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块啊?!”
听到这个数字,李招娣惊得差点咬到舌头,可听到不治的话会瘫在床上……家里少了人干活,又得要闺女成天照顾自己,哪岂不是要花得更多?
趁着李招娣心思摇摆之际,夏瑶稳住了她的肩膀,替她做了决定:“治,我们治!”
钱是王八○,花了还能赚!
不就十几块钱吗?哪里比得上娘的身体重要?!
让护士把李招娣带去治疗室后,夏瑶拿上单子去了收费处交钱。
“钱呢?怎么就带了这么点?”
“我们家凭什么要全垫?万一你们不给怎么办?”
“你要是不想赔也行,把那头熊猫熊抵给我们。”
医院里的人不多,几乎全都围聚在收费处前看热闹。女人的嗓门穿透力极强,隔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夏瑶都听得一清二楚。
“许婶子?!”
挤到跟前,夏瑶看到了那大嗓门本尊。
她是许万才的亲娘,而许万才就是被公熊猫咬伤的那个倒霉蛋。
站在许婶子对面的人,正是上次在野生动物保护中心碰到的女人。在她胸前挂着的银色小方牌上,夏瑶看到了她的名字:曹梅。
她们是为了许万才受伤报销的事吵起来的。
按照法律,被野生动物袭击的人会得到国家的赔偿,只是赔偿款需要层层审批才会落到他的手里。这段时间,许万才的医疗费只能暂时由自己垫付。
今天曹梅来不是以“国家”的名字给予赔偿,而是以“野生动物保护中心”的名义给他带了一笔慰问金,结果许婶子以为她是想用二十块钱把他们家给打发了,这才气得她在收费处撒起了泼。
军队出身的曹梅不会说话,被许婶子气得脸通红,差点没忍住动了手,还好护士和医生们及时赶到,把事情说开后才作罢。
可许婶子那阴阳怪气的态度,让曹梅脸上的铁青久久不能褪去。
透过病房的窗户,夏瑶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许万才。他被熊猫咬得不轻,浑身裹着纱布像木乃伊一样,右手和左腿吊挂在支架上,依稀还能看到纱布上渗出的血……
陈寡妇说得不错,他真的只剩半条命了。
“我知道她生气,可总要讲讲道理吧?”曹梅不服气地埋怨道,担心吵到病房里的病人,她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又不是我们让熊猫熊去咬他的,凭什么要把气全撒在我们身上啊。”
攥着手里大家凑的二十块钱,曹梅忿忿地哼了一声,揣回到了自己口袋里。
好歹是大家的一点心意,不要拉倒!
夏瑶轻抚着她的肩膀,安慰她道:“许婶子也不是坏人,也是气昏头才会说那些话的,你别介意,我代她向你道个歉,成不?”
听夏瑶这么一说,曹梅的怒气瞬间消失了大半。
她需要被理解,换个角度想想,身为受害者家属,担心花的钱拿不回来的想法也需要被认同。村民赚得本来就不多,这医疗费真的要他们自己出,怕是要把家都折腾散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曹梅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我没事,不用道歉。说起来我们还得谢谢你呢,要不是你,那头熊猫说不定要出点什么事呢。”
夏瑶从竹筐里拿出了一只杏递到了她手里:“对了,熊猫最近怎么样了?”
凑近鼻子前闻了下野杏的香气,曹梅回答说:“还算好吧,就是经常做点奇怪的动作,发出奇怪的声音。”
“奇怪?”夏瑶疑惑道。
“就类似于,嗯……这样?然后这样?”曹梅试着比划了两下后,索性放弃了,“我也说不上来,我之前没见过熊猫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样,就是看着那些动作挺奇怪的。”
老饲养员还没回来,这几天他们一直按照夏瑶说的,除了送吃的喝的外没有轻易靠近它,所以他们也不懂这些奇怪的动作和声音意味着什么。
夏瑶思索了片刻,在脑海里自动把它代入到了各种小说里的形象。
校园小说里,它是追求女主不得的小流氓,因爱生恨,试图用烟头烫自己、教室外唱歌的方式吸引女主注意;
都市小说里,它是偏执非主流的小痞子,靠着飙车、酗酒宣泄着对女主角的爱……
唔,难不成它是因为上次闻到幺幺的气味,得了相思病?
