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男人夏瑶拒绝一遍就识趣地不再搭理她,只有赵一丁,一直纠缠怎么都不肯罢手。
夏瑶看到他满面春风的模样,无力地叹了口气。
村口有不少大爷大娘在树下坐着乘凉,正无聊着不知道该聊些什么闲话呢,这下可好,又要被他们拿来当谈资了。
中午那会,其他知青不是把他围起来好好教育了一番嘛,也告诉她自己是个无情无义的坏女人,难道这都骂不醒吗?
“你怎么来了?”夏瑶拍了拍老牛的脖颈,示意它停下来,“再过两个月就考试了,你不去复习吗?”
老牛一停,后面的母牛和牛犊也站住了脚。
大娘们手里的扇子停了停,彼此相视一笑,齐刷刷地看向了夏瑶和赵一丁这边,甚至正打着盹的老大爷都被喊醒了,生怕他错过这一出好戏。
赵一丁抿了下唇,把手里的水壶递给了她:“如果我能考上大学,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夏瑶被不远处那几束目光盯得脊梁疼,看了眼捆着束带的绿水壶,没有要接的意思。
赵一丁:“我知道你想过轻快日子,我保证,嫁给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干一天的活!我以后挣得钱都归你!”
夏瑶对他的承诺无动于衷,倒是那些听墙角的人,一个个两眼冒光。
谁不想嫁到城里去过好日子?要是能考上大学,更是人人稀罕的香饽饽。
这不答应,还想什么呢?!
夏瑶只是笑笑,往后退了一小步:“不了,城里的日子我过不惯,村里挺好的,你还是找个真正喜欢你的姑娘吧。”
老牛呼扇着耳朵,转过头哼了一声,像是在赞同她的话。
从背筐里拿出自己的水壶,夏瑶往手里倒了一点递到了老牛的嘴边:“回去好好学习吧,马上就要考试了,祝你考个好成绩。”
“我……”
“还有,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夏瑶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要是传出什么闲话,对你我都不好。”
赵一丁看了眼不远处的叔伯姨婶们,明白地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了。”
赵一丁的告白再次被拒绝。
看着他离开时耷拉着的肩膀,夏瑶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只盼他以后别再来痴缠自己。
好不容易说走了赵一丁,夏瑶正准备去山上放牛,听了半天闲话的王二姨就拿着扇子忙不迭地凑了过来。
“夏瑶,你可真本事!这么些知青都围着你团团转!”
王二姨笑得跟朵花似的,一边说一边用扇子给她扇风。
两个月前,夏瑶跟那些知青斩断关系时,也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知青们爱面子没明着说,所以传了两天就没人再提了,只有王二姨记得清楚,过去那么久了还能拿出来提一嘴。
“要我说,小王小李你高攀不上嫁不了,嫁个小赵也行啊!嫁到城里,不比你天天跟猪牛鸡鸭混在一起强?”
这声音有点耳熟。
对,昨天晚上人太多看不清谁是谁,现在才反应过来,说陈婶子压了儿孙福气的人就是她!
王二姨的女儿嫁到城里十多年了,听说是个工人,国家发的铁饭碗。
人人都说她嫁得好,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王二姨一共就没见女儿几面,更别说去城里住两天。
夏瑶陪着笑,说道:“二姨说的是,可我是天生的穷命,过不了城里的好日子。”
王二姨往嘴里塞了一颗瓜子,很满意她这样的态度:“也对,毕竟不是谁都能嫁到城里去的,就算赵一丁稀罕你,他爹妈也不一定能看上你,咱还是老老实实在村里待着吧。”
夏瑶笑得更灿烂了,“可不嘛,像我小慧姐这样能飞上枝头的金凤凰能有几只?”
王二姨听得舒服,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飞上枝头的凤凰?
那她岂不是在说自己家是鸡窝?!
不等王二姨发作,夏瑶又继续夸赞她道:“还是二姨有本事,能让我小慧姐在城里扎下根,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轻快。对了,听说我小慧姐生了两个男娃,都会叫爷爷奶奶了,不知道会不会叫外婆外公啊?”
