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人跳下来的一瞬间,辛芙眯起眼睛,抬手就对着那人的肩膀用力砍了一刀,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来人仿佛见鬼了般,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跑去,“救命!我被砍了!救命!”
可惜那人不熟悉大门的构造,试了好几次都打不开门,只能捂住肩膀惨叫,门外的同?伙闻言吓得浑身起了冷汗,他?们是刻意选在这时候进来的,就为了打辛芙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她竟然被吵醒了。
真是倒霉。
眼见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还是辛芙打开门把他?踢了出去。
她站在门口,目光静静地看着门外那几人,仿佛从黑暗里钻出来的鬼怪,让人不寒而?栗。
几人看着她手中的砍刀,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带着伤患灰溜溜地走了。
辛芙把围墙边的梯子收了起来,随后关上了屋门。
第?二天,有人翻墙被她砍了一刀的消息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那丫头看起来瘦胳膊瘦腿的,竟然还有这种魄力?没看出来呀!”
“听说吴老三差点被砍到经脉,再狠一点,整条胳膊都废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吴老三也?是活该,看人家姑娘好欺负就想做强盗,可算是吃到苦头了。”
“可谁不想抢那丫头?”有人反驳,“家里不仅有煤还有粮,得了她的东西,日子别提多舒坦。”
这话一出,众人都不说话了。
提着沾血的砍刀回到屋里, 辛芙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没想到自己真的把那个人砍伤了,这?是从前被欺负时从未想过的事?情。
她有?一天竟然也能够站起来保护自己。她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体会到了冲破某种桎梏的欣喜。
她远没有自己想象中懦弱。
这?样真好。
辛芙用水把刀上的血擦干净, 坐在温暖的炉火旁回想了许久, 最后竟有?些破罐子破摔,反正她不会再容人欺负了。
辛芙知道那些人不会轻易罢休, 只要他?们不清楚自己存粮的状况, 就不会停止对她的怀疑。
夜里等所有?人都睡熟了,她开始整理地窖, 只要把里面的物资藏好,就算屋里的东西被抢走?,她也有?自保的能力?。
然而辛芙高?估了人性, 没等两天, 就有?村民打着活不下去的名号疯狂敲她的门,大有?她不开门就不离开的架势。
辛芙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心中生出“果然如此”的想法。
“快开门!”说话的是村里劳动能力?比较强的张二壮, 中等体格却满脸横肉。他?家在雪灾中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因为之前有?存粮的习惯,其他?家捉襟见肘时, 他?还?能勉强保持自己的体格。
本不想来找辛芙这?个孤女,但谁让他?听到了辛芙屋里还?有?腊肉这?等好东西, 顿时就动了心思, 张罗村里其他?人过来强抢。
辛芙没有?开门,而是拿着手里的砍刀, 黑白分明的眼?中沁满了紧张。这?么多?人,就算她能伤的了一个, 也不能阻止他?们闯进来。
听见那些人爬墙的声音,辛芙心中生出一丝挫败。
她站在大雪纷飞的院子里,见第一个人跳进来之后还?试图去逼赶,第二第三?个人进来后,她便不说话了,穿着厚厚的棉衣呆呆地站在果树下。
“你这?小表子还?敢伤人?”看到她手里的刀,其中一个男人忍不住啐了口,抬手就要打她,“外来的牲口也敢在我们村闹事?,有?你好过的!”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力?道极大,似乎想一巴掌打死辛芙。
辛芙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盯着他?,眼?中倒映出他?不修边幅的落魄模样,明明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竟还?想逞威风。
在他?的掌风即将?轮到自己脸上时,辛芙动了,手中的刀不假思索地朝男人坎去,刀刃划破棉衣,径直落在了他?手臂上,男人喉咙里发出一声惨叫,捂住手臂,怒不可?遏地喊道:“你敢打我?老子今天非得先?杀了你这?个小贱人不可?!”
说完再次朝辛芙扑了过来,打算拧断她的脖颈,辛芙手指微颤,不断用刀挡回他?的攻击,没多?久就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伤。
“过来帮忙!”男人拿她没办法,扭头对屋里喊道:“今天非要给这?小贱人一个教训不可?!”
