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打在脸上凉飕飕的,溅开的水花又模糊了视线,没一会景松就受不了了,从木槿身上起来后急吼吼地跑到一旁,逃到了水管滋不到的地方。
趁着景松逃跑的空隙,夏有才赶忙打开小门,连拖带拽的把二百多斤的木槿从场地里给拉了出来。
莫名其妙的一顿打,可把木槿给吓坏了,看着夏有才时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似是随时都有可能落下两滴小珍珠。
“呜哇,呜哇,哎呜……”
木槿向夏有才控诉着自己刚才被殴打的经过,颤巍巍的抬起手臂,黑色的毛发下有好几处被咬伤的地方,殷红的血和水混在一起滴了下来。
幸好,幸好今天没有开馆让游客旁观,万一被他们看到这么暴力的流血事件,估计以后都要留下心理阴影了。
看到自家闺女受了伤,夏有才也顾不得什么规定了,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木槿的伤口。
余光瞧一眼旁边的赵庆华,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子不教父之过,既然知道景松脾气不好咋不好好教啊?现在伤得是木槿,以后是不是就该咬我们了?”
“我,这……”
赵庆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景松的脾气是很差,平时总是骂骂咧咧地跟饲养员们顶嘴,可是它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发过脾气。
上一次和熊动手还是三年前,当时身为亚成体的景松正在逐渐成熟,一开始是在跟其他小熊打闹,打急了眼后才真的下狠手的。
后来给它划分了单独的场地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了,所以今天的事实属是意外。
摸着木槿的大脸蛋子,夏有才忿忿地说:“早知道就应该选景竹的,那孩子看着就乖,肯定不会打胖娃儿的。”
赵庆华:???
虽说这哥俩儿脾气都不怎么好,可跟景松比起来,天天不怎么爱动弹的景竹内敛多了。想来,像它这种高冷的学霸,就算看不上木槿,起码素质摆在那呢,也不会对它下手的。
“嗯,嗯……”
摸了摸头上不见的红发卡,木槿委屈地低下了头,稍稍往夏有才身边挪了下屁股,顺势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赵国华见自家的崽儿有了机会,试探地问:“那让木槿和景竹再试试?”
“过几天吧,”夏有才把木槿抱得更紧了些,“让木槿歇两天。”
木槿还是个小姑娘呢,上来就被一个家暴男暴打一顿,这得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啊?必须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缓一缓才行。
“夏老哥,你放心吧,景竹肯定懂事儿!”
赵国华拍着胸脯向他保证道:“我这两天好好开导它一下,咱家景竹绝对是个乖觉的女婿!”
一连休息了好几天,木槿身上的伤总算是恢复了。
还好伤得不深,再加上平时按时抹药,伤口愈合得很好,连一块疤都没有留下。
木槿这边恢复后,大家再次开始如火如荼地为它和景竹安排相亲。
今年的夏天来得有些晚,可眼看着就要进入七月份了,温度还是像春天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影响,木槿的生理期一直没有来。不过,大家还是要抓紧时间,趁繁殖期还未完全过去,赶紧让木槿怀上孩子,这样它就能在今年结束之前生下孩子。
有了景松冲开栅栏的经历,这次他们特意把铁栅栏加固了一番,同时还拿着好几根水管在旁边准备着。
只要景竹一动手,就立刻滋它。早点下手,就能避免木槿受到太多伤害。
这次,夏有才先把木槿带进了场地,让它在里面玩了一会之后,赵国华才领着景竹进来。
“景竹,快进去啊?”走到铁门前,赵国华摇晃了两下手里的竹笋催促它道,“木槿长得可漂亮了,你绝对会喜欢它的。”
走出这条熊猫通道就能进入木槿的院子了,可景竹却停在了通道里,怎么都不肯出去。
扭头看看赵国华,又看向早早就坐在院子里吃竹笋的“大美妞”,景竹的眼睛里毫无波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任凭赵国华怎么哄,它都不肯进去。
“进去瞅瞅啊?木槿身边放了不少的小苹果呢。”
“你看,木槿多乖巧,这年头像它这么文静的姑娘可不多了。”
“别磨蹭了,找个贤惠的老婆不行咩?非得当耙耳朵是不?”
赵国华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景竹就是无动于衷。一开始它还就只是坐着,结果一听到“耙耳朵”的称呼,直接扭头重新回到了熊舍。
往角落一趴,大屁股一撅,随便赵国华再说什么它都毫不理会。
难不成它不想当“上门女婿”,想去自己的场地见姑娘?