王二姨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分明是愤怒,方才的笑容却还僵在脸上,别提有多难看了。
“你说啥子?笑话我见不到女儿吗?”王二姨气得声调都高了一个八度,恨不得把手里的扇子砸在她脸上。
女儿嫁得好却不孝顺,这一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王二姨爱面子,平常只说是自己不让女儿回来,但很少有人知道内情。
当初自己要死要活地逼着女儿嫁到城里去,过看着体面的日子,最后女儿嫁进了城里却不愿意再回来看她……
夏瑶笑眯了眼,“不敢不敢,我是羡慕小慧姐啊,嫁得好、生得好,还不用担心被长辈压了孩子的福气。”
说到一半,她又歪着头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她,“您说,是不是因为离得太远,所以您压不到啊?”
“臭丫头!”王二姨彻底变了脸,“闭上你的嘴!”
沉稳的老牛不悦地哼了一声,看到王二姨那张牙舞爪的样子,以为她是要对自己动粗,警惕地甩了甩头,铜铃般的大眼死死地盯着她。
后面的牛听到老牛的哼叫,也纷纷往前挤,像是一群听话的士兵,只等它一声令下就一齐顶撞过去。
被牛顶一下,怕是半条命就没了。
王二姨虽然怒气上头,却还是知道这一点的。她赶紧撤回了高举着扇子的手,这才没有引起牛群的公愤。
憋了一肚子气不敢发泄,王二姨只敢继续过嘴瘾,“天天跟这些臭烘烘的货混在一起,看以后谁敢要你,哼!”
灰溜溜地回到树下,其他几位叔伯正看笑话似的看着王二姨。
没吃到羊肉,反惹了一身骚,说的就是她!
晃着放牛的铃铛往山上走,夏瑶对他们交头接耳的闲话没有太大兴趣。
她不想惹事,不代表她怕事。
私下里虽他们怎么说都随便,反正不会掉自己一块肉,但要是想来招惹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绝对奉陪到底!
下午,山里下了一场濛濛细雨,山谷里氤氲着雾气,空气也变得潮湿起来。
刚忙完了田里的农活,不等好好休息一下,家家户户便扛着锄头和竹筐往山上跑。
雨后正是挖竹笋的好时辰,鲜嫩的竹笋配上菌菇放进锅里那么一炒,能吃到和肉一样的香味!
村里人不常吃肉,经常靠着竹笋的鲜美来打牙祭。
夏瑶放牛时村里人已经去了不少,李招娣和陈寡妇正等着她回来后一起去山上挖笋。
“那个王○蛋偷了我的笋?自己不会挖?!”
“偷几个还不够,全偷走,你他娘的是没长手吗?!”
“吃!我让你们吃!吃完烂你们的嘴!”
走到村门口,王二姨正指着村里骂娘。
左手叉着腰、右手握着锄头,模样好似一泼妇。余光瞟了夏瑶娘俩儿一眼,骂得声音更高了,顺带着把中午的闷气也发泄了出来。
“她上山挖笋没背筐,回来拿个筐的功夫,笋全叫偷走了。”
陈寡妇撇撇嘴,小声地同她解释道:“也怪她自己不上心,这笋没名没姓,谁拿了就是谁的,骂有啥用?别人还能还给你不成?”
李招娣倒不这么想,“怕不是她自己弄丢的吧?都是一个村的,谁会偷你两个笋啊?”
“那谁知道呢。”
三人背着竹筐往山上走,很快就来到了竹林。
长青村地处西南、四面环山,除了树林之外周围还有不少的竹林,丰富的自然资源养育了不少野生生物。
“那应该就是她二姨挖笋的地儿。”李招娣指了一下那一片狼藉说道。
褐色的地上散落了不少竹笋的外皮,不过一根笋子都没看到,明显是被拿走的。只剩下旁边的竹子上系着的一根绳。
那是王二姨留下的标记。
有标记就意味着笋子有主,谁都不能拿。这是人人都晓得的规矩。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馋,竟然坏了规矩!
夏瑶在附近转了转,想着能不能找到点“偷笋人”的线索。结果在几米之外的竹子下面看到了一些臭烘烘的东西。
像是某种动物的粑粑?
形状像红薯有手掌一般大小,青色的粑粑表面还能看到一些没消化的竹子纤维,一个挨着一个连成了一串。
里面没有太重的臭味,而是一股青草味,所以应该不是食肉类动物的。
看粑粑的大小,这动物的体重应该在一百五十斤以上。
野生,食草,丛林,大体型……
她应该是在哪里见过的,怎么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大熊猫:我也不是人,不用守规矩吧?(戳手指)
“这笋子长得是真好哎!”