说完他?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来抓辛芙的脖颈,似乎要将?她活活掐死。
然而其他?人却顾不得理他?,而是一窝蜂冲进屋里,打算先?把好东西据为己有?。
门外的人顿时急了,“张二壮刘胖子,先?把门打开呀!”
屋里的人明显不想把门打开,打开了岂不是有?更多?人过来抢东西?怎么可?能让他?们占便宜。
说完便强行破开存粮室的门,看着里面堆的几袋大米,脸上露出贪婪的表情来,“没想到我们饿的抓心挠肺,这?贱人竟然私藏了这?么多?粮食。”
“是啊,她宁愿把粮食放在屋里堆烂,也不肯拿出来分一分,我们全给她搬走?,看她以后吃什么。”
说话的人此时满眼?恶意,仿佛索命的恶鬼,哪里还?有?身为人的理智和道德。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就是就是,反正不是我们村的人,饿死了也不管我们的事?。”说完便动手去搬粮食,这?可?都是超过二十五公斤的大袋米,一袋就够他?们吃许久了。
正在这?时,有?个人忍不住问道:“那贱人的煤炭堆在那里,听说她之前囤了不少,我家里正好缺煤。”
“应该是在院子里。”
“我刚才看了,院子里没有?。”
“那在屋里再找找。”众人把粮食分抢完,又强行打开了杂物间,发现里面大半都是煤炭,不由露出惊喜的表情。
这?么多?煤炭,别?说物资小队半个月没来,就算一个月没来,他?们也坚持得下去。
说着便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另外几人则发现了辛芙存放在其他?房间的罐头和火腿肠。看着手里的好东西忍不住感叹道:“这?外来的人果真比我们所有?人都过得好,真是可?恨!”
随着从墙外爬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辛芙的屋里也嘈杂起来,因分配不均,不断发出争执。
跟辛芙动手的刘二胖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等到粮食快要被分完了,哪管得到辛芙,一头就扎进了屋里。
辛芙站在大雪纷飞的院子里,听着他?们一边感叹一边咒骂自己冷血无?情的声音,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她的同情心早在他?们想要做强盗时就已经耗尽了。
辛芙甚至还?听见了李淑华的声音,“腊肉不会被那丫头藏起来了吧?我记得她明明有?的。”
她站在屋门口,满目怀疑地盯着辛芙,哪还?有?之前的善良热心。
她是大门打开之后,第一个冲进来的人,那迫不及待地模样,仿佛屋里藏着黄金。
对上辛芙的眼?睛后,李淑华有?点心虚,但很快她就理直气壮地看了回来。
“你瞪着我做什么?”她咬着牙,面带尖酸地说道:“莫非还?想报复我们不成?”
话音未落,顿时激起不少人的恶念,看向辛芙的眼?神立刻就不对了,“这?小娘们儿?想干什么?不会还?想伤人吧?咱们村可?留不得这?样的祸害!”
“是啊是啊,”不知是不是心里不安,有?人抬高?声音说道:“反正屋里也没粮食了,我们不如把她赶出村子去吧!”
这?话让众人眼?前一亮,虽然抢到粮食让他?们很高?兴,但看到辛芙不免觉得心虚,还?不如彻底了结了她。
至于赶出去是冻死还?是饿死,就不是他?们担心的事?情了。这?般就算物资小队再来送东西,他?们也有?个说法。
“滚出村子去!”有?个年纪大些的男人对辛芙吼道,“否则老子就宰了你。”
辛芙看着众人,目光从他?们每一张脸上划过,风雪明明那么大,她却依旧清楚地看到了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比厉鬼更加可?怕。
辛芙原本不想做什么,等他?们抢完粮食离开就好,可?他?们却想活生生逼死她,以此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这?怎么好呢。
辛芙心想,原本她打算息事?宁人,但他?们为什么不能放过她呢?为什么做完恶事?还?要让她永远闭嘴呢?
太贪心了吧。
“我不走?,”她听见自己因为风雪而微微颤抖的声音,“东西你们可?以拿走?,但我要继续住在这?里。”
“这?怎么行?”张二壮冷笑一声,“你都伤了我们村里两个人,这?些东西不过是赔偿,但你伤了人就不能继续待在村里,谁知道你会不会再伤到其他?人。”
他?甚至还?倒打一耙,“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不适合我们村,还?是赶紧走?吧。”
辛芙抿了抿唇角,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黯淡了,她浑浑噩噩地说:“如果我守口如瓶呢?”