于是大家把铁栅栏挪到了景竹的院子,重新布置了一番相亲场地。
结果这次,轮到木槿不想靠近了。
“胖娃儿乖嘛,景竹那小子俊得很哩!”
“男大三抱金砖,找它当对象,以后肯定能过好日子。”
“上次那个家暴男你还见见面呢,这个咋就不肯见了呢?”
任凭夏有才怎么劝,它都背对着小门一动不动,一听到“家暴男”三个字甚至更激动了,一个劲儿用爪子扒拉着自己的脑袋瓜,似是在为自己那个被弄坏的发卡抱不平。
男的不肯主动,女的不愿露面,和景竹的相亲还没开始就以失败而告终了。
动物园里适龄的男熊一共就三只,景松家暴、景竹冷淡,眼瞅着时日不多了,总不能让木槿去配杏来那个街溜子吧?
“不行,说啥也不找了。”夏有才双手往身后一背,无比坚定地对夏瑶说道,“明天你就跟院长说,木槿单着就单着,还相啥亲?不相了!”
为了相亲这事儿折腾了好几天,别的不说,木槿吃饭的胃口都变差了。
连续被两个男熊看不上,是个熊都要抑郁啊?更何况木槿还是小姑娘,脸皮薄,怎么可能不在意。
夏瑶:“过几天沈老师他们就来了,还是看沈老师怎么说吧。”
木槿毕竟是沈斌送来的,当初既然答应要给木槿找个对象,就算不成事也得听听他们的意见。
不过要夏瑶说得话,她也不想木槿再遭这个罪了。
反正木槿还小,再单身几年也没啥大不了的。
听他们父女俩在讨论木槿的婚事,李招娣也跟着纳闷道:“你说,咱木槿性格好长得又俊,那两只熊咋就看不上了?眼光就那么高?”
把饭碗放在桌子上,她又嘀咕了一句,“会不会是木槿有啥问题?”
“有啥问题?木槿不可能有问题!”这可是他手心里的宝,绝对没问题!
“凭啥要它们看上?木槿还看不上它俩呢!”一说起景松和景竹,夏有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一下又烧了起来。
景松景竹不行,健健康康还太小,杏来又……
“我觉得,要是动物园的熊都不行的话,可能得考虑找个野生女婿了。”夏瑶端来一碗米饭,淡淡地说道。
木槿没办法在野外生活,不代表不能找个野生的对象。
就像当初景松景竹的妈妈那样,等到来年春天把木槿送到野外,多准备点丰厚的嫁妆,派点人时刻观察着它的情况,等和野外公熊酱酱酿酿之后再把它接回来就行。
夏有才撇撇嘴,“说得轻巧,它们是那么听话的?说跟胖娃儿好就跟胖娃儿好的?再说了,你怎么晓得它们行不行,万一比杏来还……”
景松和景竹起码是经过挑选的,野外的熊猫怎么有个准?
运气好点,碰到个威武雄壮的还行;运气不好,碰到个歪瓜裂枣……木槿可是连还手都不会啊,到时候怀个“小流氓”的孩子,它还不得把肠子都悔青了?!
夏瑶:“不会,我保证能找到比杏来还好的。”
夏有才:“为啥?你咋这么肯定?”
夏瑶只回了他两个字:“滔滔。”
谁说野外没有认识的熊?滔滔不就是吗?
要说找个野生男熊,夏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它。
滔滔的战斗力可是有目共睹的,杀过狼、咬过人,可谓是男友力爆棚!还有那一张看着就正气凛然的脸,比景松景竹还要靠谱呢。
虽然夏瑶一直想让它当自己的准女婿,让幺幺和滔滔结合成为一对“雌雄双侠”,可要是娶了木槿这样小家碧玉的女孩子,也不是不行。
毕竟也有不少钢铁硬汉会喜欢更加温婉贤淑的例子。
“木槿再要找的话,可能就得明年了。”夏有才想到了山那边的幺幺,又试探地问,“你不是一直想安排幺幺和滔滔吗?让木槿跟滔滔在一块,你舍得?”
