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蘅眼睛发亮,期待道:“祖母的意思是……”
老太君瞪了她一眼,“我只依你这一回。”
元蘅立刻开心起来,笑道:“谢谢祖母成全。”
老太君哼了一声,“过几日,我找个由头,让抚远侯夫人带着世子来咱们府上,好歹先让我看看那孩子。”
元蘅对此毫不担心,“祖母您要是见了陆与,肯定会高兴的。”
老太君表面上笑着,心里却在冷笑,那个陆与肯定是个惯会花言巧语的纨绔子弟,否则焉能把元蘅这精明的丫头哄得团团转,待我在蘅丫头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
两方家长各怀心思,元蘅和陆与却不知道,正各自盼着见面的日子。
眨眼间又过了几日,忠毅伯府发出帖子,说是园子里的红梅都开了,请各家夫人小姐少爷上门赏梅。
抚远侯府自然也收到了帖子,抚远侯看着那帖子,冷笑一声,带着夫人和陆与就上了忠毅伯府的门。他一路都开动脑筋算计着怎么才能试探出元家的小女娃的真心,坐在马车里也心不在焉,因此一直等到临近忠毅伯府了,他才发现陆与今个儿穿了一身绣着淡淡银纹黑色大袖袍衫,头发用一根玉簪束起,瞧着半点不像武夫,反倒像一位温文尔雅的文士。
抚远侯瞪了他一眼。他为儿子的终身大事愁得睡不着觉,他却一心琢磨着去会情人的打扮,果然儿子养大了就是别人家的!
抚远侯越想越生气,一路上连一句话都不跟陆与说。他心想,这小子最近太出格了,他得好好敲打他,叫他何为分寸。
然而抚远侯的深思熟虑,陆与压根没法体会,他这几日已经将那一万两银从三皇子那里拿到手了。陆与很开心,只因从前他的银两都是从家里拿的,这是他头一次自个儿赚了这么多银两,这些钱他可以自己花用。
给元蘅买点什么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我写快点,争取这个月把这本书完结咯。
第63章 三更
元蘅这会儿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她已经得知今日抚远侯和夫人世子都会过来,心知这是两家要商议婚事的日子。所以她挑了又挑,还是将那些艳丽的服饰都去掉,选了很少穿的素净衣裳。
她在首饰盒里挑来挑去,手指从那些精致高雅的玉簪上划过,最终还是选择了陆与曾经送给他的金钗。
刚刚把发钗戴上,就听见抱枝进来道:“小姐,抚远侯一家上门了!”
元蘅蹭的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却被蒋妈妈按住了。
蒋妈妈看着她的目光非常不赞同,“小姐,您要矜持,您这样莽撞,叫抚远侯和他夫人瞧见了作何感想?”
元蘅听陆与提起过抚远侯,说他是个大好人,对他很好。其实陆与不必说,元蘅从抚远侯愿意给妹妹抚养私生子,并为他请封世子就知道抚远侯有多看重陆与了。更何况,如果不是从小就被好好教养关爱过,陆与根本养不成那样天真善良的性子。
即便将来陆与的世子之位没了,元蘅也会敬重抚远侯夫妇。
听到蒋妈妈的话,元蘅重新坐了下来,打算等祖母唤她过去再离开。
然而在屋子里左等右等,等到外头的赏梅的声音热闹地传过来,元蘅依旧没等到祖母让她过去。
祖母不会为难陆与吧?
元蘅有点心焦,正在这时,被她派去打探消息的抱翠回来了。
“小姐,抚远侯和大老爷正在书房说话,侯夫人正在荣禧堂跟老太君说话。”
元蘅问她:“那陆与呢?”
抱翠道:“陆公子与其他公子小姐在园子里赏梅。”
元蘅撇撇嘴,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赏梅?
陆与的确在梅园里,忠毅伯府的梅园种了好多年了,梅花开得极艳极美,置身其中,觉得风里都含着梅香。
不过陆与不是赏梅,而是被人赏。
他进入忠毅伯府没多久,就被伯府里的下人带到了这个名为小梅园的地方,陆与见四下空无一人,就问那下人,“其他赏梅的客人呢?”