李招娣用锄头刮着周围的土块,手指大小的笋尖下面是比手臂还要粗壮的竹笋。
多挖一些回去晒干,自家留一点吃,剩下拉去城里卖还能换一些钱补贴家里。
“今年还没给你做衣服哩,”李招娣摸了摸夏瑶身上那件前年做的旧衣裳,“等回头去城里扯块布,给你做身新衣裳。”
李招娣就夏瑶这一个闺女,自是放在掌心里疼。要不是家里穷供不起她过好日子,定是要天天有肉吃、月月换衣裳地将她从小养到大。
一旁的夏瑶铆足了劲儿把砍断的竹笋掰下来,撕去表面的一层硬皮,顺手丢进了竹筐里:“我这衣裳还能穿呢,还是做两双鞋吧,您和爹天天下地干活,我看爹的鞋底都快磨透了。”
李招娣:“这一筐笋换不了几个钱,我和你爹的鞋下次再做。”
夏瑶坚持道:“时间还早,咱多摘几筐就是了。衣裳要换,鞋也得做。”
李招娣没再推辞,瞅了一眼夏瑶,嘴上没说话,心里却似是浇了蜜糖一样甜!
“瞧瞧,还是咱夏瑶孝顺!”
陈寡妇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满脸的姨母笑,“要是能再给你娘找个孝顺女婿,她怕是做梦都能笑得醒咯~”
陈寡妇的出于好心,只是……
夏瑶笑笑,没有接她的话,倒是当娘的李招娣替她拦下了陈寡妇的话茬:“有没有女婿都不要紧,她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我和她爹就放心了。”
当爹妈的只盼着子女能健康安乐,她若不想结婚也不强求,免得像她王二姨一样把女儿逼得……
嗯,毕竟一家人团团圆圆最重要!
李招娣用锄头挖着竹笋周围的土,刨出了一个四五寸深的土坑,扬起锄头用力一劈……
锄头放在柴火堆里许久没用,连接着锄刃的木头有些糟了。被水汽这么一浸,再加上力道太大,连接的地方瞬间就断成了两截。
还好没有伤到自己,只是锄刃被牢牢地卡在了竹笋里。
“呀!啷个回事?”
陈寡妇看了眼断掉的锄头,双手合十赶紧拉着李招娣朝附近的竹子拜拜:“竹仙保佑,没有伤到自己就好,竹仙显灵了。”
看着手里断掉的锄头,李招娣眉头紧锁,自责地叹了一口气:好好的锄头,怎么会说断就断呢?
上山断了家伙事儿是最忌讳的。
用老祖宗的话说就是“神仙不让你带走山里的东西”,所以一旦锄头断了,就不能再继续挖笋,否则一定会被神仙惩罚。
瞧了眼竹筐里那三四颗竹笋,李招娣更内疚了。
这么点竹笋顶多就只能炒一盘菜,什么新衣裳?新鞋?怕是一个都换不了了。
“娘,没事儿,”夏瑶从她的手里抽出手柄,轻声安慰她道,“我看这几天可能还要下雨,今天这些够咱们吃了,等过两天再来挖也不迟。”
陈寡妇跟着应和道:“是啊是啊,竹神仙心疼你累,所以特地让你回去休息哩!该留给你的笋啊,你啥时候来挖都有!”
李招娣虽然不情愿,可顾忌着老祖宗的话,还是跟着夏瑶乖乖地背起竹筐往山下走。
这次上山,大家的收获都不少,个个都背了满满的一筐竹笋,能干的更是背了两筐回来,就连被“偷”了笋的王二姨,重新上山后也背了一整筐下来。
坐在村头的大石磙旁边休息,王二姨扇着蒲扇和几位叔伯们聊得不亦乐乎。
她是村里出了名的心大,啥事都不放在心上。前脚还骂别人偷了她的笋呢,这会儿全然忘了个干干净净,只顾着和人聊闲天。
“呦!”
夏瑶她们进村时,王二姨一眼就看到了她们俩背上空落落的竹筐:“咋回事?是没找到笋子长哪吗?怎么就挖了这么点回来啊?”