再过半年,平平安安就两岁了,到时候就要离开幺幺独自生活了。
等结束了哺乳期,到了春天幺幺就会再次发青。夏瑶都盘算好了,准备给它俩安排一场相亲,看看幺幺愿不愿意和滔滔在一起。
夏瑶解释道:“熊猫跟人不一样,又不是只能谈一个。要是滔滔体力跟得上,幺幺和木槿当姐妹也不是不行。”
熊猫是“多夫多妻”制,没有固定的伴侣,只要合适就会短暂的在一起一段时间。
当然,在一起的时间取决于公熊酱酱酿酿的速度,完事后就重新变成陌生熊,各自生活。
一三五陪幺幺,二四六找木槿,周末休息一天养精蓄锐……嗯~完美!
看他们父女俩提起滔滔时有说有笑的样子,李招娣的脸都红了,夹起一块豆腐堵住了夏有才的嘴:“这些事哪有放在台面上说的?多大的人了,也不嫌臊得慌……”
又往夏瑶的碗里夹了块肉,李招娣转移话题道:“昨天壮壮跟我说幺幺的山洞有点小了,你俩明天要是有空,赶紧拿个锄头去给它的山洞再挖挖,让它们住得舒服些。”
夏瑶:“哦对!您要不说我差点都忘了!”
这段时间只顾着操心木槿的事,李招娣这么一提,夏瑶才想起来这件事。
平平安安现在可不像小时候只有巴掌大,上个月夏瑶就发现山洞好像有点小了,只要平平安安睡在里面,幺幺就只能睡洞口。
一直说要找时间把山洞挖得再大一点,结果忙起来就忘了这茬事。
她不懂什么山洞承重什么的,所以为了安全考虑,还是得要夏有才来帮忙。
“挖山洞,那可麻烦着呢,”夏有才仔细想了想,“这样吧,明天你把幺幺它们带出去玩一天,让壮壮来给我搭把手,争取一天弄完。”
夏瑶和徐壮实异口同声:“好。”
算起来,夏瑶都好久没有跟幺幺在山上玩了。
去年上半年是幺幺刚生完孩子不爱动,下半年是自己有了动物园的工作,仔细想想,也就刚和幺幺认识的头几个月经常带它在山上跑。
第二天,夏瑶起了个大早,装上满满一筐的窝窝头和水果,准备带幺幺和孩子们好好郊游一番。
夏天天亮得很早,六点天就大亮了,不过空气还带有夜里的凉意。一阵风吹过,夏瑶不禁缩了缩脖子。
幺幺和平平安安醒得很早,夏瑶到山洞时,幺幺正搂着它们俩喂奶。
嘬嘬,嘬嘬……
平平安安都是一岁半的崽崽了,已经可以自己吃竹笋、啃竹子了,可每天还是要缠着幺幺要吃奶。
别看平时它们俩闹腾得很,只要一趴在幺幺身上,立刻就变成了小时候那乖巧的模样。
眼睛一闭,双手双脚轻轻地搭在妈妈的身上,哪怕体重突破了一百,它们还是幺幺护在手心里的小宝宝。
可同样是宝宝,平平身上的毛却是又脏又乱,像是从黑煤窑逃出来的小工,对比旁边干净又软萌的安安,简直不像是一个妈生的。
“你这身上是什么啊,这么粘?”
夏瑶想用手帕把它的毛擦一下,结果一用力,手帕也粘了一坨黏糊糊的东西。一旁的金蛋三两步地跑过来,用手指勾了一下后尝了尝味……
夏瑶:???
幺幺凑近闻了闻,也伸出舌头“呲溜”舔了一下,还有安安,干脆咬住了它的耳朵开始来回吸吮着。
平平十分淡定,低头看看身上的脏东西,它甚至还弯下腰一口把自己的脚塞进了嘴里。
夏瑶:“算了,不擦了,咱们还是直接去洗澡吧。”
幸好她早有准备,甩了下手帕上粘着的脏东西,夏瑶站起身从竹筐里拿出一条更大的毛巾还有一把小刷子。
正好也好久没洗澡了,今天好好给它们好好搓搓背!
“嗯?嗯?”
夏瑶抱着金蛋往小溪的方向走,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幺幺的叫声。
“唧唧唧。”
金蛋从夏瑶的肩膀上跳下来,重新跑回到了幺幺身边。
喂完奶后,平平安安都从幺幺身上下来了,正好给金蛋腾了个位置。双手往幺幺的脖子上一绕,站起身时,仿佛是一条大金链子般挂在它的身上。
幺幺往相反的方向走了两步,扭过头又向夏瑶叫了两声。
“嗯!嗯!嗯!”