众人闻言越发觉得她说话可?笑,“我们不过就拿了你点粮食,你不会以为这?样就抓到我们的把柄了吧?太天真了。”
“那是我最后的一点粮食,”辛芙说:“你们拿走?了,我吃什么?”
“关我们什么事??”其中一个村民小声说:“反正雪灾这?么大,你就算饿死了也没人会管的。赶紧走?吧。”
辛芙沉默片刻,又说:“外面这?么冷,我想进屋拿点衣服再走?。”
“这?怎么行?”话还?没说完,就被村里的女人们打断,“衣服我要拿给我家儿?子丫头穿,你拿走?了他?们穿什么?你不能进屋!”
说完那女人死死守住门口,盯着辛芙的眼?睛里只有?刻毒,“都是要死的人了,还?跟小孩抢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些衣服是她自己的。
“快走?吧,”李淑华藏在人群中,看着辛芙那双黑亮的眼?睛,小声嘀咕着,“再纠缠下去,指不定还?出什么事?呢。”
在众人驱赶的目光下,辛芙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院子,黑漆漆的身影仿佛冬日的一抹孤魂。消失在小路上。
“总算是走?了,”有?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那小蹄子的眼?睛总觉得瘆得慌,咒她早点死在外面吧。”
其余人也觉得松了口气,“那丫头看起来是渗人,不过长得还?挺俊,只可?惜太自私了,就算活下来也没人愿意接纳她。”
之前接受过辛芙赠助的几个村民没说话。如果真的自私,又怎么会露出自己有?存粮的破绽?说到底还?是小姑娘太天真,以为现在还?和从前一样呢。
很快村民就把屋里的东西瓜分的一干二净,甚至还?有?人打起了房子的主意,“我看这?屋装修的不错,收拾的也很干净,要不咱们搬过来住?炉子灶具啥都有?,只来人就成。”
“可?以呀。”被砍伤的刘二胖龇牙咧嘴地答应下来,这?样的房子他?是巴不得早点住进来,反正那死丫头也不会回来了。
说干就干,夫妻俩很快就准备去家里拿点东西过来。
当?天睡到夜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亮光,夫妻俩以为是雪停了,正准备从屋里出来,谁知刚一推开门,熊熊火光包围了整座屋子。
“什么?”刘二胖剧烈咳嗽一声,看清楚眼?前的境况,才知道自己被火大火包围。
“起火了!”他?睁大眼?睛,整个人都害怕起来,仓皇地大喊道:“救火快来救火!”
说着他?拿起手边的扫帚就去扑火,可?那火焰出奇的大,即便在这?么冷的冬夜也烧的噼里啪啦,根本就止不住。
刘二胖的妻子也踉踉跄跄地跑出来,看到火势的瞬间,整个人都要昏倒了,嘴里不断喊道:“谁干的?谁干的?”
周围全?是屋子被烧毁的声音, 滚滚烟雾似要将人?活活呛死。
刘二胖只得跟妻子一起?逃出了院子,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整座屋子被火焰吞没,眼?中布满了惶恐。
差一点, 他就被烧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村长带着?几个村民快步赶过来, 看着?眼?前的局势, 用眼?神询问?刘二胖。
“一定是那丫头回来报复!”刘二胖咬着?牙,恨恨地说道:“见我们占了她?的房子, 心里不甘心, 想要我们的命!”
