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这种缺德事肯定是跟他们有仇的曹家庄人干的,粮仓里装的是整个榕山大队的粮食,不是哪一家的。
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是整个大队的人挨饿。
因此绝对不会是自个村子里的人干的,否则不是自己坑自己吗。
粮仓附近有没有火星子,大半夜也没谁跑那玩。
这场火是针对整个榕山大队的,肯定是跟他们大队有仇,才会这么干,而跟榕山大队仇恨最大的就是曹家庄。
会计:“张所长,肯定是曹家庄的人干的。昨天我们大队就有人看到有曹家庄的人在大队附近鬼鬼祟祟的,肯定是他放火烧了粮仓。”
张所长非常重视这条信息:“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那个人叫曹志高,这段时间好几个人看到他,肯定是早有预谋。”
大队长:“这事我咋不知道啊?”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看到他的人看他没惹事也就没怎么在意,谁知道竟然心思这么歹毒。”
张所长:“一会把看到他的人都叫过来,我都要问问情况。”
蹲在一边竖着耳朵听的王黑子,听到这话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也见过他!”
张所长几人的目光齐齐投向他。
大队长大声斥道:“你个孩子凑什么热闹,你不放羊来这里做什么,回头我把你给撤了。”
王黑子也不怕他,目光望向张所长:“我看见过曹志高好几次,我知道他是来干嘛的。”
张所长: “哦?他是来干嘛的?”
王黑子挑着下巴:“他看上了我们村的姑娘了,他过来是看那姑娘的。”
大队长脸色不好看:“你可别胡说。”
“我没胡说,我还知道那姑娘是谁呢。”
“王黑子!”大队长呵斥。
王黑子吓得打了个哆嗦。
张所长轻轻拍了拍大队长,“你别吓孩子。”
“我是担心他没轻没重乱说,影响那姑娘的名声。”
“这里就我们几个人,话到这里就停了。”张所长看向会计。
会计连忙发誓绝对不会外传。
为了查明真相,尽量早点找到纵火犯,大队长也不敢真堵了王黑子的嘴,万一他那里有线索可就错过了。
大队长瞪了王黑子一眼,“说实话,不准胡扯,知不知道。”
王黑子站直身体,敬了个礼:“我对主/席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句假话。”
大队长踢了他一脚:“别耍怪,赶紧说。”
“曹志高的相好就是东口唐家的大姐姐唐传芳,他们老早就看对眼了,只是家里人不同意,一直暗中来往。”
会计惊讶:“唐传芳?她不是过一阵就要成亲了吗?”
一副你敢撒谎,我把你揍扁的架势。
王黑子都有些生气了:“大爷爷,你也太不信任我了,我平常是好玩了点,可还是知道轻重的。”
“那你咋知道这些事的?”
“我之前撞到的呗,我不是得去放羊吗,就在村外头遇到他们凑一块了。我当时看到传芳姐在哭,我还以为是曹志高欺负了他,还用石头把他的脑袋给砸破了。”
要不是当时唐传芳阻止得快,王黑子能把曹志高砸个半死。
这也不怪他误会,他们大队对于曹家庄的人都没有好感,又看到这么个场面,也就给想歪了。
一开始王黑子还不信,以为是曹志高威胁唐传芳。
唐传芳解释了好一会,王黑子才勉强相信。
大队长皱眉:“他们俩是咋认识的?传芳不是那种人啊。”
一男一女在外头偷偷私会,这要是被人撞上,那可什么名声都没有了。
唐传芳是个老实性子,平常就知道埋头干活,也不咋爱说话,瞧不出是会干这种事的人啊。
而且两个大队一直关系不好,彼此走动并不多,他们怎么凑一块的?