那下人便道:“在另一边的梅园里,此处是独独辟出来给世子您的,清净无人打扰。”说罢那下人就离开了。
陆与习武多年,本来五感就敏锐,后来又跟着元蘅穿越了两个世界,在斩杀命运推手的时候也出过力,因此分得了一部分力量,在加上修习了内力,好不夸张地说,陆与如今甚至能听到一墙之隔的呼吸声。
那下人说是此处空寂无人,可是这梅园对面那栋小楼里有人在窗下观察他,他怎么会感觉不到?
陆与原本还没想,只以为对方也是赏梅的,只是恰巧看见他罢了,可是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他听见那几人的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抚远侯世子?就他这眼睛,他真能继承爵位?”
陆与:不能继承爵位,但我会挣一个爵位回来,元蘅照样可以荣华富贵!
“模样倒是生得快,只怕是个会招蜂引蝶的。”
陆与:不,你们这是诬蔑!
“也不知蘅儿中意他什么?瞧着不是很正派。”
听到“蘅儿”二字,陆与下意识挺直了脊背,走路的速度也变慢了,极力让自己更斯文些。而听到后面的评价,他又皱起了眉头,真想大声质问他们,他究竟哪里不正派。
陆与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身份,但知晓这些人跟元蘅有亲缘关系,因此只能僵着一张脸任他们点评。
“他那脸怎么跟个冰块一般僵硬,别是个铁石心肠的吧?”
陆与:……
他在这小梅园里煎熬了不知多久,忽然有个生得娇娇怯怯的丫鬟过来,陆与以为终于可以离开了,立刻迎上去,忽然见那丫鬟“呀”的一声,朝他倒了过来。
楼上观望的人也屏住了呼吸,就见陆与躲闪开。
楼上人:“咳,这个人果真是铁石心肠。”
下一刻,陆与扶住了那丫鬟,楼上人,“咳,这个人果真风流成性,动不动就碰别家府上丫鬟。”
说话的这人是忠毅伯次子,他对元蘅的印象很好,来这是帮着祖母看看陆与这小子,他说完后,深觉陆与不是良人,觉得可以回去给祖母一个准话了,却被身边人扯了扯袖子。
他疑惑,“怎么?”
那人:“哥哥,你快看看,他……他……”
听出弟弟口中的震惊,忠毅伯次子也震惊了,光天化日的,那陆与难道真敢调戏丫鬟不成,他目光如电地瞪过去,下一刻,那表情就裂了。
陆与的确扶住了那摔下去的丫鬟不错,然而,他是用腿扶的,那穿着黑色靴子的小腿横在丫鬟脊背上,那丫鬟涨红了脸,道了句谢后,就匆匆跑了。
几人:……
陆与用脚救人之后,深觉自己既做了好事又保住了名声,觉得自个儿果真机智,就见终于有个下人过来,对他道:“陆公子,我们老爷请您过去。”
至于她口中的老爷是谁,陆与没有多问,脚下生风地跟着走了。
与此同时,元蘅这边,老太君派来的人说道:“小姐,陆公子到了,老夫人让您去见见他。”
元蘅有些惊讶,老太君那日虽说同意了,可是她当时那想搞事的眼神可没有瞒过元蘅,这个一生过得单纯磊落的老太太,怕还是第一次搞阴谋诡计吧!她会这么容易让自己见到陆与,不会有诈吧?
她到了见面的地方一瞧,果然发现猫腻,那看起来是一间小厅,其实有槅扇隔开一个内室,正好藏人,元蘅还隐约听见些低语,仔细感受一番,绝对不低于五个人。
元蘅有些无语,这是打算在背地里看她和陆与两人怎么相处。
元蘅对比表示无所畏惧,反正她和陆与情真意切,多少考验都不怕!