它好像是在让夏瑶跟着自己走。
从山上下来后,幺幺带着夏瑶一路往东走,爬上了山坳的另一边。
这边没有太多高大的树木,不过灌木长得却很好,到了夏天,翠绿的植株中偶尔开出几簇野花,不少蝴蝶和蜜蜂都在附近飞舞。
“哎~哎哎~”
路上,安安的兴致很高,一会跑去前面扑蝴蝶,一会咬着几根狗尾巴草,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金蛋也很高兴,手里拿着路上摘下的一朵小花,来回折了两下后放在了幺幺的头顶,又抬起几撮毛压在上面,担心花掉下来,还用手指蘸着口水压了一下。
唯一不高兴,只有平平。
它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四肢像灌了铅一样重,平时就属它最闹腾,今天却安静得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走了好一会,他们来到了一处陡峭的山坡下。
前段时间山里下了大雨,因为没有树木来巩固泥土,巨大的降水量造成了山体滑坡。疏松的泥土被冲散,露出了岩石的山体,陡峭的山体估摸着有□□米高。
顺着岩石看上去,在七米高的地方有一处小洞,洞里有几块黄灿灿的东西,不少蜜蜂在附近保卫着家园的安全。
是一处野蜂巢?
附近的食物很丰富,蜜蜂们每天都能吃很饱,多余的蜂蜜顺着岩石流下,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有几滴落在地上后周围吸引了不少蚂蚁。
“嗯!嗯!嗯!”
幺幺直起身子,双手扒在岩石上仰视着头顶上的蜂巢。咽了咽嘴里的口水,它满眼都写着对蜂蜜的渴望。
家花那有野花香?家蜜自然没有野蜜甜。
不同的花粉能酿出不同的花蜜,吃腻了夏瑶带来的蜂蜜,偶尔它也想换换口味。
夏瑶把手放在岩石上,抬头看了眼那处蜂巢,说:“这么高,我得拿绳子来才行啊。”
山坡很陡峭,和地面形成了将近六十度的夹角,徒手也是能爬上去,不过安全起见还是在更高处的树上绑个绳子更靠谱。
不过幺幺好像并没有要找她寻求帮助的意思,坐在地上,它的目光落在了旁边自己那一双儿女的身上。
“昂,嗯……”
安安靠在幺幺身边,一头撞在了它的手臂上,眨了眨那双漆黑的眸子,脸上写满了柔弱和可怜。
妈,你知道的,我肩不能提手不能抗,我也想帮你拿蜂蜜,可是……
“嗯!嗯!嗯!”
疼惜地将安安搂在怀里,幺幺的小腿一伸,不轻不重地踢在了平平的小屁股上。
平平一脸懵逼:???
夏瑶好像知道平平那一身脏是从哪来的了……
平平假装没听懂幺幺的意思,坐在那拨弄着地上的那颗小石子。结果幺幺直接站起身咬住了它的脖子,把它拖到了山坡底下,还用鼻子拱了拱它的屁股。
养崽千日,用崽一时,上!
“哎?哎?”
平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朝着石壁爬了上去。
熊猫的爪子很锋利,不止爬树方便,爬山也不费力。不一会的功夫,平平就轻松爬到了石洞的位置。
野蜂巢不像蜂箱那么规则,大大的一坨倚靠在石壁上。发现有入侵者,周围的蜜蜂都聚集在了平平附近,面对这个熟悉的入侵者,它们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可惜,平平身上的毛很厚,蜜蜂几乎很难把屁针叮在它的皮肉上,只能任由平平偷自家的蜂蜜。
平平很聪明,它用手按压着蜂巢的表面,这样就能把蜂蜜从里面挤出来。挤出来后再用手掌、手臂把蜂蜜涂在身上,下来时妈妈和妹妹就都能吃到啦。
别看平平还小,背负着妈妈和妹妹的希望,它弄蜂蜜的时候可卖力着呢。
嗡……嗡!
蜜蜂聚集得越来越多,扒在石壁上的平平也开始加快手上的速度。
“哎!”
忽然,有一只蜜蜂突破了它身上的毛,狠狠叮在了它的后脖颈上。
平平的手一抖,不小心把一整个蜂巢从石缝里推了下来。
平平:???
夏瑶:!!!
幺幺:!!!
安安:!!!
金蛋:!!!
脆弱的蜂巢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金黄色的蜂蜜裹着那些还未出生的蜜蜂洒了一地,还有那只蜂王……密密麻麻的画面看得夏瑶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嗡嗡嗡!嗡嗡……!