“传芳姐说了,之前她上山砍柴,不小心给摔下来,正好碰上路过的曹志高。要不是曹志高救了她,她就活活冻死在山上了。”
王黑子说到这个就生气,“传芳姐的哥嫂不是个东西,大冬天让她一个大姑娘出去捡柴火。
谁家不是没入冬就把柴火备好,偏他们最懒,准备的柴火不够,让一个大姑娘大冬天去砍柴,否则炕都烧不起来。”
唐传芳家里是哥嫂当家,她爸是个病秧子,已经卧床好多年了,她妈性子软撑不起事,所以家里事都是由唐传芳哥嫂说了算。
唐传芳的嫂子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泼辣,当姑娘的时候就很厉害,没人愿意娶。
唐传芳的大哥也是实在娶不到老婆了,这才娶了她。
唐传芳之所以砍柴会摔,也是因为吃不饱饭给饿的。
曹志高当时刚从公社回来,手里带着点吃的,就把刚买的麦芽糖喂给她。
为此唐传芳特别感激,也不想占对方便宜,就说是要还给他。
曹志高不要,唐传芳坚持。
后来两个人就这么一来二去地熟悉了,也就好上了。
“我还经常给他们传递东西呢。”王黑子骄傲道。
大队长忍不住给了王黑子一个爆栗子:“你怎么这么多事呢!”
这事要传出去,王黑子也讨不了好果子吃。
“主席说了,要助人为乐!”
大队长已经信了他的话,拿起旱烟往嘴里塞,想着怎么去解释这件事。
直接跟大家说,曹志高来他们村是为了看唐传芳,那以后唐传芳就不用做人了。
唐传芳现在已经定了亲,准备结婚了的,对象还不是曹志高。
大队长:“这曹志高也真是的!唐传芳都要结婚了,他鬼鬼祟祟地跑咱们大队是想要干嘛?这是要害人啊。”
王黑子撇撇嘴:“传芳姐要嫁给那样的人,曹志高要是坐得住那才是个窝囊废呢。要是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传芳姐抢走。”
唐传芳今年才刚十八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可她的哥嫂却要把她嫁给四十来岁的老光棍。
据说那老光棍脑子有些不好,在他们村经常无缘无故打人,正经人家都不会把自家女儿、姐妹嫁到这样的人家。
可唐传芳哥嫂为了五十块彩礼钱,就要把唐传芳给嫁过去。
有那热心的人上门说项,让唐传芳哥嫂别这么做,这不是把唐传芳往火坑里送吗。
但那对哥嫂却是铁了心,唐传芳嫂子还放话,不让他们把唐传芳嫁过去也行,让他们给补上五十块的彩礼钱,否则就别在这叽叽歪歪。
他们家啥情况,公公身体不好,天天把药当饭吃,婆婆身子骨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天挣不了几个工分。
他们什么家庭,不靠家里女孩多赚点彩礼钱,日子还怎么过?
这是家务事,其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暗地里为唐传芳感到惋惜。
曹志高家里也没啥钱,拿不出这么多的彩礼钱,更别提他想娶的还是榕山大队的姑娘。
两个大队的恩怨摆在那,他们家里就算有钱也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给曹志高娶媳妇,否则非被大队里的人唾沫给淹死。
这是在打他们曹家庄人的脸,这不是说明他们特别稀罕榕山大队的姑娘吗,也显得他们曹家庄人多贱似的。
王黑子脑袋又被大队长给揍了。
“胡扯淡啥呢!”
王黑子抖着腿,一脸老子就这样的德性,大队长直接错开眼,否则又想揍孩子了。
张所长:“唐传芳现在还在大队里吗?”
大队长望向会计,他天没亮就去镇上派出所了,压根不知道后面的事。
会计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应该在的吧,他们家没传出啥动静。”
张所长点点头,将这件事记下来了。
“王队长,麻烦你先把社员们稳住,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可别又惹别的事。你们大队损失已经很惨重了,可不能再出事了。”
大队长点头应下,“张所长,这事就算跟曹志高没关系,我觉得还是跟曹家庄脱不开干系。”
“有没有关系我会调查清楚,你务必要稳住村民。公社公安局也会派人下来进行调查,这件事一定会彻查清楚的。”
张所长望向孟长青:“你一会跑一趟曹家庄,具体调查一下曹志高的情况。其他村民也进行走访,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孟长青也不敢耽搁,收到任务就骑着自行车一癫一癫朝着曹家庄骑去。
为了唐传芳的名声,张所长让大队长暗地里去查一查唐传芳还在不在大队里。
大队长很是笃定:“传芳这孩子是个老实的,就算不满这桩婚姻,也不会干出抛弃家人跟人跑了的事。这年头没有介绍信,他们又能跑哪里去。
要是跑回曹家庄,她家里人也不是吃素的,肯定会上门逮回来的。”
加上两个大队恩怨,唐传芳一家很容易招呼大队里的人去抢人。
没想到的是,现实打脸了,唐传芳人不见了!