为了避免它走上小流氓、小痞子的悲惨结局,夏瑶决定去开导它一下,“我能去看看它吗?”
她虽然不能说出“给你五百万,别纠缠我女儿”这样的话,但“给你两个杏,吃完忘了幺幺”这句话还是说得出口的。
熊猫嘛,心宽体胖、心粗胆大,还有什么是一口好吃的解决不了的呢?
李招娣做针灸治疗的时候,夏瑶跟着曹梅来到了动物园。
工作日来动物园的人少,很多园区都很冷清。趁着这个时候,饲养员和工作人员开始清理起了动物们日常活动的环境。
山市动物园里居住的动物种类不少,能收容超过五百种飞禽走兽,对于八十年代的动物园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规模了。
可惜动物园拿到的补助资金不多,没机会将园区翻新一遍,偌大的动物园随处可见“老旧”二字:室内场所的玻璃已经布满划痕,室内场所安装了多年的铁栅栏也生了铁锈,海洋动物的泳池掉了砖、百鸟园的笼子绑得铁丝,甚至空气中也有股难以形容的臭味。
可即便是住在这样破旧的环境中,动物们也在努力营业着,饱满的精神一点不比生活在野外差。
路过熊猫馆时,里面正有几个人清理着草坪上的“青团”,两只熊猫懒洋洋地躺在假山上,享受着太阳的温暖。
“动物园里只有两只熊猫吗?”夏瑶指着假山上的那两只熊猫问道。
两只熊猫一大一小,大的那只看着稍微壮一点,但是跟幺幺比起来还是小了一圈。
领地意识很强的熊猫能相安无事地倚靠在一起,大约是因为没成年,或者是有血缘关系吧。
曹梅:“对,原本动物园里一只熊猫都没有,这两只听说还是前年从山上带回来的。”
具体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只听说母熊是被偷猎者打死的,剩下一对刚断奶的双胞胎被林卫队一同送进了动物园。
“那个大一点的是哥哥,叫健健;小一点的是弟弟,叫康康,寓意是希望它们能够健健康康地长大。”曹梅向夏瑶介绍道。
说完,曹梅还叫了两声它们的名字:“健健!康康!”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仰躺在石头缝里的健健勉为其难地抬了下头,瞧了她一眼后,又闭上了眼。康康更是懒得动,晃了晃搭在树枝上的小粗腿,当作对她的回应。
“别总是睡觉,快起来活动活动,爬爬树、跑跑步什么的?”
健健:……
康康:……
夏瑶:……
咳咳,曹梅是真的不懂熊猫的习性哎。
它们是熊猫,不是特种兵,不需要锻炼出一身的腱子肉。睡了吃、吃了睡,这样的生活就挺好的。
夏瑶从身后的竹筐里拿出了几个杏,从中间掰成两半把核取了出来,随后丢到了假山旁边的草地上。
曹梅惊讶道:“它们不是只吃竹子吗?杏也可以吃?”
“是啊,偶尔吃点水果可以补充多种微量元素。”
夏瑶重新背上竹筐,模仿幺幺的语调冲着假山叫了两声:“哎?哎哎?”
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叫声,健健康康几乎是同时抬起了头,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铁栅栏外的两脚兽身上,小小的眼神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顺着夏瑶指的方向,它们看到了草地上的杏肉,橙黄的果肉挂着汁水,散发着酸酸甜甜的清香。
刚才还懒得动弹的兄弟俩当即来了精神,蹦蹦跳跳地从假山上跑了过来。路上,康康不小心绊了健健一下,失去重心的健健又顺势朝康康身上倒去,它们俩像是两团纠缠在一起的毛线团,稀里哗啦地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嗯!嗯!”
“哎?嗷呜!”
凑在睡觉时它们那叫一个兄友弟恭、岁月静好,一看到有好吃的,瞬间就变了脸。
康康吃得慢,一半杏要细嚼慢咽分成好几口吃,这时候,飞快吃完两个的健健凑了过来,开始抢它手里没吃完的那一小瓣。
康康哪里打得过哥哥?看到健健过来,它立刻躺下飞起一脚想把它踢走,结果几年没洗的jiojio直接插到了健健的嘴里。
健健也不客气,“嗷”地一下就咬了下去,疼得康康哇哇大叫。
嚯,打得真凶哎!
