子?,姐算你内部价。”
供销社的售货员一边用草纸把扯好的布包起来,一边儿?跟林瑶唠嗑。
这年头,能在供销社当售货员那?可让外人羡慕了,又?是铁饭碗,工作?还轻松,一个月二十来块钱的工资,就站这儿?卖卖东西就能轻松赚到了。
有?不老少的售货员上班的时候,扯了毛线球在柜台后面?勾毛线,来了顾客可是爱答不理的,谁让人家是铁饭碗呢。
态度好不好那?可是分人的,谁让顾春梅也在供销社上班,翠兰同志又?是个社交高手,跟县里好多供销社售货员关系都挺好,有?几回徐向前去省城办案子?,这个女售货员还拜托大头哥捎了好几回包裹给在省城读书?的弟弟,还是免费的,这不比寄邮包省钱?
欠了人情呢,前头林瑶陪着婆婆来了几回,城北供销社的售货员都认识她们一家子?,女售货员对着胖乎乎的顾兜兜,那?脸上的笑啊就没停,小胖子?小嘴甜,一口一个“漂漂姨姨”,再加上林瑶买东西也爽朗,看中了顾副局长就掏钱,从不跟有?些老爷们儿?似的一样,抠抠索索在边上看半天,问东问西,完了撇撇嘴嫌贵走人了。
一样都是娶了老婆的男人,啧,那?差距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林瑶挑了布,又?道家里没灯油了,买了三斤灯油,顾时安看柜台里有?蜡烛,索性掏钱买了两袋,要是家里灯油用完了一时买不到,一大家子?总不能抹黑儿?吧,多少备些也是好的,边上的女售货员羡慕不已。
人家这是嫁的什么好男人,咋这么体贴入微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瑶不知道女售货员心里想的啥,想着家里的香胰子?用光了,挑了四块茉莉花味儿?的香胰子?,上海蜂花牌的,一块三毛五,三块新?毛巾,两斤白糖,一斤红糖。
在女售货员的送别声中,一家三口出了供销社。
街上有?小娃娃抓着点心在吃,顾兜兜吧嗒着小嘴儿?,馋的哈喇子?直流,小模样可逗人。
林瑶掏出小手帕,给小胖子?擦了擦哈喇子?。
顾兜兜:“妈妈,好吃的,好吃的。”
林瑶憋着笑,故意道,“妈妈钱都花完了,没钱了。”
小胖子?不放弃,扑到老父亲怀里,学着妈妈的样子?在顾副局长俊脸上印了几个奶香味的亲亲,“爸爸,好吃的。”
顾时安一向郎心似铁,可对着撒娇的小胖子?毫无抵抗之力,顾兜兜神气活现骑在老父亲肩膀上,两条胖腿一翘一翘,父子?俩又?拐路去了趟副食品店,秤了半斤江米条,一斤蜜三刀,还有?家里顾时东最喜欢吃的牛奶糖和橘子?糖,江米条也是崽子?们的新?爱,金灿灿的,表面?裹满白糖,咬一口嘎嘣脆,又?香又?甜。
一家三口大包小包去了桂花胡同,半路上遇上公?安局的小贾,说县里又?出了个案子?,顾副局长带着闹腾的顾兜兜回公?安局去了。
林瑶慢悠悠一个人走,初秋季节,桂花胡同里比夏日凉爽多了,蚊虫也跟着减少,这时节,胡同里的邻居一向敞着窗子?睡觉。
顾春梅住的卧室,窗户却用厚厚的红色帘子?遮着,屋门也挂着棉布帘子?,屋里一丝风也无,顾春梅盖着棉被躺在穿上,肉眼可见?的脸色苍白。
她见?了林瑶进屋,很高兴的要下床。
林瑶让她在床上躺着,看她脸色不好,抱着肚子?慢慢躺下去,不免担忧道,“你脸色怎么这样,走路都没力气,还怎么生孩子?。”
顾春梅叹口气,“我也不知道啊,怀汤圆的时候也不这样,吃的下喝的下,怀老二吃啥吐啥,一点儿?东西也吃不下去,还不能受凉,吃点酸的还能胃口好些。”
林瑶给她掖掖被子?,“前头大舅送了半篮子?晒好的山楂干来,我回家做一罐子?山楂糕来,给你开开胃。”
“行?,我可愿意吃酸的了。”
顾春梅这胎不安稳,镇上孙家,大着肚子?的林红娜也一肚子?窝囊气。
孙家良那?个鳖犊子?跟前头勾搭上的文工团年轻姑娘去招待所开房,自从林红娜怀了孕,孙家良就管不住□□里的二两肉,甜言蜜语勾着年轻姑娘晚上去快活快活,没想到,文工团那?个女的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跟孙家良一个烂德行?,嘴上说自己?单身,其实县里也有?个未婚夫。