“咋可能?”有人?反驳道,“那丫头都出去?那么?久了, 说不定已经被冻死,怎么?可能弄出这么?大架势,是不是你们没有盖好炉子, 让火星落到了房子里。”
“不可能!”刘二胖虽然没有管炉子的事, 但他相信自己老婆,她?可从来没有出过错。
“这么?大的火,原本?是烧不起?来的。”有人?小声嘀咕, “莫非是老天爷看不下去?,故意想把这院子毁了?”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哆嗦了几?下, 后背都麻了。
“别胡说!”刘二胖盯向那说话的瘦个儿,“铁定是那贱人?回来了, 你们跟我出去?找一找就是。”
众人?原本?不想跟他一起?去?, 不过想到自己家可能也会被烧,不由多了一份心思。
可惜他们在村子边上找了好几?遍, 走到脚都麻了也没看到一个人?影。
“应当不是她?,”村长沉默许久, 冷声说道:“多半是炉子走火了,别信那些怪力乱神的说法。”
“刘二胖,”村长道:“你还?是搬回去?住吧。”
自然是要搬回去?,只是不甘心明明都住进好房子,却偏偏出了这种事。众人?见状也是唏嘘不已,暗叹刘二胖没福气。
那火足足烧了大半夜,等到快要天亮才终于停了,此时那屋只剩下一堆灰烬,被连绵不断的大雪掩盖。
村长找人?去?废墟里看了看,确定火彻底熄灭之后,这才带着?人?走了。
“多好的院子呀。”李淑华心有余悸地同丈夫说道:“原本?刘二胖不住,我也想住进去?的,谁知道竟出了这种事,还?好没影响到我们。”
丈夫看了她?一眼?,“你住进去?做什么??”
“那不是没人?要的房子吗?”李淑华理直气壮地说:“与其空着?还?不如住人?。”
“闭嘴!”丈夫额角青筋跳动,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的话,“那不是你的房子,就算住进去?了又有啥用?都已经做了丧良心的事情?,就好好待着?吧。”
李淑华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什么?叫丧良心的事情??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和娃子,现在你受了好处倒来说我了,你要有本?事,怎会让我们过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牲口!”
丈夫被她?骂的面无?表情?,若不是还?有个孩子,他早就同李淑华一刀两断了。
雪灾没来之前还?好,他同李淑华还?算过得去?,雪灾来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让他越来越怀疑当初同自己结婚的究竟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我倒宁愿过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丈夫沉声道:“这样至少不心亏。”
“你说什么??”李淑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觉得我做错了?”
丈夫没说话,眼?中的指责却不加掩饰。
“我打死你这个畜生!”李淑华抬手就对着?他扇了一巴掌,气得眼?泪长流,“我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着?想,你却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你还?是不是人??如果不是我,你和娃子早就饿死了,你有什么?脸面看不起?我?你这个窝囊废!”
“是我没本?事,”见她?如此委屈,丈夫眼?底有自责也有自怨,“是我对不起?你和娃子。”
李淑华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心中还?是难受,“你处处替她?说话,是不是看上那小贱人?了?”
丈夫闻言脸色瞬间沉下来,“我跟她?连话都没说过。”
“那你说那些做什么??”李淑华恨恨道:“她?自己不懂财不外露的道理,现在的结果都是她?该受的,又不是我去?逼死她?的。”
丈夫说:“她?从前给过娃子腊肉,还?给过屋里一袋米。”
李淑华沉默了一瞬,她?迅速撇开眼?睛,“腊肉又不是我让她?给的,她?自己愿意给,怪得了谁。”
“那米呢?”丈夫说:“那是你去?要的,她?也同意给了。”
“可她?也只舍得给袋米,”李淑华说:“我再问?她?要些别的,她?就不肯了。”言辞间,竟然还?有怨恨辛芙的意思。
丈夫静静望着?她?,“所以你就跟其他家一起?去?抢她??”
李淑华深吸一口气,“就算我不去?,也会有别人?去?,为啥不去??”