王黑子知道消息后,赶忙跑回粮仓,跟唐青青说起这件事。
唐青青这时候依然还半蹲着观察着地面,她此时已经距离粮仓两三里路,王黑子转了好几圈才找到她。
一看到唐青青,就跟倒珠子似的,噼里啪啦说起这件事。
“完了完了,不会真的是曹志高搞的吧?为了跟传芳姐私奔,所以故意把粮仓给烧了。”
王黑子急得在原地打转,要真是这样,这可真是太气人了。
而他也成了帮凶,要不是他老是在中间传话传东西,他们也不会走一块,也不会想着私奔,也就不会想着为了不被抓到干出这样丧天良的事。
“这人咋能这样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早该知道,偷会姑娘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好东西!”
“你跑就跑了,烧粮仓干啥,这可是我们整个大队的口粮啊!”
“唐青青,你说是不是?哎,你咋不理我啊?”
王黑子用手指戳了戳她,唐青青竟然直接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倒到一旁。
王黑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食指,他已经厉害到这个地步了?一手指就能把人给戳倒。
唐青青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正准备站起来就觉得眼前晕眩,在她倒下之前,愣是坚持拱起身体,脑袋先落地,然后朝着一旁倒去,避免自己的身体将地面上的脚印给砸坏了。
王黑子看到唐青青浑身在抖,脸色白得跟白纸一样,慌忙跑过去。
“你咋了?”
唐青青看到王黑子差点踩到身边的脚印,眼睛瞪得圆圆的,想要出声骂人都叫不出来。
嘴唇不停地抖,额头上都是冷汗。
幸好王黑子并没有朝着她面前踩过来,而是绕到她身后,把她扶起来,拽着放到自己的背上。
王黑子想从地上站起来,却被唐青青压倒,试了好几次,才勉强将唐青青背起来。
唐青青虽然很瘦,可王黑子个子也不高,也很瘦小。
唐青青所有重量都在他背上,踉踉跄跄地往回奔。
一边跑一边叫着:“救命啊!救命啊!来人啊!有没有人在啊!”
刚才镇上回来的翟弘毅,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人求救,他吐掉嘴里的草根,朝着那声响跑过去。
“这是怎么了?”
王黑子背着唐青青,一边哭嚎一边艰难地往村子里走,唐青青两条腿还拖在地上。
王黑子看到翟弘毅,激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嚎得更大声了:
“毅哥,唐青青她要死了,呜呜呜,我快扛不动了,我又不敢把她扔在这里。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翟弘毅连忙将唐青青放下来,看到唐青青脸色煞白冒冷汗,不过依然还有意识,能看到眼珠子还在动。
“她这是怎么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刚才一指头戳过去,真的只是轻轻地戳过去,然后她就往一边倒了。呜呜呜,毅哥,我是不是杀人了?我也不知道我啥时候这么厉害啊,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敢动手啊。”
“闭嘴!哭有什么用,多大的人了。”
翟弘毅从背包里拿出饼干盒,从里面拿出饼干,碾碎塞进唐青青的嘴里,又拿出水壶给她灌了一口水。
将饼干盒里剩下的几块饼干喂完,又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剥开糖衣塞进唐青青嘴里。
唐青青的脸色渐渐好转,脸上的冷汗不再流,身体也不怎么抖了,眼睛慢慢地睁开。
“醒了,醒了!没死,人没死!”王黑子兴奋地叫嚷。
翟弘毅揉了揉耳朵,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小声点!”