****
忠毅伯府是承袭了好几代的爵位,跟抚远侯这种新起的家族不同,虽说这一代没有祖上风光了,但底蕴还是在的。这府邸修得极大极风雅,五步一楼十步一亭,且游廊走向远比抚远侯府复杂,陆与被带着走了许久,才见那丫鬟打开一扇门,对他道:“世子请。”
陆与以为要见的忠毅伯,于是端正了神态,一脸严肃地跨了进去,然而一抬头,却见到了正转过头来的元蘅。
“阿衡!”陆与目光发亮。
“鲈鱼!”元蘅也是眼睛一亮。
算算日子,两人已经将近十天没有见面了。此时相逢,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系统111照例装自己是隐形人,把空间留给了这对情侣。
十日不见,元蘅觉得陆与好像瘦了。真可怜。
十日不见,陆与觉得元蘅好像胖了。真可爱。
两人聊了几句,陆与便高兴地把自己手里有钱这事儿说了。
元蘅见三皇子那么快就把钱给了陆与,还挺惊讶的,果然皇子就是不一样,一万两说拿就能拿出来,可真有钱。
(与此同时,“随随便便”拿出一万两的三皇子正在吃糠咽菜)。
两人凑一起高兴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商量这笔钱的花用。
陆与道:“给你买簪子,买头面,城里有家珍宝阁,我母亲就总在他们家买首饰,你刚来京城可能还没去过。等婚事定下了,我就光明正大地带你去。”陆与口中的母亲,就是抚远侯夫人,他实际上的舅妈。
元蘅却摇摇头,说道:“你赚点银子不容易。这钱得花在刀刃上,咱们以后成亲了,要花钱的地方可多了。”
陆与其实并不会打理银钱,从他以前被老妇哭一哭,就拿出二百两赔偿便可见一斑,他问道:“该怎么花?”
元蘅道:“咱们要长远考虑,你不是说你这世子的位置要还给你弟弟吗?将来你弟弟成爵,咱们总不能一直住在那侯府里吧!”
陆与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买座宅子?”
元蘅点头,“咱们得在京城安一个自己的家啊,现在地价越来越贵,拖得越晚,越买不到好的。”
陆与觉得元蘅怎么说都有道理,他眼睛微微发亮,说道:“那买座大宅子,将来咱们有了娃娃,也住得开。”
元蘅微微红了脸,却没有反驳,而是一起认真考虑了起来。“京城里好地段的四进宅院,没有没有几万两压根拿不下来,我的嫁妆跟你的钱加起来,也就勉强这个数。”
陆与微微拧起眉,觉得真要这么算,这点钱根本不够花。
两人发愁了一会儿,元蘅道:“地段一定要挑好的,不过宅子不必那么大,咱们买座两进的小宅子也够用了,只有咱们两个人,下人也不必多,几个够使唤了,这样一来,又能省下一笔花销。地段好一些的两进宅院,几千两也就够了,剩下的钱,咱俩可以买几个铺面,雇些人打理,也能有些进账……”
两人自顾自商量着,竟完全把屏风后监视的人给忘了。
抚远侯:这傻儿子!人家姑娘再好,也不能全听她的啊,竟然连家底都交代了一干二净,这还没成亲呢!懂不懂什么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老太君:这傻孙女!还没过门呢就替人家操持庶务,还知不知羞?你这般掏心掏肺,很容易被人家拿捏住的啊!
抚远侯和老太君此刻满心眼里都是对儿子(孙女)的恨铁不成钢。
二人对视了一眼,齐齐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
抚远侯:你孙女诱拐我儿子!不知羞!
老太君:你儿子勾引我孙女!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怎么回事!一条留言都没有哼!╭(╯^╰)╮
第64章
两位大家长互相看不顺眼,奈何自己的儿子(孙女)被对方的孙女(儿子)勾了魂、迷了心窍,只得不甘不愿地答应了亲事。
眨眼就到了商定聘礼和嫁妆的时候。两位大家长生怕对方苛待自己的儿子(孙女),又开始了剑拔弩张地谈判。两方商谈时,元蘅和陆与就在旁边站着。
围观的还有忠毅伯府的三位老爷及夫人子女,抚远侯这边只有一位夫人伴在身边,瞧着势单力薄,但抚远侯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气势颇盛,双方对峙,瞧着倒有几分和谐。
元蘅的亲爹元季在这忠毅伯府压根排不上号,即便他也坐在这里,然而关于元蘅的婚事,他半句话都插不上嘴,只能听从老夫人安排。
老太君拄着拐杖坐在大堂左上首,她年纪虽大,目光却仍旧不乏清明,对着抚远侯道:“蘅儿虽不是在我身边长大,但她那模样品性,在这京城诸贵女中都是出挑的。我们忠毅伯府供养出来的娇花,可不能让你们轻而易举地娶走。”
元季的才学实际上一般般,但他多年做官,要说半点没有依仗忠毅伯府的声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况且他如今能来京城做官,全赖忠毅伯府走动关系,因此老太君说是忠毅伯府供养出的元蘅,倒也没错。
抚远侯自觉已经看清老太君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物,他浓黑粗硬的眉头一皱,沉声道:“与儿是我侯府世子,将来是要袭爵的,我们自当会以京中的规矩送出聘礼。”
听了这话,老太君心中冷笑,这京中谁不知道陆与是个私生子,况且抚远侯如今有了嫡子,将来会不会让陆与袭爵还不一定呢,万一将来抚远侯后悔了,改扶嫡子上位,那她家蘅儿嫁过去岂非要吃亏?