“不应该是你。”丈夫移开视线,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她?对我们有恩,你怎么?能这么?做。”
“那我还?能怎样?”李淑华红着?眼?打断他,“她?明明藏了那么?多米,却只愿意拿出来一小部分,她?这就是自私自利。”
“那你呢?”丈夫反问?,“你可曾拿出来一星半点。”
“我们家那不是没有吗?”李淑华巧言辩驳,“如果有存粮,我必然不会如她?那般。”
丈夫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怨我,”李淑华道:“但如今物资小队已经失去?了音信,如果下个月还?不来送粮,我们只有等死的份儿,为了你和娃子,我也只能舍了那几?分同情?心,左右也不能让我们填饱肚子,我又何必在乎自己的良心。”
“只愿我们一家子平平安安就好。”
丈夫再次闭上眼?睛,久久没有说话。他知道是自己太懦弱无?能,否则又怎会让李淑华这么?忧心。
旁人?如何他无?力阻止,但他是最没资格怨她?的。
那座被烧毁的院子彻底安静下来,不知是不是心虚,几?乎没有人?敢再去?,生怕辛芙的阴魂还?在那里。
村里人?已经笃定辛芙已经死了,这么?冷的天气,附近又没有离得近的村子,她?在外面呆半天不到就会被活活冻死。
殊不知,辛芙此时正窝在地窖中,脚边是温暖的小太阳取暖器,不远处的电饭锅里还?煮着?白粥。
她?在微白的台灯下看书,状态竟比村里大部分人?都要好。
其实?那天她?被赶走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绕了反方向回来,等刘二胖夫妻搬进去?之后,趁夜从地窖中取了柴油,一不做二不休把屋子烧了,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来打扰她?。
有柴油的助力,火势很快蔓延开来,差点把刘二胖夫妻给呛死。她?站在窝在地窖里,听着?不远处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心里只觉得痛快。
天还?没亮,刘二胖夫妻就走了,村里其他人?连院子都不敢进,只关上了大门,生怕辛芙的冤魂会缠上他们。
至于屋子怎么?燃起?来的,最后也归咎于辛芙的冤魂作祟。
这更加省了辛芙的事。
她?的日子彻底安静起?来,除了时不时打开地窖的透气,她?几?乎没有离开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四月中中旬。
此时已经逼近剧情?中最寒冷的时候,气温一度低至零下六十五度,村里人?全?都没有出门,这时候只有窝在屋里才算有热气。
辛芙靠在折叠床上,在笔记本?上记下自己的这些天来的感受,再有一个月,雪就会停了。
辛芙圈了个大致的时间,心想自己得提前离开。
一直到四月底,物资车还?是没来,许多村民的粮食已经见底,就连从辛芙那抢来的也耗尽了。
他们故技重?施,先是去?别家借,借不到之后就破门抢夺,期间还?发生了不少因为粮食和煤的斗殴事件。
张二壮和刘胖子打了起?来,刘二胖被张二壮开了瓢,当场就昏了过去?。村里的老大夫提着?药箱过来帮忙,也被人?推了出去?。
村里彻底乱了,所有人?都在找煤和粮食,可这些东西是有限的,不可能保证每个人?的温饱。
村长见状,心知不能再这样下去?,便把所有人?都聚集在屋里,要求他们把煤炭和粮食都取出来,供所有人?一起?使用,大家都可以住到村里堆放农具的仓库去?,那里空间大,所有人?都可以住下,大家以后就升一个炉子,吃大锅饭。
这是能保全?所有人?的办法。
已经耗光物资的人?自然满口答应,恨不得现在就去?,而家里有粮的却不愿意。
“凭什么?要我们养着?他们?这不行,我不同意!”
“现在不是你同不同意的问?题,”村长冷声说道:“雪灾越来越严重?,大家应当携手共度才是,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自私,村里其他人?怎么?办。”
“关我们什么?事?”那人?反驳道:“饿死冻死都是造化。”
“你!”当即有人?站起?来想打架,被身后的人?用力拉住,“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我们是村里的人?,”村长义?正辞严地说道:“同舟共济,才是应该做的人?,你们不能那么?自私。”
“那之前那个小丫头呢?”那人?破罐子破摔道:“当时组织人?手过去?抢她?的粮食,你不是也没阻止,你这个村长早就失职了,还?说什么?同舟共济,真是好笑。”
村长脸色骤然沉下来,他面无?表情?道:“她?不是村里人?。”
那冷血无?情?的模样,好似一条隐匿在雪地里的毒蛇,态度冷漠到让人?不寒而栗。
“不是村里人?,也是一条人?命呀。”
“那是她?的命,”村长道:“她?自私自利不愿付出,那就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
那人?不说话了,村长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如果不服从安排,那么?他们的下场也将和那丫头一样。
僵持了没多久,村民们就都搬进了仓库,开始过起?了吃大锅饭的日子。可食物就那么?多,却还?要几?十个人?分享,时不时就会出现分配不均的情?况,从而发生打架斗殴事件。
一开始还?能勉强控制,但随着?存粮和煤炭越来越少,而外面的大雪迟迟不停,有坏心眼?的村民开始为难一些没有生产能力的老人?,指责他们光耗费粮食没有做出丝毫贡献。
甚至有人?偷偷把一些老人?背出去?扔掉,以此减轻负担,一开始村长还?大声喝止,时间长了就听之任之。
事态越来越严重?,他已经没有把控一切的能力,惹毛了这些吃不饱的村民,说不定连他自己都会受到影响。
他年纪大了,该服软的时候还?是要服软。
村里的老人很快被丢完, 但食物还是不够吃。
许多人开始打坏主意?,想把那些没有出粮的人家处理掉,这样?虽还是吃大锅饭, 但他们?也不亏呀。
眼见事情越来越严重, 村长不得不站出来训斥那些人, 骂他们?丧良心,以后会遭报应。
“现在不逞村长的威风了?”张二壮好笑?地看着他, “别忘了, 你家也没?有出粮,你也是个吃白饭的, 还想教训我们?,你也配?”