李招娣晃了晃手里断成两截的锄头,“神仙怕我累着,让我回来休息。”
“也是,你天天做手工活忙得很,是得好好休息了,”王二姨的嘴角疯狂上扬,恨不得把“幸灾乐祸”几个字纹在脸上,“我家今天挖了不少,要不送你几根那回去炖汤?就这么几根哪够吃啊。”
“不用了,谢谢啊。”李招娣干巴巴地道了声谢,继续往家走。
走到一半,夏瑶忽然想起了猪圈里的翠花它们。
“娘,您先回去,我带翠花出去遛遛。”
李招娣看了眼快要黑的天,“天都快黑了,还要出去吗?”
“翠花生了崽,多活动活动胃口能好点,奶水也能好点,”夏瑶解释道,“还有大黑、二胖、三壮它们,动得多吃得多,肉也瓷实等入了冬好养膘。”
大黑?二胖?三壮?竟然还给每只猪都起了名字?
“那你去吧,早点回来啊。”
“好。”
哼哼!哼哼哼!
半天没有见夏瑶了,夏瑶刚把圈门打开,五只肥头大耳的猪就一窝蜂地跑了出来。只有翠花最乖巧,确定每一只猪崽儿都吃饱睡着后,才“噔噔噔”地跟在大伙屁股后头跑出来。
遛猪和遛狗差不多,甚至比遛狗还要轻松不少。
不需要每只都牵绳,往细长的竹竿上系着一根细绳,轻轻一扬,它们就会乖乖凑到一起。
“喽喽喽……”
村里能让它们活动的地方不多,为防止它们乱拉乱尿,或者啃了地里的庄稼,夏瑶一般都是把它们往山上赶,让它们在山上活动。
天色渐晚,到山上挖笋的人都在往回走。
看着地上他们留下的笋皮,夏瑶也为今天不能满载而归感到可惜。
唉,要是能给娘和爹换一双新鞋就好了。
穿过竹林,夏瑶继续往山上那片水青冈林走。大雨过后,山林里的空气清新,平坦的地势更适合让它们在附近活动。
“翠花?”
夏瑶一个没注意,就看到翠花跑到了一棵树下,用鼻子用力地拱着树根下的土壤。
其他的猪都只是闲逛,偶尔咬两片树叶磨磨牙,或者凑在树皮上搔痒。只有它像是闻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一样,一边拱一边发出馋嘴的哼声。
“别乱吃东西!小心吃坏了肚子!”
夏瑶快步上前,幸好她眼疾手快,趁它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吃下去之前,一把从嘴里给抠了出来。
翠花不高兴了,用头抵着夏瑶的脚踝,撒娇似的叫着,仿佛在说:给我吃,快给我吃嘛!
“等一下,让我看看是什么。”
夏瑶仔细看了看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表面沾了一团泥土,散发着一股很奇怪的味道。用指甲轻轻抠下一小块,可以看到里面浅黑色的纹理。
是猪拱菌!
在二十一世纪的餐桌上,这东西还有个昂贵的名字:黑松露!
作者有话说:
夏瑶:老天爷没收了我的竹笋,却又给了我更值钱的黑松露?!
翠花仰起头,一个劲地对着夏瑶手里的菌子流口水。
那味道人闻不惯,但进了猪鼻子后那可是香得很哩!
可惜啊,这个年代国内还没有“黑松露”、“黑色黄金”这样的称呼,猪拱菌只不过是喂猪的饲料,换不了几个钱。
夏瑶把猪拱菌摆成两半,递到翠花的嘴边让它嚼得更容易些。
毕竟是它找到的美味,总不能抢了去。
那块猪拱菌不大,翠花两三口就嚼了个干净。扭头看向树下,她又开始耸动鼻子寻找着更多的美味。
夏瑶跟在它后面,注意着它闻过的地方,时不时用竹竿拨开地上的枯叶,动作十分的小心翼翼。
都说猪的嗅觉灵敏,可以闻到很多人都闻不到的香气,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美味的野生菌子呢!
往前走了一会,翠花又在一处长满了矮草植株的土坑前停了下来。
哼?哼哼!
猛地吸了两口里面散发出来的味道后,又转头去了别的树下,继续用鼻子拱着树根处松软的泥土。
看样子,这不是它喜欢的滋味。
夏瑶弯下腰,伸手拨开那几片大的叶子。积蓄在叶片中间的水珠落下,滴在凹陷的土坑里,让刚刚发芽的青草显得更加嫩绿了,正吸吮着茎叶上水分的小虫受了惊,蹦跳着四散逃走。
这就是一处平平无奇的土坑而已,里面也没……
等等?!