不行!趁现在陆与还没失去世子之位,她要敲抚远侯一大笔聘礼过来,将来给蘅儿做添妆,只要钱都攥在我蘅儿手里,还怕那陆与将来敢待蘅儿不好?
抚远侯盯着老太君那充满“算计”的眼神,他心里也开始算计起来。他家陆与就是个不会管钱的,如今又被那元家丫头灌了**汤,将来两人成了婚,这钱财大权肯定争不过那女子,他要好好敲打敲打,不能让忠毅伯府占了便宜,否则将来他家与儿岂不是要一辈子被那元家女骑在头上?
“老夫人对聘礼要求诸多,不知贵府又会随出多少嫁妆?”
老太君眼眸一眯,“我的名声侯爷又不是不知道,我忠毅伯府出去的姑娘,哪个亏待了她们?那些娶了我家姑娘的人家,哪一个不说好?”
抚远侯听了这话就呵呵冷笑,自打知道儿子看上的是元家姑娘后,他立刻就派人去打听这一家的姑娘,这元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同居一府,二人膝下一共六位姑娘,都已出嫁,这六位姑娘里三位躲在家里欺负丈夫,另外两位的相公,连藏点私房钱都不敢,最后一位呢?丈夫不过是多看了一眼街上的漂亮姑娘,就被翻旧账翻到恨不得投湖自尽。
这些人,有哪个敢出来说元家姑娘不好?怕不是嫌命长。
要不是抚远侯手底下颇有几个能干的亲卫,他还真查不到这些。
老太君要是晓得抚远侯的心思,肯定也少不了一通冷笑。俗话说得好,高门娶媳妇,低门嫁女儿。这世道本就对女子多有苛责,把女儿往高门处嫁,万一女儿受了委屈,娘家都使不上劲儿。老太君一向疼孙女,在孙女的婚事上,也多是挑选的年轻能干但门第低的男子,为的就是孙女能在婆家过好日子不必看人脸色,就算孙女糊涂犯错了事,婆家看在忠毅伯府的面子上,也不敢苛待她家的姑娘。
元蘅虽然不是在她膝下长大,但这孩子生得像她亡夫、像她早去的幼女,出生时日又巧,一个跟她这么有缘分的孩子,她不疼她疼谁?况且元蘅她亲爹没本事,官职低,因此老太君一开始就想好了,要给元蘅找个品性纯良但门第低的年轻后生,就算家贫也不碍事,她多给添点嫁妆,保她今后衣食无忧,再叫她儿子给那后生疏通关系升个官职,叫他一家荣辱全都得系在忠毅伯府身上,晾他浑身挂满了胆,也绝不敢欺负她家蘅儿。
老太君本来都琢磨好了啊,就等着元蘅点头了,谁料半路杀出个陆与,硬生生拐走了她家蘅儿,叫她全面打算全都落了空。
想到这儿,她不由狠狠瞪了那庶子一眼!
元季莫名被瞪,又害怕又惶恐,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老太君为何一副要打杀了他的模样?
老太君气呼呼地想,都怪这老三,做事从来都糊涂,没有一件儿靠谱过,要不是他半路上随随便便把元蘅许给了那陆与,她又怎么会这样难办。要当时是她在蘅儿身边,肯定一早就将这对拆散了,这下好了,拖了这么久,那二人感情深了,拆都拆不散!
老太君分外生气,就迁怒到那拐走自家孙女的陆与,以及养出陆与的抚远侯身上,还狠狠剜了陆与一眼。
却见那后生当着满堂大人的面,竟敢隔空冲她家蘅儿眉目传情,果真是个不要脸的情场高手花花公子,只是可怜了她家蘅儿啊!