“谢,谢谢。”唐青青依然还有些发虚,不过已经缓过劲了。
要是再迟一点,她就彻底晕过去了。
翟弘毅:“你应该是低血糖晕倒了,我送你去看大夫。”
唐青青努力从翟弘毅的怀里挣扎着起来。
“不,不用,我现在好多了。没事,我缓缓就行了。”
她一直都有这个毛病,要是及时吃点东西,一般就不会那么厉害。
刚才观察足迹太过认真,又猛地站起来,就遭不住了。
翟弘毅也没有勉强,大队上也没有正经大夫,得跑到镇上去看。
村里人除非实在顶不住,不会轻易去卫生所的。
唐青青这毛病估计更多是因为饮食不规律,吃不饱饭,导致营养不良。只要注重平时食补,不一定非要去医院。
“你记得按时吃饭,有条件最好去检查一下。”
唐青青连连应下,问道:“抓到偷羊的贼了吗?”
“抓到了,已经拧进派出所了,而且全都老实招了。他们不仅偷了羊,还参与了赌博,抓了他们还把赌窝给端了。”
王黑子很是兴奋:“真是太好了!可惜我没瞧见,否则非得朝着那小偷扔白菜梆子。”
翟弘毅则好奇:“你们不去放羊,在这里干什么?”
“咱们大队昨天晚上发生大事了!有人把粮仓给烧了。”
翟弘毅震惊,他才刚回来,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王黑子绘声绘色地跟翟弘毅讲纵火的事,还讲了唐传芳和曹志高之间的事。
“这也太缺德了!”
“可不是吗,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竟然还觉得曹志高是个好人!还想着传芳姐要是跟他一块也挺好。”
王黑子越想越来气,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我刚才来的时候,已经召集人准备去曹家庄讨回公道。我特地跑回来叫你一起去曹家庄,毅哥,你也一块儿啊。
这可是我们大队的大事,不管是社员还是知青都应该一块使劲儿讨回公道。”
唐青青皱眉:“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怎么就闹起来了?大队长跟大家说的?”
“纸包不住火,大家又不是傻的,当然是猜到的。”
唐传芳和曹志高来往虽然隐秘,可也并不能瞒住所有人的眼睛。
尤其自从唐传芳要被嫁给四十多岁的疯男人后,两人来往更加密切,虽然没有被直接逮到,可现在唐传芳不见了,大家也就自己猜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王黑子看两人待在原地没动静,急得直在原地跺脚:
“咱们快走吧,再磨蹭就跟不上大部队了。”
翟弘毅提着王黑子的衣领,直接将他给提溜回来。
“这种事轮不到你个小孩子凑热闹,给我老实在村子里待着,甭想偷溜跑过去。”
王黑子被戳穿,连忙换对策。
“你就带我一块去呗,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不亲手把曹志高给抓了,我对不起我们大队,更应该多干点活儿。”
唐青青突然问:“曹志高长什么样?”
“就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啊。”
唐青青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他多大年纪,有多高,胖还是瘦?”
“他比毅哥要矮一点,大概到这。”
王黑子用手掌在翟弘毅太阳穴附近比划。
“比毅哥要瘦,长得黑乎乎的,年纪好像是比传芳姐大两岁。”
“传芳姐今年满十八周岁,那他就是二十岁。”
“差不多吧。”
唐青青用舌头顶着嘴里的糖到处撞,脸蛋时不时拱出一个小包。
“曹志高是不是纵火犯,还得继续调查。”
————
张所看着榕山大队的社员们的火气越来越盛,叫嚣着现在就要去曹家庄讨回公道,急得团团转。
这两个大队,矛盾本来就深,几乎每一年都要干几回架。
派出所这些年不知道做了多少工作,才没有闹出大事。
要是纵火案件真的跟曹家庄有关系,这暴力冲突怕是难以避免,这要是打起来那场面就难以控制了。
这可是直接烧了人家的口粮,是要让人活不下去,这可就是深仇大恨了,换做是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刚才甚至还有那参加过抗战的大婶子,还想把大队里的迫击炮运出来。
民兵也是一个个扛着枪,一副要去干仗的家属。
“王队长,你可不能让你们大队的人胡来啊,必须要控制住啊!这要是闹起来,可不是简单的处分了。这是违法犯罪行为,严重了是要掉脑袋的啊!”