孙家良和文工团那?女的去开房那?天,不知道谁给那?个女的未婚夫告了密,头上一片青青草原的未婚夫怒不可遏,当下就带着一大家子?去了招待所抓奸。
招待所里孙家良刚脱了裤子?,还光着两条腿,就让破门而入的一行?人按在了地上,然后就是一顿猛揍,那?个文工团女的也吓破了胆,转头刚想跑呢也让未婚夫的姐姐给逮住了,啪啪两个大耳刮子?甩过?去,女工的嘴角就带了血,得了,这一顿毒打,刚才还很嚣张的俩人立马老实了,未婚夫一家子?这一审猜知道,这对狗男女早在三个月前就勾搭到一块儿?去了。
现在上头抓生活作?风问题抓得紧,孙家良这俩属于流氓罪,抓住了肯定是要严办的。
未婚夫头上一片绿,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孙家良俩人,把人揍了一顿,直接去公?安局报了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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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公?安局一接到报案,光荣的公?安同志跟闲的蛋疼的稽查队就统统出动了,稽查队的队员最近那?个闲啊,在黑市抓人抓不到,想到街上找些小商小贩的也寻不到踪影,这一个个都跟闻到鱼腥味儿?的猫一样全都藏了起来,这群人闲的都快长毛了。
稽查队长一听,有?俩倒霉蛋在招待所开房被抓了,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地带上胳膊上的大红袖章率领着兄弟们出发了。
干啥去啊?当然是押着俩倒霉蛋去关起来,第二天一早再揪到外面?□□去!
第108章
稽查队一行人押着孙家良跟相好往回走,此时躺在床上睡觉的林红娜突然抱着肚子从噩梦中惊醒。
秋日暗夜静悄悄的,边上的被褥依旧空着没人睡,孙家良那个狗东西夜不归宿也不是一两?天了,肚子?里孩子?月份大了,林红娜憋着气,等着生完二胎,再好好收拾那个小贱蹄子!
林红娜起来上了个厕所,月份大了胎儿压迫器官,她一晚上要起来好几次,回卧室倒了杯凉白开,外头院子里乌鸦声呱呱乱叫。
林红娜拧了拧眉头,半夜三更?,乌鸦在院子?里叫,这?可不是好兆头,老话说半夜乌鸦叫,祸事临头来,难不成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发生?
林红娜还没想明白,孙家的大门就被砸响了,“哐哐哐”的砸门声音听的人心惊肉跳。
“孙厂长,孙厂长,出事了,出事了!”
“孙厂长您在家吗?”
没一会儿,隔壁孙父孙母就被砸门声吵醒了。
“老孙,谁在外头喊?”
“不知道啊,出去看看。”
孙父只当是灯泡厂机器设备出了故障,厂里人来叫他,忙着穿上衣服去开门,孙母嘟嘟囔囔跟在后头,话里话外埋怨厂里的工人不懂事,大晚上吵到领导家里来了,“以后给他们好看!”
孙父叫孙母安分守已,前头几任厂长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解放那会儿,第一任厂长甚至吃住在厂里,白天画图纸,晚上拿着砍刀跟保卫科兜兜同志们打蒋匪,正是前面几代同志的辛勤努力才有了如今的灯泡厂。
孙母不耐烦道,“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嘛,还不去开门!”
显摆你有嘴巴咋地?
孙父摇摇头,披着件中山装出了屋子?。
孙家的门一打开,外头跑进来两?个穿着工装,气喘吁吁的小伙子?。
“不得了了,孙干事出事了,孙厂长您快去看看吧!”