抚远侯此时也正想着这事,他家陆与的出身不很光彩,小时候还颇受同龄人排挤,所以他一直担心这个孩子,就想着给他娶一个对他有帮助的高门贵女,没想到最终他被一个小官之女轻而易举地骗到手,可真是气死他了!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看了那元蘅一眼,却见她当着满堂大人的面,竟然对着他那傻儿子暗送秋波,果真是个不知羞的,只是可怜了他家与儿。
两方家长话没说几句,所思所虑都比什么时候都要深远,当二人收回思绪再次看向对方时,任谁都能闻到二人之间浓烈的□□味。
双方家长就着聘礼和嫁妆一事展开了激烈讨论。
按理说,两家都是体面人家,商定聘礼和嫁妆这种事,要么就是心照不宣按着规制来,要么就是和和气气有说有笑跟闲聊似的定下来,还是头一回出现这样不体面的。
然而老太君活了大半辈子,最不看重的就是人前体面,抚远侯又是靠着军功出身,最瞧不起那些人故作体面的虚伪,因而双方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吵到激烈处还拍起桌子互怼起来。
抚远侯:这老虔婆!
老太君:这臭莽夫!
他们吵得起劲,这大堂中的其他人却是面红耳赤不忍直视。
忠毅伯夫人冲着对面抚远侯夫人尴尬一笑,抚远侯夫人也回以同样的微笑。
忠毅伯夫人:我家老太君年纪大了有些顽固,多有得罪,还请侯爷包涵。
抚远侯夫人:我家侯爷年纪不小了还这般任性,还请您多多体谅。
大人之间明里暗里的交锋,底下的年轻人却没想那么多,有看热闹的,有偷跑出去玩耍的,有两耳不闻只顾看书的,还有你负责抛媚眼我负责红了脸的陆与和元蘅……
一直到黄昏将至,这场谈判才落下帷幕。
双方家长出聘礼出嫁妆,这些东西全给两小口置宅院买田地铺子,至于那小两口自己的钱。
老太君:就那么点钱,给我家孙女过日子都不够,难道还要叫她跟着那小子受苦吗?
抚远侯:就那么点钱,交到陆与手上我不放心,肯定会被那女子全都哄骗走,还是置办产业安心些。
谈判完毕,双方家长总算终于想起了一点人前的体面,客客气气地道别了,不过离开前,抚远侯一把扯走了眼睛都快黏在元蘅身上的儿子。
老太君也一把拽走了目光痴痴望向陆与的孙女。
抚远侯与忠毅伯府的亲事算是彻底成了,婚期就定在来年四月,而这段时间,双方家长意见分外统一地隔绝了两家儿女的见面,说是不吉利。
对此,元蘅和陆与表现得分外安分,只偶尔给对方写点书信送点东西。
两位家长见儿子(孙女)如此安分,而对方的孙女(儿子)也没有“不安分”地上门叨扰,对对方的印象,总算好了些许。
然而他们哪里能想象得到,表面上对无法见面毫无异议的两人,早就在另外一个世界游历了好几个月。
时间飞逝,眼见距离灵魂绑定只剩下一次任务,而婚期也要到了,元蘅发自内心的高兴。
然而在距离婚期只有一个月的时候,边境传来消息,“安分”了多年异族再次举兵来犯,且他们这次做足了准备,起兵不到十日,就攻下了两座城池,而朝廷多年来重文抑武,压根就不是那群在苦寒之地锤炼多年的异族对手。
时隔多年,抚远侯再一次扛上了军旗。
而就在抚远侯接到圣旨领兵出战的前一天,元蘅看到陆与爬上了她家墙头。
她眼睛一亮,脚尖一点就跃上去,握住陆与伸过来的手,两人一块坐在墙头上说话。
陆与告诉她,“我要跟着我爹一块出战。”
元蘅有些担心,“战场多危险啊!”
陆与自然也明白,他道:“可我爹已经五十了,他不再是三十年前那个骁勇善战的年轻将军了,我怕他力不从心,却为了家国强撑着。”
元蘅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就是担心。
陆与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放心,我如今的武艺你也知道,实在危险的话,我还可以逃。而且……”他顿了顿,眼里浮现出对未来的期望,“若我能在战场上,像我爹那样挣出爵位,那样我将爵位还给弟弟,我爹也不会再反对,你也算是实现你的心愿了。”
我的心愿?元蘅一愣,是了,她想起来了,她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要嫁一个有权有势又俊又好的夫君,只是不知何时,被陆与听了去。
陆与跟元蘅告别第二日,就跟着抚远侯上了战场,婚期只能往后拖延。
在此后的半年里,元蘅无心去做任务,她还特地问过系统会不会有什么妨碍。
系统111道:【没关系的,其实大千世界,像哼哼你这样的任务者还有很多,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元蘅这才放心,她又问系统:【你有什么办法让我跟陆与联系吗?】
系统111抱着脑袋在数据库里查找,很快就道:【有的,有稳定的传输工具,不过要一百积分。】
元蘅:……
一百积分相当于她做一次任务的奖励了,她现在就剩下三百积分,这是要存着等灵魂绑定后,留给陆与提升体质的,只是为了跟陆与说说话就花掉本可以用来给他提升体质的积分,她实在舍不得,而且现在是在打仗,万一陆与分心了怎么办?