不过打得再凶也不会伤到彼此,小粉拳打在身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倒是它们的两个小耳朵呼扇呼扇地晃个不停。
得亏是两个没成年的小团子在菜鸡互啄啊,真要再长大一点,明天的动物界头条新闻怕就是“半颗杏引发的流血事件”了。
这样近距离地看健健康康吃东西,夏瑶的姨母心都快要化了!
果然,不管什么动物都是幼崽时期最可爱,声音奶里奶气、打架奶凶奶凶,甚至身上都还散发着淡淡的……
呃,它们多久没洗澡了?怎么一股子“青团”味儿啊!
一番打斗过后,可把康康给委屈坏了。它不仅眼睁睁看着健健把自己的杏吃了个干干净净,自己小jiojio还被它咬了一口。
不行!是可忍熊不可忍!
见健健意犹未尽地舔着爪子上残留的杏汁,康康二话不说,上去朝着它的脑瓜子就是一巴掌,随后扭头就逃!
“咚!”
拿一下打得结结实实,在栅栏外的夏瑶都听到声了。
健健被打懵了,等它反应过来时,康康早就跑出了十七八米远,气得它抬腿就追,边跑边发出“咩咩”的羊叫。
臭小子!想倒反天罡?你给我站住!!
看着它们在假山上打闹,夏瑶悠长地吐出一口气:幺幺要是生了孩子,一定会是个疼孩子的好妈妈。
夏瑶:“好了,走吧。”
跟着曹梅来到上次关熊猫的地方,隔着好几道墙,她都能听到里面传出的熊叫声。
“嗯!嗯!”
夏瑶:……
可能是刚听过小熊猫的娃娃音,也可能是有“亲妈滤镜”,她总觉得这只求爱不成的痞子熊叫得有些许难听,跟那天晚上远山里传来的叫声完全没法比。
幸好啊,当初幺幺没选它。
办公室里很安静,众人正在认真学习老饲养员的笔记。
它们之前是守卫边疆的战士,整日与风沙为伴,很少接触这些有血有肉的动物,但为了更加了解它们,把它们照顾得更好,他们愿意从头开始学习这些陌生的知识。
曹梅推开办公室门,十分高兴地说:“诚哥,你看看我把谁请来了?!”
“说了多少遍,上班期间不能称兄道弟。”
唐诚手中的笔正在飞快抄录着本子上的内容,头也不抬道。
抄完最后一句话后,他的目光才转移到了曹梅身边的夏瑶身上。
“夏小姐?”
“夏老师?”
看到夏瑶,众人眼里闪烁着犹如希望降临的光芒。
除了唐诚。
他的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再次入dang。
夏瑶点点头,同大家打招呼道:“曹梅跟我说熊猫的行为和声音有点怪怪的,我就想着过来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啊。”
那个身形健硕、高高胖胖的男人看了眼夏瑶竹筐里的野杏,不禁咽了咽口水。
夏瑶看了眼他胸前的铭牌:高满。
“不好意思啊,这不是给你们带的,”夏瑶往后退了两步,“这是我要拿去卖的,不过你们想吃的话可以分给你们几个。”
高满失望地挠挠头:“这样啊……”
“老高,工作时间,谁让你吃东西了?”
唐诚戳了他一眼,把那一册笔记本不轻不重地拍在了他的手上,“谈正事要紧。”
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循规蹈矩地处事方式,工作时间只能谈论公事,其他任何话题都尽量回避。
他就像是走在直线上的人,不懂得什么弯弯绕绕。说好听点叫做为人方正,难听点就是个铁憨憨。
唐诚:“是这样的,我们最近有观察过那只熊猫,发现它偶尔会发出和其他熊猫不一样的声音,动作也很奇怪。”
和曹梅一样,唐诚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这种奇怪的表现,只能让她去亲自看看。
在这里住了好几天,熊猫的情绪稳定了很多,听到外面有好几串脚步声,它也不会发出示威的叫声。
不过为了不刺激到它,大家还是守在门外,只让夏瑶一个人拿着食物和水进去。
“嗯?嗯?”
