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水化丑郎》(凶星霸爱最终回-陀罗篇)——夏树薰
夏树薰  发于:2008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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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他僅僅三尺遠,而它正以極快的速度完成中。
它以歪斜之姿立於風雨中,奇特的是它竟沒有倒塌。
甘劭之全身不知是汗或是雨,豆大的兩滴鞭打在他的臉上、手臂土、背上……他將它們全都忽略,只是一心一

意搭建著他的屋舍,借著一閃即逝的雷電,以內功將一根又一根的巨木打進泥地裏,再將他找來的大片樹葉鋪

在屋頂上。勞累了將近一夜之後,一間似屋舍的建築物總算完成,雨也在此刻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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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從未主動且全心全意地接近一個人的甘劭之,一見高他一截、身形壯碩的陀羅竟掩不住羞澀之情,微垂

螓首,羞於直視。
已經很久沒有任何人事物能讓陀羅感到驚訝,昨日有人笨到在淺水處沈溺是一則。今日他的小屋竟旁多了另一

間……小屋?更是另一則。拜託!那歪七斜八、只留下一個小洞足以讓人鑽入,且用不規則木頭堆起來的是房

子嗎?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它和那人怎么會出現在這裏?
一驚之下,他趕忙轉身將面具戴上,瞪著而前兀白喋喋不休的小鬼。
"剛起來對不對?要不要先洗把臉?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吧點東西?還是你想先練劍,我陪你練好不好?"
甘劭之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而滿腹狐疑的陀羅卻反而爲之語塞。
甘劭之期待著他的回答,期待著他脫口而出的聲音,他猶記得昨日,他的嗓音真是好聽。
對單純的甘劭之而言,他有如深不可測的深井,明知會有危險,卻偏又止不住想一探究竟,他似乎教他愈探愈

著迷。
"你這是在做什么?"陀羅暴跳如雷的問著。
"我……"幾乎是被人捧在手掌心呵護長大的甘劭之,被高大的陀羅一吼,一層水氣浮上他的眼眸。
"不許哭。"他最痛恨動不動就哭泣、嚷著不平的懦夫,不論是男女。
"我才……我才沒有哭呢!"偷偷低頭將眼角的淚珠抹去,甘劭之擡高下巴,直視著以噬人目光瞪著他的陀羅。
"哼!"陀羅顯然不信。
"我才沒哭!"
這個像還沒長大的小鬼跟著他作啥?陀羅揉著突然痛了起來的頭。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又是一聲怒吼。
甘劭之揉揉被虐待的耳朵,委屈寫滿臉上。"別那么大聲嘛,我耳朵又沒聾。"
"還不快說!"
好大的聲音喔!從來沒有人會用這么大的音量對他說話,他不但沒嚇著反而覺得好奇。
"好象打雷喔!"甘劭之像個小孩般興奮的發現這一點,但在對上陀羅冷厲的眼眸時,所有的好奇頓時消失,大

大的瞳眸盈滿淚水。
見狀,陀羅只得放低音量,他沒發現自己竟也能變得溫柔。
"那是什么東西?"
"那是我蓋的房子,很漂亮吧!我爲它取名小守,意即守護你……"甘劭之的一雙大眼羞覰著陀羅,"它雖然會漏

一點點的水,可還能遮風擋雨,我請你進來坐坐好嗎?"
"不好。"這屋子漂亮?陀羅開始懷疑這小子的眼光。
甘劭之失望的看著他,眼眶又泛起水霧。
陀羅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然後他垮著臉走進那名爲小守的破屋,看見裏頭空無一物,濕氣重,一股莫名的感慨

湧上心頭。
"爲什么在我這兒蓋了間……屋子?"他該稱它爲小守嗎?
"我要住在這兒。"
"爲什么?"坐在甘劭之從外頭搬進來的木頭上,陀羅這才仔細端詳著他的面貌,大而靈活且黑白分明的眸子、