蜂巢一毁,尽数蜜蜂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从四面八方飞了回来。
“快跑!”
夏瑶也顾不得在石壁上的平平了,把外套包在头上后朝着山下跑去。
不是她自私,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被叮一两下还行,可是这么多蜜蜂,累积起来的蜂毒可是能把人给毒死的!
见夏瑶扭头就跑,幺幺也背上金蛋跟在了她后面,刚跑两步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又调转回来拖起了坐在地上的安安。
一家子跑得那叫一个快,蜜蜂们还未全部回来呢就跑没影了。
可怜的平平啊,还挂在石壁上蹬弹着两条小粗腿,一边承受着蜜蜂的攻击一边努力地往下爬呢。
“哎?哎哎!”
妈妈!奶奶!你们等等我呀!!!
哗啦啦,哗啦啦~
瘫坐在小溪里,平平生无可恋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比起平日,自己的脸蛋子好像更肿了一点。
夏瑶一边捋开它的毛,一边替它拔着身上的蜂针。还好被叮得不是很严重,洗干净后抹点消炎的草就行。
夏瑶给平平洗澡的时候,幺幺正在旁边和安安玩,把头埋在它的小肚子上磨蹭、抱在怀里一个劲儿地揉搓,爱不释手地摆弄着自己生的崽崽。
小时候幺幺很偏心平平,可它们长大后,幺幺还是更喜欢自己的这个小闺女。
安安长得很好看,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很乖的小熊,不爱叫唤、不抢饭吃,性格稳定得和幺幺一样,换成谁都会喜欢像它这样乖巧的崽崽。
靠在幺幺怀里,安安就像是一团棉花一样任由妈妈摆弄,偶尔配合得哼叫着几声,奶里奶气的撒娇声把夏瑶的心都给喊化了。
玩了好一会,幺幺站起身走到旁边,撅起屁股在那颗大石头上蹭了蹭。
那是在做标记的意思。
它们好久没有来这边洗澡了,属于幺幺的气味淡了不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再巩固一下。
幺幺蹭完后,安安也学着它的动作,在那块石头上磨蹭了两下。
“呜……嗷!”
前一秒还慈眉善目的幺幺一下变了脸,猛地在安安的尾巴上咬了一下。
“哎!哎!哎!”
安安疼得直叫唤,从石头上跳下来后,可怜兮兮地望着它。
四目相对,幺幺努力按下了抬起的唇角,冷静了一会后,走过来在安安的头顶上温柔地舔了两下。
妈妈不是故意要凶你,是想告诉你这样做很危险。
标记领地是很重要的事,领地可以有交叉重叠的地方,可是绝对不能在同一处地方有两个标记。
在其他熊猫标记过的地方盖上自己的标记,就意味要抢地盘。没有碰到熊猫还行,要是当着其他熊猫的面这么做,可是要挨打的。
挨完一顿打后,安安没有不高兴。
它好像也意识到这么做是不对的,于是重新换了个地方开始做标记。
它刚学会做标记不久,每次做完标记后都要扭过头闻一闻,发现味道比较淡就重新撅起屁股蹭两圈。
中午的阳光很热,正好可以把身上的毛晒干,标记了几处地方后幺幺便找了个地方趴下睡觉。
看着安安那努力学习的样子,没一会幺幺就进入了梦乡。
“嗯!嗯!”
给平平洗完澡后,它迫不及待地冲到了安安身边,直接把安安给扑倒在了地上。
得意地甩了甩身上的水,平平不仅撅起屁股在安安刚磨蹭过的地方打了个圈,还挤出了几滴尿。
平平这个小魔头,最喜欢抢安安的东西,竹笋、窝头还有玩具,就算它手里有也要拿安安的。
平时幺幺在的时候还能管管它,现在妈妈睡着了,它就成老大了。
熊孩子就是熊孩子,刚才还在因为被蜜蜂叮了不高兴呢,一眨眼就又开始犯浑。
“嗯,嗯……”
安安早就习惯被平平这么欺负了,歪歪扭扭地从地上爬起来,它没有还手,而是默默去别的地方重新标记。
平平就跟在安安的后面,看它刚从石头上站起来,紧接着就过去蹭了蹭;在树根下留了气味后,又立马挤出几滴尿盖上去。
凡事安安做过标记的地方,平平无一例外地全都标记了一遍。
它就是故意在挑事想惹安安生气,逼它和自己打一架。
可安安偏不,随便平平怎么惹自己,就是不搭理它,还有一种无所谓的眼神去看它。
哼!幼稚鬼,才不跟你生气呢!