“咋啦,我儿子?出什么事了?”
孙母一听宝贝儿子?出事,立马急赤白脸冲过?来,哪有刚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傲慢态度。
“孙干事他……”
“我儿子?咋啦,你是哑巴还是没吃饱饭,快说!不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孙母语气冲得很。
那两?个小伙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小伙子?,深吸一口气大喊道,“孙干事在外头找相好,在招待所开房被人举报耍流氓,让稽查队抓住批d去了,还说要送到农场劳改!”
孙母:“!!!”
平地一道惊雷响起,炸的孙母半天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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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父只觉得天旋地转,捂着胸口摇摇欲坠,顷刻间老泪纵横,“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我们孙家怎么出了这?么个辱没家门的畜生!”
孙母瞠目结舌,瘫在地上嚎了声“我的儿啊!”再也受不了打击,两?眼一撅晕死过?去。
两?个小伙子?惊慌失措,一个托着几欲跌倒,双眼无神的孙父,一个撒丫子?赶紧去外头叫人,都没注意到屋里大着肚子?,一脸惨白的林红娜。
“………”
秋日夕阳尚未完全落山,胡同两?边已经传来细细的虫鸣声。
林瑶从桂花胡同回来,就马不停蹄回家滴动?手做山楂糕。
张家舅舅送来的半篮子?山楂,个个大红又饱满,瞧着足有三四斤,用盐水分批次把山楂洗干净,顶部用刀挖掉,再对半切开去籽,把果实小蒂也取下来,山楂切成小块,放入锅中蒸熟。
山楂蒸熟放入大碗,拿大勺子?压成细腻的山楂糊糊,加入适量的糯米粉、白糖搅拌均匀,再把大碗里搅拌好的糕状山楂放到锅中,上锅蒸十分钟,等锅里冒出白雾,转小火焖五分钟,等山楂变成鲜艳漂亮的红色,就能?出锅了,舀一勺入口,绵软酸甜。
林瑶翻出家里的水果罐头瓶子?,煮沸消毒,三斤山楂糕装了满满一大玻璃瓶,她刚想放在篮子?里,给顾春梅送去。
还没出门呢,顾时东跟狗撵似的,顶着一头汗窜进家门,手里还提着一串麻绳串起来的麻雀。
臭小子?一进门就扎到厨房找吃的。
还不到吃饭的点儿,厨房里哪有吃的。
顾时东急吼吼奔出来,“嫂子?,家里三鲜包子?呢,给我一个啃啃。”
林瑶停下手里的活,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拿着葫芦瓢去舀面。
“没窝头了,给你下碗面疙瘩。”
“行,嫂子?做啥我吃啥。”
臭小子?嘴是不挑。
林瑶笑了笑,切了根鲜嫩小葱,放上肉片,猪油炝锅,舀一小碗玉米面掺一点白面,做了一锅面疙瘩。
面疙瘩用猪油炝锅,油汪汪的香。
顾时东抱着碗吃的狼吞虎咽,丁点儿没剩下,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真香,嫂子?,篮子?里放的啥?”
“给你二姐做的山楂糕,怀着孩子?吃不下东西?,吃点儿山楂糕开开胃。”
顾时东“哦”了声,吃饱了又活蹦乱跳,从板凳上跳起来。
“嫂子?你忙,我给二姐送去呗。”
“行,路上注意安全。”
“嘿嘿,嫂子?我抓的麻雀,晚上炸着吃了行不?”