粉紅色的唇瓣、紅通通的嫩頰,秀氣中帶著英氣,柔而不媚,剛而不硬,純淨無瑕如白玉般的氣質,雖然他長

得很可愛,即使是嘟著唇、含著淚珠也毫不突兀,但……
"我要……我要……"
"要什么?"爲何這句"我要"讓他骨頭都酥麻了?
"我要以身相許!"終於說出來了。
"什么?"這句話讓陀羅驚嚇得自"椅子"上跌落。
甘劭之低垂螓首道:"報答你的救命之恩,還有還有……你要負。"
"我不記得曾做過什么需要負責的事。"陀羅吼道。
甘劭之含情脈脈的一瞥,陀羅心一怔。
"對了,我……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水兒,只有最親近的人才如此喚我。"啊!好羞人。"你呢?"
最親近的人?僅隔一夜他便升格了,他未免太單純、太沒防人之心了吧?或者他只是腦子壞了?但看起來又不

像。
"你呢?"甘劭之得不到答案,眼裏的水氣驀地增加了。
"陀羅。"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就是受不了他那對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煮了一些山菜,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甘劭之羞怯的說著。
陀羅這才注意到被遺忘在一旁的菜肴。他以葉子爲盤,上面盛滿了許多野菜,味道不知如何,但色澤……那黑

成一團的東西,能吃嗎?
"滾,我這兒不歡迎你。"不看,他不想看他的眼。
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甘劭之努力地深吸一口氣。"是不歡迎我,還是不歡迎任何人?"
陀羅雖聽見他音調裏的悲傷,仍不回頭。"只要是人我都不歡迎。"大手揮落甘劭之精心烹煮的菜肴,他張大嗓

門道:"我下午回來時,你若還在這兒,就休怪我翻臉無情。"
看著滿地的狼藉,甘劭之雖爲食物心疼,但早有心理準備的他並不灰心,事情原本就不能盡如人意。他強打起

精神,爲了心中的他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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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羅滿心憤恨昔日的清幽被打擾,但此刻他的眼睛卻散發出與平日不同的光彩,而這份迥異的變化全來自於他

的怒氣,這讓他全身上下似乎都充滿生氣。當然這些微妙的變化,已失去理智的陀羅並未發現,他只是下定決

心,回去時若是再見到那間破屋,鐵定拿它來練渾元神功。
"終於找到你了,這片山林這么大,我好怕又迷路了。"甘劭之手提自製雕刻的木籃,陣陣香氣自其內飄散出來


沒有注意到陀羅欲噴火的視線,興奮的廿劭之忙著展現自己的精心傑作。
"我早上說的話,你聽不懂是嗎?"
混和著渾厚內力的巨吼,震得出搖地動,鳥兒驚鳴,而當事者甘劭之卻睜大眼睛,一頭柔順的秀髮隨風飄揚。

長長的羽睫無辜地眨著。
"好厲害啊!"甘劭之不畏懼反倒欽佩起他來。
他的行爲讓一向自詡健壯的陀羅又開始頭疼,他告訴自己要捺住性子。
"水兒,是誰先來這鬼山的?"
"當然是你。"
"先來先贏,此山爲我所有,你可知道?"
"嗯。"他終於肯跟自己說話了,甘劭之很高興的蹦跳著,張大的眼裏滿是雀躍之情。
"既然此山屬於我所有,我不歡迎任何人來此,請你離開。"
可是,心思早已轉移到地上奇形怪狀石子的廿劭之顯然並未聽見。
"水兒。"陀羅不耐煩的又喚一聲。
"咦?我只是覺得那顆石頭好特別,側邊還長了青苔,真是好看……對了,你肚子餓不餓?我采了些山蕨及一些

扁核桃,做了……啊!"
陀羅大手一揮,將甘劭之花了一整個早上辛苦採集且烹調好的食物打翻,背轉過身體示意著拒絕,不看那會讓

他動搖的可憐眼神。
"滾!別再讓我見到你。"
甘劭之將沾滿泥土的食物一一撿回籃裏,欲言又止,深深的望了一眼高大絕情的陀羅,默默的離去。
他的沈默勾起陀羅心底一絲絲的歉疚,他並不願意爲了他而犧牲掉昔日的寧靜;更甚的是他不願被打擾,他平