这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天色渐晚,昏暗的光线让夏瑶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她不敢擅自用手去碰,又怕竹竿会伤到它,只能凑得更近一点,仔细地观察着土壤下的动静。
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头,大概只有针鼻儿那般大,深褐色的颗粒和周围的土坷垃颜色相近,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是什么。
吸收了足够的水分和营养,适宜的温度和土壤给予了它疯狂生长的环境。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看到“针鼻儿”又推开了一旁的几粒泥土,变得和绿豆一般大小。
嚯!好东西啊!
夏瑶激动地伸手要去帮它破土,忽然,快要触碰到“绿豆”的指尖猛地一顿,立刻又撤了回来。
在二十一世纪的城市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夏瑶没有采菌子的经验,还好原主的记忆给了她提醒,这才没有伤到正在成长的菌子。
菌子在生长的时候最怕人干预,哪怕只是碰一下都不行。沾染了人气后,菌子基本就不会长了,摸过的地方甚至还有可能腐烂!
因此,这个时候人能够做的就只有静静等待。
等待它成熟,等待它破土而出,等待它自己长成最鲜嫩的美味!
哼嗯!哼嗯!!
身后,大黑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夏瑶从来没有听它这么叫过,每一声都用尽了全力,既像是鼓足勇气的恫吓,又像是无力无助的求饶。
紧接着,二胖和三壮也跟着竖起了背上的鬃毛,正在吃着猪拱菌的翠花更是把嘴里嚼碎的菌都吐了出来,撒丫子跑到了夏瑶的身边。
哼嗯!哼嗯!
几只猪躲在夏瑶的身后瑟瑟发抖,眼睛死死地盯着东边的那一处灌木,叫声变得更委屈了。
夏瑶握紧了手里的竹竿,安抚着身边那几只三百多斤的胖宝宝:“乖,不怕,咱们不怕了。”
“我在呢,我保护你们。”
尽管这片林子距离村子不算远,但未经开发的深山老林时刻都充斥着危险。头两年没少传出什么野兽伤人的事件,再往早几年说,还有群狼跑进村子里咬了孩子这样的恶事!
想到这,夏瑶不禁咽了咽口水。
她手里就这一根毫无杀伤力的竹竿而已,真要是碰上什么豺狼虎豹,怕是只能用来给它们剔牙吧?!
况且大黑、二胖、三壮它们都是村里的财产,要是被野兽叼走……
哼嗯!哼嗯!
大黑的叫声一直没有停,时刻提醒着夏瑶危险没有离开。
顺着大黑的叫声看去,那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窸窸窣窣,似是隐匿着一只庞然大物。
天色越来越晚再加上距离有些远,夏瑶看不清那是只什么野兽,只知道,在她注视着它的同时,那双黑漆漆的大眼也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这么晚了,夏瑶怎么还不回来啊。”
“再怎么遛猪,也得有个时间吧?哪有出去三四个小时的?”
李招娣在家门口守了一个多小时,低着头自言自语道。
陈寡妇正坐在门口吃面条,往嘴里塞了一瓣蒜,顺嘴说道:“会不会碰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赶紧住了嘴。
猛地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连忙又改了口:“放心吧,咱们村儿附近的山都安全得很,夏瑶啊,兴许就是跑得远了些,女娃嘛,贪玩儿!”
“可她手电都没拿,能跑哪去?”李招娣心里更不安了,说话的功夫,眼眶也跟着湿了。
陈寡妇抹了一把嘴,放下碗赶紧站了起来,“这样吧,你先别急,我喊上我家老大老二去山上看看。”
李招娣:“我跟你们,我跟你们去。”
都是自己不好,挖笋的时候得罪了竹神仙,要是闺女出了什么事……
陈寡妇放下碗筷后,拉着李招娣就往村办公室的方向走。
沿途经过王二姨家时,又被她那双好事的眼逮了个正着。
“这火急火燎地往哪里去哟?”王二姨抖着簸箕,一边挑拣着里面的豆子,一边幽幽地问道。
两人没睬她,自顾自地往前走。
一定是有什么事!
瞧她们俩那眉头紧锁的模样,怕还是什么不好的事。
见她们不理自己,王二姨放下簸箕就跟了上去,非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不可。
“娘?”
走到村办公室时,夏瑶正蹲在门口用清水擦拭着脸上的脏污。
身上那身衣服蹭得到处都是土,还扯破了好几道口子,白嫩的脚丫光溜溜的踩在地上,右脚上的那只鞋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她把猪关回去后,本想洗干净再回去免得爹娘担心,不成想,还是被娘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
“你这是去哪里了!”