大队长蹲在角落抽着旱烟,跟平常就含在嘴里没点火不同,这次是点燃了的,整个人埋在烟雾缭绕之中。
“张所长,这事要是曹家庄的人干的,你把我这个大队长的脑袋压在这也没辙。”
那么多粮食啊,这是要人命的!
今年史无前例的丰收,竟然要跟当年三年灾害闹饥荒一样没粮吃,这不论是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这不是还在调查中吗,谁知道是不是巧合。”
大队长才不信,哪里有这么巧的。
不仅唐传芳不见了,孟长青去曹家庄了解情况,曹志高也不见了。
他们把各自的东西都拿走了,一看就是要离家的。
社员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两个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粮仓被烧了,两个人就消失不见,不是他们做的还能是谁?
张所看大队长不以为然,苦口婆心劝道:
“就算跟他们有干系,咱们都知道情况,也不能光把责任推到曹志高身上啊。”
榕山大队的人都觉得这一切都是曹志高的错,是曹家庄人看他们不顺眼所以才派他干这样的事。
至于他跟唐传芳好这件事,则是曹志高强迫唐传芳,还把她给掳走了。
为了顺利离开,故意放了大火吸引注意力。
唐传芳的嫂子甚至还出面,证实了这个说法。
说之前曹志高就对他们家唐传芳意图不轨,他们家不同意,他还放出狠话要把他们家都给烧了。
大队长已经把唐传芳嫂子呵斥了,可这谣言已经传出去,就难以制止了。
大队长没吭气,他要不是大队干部,他才不管那么多,这一切都是曹家庄的人造的孽。
“这样,你给我十天,不,五天时间去调查清楚,五天后我一定给你们大队一个圆满答案。只要确定了,一定不会轻饶纵火者。”
大队长吐了一口烟:“三天。”
张所有些生气:“你跟我认识这么多年,现在竟然跟我在这种事上讨价还价?”
大队长将旱烟抽出,在地上敲了敲,将里面燃尽的烟丝敲了出来。
“不是我不给你面子,现在大家伙都在气头上,我也控制不住啊,三天已经是我能压下的最高期限了。我们大队的人也不是那爱惹事的,可这事比在我们头上拉屎还要恶劣,我们不得不出手。”
张所没法子,只能同意。
大队长这才从家里走出来,社员们涌了上来。
一个大汉瓮声瓮气地开口:“大队长,您现在发话,我们立马前往曹家庄!”
他身后有一群拿着武器的小伙子,一个个脸上都是怒气。
后面还里三层外三层地站着其他社员,每个社员手里都拿着武器,蓄势待发。
大队长清了清嗓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不能以身犯法。”
“啥玩意,这是要放过曹家庄?”
这话一落,众人一片唏嘘,表达自己的不满。
“胡扯淡!咱们办事要讲证据,张所长跟我们保证,三天内会查明真相。如果真的是曹家庄干的,咱们就让他们看看我们榕山大队没有一个是窝囊废!”
大队长都发话了,大家不平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难免有人嘀咕:“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曹家庄干的事,还查什么查啊,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快散了,散了!地里还有很多活呢,赶紧都回了。”
大队长赶着社员,大家伙虽然不太愿意,可他们信服大队长,渐渐地都离开了。
有那气性大的,还放话说他们就等三天,多一分钟都不行。
孟长青苦着脸:“所长,这可怎么办啊?”
“一会你回去上报。”张所揉了揉眉心,“这几天咱们加班加点去调查,看有什么新发现。”
孟长青:“您不觉得是曹志高做的?”
“他有重大嫌疑,但是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咱们干这行绝不能马虎和敷衍。”
“那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张所长背着手,望着远处:“咱们先去拜访一位能人,这个案子能不能破就看他的了。”
孟长青拨开野草,越走越迷糊。
说好的请高人,孟长青还以为张所要托市里的关系找那能耐人,没想到张所竟然带着他往半山腰上爬。
这一路明显平时没什么人走,虽然也有一条道,可周围的野草很多,若是不注意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一条路。
“这位高人就住在半山腰上。”
“咋住在这种地方?”