靜的心湖再也不願爲誰而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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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任誰的臉皮再厚,也禁不起自己的心血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無情的摧毀吧?
坐在樹上,手持小刀及圓木的陀羅發現自己遲遲未下一刀,乾脆作罷,走回自己的木屋。
踩著腳步往歸途走去,果不其然,小屋已恢復往日的平靜、沒有人氣的靜謐,看不慣自己的房屋旁竟多了一間

扭曲的木造物,陀羅閉上眼,凝氣、出掌,那棟破屋應聲而塌,毀於一旦。
木屑塵土逐漸散去,陀羅睜開眼,赫然瞧見飛揚的塵土中漸漸出現一道纖細的人影。
"你……"
他竟然還在,而且還是待在方才被他毀去的屋裏,他沒事嗎?
"我沒事,只是有點嚇一跳。"彷若回應了陀羅的擔憂,甘劭之回答他,沒有譴責的意味。
"誰教你不離開,我不是要你滾嗎?"陀羅的吼聲讓落定的塵埃再次揚起。
羽睫輕顫了下,一雙燦亮的明眸又再度出現水氣,陀羅故意撇頭不看,怕自己刻意冷硬的心會有軟化的趨勢。
"我……還好我有先將飯菜端到外面,這樣你才不至於餓肚子,哈哈……"甘劭之乾笑了兩聲化解緊張的氣氛,

但他笑得有些僵硬。
"不管你再煮幾次我都不會吃的。你厚著臉皮糾纏一個男人,這算什么?滾!"他的大手一揮將食物企掃落地,

冷硬的斥喝自面具後傳出。
溫熱的水珠滴至濺到湯汁的腳邊,甘劭之再度默默無言的將四散的食物撿起。他的額頭不斷冒出涔涔的冷汗,

他的心被傷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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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遠山的雷鳴漸近,恐怕又是雷雨交加的夜,陀羅心中有些忐忑,他會被雨淋濕?有沒有地方睡?有沒

有地方躲避山林野獸?
"可惡!"陀羅硬是狠心地停住自己走向窗臺的腳步,不去看他便事不關己,反正不知道事情的發生便不是他的

錯。
甘劭之經過短暫的悲傷後,見天氣轉變,忙著重建屋舍,想用忙碌的工作藉以忘掉心傷。此刻的他又如初到此

地時,搬來一根又根的大木頭,用愈來愈熟練地技巧搭建房屋,他心想也許以後還可以幫師父、師兄們蓋房子

呢!
"師父……"
思念之情油然而生,甘劭之忙揮去淚痕,繼續努力,這夜又是一個無法成眠的夜。上天彷佛要考驗他的誠意般

,又降下一陣滂沱大雨,增添他的辛勞。就在他蓋好的同時,而卻驟停,天空露出明亮的星芒,映著他澄澈的

眼眸。
既然睡不著,甘劭之便去採摘唯有夜晚才會開的花,以及雨後才會冒出的筍,想爲心中總是帶著一對憂鬱眸子

的人張羅食物。
他怒喝的拒絕他卻又帶著不舍的眸光,罵他卻又不敢直視他的眼,毀了他的精心傑作卻又有道不出的歉疚,爲

何?
這夜,雜亂的思緒在腦中翻轉著。不知不覺中天色漸亮,他告訴自己要振作起精神。
片刻後,明朗的表情重現甘劭之清秀的容顔上,他不是那么輕易使被打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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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數日,同樣的情形一再地重復,陀羅由一開始的狂怒姿態轉變爲視若無睹,無視于甘劭之的噓寒問暖

、精心烹調的菜色,以及窗明几淨又一塵不染的屋子……
甘劭之不屈不撓的精神,完全無視挫敗的痛苦,他努力的付出,想爲陀羅奉獻一切的初衷至今未變,甚至爲了

改變他緊繃的嘴角,他自在月夜立於他的窗前吹葉笛、吟詩曲,雖然有些難以入耳。
方自外頭回來的陀羅發現甘劭之坐在他的屋前,身旁有兩份冒著白煙、熱騰騰的晚膳,而他正吃著的是中午被