说?完就让人把他丢出去。
“你们?不能这么做!”村长死死盯着他们?,眼中?仿佛要沁血, “我是领导, 你们?要服从我的指挥。”
“你的指挥就是一毛不拔?”张二壮冷笑?道:“收拾其他人你不是很乐意?吗?怎么收拾你你就不愿意?了,你这么助人为乐,就先自己?去死吧!”
说?完就招呼刘二胖等人把村长扔到了仓库外面, 竟然真的想将人活活冻死。其他人见状,都觉得张二壮等人疯了,就算没?出粮, 但也还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他竟然也下得了手。
“有粮的留下, 没?粮的赶紧给老?子滚, 否则把你们?全都杀了!”张二壮看着众人,眼中?划过毒辣的光芒, “认识这么久,别怪老?子不留情面。”
众人见状哪还敢跟他继续接触, 宁愿被?冻死,也不想跟他起冲突,纷纷收拾东西离开。
“东西留下!”张二壮抬脚踢在其中?一个人身上,那人诚惶诚恐,连被?子都没?拿就走了。
很快仓库就空旷起来,完全成了张二壮等人的小王国,吃过饭就做在一起打牌吹牛,或许是夜色太黑了,他们?时不时就会提起女人,免不了在仓库里乱来,一时整个村里都乱了。有饿死冻死的,也有被?打死的,更甚者还有浑身青紫死相可怖的女人。
雪灾的到来让众人孤立无援的同时,也使法律失去了约束力,人心中?的道德尺度不断降低,以至彻底崩溃。露出内里吃人的罪恶来。
辛芙缩在被?窝里,完全不去理会外面的境况,她改变不了一切。唯有自保。
四月底,温度已经?逼至零下七十度,到了剧情中?最寒冷的时候。
地窖里的温度依旧很均衡,辛芙给自己?煮了一锅米,在上面放了火腿肠和咸菜,吃完还泡了一杯桃子茶。
之前采收的桃子已经?快见底,而夏天?很快就要来了,不知道院子里的那些果树还能不能恢复过来。
某天?,辛芙在锻炼身体时,忽然听见有人在外面大喊:“雪停了!雪停了!”
辛芙看了眼笔记本?上的时间,心知雪虽然停了。但气温还是很低,再过两天?才会出太阳。届时冰雪消融水汽上升,阴云在天?空聚拢,将会开始下大暴雨。
她要在暴雨到来之前,寻找到一处高地,避免洪灾到来时,被?水卷走。
她开始整理地窖里的东西,率先就是要把充气船给搬出去,再准备好食物和水,以及救生的各种物资。
村里人开始出来走动,一边走一边说?雪停之后要如何如何。
实?际,村里原本?的百来个人,现在也只剩下不到一半,大部分在最冷的时候死了。即便是青壮年?,也会在夜里猝死。
不过雪停的好消息暂时压制住了众人心中?的惶恐,只等雪化之后去城里大吃大喝。
李淑华跟在抱孩子的丈夫身后,她面容枯槁,眼神浑浊,棉衣又脏又臭。
丈夫走的很快,似乎想要尽快远离那如噩梦般的仓库,她也走的很快,中?途甚至还摔了一跤。丈夫听见声音回过头来,询问她能不能爬起来。
李淑华浑身没?力气,缓缓摇了摇头说?:“我走不动了。”
丈夫闻言把孩子放到一边,随后将她扶起来,“我带着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