林瑶好笑不已,感情这?臭小子?是馋炸麻雀了,摆摆手答应下来。
顾时东就拎着装山楂糕的篮子?颠颠出了门。
浩浩荡荡的除四害活动?一直持续到十月份,随着天气变冷,四害里的蚊子?苍蝇销声匿迹,老鼠也躲起来不好抓了,就剩下傻乎乎的麻雀停在电线杆子?上。
其他三害少?了,麻雀就成了人们重?点清除的对象。
白天社?员们用土枪打、拿着网兜对麻雀进行围截追堵,到了晚上,大人拿着火把、电筒,家里的孩子?则敲着铁桶、搪瓷脸盆,“咣、咣、咣”在树下头敲,有的麻雀胆子?小,惊魂未定之?下,从窝里掉下来,就这?么摔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孩子?们拎起来,用绳子?绑起来,拿着除四害办公室换钱,一只麻雀两?分钱,傻乎乎的麻雀可就倒霉了。
这?几天天气凉爽,县里民?兵团又开始操练起来,林瑶前头下台阶不小心崴了脚,算是因祸得福,暂时不用参加训练了。
林瑶闲在家无事,每天变花样做美食,昨晚上吃的是西?红柿打卤面,放了香干、木耳、西?红柿、鸡蛋,最后点几滴香油和老醋,摆上一碟腊八蒜,吃起来那个香。
顾时安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面,顾兜兜瞪圆了眼睛,看看自?己的宝宝小碗,再看看爸爸的大海碗,晚上悄悄跟妈妈表达忧虑。
“妈妈,爸爸吃饭饭那么一大碗,唉,爷爷养不起爸爸了。”
已经吃饱,正在厨房里洗碗的顾副局长:“……”
临睡觉前,顾兜兜喝了一奶瓶奶,林瑶见小胖子?直打奶嗝儿,跟顾副局长吐槽,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尿床。
第二天一早,果然?小床上一片湿。
“真的尿床了啊。”
林瑶哀叹。
看来晚上真不能?给小胖子?喝太多水。
顾时安从屋里出来,“小家伙尿床了?”
“嗯。”
林瑶摸了摸铺着的小被子?,水湿水湿的,都水漫金山了,小家伙还能?睡的香甜。
顾时安去厨房,提了暖瓶和木盆来,夫妻俩一个兑水,一个抱着小家伙,脱了小裤裤,洗干净了屁屁。
用毛巾兜着,小家伙儿还睡的呼呼的。
尿湿的小被子?和脏衣服泡在皂角水里,搓洗洗净拧干晾晒,一看表快六点了,要准备早饭了。
今个儿早上匆匆忙忙的,没时间准备了,林瑶准备做顿简单的早饭——炸馒头片。
前几天,家里蒸了锅玉米白面馒头,还剩下几个,正好炸成馒头片,当成早餐。
馒头片切成均匀的薄片,鸡蛋敲入碗中搅均,在淡盐水中过?一下,这?样油腻会少?一些,馒头片裹上蛋液,上锅倒入猪油,烧热放入馒头片。
小火油炸,将馒头两?面炸至金黄时,吃起来嘎嘣香脆,她又炒了一盘韭菜鸡蛋,熬了爽口的咸肉粥。
满园飘香,把隔壁的小孩都给馋哭啦。
开玩笑的,隔壁孩子?没馋哭,自?家的孩子?倒是给馋起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吃完饭,顾副局长照例带着东子?去训练,小的那个还在睡。
林瑶在家里缝缝补补,前头有翠兰同志指导,家里的棉被翻拆的差不多了,还剩下几床小棉被,就能?收尾了。
她虽然?是第一次翻拆棉被,针线活儿没有嫂子?们那么精巧,但是她也算是勤恳好学的,婆婆指点了几天,原本不成直线的针脚就整齐漂亮了许多。
最后一针收线,林瑶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轻轻活动?了下脚腕,她的脚没那么疼了,看来也快好了。
真是不容易吆,就这?五六床被子?,她早也缝晚也缝的,足足花费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
被子?叠放好,放在柜子?里。
就等到天变冷的时候,拿出来盖啦。
过?几天就到顾满仓五十五岁生日了,顾满仓过?完生日,接着就是张翠兰的生日,得,老两?口的生日赶一块了。
去年?光景不好,老两?口生日简单吃了碗长寿面,就这?么过?去了。
今年?可得给二老好好过?个生日。
晚上顾时安下班,洗手回屋,见妻子?皱着小脸,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道,“怎么了?”
“你说,咱给爸妈回什么礼物好。”
话说回来,家里也没啥好东西?。
这?个问题,顾时安屈指在桌子?上叩了两?下,想起妻子?口里的咱爸妈,嘴角扬了扬,“爸喜欢喝酒,家里还有瓶茅台,给老爸,咱妈.....”桌子?叩了一声响,“咱妈是个爱美的老太太,我记得你会做衣服?”