他漠視的那份餐點。
兩份?不只……瞧那份量,盤中食物叠得高高的,而他竟然一次吃數份,而且已經持續將近一個月了,他卻是

一點也沒變胖。
"啊!你回來了。今天的主食是白玉蕨,有清肝降火的功能,搭上清蒸銀虹魚,有增添功力的效果。你嘗嘗好嗎

?"
白玉蕨生於深谷峭壁上,百里內難得見上一株;銀虹魚則産於湍急的瀑布下、深湖中,他不是不會泅水嗎?
陀羅早就注意到他那日漸增添的新傷,只是強迫自己視而不見,而那日增黑圈的眼眶,以及不再紅嫩的唇瓣,

全是爲了尋找新食材所致,因此若要他再和以前一樣將它打翻或踩毀,他辦不到;因而他選擇漠視,可是他的

決心正日漸薄弱……
"你的手怎么了?"陀羅不經意地問。
他注意到他手上裹的布條,他好高興。甘劭之展露清麗的笑靨,教人看了爲之炫目。"沒什么,都怪我不小心,

太笨了嘛……"
一怒之下,陀羅粗暴的一抓,雖聽見他的呼疼,但他仍將不懂愛惜自己的傢夥抓進屋內,他猜測他肯定是爲了

趁新鮮烹煮而置傷口於不顯,否則血絲也不會滲出隨意紮上的布。
"等等,先別管這個,白玉蕨不趁熱吃會變黑變苦,會吃不下去的……"
"你閉嘴。"都什么時候了誰還管吃的!
"不要。"甘劭之拒絕道。
"再不閉嘴我就將你綁起來。"
"可是……"
"嗯?"銳利的眸子雖藏於面具之後,卻仍掩不住噬人的厲氣。
"我再說一句話就好……"他以眼角偷覰,怕陀羅當真將他五花大綁。
陀羅以下巴瞪人。
"你答應吃清蒸銀虹魚,我就答應讓你醫治。"甘劭之快速的把一句話說畢,他怕自己沒有勇氣再重復一次。
"好。"遇上固執可比頑石的他,陀羅有一種被打敗的感覺。
陀羅拆下布巾,洗淨了白皙的藕臂上那觸目驚心的撕裂傷,氣他怎么不好好的照顧自己。他略顯粗魯地爲他上

藥,再於傷口處裹上整齊乾淨的布條。
"好厲害喔!"
又是崇拜的目光,他怎能如此全心全意的對他?能持續多久?一年?陀羅暗忖。
甘劭之爽朗的語調打斷陀羅的思緒:"糟糕,白玉蕨真的變黑了啦!沒關係,銀虹魚溫溫的還是很好吃……咦?

"
陀羅默不作聲,坐到擺放變黑的白玉蕨位子前,端起飯碗吃了起來。他雖沒批評難吃也沒讚美好吃,而冰冷的

面具下仍是一副見不著表情的樣子。
但光是如此,甘劭之就覺得好幸福。
他坐在陀羅身旁,爲他拔去魚刺,忙著爲他夾菜;而不論碗裏的茉被他叠得多高,陀羅都迅速的一口接著一口

的吃完。樂極的甘劭之胃口大開,吃得比陀羅更多,直到他發現早已吃飽的陀羅驚訝地看著他,才停下筷子打

了個飽嗝。
"嘿嘿……"好害羞。
第三章
定心,心定,眼觀鼻,口觀心……練武之人每日必作的修課——打坐運息。
陀羅日積月累養成的習慣因這不速之客而斷,因爲每隔不到幾個時辰,他就會察覺有人躲在一旁的樹叢偷看,

或是冒出來問:"要不要吃點心?"、"正餐的時間到了,要不要吃?你不吃我就不走。"、"喜不喜歡?好不好吃

?"……
嘖!那小子之所以最常關心他有關吃的問題,還不是因爲他本身便是一個食量大的人,他的食量恐有他的三倍

之多。每天煮了像山一樣高的食物,先前他沒吃那小子竟全部吃光;後來他愈來愈硬不下心拒絕,加上他若再

不進食,身子肯定會撐不了多久。於是他開始吃他準備的三餐,而那小子的食量依舊未減,他真不知道那么瘦

的身體如何裝得下那么多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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