它还记得夏瑶,在看到夏瑶时,语气中带有一丝惊喜,还主动挪挪屁股把身子调转过来。
欸?笼子里的熊是又换了一只吗?看着好像……更帅了?
洗去了身上的血渍和泥土,它整只熊都焕然一新。瘦是瘦了点,脸也没有幺幺那么圆润,但眉宇间透着一股雄性特有的硬气,跟那天的二流子判若两熊。
能看出它还是那个痞子,只是身上又多了一些让人倾心的气质;
能看出它还是那个流氓,把颜值拉满后,又不那么让人讨厌了。
有种从劣质低仿晋升为官方正品的既视感。
今天这么看来,它倒是勉强能配得上幺幺了,只可惜幺幺心里有别的熊了。下辈子吧,下辈子它还是有机会的。
“嗯!嗯!”
熊猫又仰起脖子哼了两声,双掌扒在笼子上,迫不及待地想听到关于心上人的消息。
“你还是忘了它吧,”夏瑶把笋放在一旁,从竹筐里拿出了几只野杏,“你伤了人啊,身上摊着官司呢,谁家的姑娘敢跟你啊?”
变帅了也没用,法制咖就是法制咖,这门亲事夏瑶绝对不同意!
扭头看了眼关闭的门,夏瑶又压低了声音,悄声道:“更何况幺幺已经怀了其他熊的孩子,是不可能看上你的。”
夏瑶看它可怜巴巴的模样,不忍心把话说得太狠,于是特地从筐里挑了几个幺幺亲口摘的野杏。
每一只都留有幺幺的牙印,四舍五入,也算是和幺幺有亲密接触了。
“吃吧,吃完把幺幺忘了,以后回山上再找个不嫌弃你的好姑娘。”把掰好的杏丢过去,夏瑶苦口婆心地劝说它道。
低头看着滚到笼子边的杏,熊猫停住了叫声,咽了咽嘴里的口水后,弯腰伸手去拿。
看来它这是接受了?
“哎?哎!”
爪子刚碰到地上的杏,熊猫突然怎么了一下,发出了两声奇怪的叫声。
前一秒还安静的熊猫忽而暴躁起来,又是捶自己的肩膀、又是咬自己的手臂,气急了还拿头朝笼子猛力地撞了好几下。
就像唐诚和曹梅说得一样,熊猫的反应确实有点奇怪。
这是怎么了?
爱而不得开始自can?那更不能让幺幺跟它了,万一以后家暴可怎么办?
等等……好像不太对劲?
夏瑶注意观察了一下它捶自己肩膀的地方,似乎有血流了出来。
血流得不多,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原本血痂破裂后流出来的。
它被带来时身上有一点皮外伤,可肩膀上是没有的,就算是自虐,也不至于打出血来啊?
血流得越多,熊猫就越是暴躁,越是要伸手去捶。
不对,它肩膀上的伤不是自己弄的。
从房间里出来,夏瑶连忙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唐诚他们:“你们有麻醉剂吗?得把它弄晕后看看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公熊猫不像幺幺那么听话,就算有笼子隔着也不能轻易靠近。
它可不知道你想帮它,只会把你当成要伤害它的坏人,万一挨了它一巴掌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唐诚点点头,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去准备一下。”
以防熊猫见到枪会不配合,大家决定偷偷下手。
窗户外面,唐诚扛着枪屏气凝神地寻找着合适的部位,随着“biu”的一声,从枪口飞出的麻醉针稳稳地落在了熊猫的身上。
唐诚的枪法很准,那一枪正好打在它脂肪最薄弱的脖子上,没过一会,熊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确定熊猫不会很快醒来后,大家一齐走进了关着它的房间。
打开笼子上的锁,夏瑶一眼就看到了它手臂上那一团被血染湿的毛。
熊猫手臂上的毛是黑的,根本看不出血的颜色,偶尔有些血沾在了其他部位的白毛上,他们也以为是旧伤口破裂而已。
“这是什么?”