思来想去,元蘅还是放弃了,哎,一个积分难倒两条好汉啊!
感叹过后,她老老实实给写陆与写信,然后托人送去边境。
系统111这回总算有点用了,它建议元蘅买一个系统商城出品的青鸟信使,只要十个积分,来回边境和京城,只需要两天时间。而此时前来京城送战报的信使,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走个来回。
元蘅觉得还挺划算,于是果断花了这个钱。
不料青鸟信使才刚刚飞出去一天,京中就收到了边境送来的急报。
那上面说:陆与勾结异族,卖国求荣,以致抚远侯战败!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圣上震怒。而与陆与定下婚事的忠毅伯府也受到了牵连。
老太君本来因为孙女一直在她耳边说陆与的好话,再加上陆与是为了给小两口挣个前程才上的战场,所以对陆与的观感好了不少,此事一出,老太君登时怒了。
“我早就说过,那陆与不是什么良人,你却非要嫁给他,如今可好,他卖国求荣,连累他抚远侯府也就算了,还来连累咱们家!”老太君坐在荣禧堂内,用拐杖把地面敲得梆梆作响。
她见元蘅坐在那儿发呆,叹了口气道:“明儿我就上抚远侯府,把这门婚约解除了。”
“不行!”刚刚还在出神的元蘅听见“解除婚约”的字眼,立刻回过了神,对上祖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她冷静道:“祖母,陆与不是那样的人。”
老太君气得站了起来,“你是被那姓陆的迷了心智了,我早就说过,他一个有异族血脉的,就不是……”
“可他也有一半咱们汉人的血不是吗?”元蘅打断她的话,继续道:“我知道祖母您是为了我好,可我认识陆与很久了,我们一同经历过生死,他的为人我比谁都清楚。他就是没了命,也不可能做出通敌卖国之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或者消息有误呢?”
老太君却没有跟孙女争辩什么消息有误,而是惊讶道:“你说你们一同经历过生死?”
元蘅点头道:“在护送三皇子回京的路上,我们遇到一伙企图杀害三皇子的刺客,也不知为何,他们以为三皇子就在我的车上。陆与为了保护我,和我一起对抗那些刺客。”
实际上,当时是夺舍者用了命运推手误导了那群刺客,但这些都不是重点。之前元蘅没有将她和陆与在外呆了一夜私定终身的事儿说出来,可这会儿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陆与当时为了救我,险些命丧黄泉。我与他早就互生情愫,当夜我们便互定终生。陆与他是个大大的好人,他知晓自己的出身不光彩,所以弟弟出生后立刻想要将世子之位让出去,他根本不会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
元蘅一点点地说起陆与的好,包括他为了给她买发钗一个人辛辛苦苦地赚钱,包括他因为一名老妇哭泣就心软地给出手里全部的银两……说到最后,她眼里已经满是泪光,可脸上却带着笑。
她问老太君,“祖母,您觉得这样的陆与,有可能出卖养育他多年的抚远侯和家国吗?”
老太君慢慢坐下去,“如果你口中所说都是真的,那他应当不是。”
元蘅连忙道:“如今真相如何,不还是没有明朗吗?也许这一切只是抚远侯和陆与的计策呢?”
老太君叹了口气,“最好像你说的那样。”孙女的未婚夫出了这种事,她也是不愿的。
不久后,忠毅伯府听到消息,说抚远侯夫人进宫为陆与向陛下和太后求情,而出宫后,她又马不停蹄往忠毅伯府而来,说出和元蘅相似的话,大意是陆与再糊涂也不可能卖国求荣,说陆与不是那样的人。
老太君自然也希望一切就像孙女和抚远侯夫人说的那样,她没再说什么,而是跟元蘅一起耐心等待。
又过了两天,边境再一次送来急报,说陆与之所以会通敌卖国,是因为他根本不是抚远侯的亲子,而是抚远侯妹妹与异族王子的血脉,而如今进攻本国的异族首领,正是那位已经继承王位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