孟长青不解,等看到那位所谓的高人的住所时,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高人的住所非常简陋,他住在一个山洞里,看着应该是个天然洞穴。
洞口用木棍扎成了个门,大约觉得这样漏风,用茅草编成帘子,挡在洞口。
此时草帘是被掀起来的,从洞口大概能看到里面的陈设。
里面非常的简陋,只有一铺炕和一个摆满东西的木头架子,东西非常地少,不过看着还挺干净。
张所跨步向前,朝洞里叫道:“刘大爷在吗?我是派出所的小张啊。”
里面并没有动静,张所又叫了几声。
孟长青朝里面探头:“张所,里面没人。”
“他应该就在附近,多叫几声他也能听见。”
张所又叫了几声,然后在门口拉了两把椅子坐下。
将一个做到一半的藤篮拿到手里,继续编了下去。
一开始还有些生疏,很快找到感觉,速度也就提上来了。
“张所,你还有这手?”
“我也是农民出身,以前经常跟我爹干这活,编好了就拿到集市上卖。”
张所完全没有之前的焦急,慢悠悠地编藤篮。
孟长青有些坐不住,“张所,咱们就这么干等着啊?”
三天期限非常的短,两人都在这无所事事,让他心里很不踏实,想要下山去走访社员。
“不急,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要是闲着没事,把那些柴给劈了吧。”
孟长青在派出所两年了,了解张所的性子,知道他不会胡来。
压下心中的焦急,他也没闲着给这位‘高人’劈柴,还将柴火一点点码好。
正当孟长青以为要等到天黑时,一个瘦小还有些驼背的老头颤颤巍巍地从山上走下来。
张所恭恭敬敬的迎上前:“刘老爷子,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派出所的小张,张庆雄。”
“嗯。”老刘头态度平淡。
老刘头走近,孟长青才发现他的一边眼睛是凹进去的,眼珠子没了,看起来有些吓人,
除了这一点,他和普通农民没啥区别。
“刘大爷,我也不跟您兜圈子,您应该知道粮仓被烧了的事吧?”
老刘头没吭气,不过看那态度就明白他肯定知道。
这座山就在村子附近,下面烧火这里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们这次来,是想请您出山的。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粮仓全烧了,什么线索都找不到。偏偏这事还着急,否则两个大队能打起来。”
张所将事情原委跟老刘头解释清楚,可老刘头依然面色不改。
孟长青不明白这么个老头子能有什么本事,却也懂事的没出声。
“我帮不了你们。”
“刘大爷……”
张所还想劝说,又听老爷子说道:
“不是我怕破戒,是我的眼睛不中用了,能看人的那边眼睛现在也是雾蒙蒙的,脑子也不好用了。”
张所心底一凉,他忘了这一点了。
老刘头今年已经有六十多岁了,不再年轻了,身体各种机能都在衰退。
早年他眼睛又受过伤,一边眼睛都瞎了,年纪大了各种不对劲也就找上门了。
张所叹气,正打算起身告辞。
老刘头又道:“我有个小徒弟,年纪很小,不过跟着我学了好几年。”
张所失望的眼眸顿时又升起了希望,喜出望外:
“您收了徒弟?!他现在在哪?能不能叫过来帮忙?”
————
“你这话是啥意思?”王黑子很是激动,“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唐青青点点头:“我现在有一些眉目了,不过还得继续调查。”
“啥眉目了啊?你快点说啊。”
“我在中央火场附近发现了一对脚印很可疑……”
“唐青青!你个死丫头,偷懒不去放羊,也不回家干活,竟然跑出来瞎混!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了!”
一个尖利高亢的声音打断唐青青的话,赵大花一脸铁青地朝着唐青青冲过来。
一边小跑一边不忘从附近找趁手的家伙,她在路边找到一根拇指粗的树枝,捡起来就朝着唐青青扬过来。
“不好。”
唐青青看到赵大花这副模样,就知道今天不能善了。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唐青青就如同拨开云雾,终于看清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