“嗯嗯,家里有块杭绸,还有块海军呢,给爸妈各做身衣服正好?”
林瑶双眸一亮,对着顾淮安笑道,“就这?么办!”
林瑶风风火火忙着做衣服,同一时间,孙家良的判决结果也下来了。
孙家良狗改不了吃屎,一而再再而三在女人身上栽跟头。
孙父对他失望至极,只当没他这个儿子,全心全意照顾孙子,林红娜大着肚子自顾不暇,再说她?心里也恨,也不管孙家良的死活,只有孙母心急如焚,为?孙家良四处奔走。
孙家良乱搞男女关系,现在真是严查的时候,孙母找人求情也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将?戴着手铐的孙家良押走。
孙家哭天抢地,恰好后面?孙家良那个相好也给带了出来,孙母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相好就是一顿恶毒诅咒。
“你个小婊子,自己不检点拉我儿子下水!你不得好死!”
要知道孙母本来已经打通人脉,给孙家良谋了个镇机关小干部职位,这可比在灯泡厂当个文化干事好太多。
没想到儿子大好前程,让这小蹄子给搅和?了,孙母不恨死她?才?怪。
孙母在那破口大骂,孙家良的相好也恨恨瞪着孙母,她?怎么也没想到,孙家良居然结婚生子了,她?这辈子都毁了!
孙家良相好一口唾沫星子啐了孙母一脸,“呸,该死的老虔婆!你们母子俩才?是口蜜腹剑的毒蝎子,我这辈子毁了,你儿子也别想好过?!”
孙母和?孙家良相好你一句我一句,宛若疯狗互相对骂。
孙家良双手铐着手铐,面?色灰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机械挪着步子,事情闹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明了的,他原本光一片大好的光明前途没有了,未来也是一片黑暗。
果?然,不出他所料,孙家良因为?流氓罪和?乱搞男女关系,破坏别人家庭,被判去劳动改造五年,他那个相好也没好到哪去,也被判了三年半的劳改。
得,这对“苦命鸳鸯”可是凑到一起?到农场继续“恩恩爱爱”去了。
“……”
十月末的云水县天空蓝莹莹的,清晨的露水结了霜,县里的工人们趁着没入冬,在车间里忙得热火朝天,憋着劲儿要在寒冬腊月来临前,把今年下半年的订单赶出来。
顾家分?的房子经过?师傅们忙活,旧貌换新颜,原本挂着蜘蛛网的墙壁刷的雪白,三间卧室里也摆好了新打好的家具,都是用好木料做的,上头刷了清油,闪烁着漂亮的木色纹理。
张翠兰老两口到新宅子看了看,看到儿子儿媳给他们准备的大卧室,里头家里被褥生活用一应俱全,窗台上还摆着两盆翠绿的山茶花,一整天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
就连顾时东不让人省心,带着儿童团去郊外抓四害,冒着雨跑到外面?小溪里撒了鱼网,兜了两条草鱼回来,顾时安也没冷脸,只温和?跟臭小子说,以后不可以了。
倒是顾满仓晓得老儿子又调皮,气急败坏扯着小家伙教训了好一会儿,片刻之后,顾时东揉着耳朵苦着脸回来对他哥道,“哥,我咋觉得咱爸越来越严厉了呢。”
顾时安翻过?一页书,瞥他一眼,“这不都是因为?你个臭小子。”
顾小二?不好意思挠头。
老儿子总犯错,翠兰同志回来免不了又是一阵暴走,林瑶叹了口气,在木盆里放了水,拎着挣扎甩尾巴的草鱼丢进去,两条二?斤多的草鱼在木盆里游来游去,顾兜兜趔趄着走过?来,扶着墙流口水,“妈妈,大鱼鱼。”
“嗯,晚上给兜兜炖鱼汤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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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揉胖儿子的脑袋瓜,林瑶从箱子里翻出素雅的杭绸、藏青色的海军呢子,这两块布料都是好料子,展开看了看,取了量尺、剪子、粉笔,思忖了下,低头在包布的纸张上画了男女两个样式。