扒开流血部位的毛,夏瑶看到了一个芝麻般大小的伤口。
伤口不断地破裂、愈合,周围的血痂积了厚厚的一层,伤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一压就会涔涔地往外渗血。
负责医疗的高满用手在附近摸了摸,确定异物的位置后,随即用镊子把那东西取了出来。
很细、很长,因为熊猫经常活动和用手拍打,所以形状有些变形……
一根针!是一根针!
曹梅:“它的手臂上为什么会有针啊?!”
不止是手臂,在它的身上检查一番后,一共发现了四根针。其中第四根还断在了它的身体里,费了好大功夫才全部取出来。
把这些针全部冲洗干净后,中空的构造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是麻醉针的针头,全都只剩了一半。”高满拿起刚才给它打的那支麻醉针,分别比对着。
没错!这四根针有长有短,但每一根都比完整的麻醉针头短。
针在皮肉之间卡着,动一下都会不舒服。它一定是想把身体里的针拔出来,才会做出那么多奇怪的动作,而那些奇怪的叫声,也应该是因为太疼了发出的哀嚎。
“不对啊,”草莓继续说道,“当时咱们去接熊猫的时候,林卫队不是说没有用麻醉剂,它是自己撞树上撞晕的吗?”
夏瑶皱了下眉:“林卫队?我记得隔壁婶子跟我说的是,许万才他们身上有给村卫生所买的麻药,是他们把熊给麻晕的啊?”
陈寡妇传八卦会夸大其词,却不会无中生有,一定是别人告诉了她麻醉剂的事,她才会说出来。
夏瑶相信她的话。
高满哼了一声,把手里的针头丢在了盘子里,忿忿道:“光有麻药没有针怎么给它麻晕?我说呢,这熊好好的没事袭击人干什么?肯定是他们先惹事的,才会气得熊过来追他们!”
“那他们岂不是贼喊捉贼?不仅想抓熊猫,还想讹国家的钱!这也太恶劣了!”
“不行!得找他们算账!”
唐诚一直没有说话,弯起的手指抵在鼻尖上,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们的猜测有道理,但也得按照程序调查,”唐诚一本正经地说道,“人证物证缺一不可,没有证据,凭几句猜测就说人家是偷猎熊猫?”
针头哪来的尚且不清楚,总要调查清楚才能下结论。
好歹也算是公职人员,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工作: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了一个好人!
夏瑶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她带有“亲妈滤镜”,看不上这只笨熊,但也觉得应该把事情调查清楚,要是它真的是无辜的受害方,必须还他一个公道才是,没有案底,以后找媳妇好歹不会被嫌弃嘛。
“今天的事,谢谢你。”唐诚向夏瑶鞠了一躬道谢道。
这一句道歉,让夏瑶有些受宠若惊:“没,没事,用不着谢,应该的应该的。”
她是真的不会跟唐诚这种说话一板一眼的人交流,每每跟他说话,总有种尴尬癌犯了的感觉。
“那你们先忙?我先回医院找我娘了,”说着,夏瑶又拿起了地上的那筐野杏,“趁着时间还早,得赶紧把杏子卖了。”
唐诚:“全部卖给我们吧,我们都要了。”
从她的筐里拿出一颗野杏,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酸酸甜甜的香气能让人心情大好。
“是啊是啊,直接卖给我们吧!好久没吃杏,可把我馋坏了。”
曹梅笑着接上了他的话,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把那一沓钱拿了出来塞进了夏瑶手里:“这杏这么好,浪费就可惜了,给我们吧!吃不完还能喂园子里的其他动物。”
看着手里塞的二十块钱,夏瑶忙不迭地推了回去:“哪用这么多钱啊,几毛钱就够了,你们给的太多了!”
“拿着吧,就当做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唐诚淡淡地道。
夏瑶上次来安抚了熊猫,这次又发现了熊猫身上的针,真是帮了他们大忙了!两个人情加起来,岂是二十块就能抵的?
既然身为负责人的唐诚都发话了,夏瑶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他们的心意,“好吧,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们就去长青村找我,我指定帮忙!”
唐诚:“好的,谢谢你。”
夏瑶:“是我谢谢你才对。”
今天带娘去医院看病,娘还为花了太多的钱发愁。这下好了,不仅一分没花,还能多出几块钱来!真好!