见安安不跟自己玩,平平又把目光转移到了在旁边睡觉的幺幺身上。
悄咪咪地走到幺幺身边,它抬起屁股在幺幺的背上蹭了蹭。
哎嘿~你要是再不过来,妈妈以后可就是我一个熊的啦~
光是蹭后背还不够,平平又跑到幺幺身前,在幺幺的腿上蹭了两下,以及它的脚、手臂、肚子……
为了得到妈妈全部的疼爱,平平几乎把幺幺的全身都蹭了一遍。
最后,它走到了幺幺的面前,仔细打量着它睡熟的脸:如果在妈妈的脸上做了标记,那以后妈妈是不是就只亲我一个熊了?
过了一会,平平果断抬起了屁股,重重压在了幺幺的脸上开始了左右磨蹭。
一遍蹭一边看向不远处的安安,平平得意洋洋地翘起了嘴角。殊不知,它屁股下面的那一双眼睛里正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嗷!汪!汪汪!”
“哎?昂昂……”
看着被按在地上暴打的平平,夏瑶的脑海里倏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她好像知道木槿为什么会被景松打、被景竹敌视了。
“木槿是男孩?怎么可能?!”
沈斌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不以为然道:“出生时我们检查过性别了,它和栀子的性别不一样,栀子是男孩,木槿肯定是女孩。”
八十年代哪有什么检测熊猫基因的技术,判断熊猫的性别基本就看它们的长相,或者三岁之后器官成熟后的区别。
刚出生的时候也是判断公母的时机,不过准确率也不能达到精准的百分之百。
“木槿现在已经四岁多了,你也看到,它并没有长高丸。”
夏瑶回道:“人工圈养的大熊猫发育都很慢,万一木槿只是发育慢,所以□□一直在隐囊里藏着呢?”
“发育慢,怎么会?”坐在一旁的人不解道,“我们一直都是按照野外模式饲养的,不可能会发育慢啊。”
夏瑶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他们虽然研究大熊猫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对于二十一世纪的专家而言,他们对熊猫还是没有那么了解。
野外生活和人工饲养是有很大差别的。哪怕从小生活在野外,只要有人工干预,都不能算是野生的熊猫。
夏瑶:“所以我建议麻醉观察一下,这样就知道它是公是母了。”
夏瑶是从平平安安身上联想到木槿性别的。
不同性别的动物在同一个地方做标记不会有事,但如果是性别相同的动物在同一个地方做标记,就很容易爆发肢体冲突。
按照道理,在繁殖期间公熊猫不会对母熊猫表现出敌意,就算没有看上眼顶多也是回避,从来不会有袭击的行为。
和人类社会不同,在熊猫的世界里,母熊猫的地位是很高的。
就像乐乐经常打健健康康一样,它们就算偶尔还手也不会真的打乐乐,除了有打不过的因素之外,还有血脉里对雌性的尊重。
不止是熊猫,大多数哺乳动物都是这样的特点,尤其是在每年的繁殖期,雌性打雄性很常见,雄性打雌性很少,一般都在酱酱酿酿的期间,雄性才会试图压制雌性。
夏瑶一早就有这样的猜想,只是景松的脾气确实比其他熊猫暴躁,所以这个念头才会一闪而过,直到看到平平和安安才联想起来。
景松为什么一进院子就到处翻弄木槿的玩具?不是嫌弃女孩子的家有多么脏乱差,而是因为这是另一只公熊猫的地盘,它要重新做标记。
为什么会在木槿排泄时动手?或许就是以为它要占领自己的地方。
众人对视一眼,默许了夏瑶的建议。
虽然不想承认自己弄错木槿性别的事,但还是检查一番为好。毕竟,它还肩负着川秦两省熊猫基因交流的重任,真要是个男孩,也好赶紧重新计划下后续的安排。
带着兽医和沈斌他们来到熊舍时,夏有才正在铁门前和木槿玩,赵庆华和赵国华在旁边蹲着,其他饲养员像是看马戏一样围在旁边。
“木槿真的很乖哎。”
“我就说吧,我家胖娃儿乖着呢。”
“这么乖的小姑娘,以后可得找个好点的对象,我们那俩指定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