李招娣急得眼泪哗哗地掉,见女儿灰头土脸的模样,心口似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
还好,还好竹神仙显灵,把女儿还给了自己……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你弄得这一身泥,”陈寡妇还没开口呢,王二姨就急着接上了话,“不会是摸黑上山挖笋子了吧?”
“唉,真缺那口吃的说一声嘛,我们家挖了许多分你们点也行,值得住大晚上上山挖?瞧这身上弄的。”
夏瑶只是淡淡一笑,“笋子是不值得挖,菌子可就不一样了。”
说着,她便从水盆旁边拎来了一只竹筐,里面是她这一晚上的成果。
斗笠形状的菌子或大或小,大多都呈灰褐色和土黄色,看着不起眼,凑近了闻却有一股菌子特有的香气。
“是斗鸡菇啊!”陈寡妇惊讶道,“我滴乖乖……”
鸡枞菌又叫斗鸡菇,同样是菌子,身价却是普通菌子的几十倍!
雨后,鸡枞菌长得很快,晚一天去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成色了,只有守着它成长才能在它成熟后摘到最好的品相。
小半筐的鸡枞菌看似不多,但能换十几块钱呢!
拉着李招娣的手,夏瑶暖声安慰她道:“娘,有了这筐菌子,不仅能给你和爹做两双鞋,还能扯块布多做身衣裳呢。”
作者有话说:
鸡枞菌特别鲜,还有股很香肉味!
小天使们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尝一尝
◎不能种土地,那就搞养殖!◎
每逢三、六、九村民们都会到城市附近的集市上赶集,把自家做的手工品拿去卖,顺便再买一点日用品。
像初一、十五、三十这样的大日子,村民才会去城里置办些集市上买不到的物什,这时候从山上采来的农副产品才能卖得上好价钱。
这是夏瑶来这里之后第一次去市里,还不知道八十年代的城市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陈大哥,咱们啥时候走?”
带上要卖的竹筐和菌子来到陈老大家,推开门时,夏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本书里的女主角陈玉华。
陈玉华忙着为考试做准备,因着离村里的学校近,这几个月她都住在大哥家安心备考。
作者笔下的陈玉华长得是与原主不同的美,如果说原主夏瑶是娇艳的桃花,那陈玉华就是傲立寒霜的红梅。
清冷的美貌不像是在村里长大的姑娘,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陈玉华热络地拉着她的手,哪怕小半个月没见过面了,也没有半点的生分:“来得正好,我哥正收拾着呢。”
原本的剧情里,女主和原主是从小长大的情分。虽然原主是她的对照组,也是做过不少腌臜事的恶毒女配,可恶毒的心肠从来没用在她的身上过。
夏瑶能够理解她们之间的友情,可身为旁观者,她只是把陈玉华当成普通的路人甲而已。
陈老大从柴房里拉出一辆板车,掸去上面的浮灰后把要卖的竹桌竹板凳挨个码好,又把夏瑶带来的东西放上去,不一会就堆成了一座两米高的小山。
“那我们走了。”
“路上慢点。”
陈老大双手握住两边的扶手,夏瑶在一旁扶着,看着沉重的物件拉起来其实不怎么费力,只用操行走过那段崎岖山路时保持好板车的平衡就行。
路上,看着周围绵延的青山绿树,听着头顶的野鸟嗥鸣,夏瑶不禁又想起了昨晚的事,问道:“陈大哥,咱们村附近的猛兽很多吗?”
那双躲在灌木后的眼睛有些胆小。一开始听到猪的哼叫只是好奇,可当它们一起叫出声后,吓得它扭头就跑,只留下一串“敦敦敦”的脚步声。
但是它再胆小,好歹也是住在山林的野兽,夏瑶对它也是抱着敬畏之心的,所以在摘完菌子后就紧赶慢赶着下山了。
野兽是没追过来咬她,倒是走得太急,脚下滑了好几下摔得浑身是泥。
“咋会不多呢?周围这么些山,那吃人的豺狼虎豹可不是唬人的,”说完,陈老大想了想后又继续道,“不过咱村附近的山头应该是没啥,村子里头人多,所以它们也都避着咱们。倒是麂子和猴子不少。”
仔细想想,他说得也对。
真要是吃人的猛兽,昨晚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