傍晚时分?,胃口好转的顾春梅带着自家汤圆走娘家,林瑶搬了两把藤椅,拿了点心、糖果?,泡了热茶给顾春梅,哪个小家伙儿累了,渴了就自个儿过?来吃。
孩子们在院子里疯,顾春梅屋里看林瑶裁剪布料,做衣裳。
做衣服这事儿别的没啥,就是累,林瑶忙活了半个小时,累的胳膊酸腿也酸,眼也累,瞅一眼在边“咔咔”吃瓜子喝茶的顾春梅,甩甩酸痛的手,决定?今个儿就到这了。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衣裳一天也做不完。
给自己寻了个理由,林瑶心安理得躲懒。
秋末县里街上有老伯摆摊卖山里摘的蘑菇和?木耳菜,有时候卖的不好,他们就挑着扁担四处叫卖。
大杂院外头就来了个老伯,林瑶带着顾兜兜挑着鲜嫩的山蘑菇往竹篮里装,顾兜兜穿着背带裤,撅着小屁股,小手捏着鼻子,指着地上的野菜道,“妈妈,菜菜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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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跟顾副局长一样,父子俩都是无肉不欢的性子,遂对没甚滋味的山蘑菇格外嫌弃。
林瑶抬头笑,“这不是野菜,是蘑菇,洗干净了滴上香油,拌一下可香。”
小胖子没吃过?,但是听妈妈说香,小家伙咽了口水,“好吃。”
林瑶正要点头,突然不远处胡同口一个瘦弱小女孩倒了下去。
“妈妈,姐姐睡了。”
一岁多的顾兜兜还不懂得晕倒的含义?,他看到小女孩倒下伸小手指着,还以为?是困倦睡了。
姐姐睡了?
林瑶不明所以,抬头望去,心下一咯噔站起?了身,抱着小胖子跟胡同口晒太阳的嫂子们一块,齐齐奔了过?去。
“呀,这不是隔壁大杂院老钟家的小丫?好好的孩子咋晕倒了?”大富婶子背着一箩筐刚买的大白菜过?来,一见昏迷的小女孩,大惊道。
“真是老钟家的小丫。”
“小丫咋啦?”
嫂子们搀扶起?昏迷的小女孩,黑瘦小脸暗沉发黄无血色,唇上起?皮,林瑶蹙眉,不甚确定?道,“看样子像是贫血。”
“啥?贫血?好好的娃咋贫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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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说了,快送卫生室。”
“中?!”嫂子们正要背着小丫往卫生室去,来大杂院接媳妇的徐向前往这走,看见有情况,急急跑了过?来。
“出了啥事?”徐向前问道。
嫂子们言简意赅,“老钟家的小丫昏倒了。”
“啊?”徐向前一愣,反应过?来立马帮忙,“嫂子我腿脚快,我背着小丫去卫生室。”
“中?来。”
搀扶着小丫的李素云是河省人,一口地地道道的河省话。
徐向前背着小丫,后头几个嫂子跟着,一行人撒丫子往一里多外的轧钢厂卫生室跑去。
嫂子们有的去通知小丫家人,有的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大富婶子家中?有事,林瑶也不放心家里的顾春梅,再说她?带着顾兜兜多有不便,就跟大富婶子她?们一起?往回走。
半路上,嫂子们叽叽喳喳讲了不少老钟家的八卦,林晚清顺道也听了几耳朵。
“我看啊,小丫多半是给钟家那个老太给恶晕的?“
“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还要啥证据呀,钟老婆子可是出了名的嫌弃丫头,小丫上头两个哥哥,一个叫大宝,一个叫二?宝,兄弟俩吃的黑壮壮的,在家里啥活也不干,小丫呢,黑瘦黑瘦的,整天捡柴火,老吃苦了。”
“钟老婆子心也忒狠,咋地都是自家亲孙女,咋能啥活都让干,听说还不让小丫上学。”李素云有些不忍,她?家也有三个闺女,可哪个闺女都是她?的心头肉,看小丫如此受苦,她?心里也不咋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