丰收季过去后,家家户户都清闲了下来,不用每天忙着去地里干活,总算能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医生嘱咐李招娣要好好休息,趁着过年前的这两个月,正好在床上将养将养。
不过夏瑶可闲不下来,不仅有村子里的牲口,山坳里的幺幺也需要她的照顾。
天气越来越凉了,昨天晚上下了一场雨后,气温又降了好几度,山里也变得更冷了。
担心降温幺幺会着凉,夏瑶一大早就扛着一筐干草,准备去给幺幺的洞再布置布置。
来到洞口时,夏瑶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幺幺的玩具全都被扔到了洞外,干草和树叶也撒得到处都是,前几天还好好的温馨小家像遭遇了强制拆迁一样,乱糟糟的。
“哎!哎!”
幺幺烦躁地在洞里打转,叫声断断续续。
夏瑶从来没有见它这样子过,被它的叫声影响得莫名紧张起来,“幺幺,你怎么了?”
幺幺完全没听到她在说什么,自顾自地左右走动,偶尔发出两声“哎哎”的叫声,整只熊都变得跟平常不一样了。
“唧唧唧!”
金蛋在旁边的树上急得抓耳挠腮,想要帮忙又不敢靠近,上上下下地来回攀爬怎么都不自在。
夏瑶弯下腰,看着洞口泥土上洒了一串断断续续的液体痕迹,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好,幺幺要生了!
作者有话说:
哎嘿~崽崽要出生啦!
各位姨姨准备好小包袱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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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应该是幺幺第一次生孩子。
毫无经验的它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急得满山洞乱转,又是用头磨蹭墙壁, 又是扒拉着那一团干草,不知道该怎么发泄身体上的不适。
“嗯!”
它的肚子倏地疼了一下,似是有一股电流从全身经过,疼得它浑身一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幺幺疲惫地靠向山洞一隅,大口喘着粗气,两只手掌无力地放在肚子上只盼着疼痛感能早点过去。
哺乳动物的生产过程基本类似,开始是宫缩,然后胎儿会经过产道,直到胎儿出生之前,这个阶段要持续很久。
别说是幺幺,夏瑶对生产的事也是两眼一抹黑。
理论知识她行,真要实践起来……她现在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啊!
幺幺被宫缩的疼痛折磨了一夜, 精神很差,一遍又一遍地低头看着自己的两腿之间, 它也不知道这个折磨着自己的小崽崽什么时候能平平安安地出来。
“呵呵……”
幺幺喘着气,扭头时看到了守在洞口的夏瑶。
渴求帮助的眼神是那么的无助,看得夏瑶心里很不是滋味。
书上说过, 母熊生产的时候不能轻易靠近。这时候,母熊的警惕心和攻击性都达到了顶峰,哪怕是再亲近的关系,也有可能被护崽心切的母熊打成肉饼。
可看到幺幺疼得不知所措地乱转……唉!真是让人为难!
“幺幺加油, 我就在这陪着你, 咱们慢慢来, 不要怕。”夏瑶一边说一边收拾着地上的树叶和干草,把它们堆在洞口前,以防外面的冷风会刺激到幺幺的身体。
幺幺舔了舔嘴唇,休息了片刻后,又起身在山洞里转圈。
宫缩的过程是一阵接着一阵的,调整身体的姿势和动作就能够适应不同程度的疼痛。
一会撅起屁股、一会原地劈叉,还会站起来翘起一条腿……每做一个动作,幺幺都会低头看一眼自己的两腿之间,期待着孩子能快点出来。
生孩子最消耗体力,还好夏瑶来时带了两个窝窝头,把窝窝头掰碎后丢到幺幺身边,吃点东西或许能好受一点。
“吃点窝窝头吧,有力气了才能生娃!”
幺幺低头了眼窝窝头,只是舔舔嘴,没有要吃的意思。
也是,它累得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哪还有力气嚼这干硬的窝窝头啊?
对!竹笋、竹叶!
它这时候应该多补充水分才对!
想到这,夏瑶着急忙慌地站了起来,对幺幺说道:“幺幺听话,我去给你挖点笋子来,你再坚持坚持,一会就有好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