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周年年真相了。
都城,紫极殿中,龙涎香浓,皇帝昏睡在床,新晋的慧妃娘娘侍疾在侧。
说是侍疾,皇上昏睡不醒,慧妃娘娘却香肩半露半靠在榻上,悠闲地扇着扇子。
“可惜啊,这都没有死,不愧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林淼淼半阖着眼,喃喃自语。
一个小时前,边关来了消息,淮王砍了三皇子的头,拒不受捕,率军直冲都城而来,皇帝得到消息,被气晕了。满朝文武也开始惶恐起来。
那可是杀了二十万沧军都不眨眼的杀人魔头!若是让他回了都城,这文武百官可还有活路?
要知道,正是因为他们争吵不休,皇上才会下令斥责淮王并夺其帅令,命三皇子押送淮王回京的!
可现在,前去传旨的三皇子、淮王的亲哥哥都被他杀了!
等他回来了,不知又有多少人要葬送性命!
于是各大臣又开始商量要让人带着禁卫军将淮王拦在都城外。可谁敢拦?谁不知道淮王手里有那火炮,要是去拦了,人家直接一个炮轰过来,便是千军万马也抵挡不住啊!
这会子,一个个地都不出声了。
“娘娘。”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十六皇子在外求见。”
“不见。”林淼淼不假思索。
“可是……”小宫女低着头,“十六皇子说,您答应过他……”
“本宫答应过他什么了?”林淼淼扬眉,“按着规矩,他还得唤本宫一声慧母妃呢?莫不是,他当真以为,本宫给了他几分好脸色,他就算根葱了?”
“告诉他,别再来烦本宫!”
“是。”
林淼淼又躺了回去,十六皇子……嗤,还以为是个能成事的,结果呢,让他派人去防城趁乱杀了姜钰,却连人都没追到。不过是看着他样貌算是皇子中较为俊朗的一个,玩玩罢了,还以为能拿捏她?
想到姜钰,林淼淼眸色渐沉,她一计接一计,姜钰却还是没死,难道男主光环就这么强大吗?还好,还好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暴露过自己。追杀是十六皇子派人干的,婉妃的死也无人知道。
就算姜钰回来,她也可以把自己摘出来。
不过,她的计策也并非对姜钰毫无影响,林淼淼轻笑,果然,姜钰疯了。
一个疯子,即便当了皇帝,又能当多久?
“等等。”她又叫住小宫女,“让他回去,安分的等着。”还是先哄哄吧,说不定,以后就有他的用途呢。
林淼淼回头看着昏睡在床的皇帝,眼里闪过一丝嫌恶,要不是他现在还不能死,她真想掐死他!
在周年年以为自己要在那辆马车上待到死的时候,再一次醒来,她却发现,换地方了。
她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地方。
周年年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床上。
紫檀木做的大床,宽敞又舒适。
床的一侧摆放着一个山水屏风。
另一侧的墙壁摆放着顶天立地大柜橱,里面锦绣罗衫无数。
她下了床,往外走去,越看越震惊。
这是个地下室?
还是个三室两厅的地下室……
全是用石头做的墙壁,但卧室、书房、浴室、正厅、餐厅都有,在正厅的一侧,有一个向上楼梯,但却被铁门锁住了。
看着那扇铁门,周年年笑了,眼里却一片冰冷。
姜钰他……真是过分啊。
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更舒适的牢笼,这是真要关她一辈子的节奏?
“咔嚓!”听到了锁被打开的声音,一道身影自楼梯而下,那道身影,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姜钰。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不确定几点发。
第94章 低调宫女21(二更)
姜钰似乎没想到周年年就站在铁门处, 看见她一愣,眼神中颇有些躲闪意味。
许久未见,姜钰似乎更瘦了, 他的衣裳像是挂在他身上一样,空落落的。身姿也不像以前那么挺拔, 背有些佝褛,像是驮着一座大山。
“年年。”他声音低哑, 开口的同时伸出一只手相抚上周年年的脸。
却被周年年毫不留情地挥开。
“放我出去。”她固执地盯着他。
姜钰没有做声。
周年年气急, 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朝他砸去,“姜钰, 你是不是人?你为什么要关着我?你要是看不惯我杀了我就是了!”
茶杯划过姜钰额角的一瞬间破碎,锋利的碎片在姜钰额角上留下一道血痕,但姜钰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悲伤地看着她。
周年年越过姜钰要往外走,却被他横腰拦住。
“姜钰!”无论她如何捶打辱骂, 姜钰就是不肯松手, 直到她脱力般趴在姜钰的怀里,“姜钰,不要关着我,好不好?”
姜钰终于说话了,他紧紧地抱着她, “年年,现在,还不行。”
“那什么时候行?”她暴躁发问。
等你真正属于我的时候。那时, 你一定不会想着离开我。
“现在外面的局势太乱, 你出去会有危险。”你会听到他们是如何评价我的, 你肯定会害怕我, 肯定会离开我。
姜钰的语气像是在哄她,真可笑,姜钰第一次哄她,却是在这种时候。
“姜钰,我在这里很无聊。”她仍然不肯放弃。
“我每天晚上都来陪你。”
“那我白天也无聊啊!”她据理力争。
“我会让人寻些新的话本子给你看。你不是喜欢研制药物吗?我会让人给你送各种药草来。”
“我……我想我阿嬷了!我好久没给她写信了,她一定会担心我的!”
姜钰猛地推开了她,周年年还来不及疑问,又被他拉了过去。
姜钰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眼神偏执而疯狂,“所以呢,你要和她走吗?要和她一起出宫?再也消失不见?”他记得,周年年曾说过,她的阿嬷希望她到了年纪就出宫。
“我没有……”
“我不允许!”他低声吼道,“周年年,我警告你,你的心里,只能有本殿一个人,你永远都不要想着离开。”
说完这句话,姜钰转身离开,锁一落,地下室里又只剩下了周年年一人。
接下来的日子,如姜钰所说,他每天晚上都会来地下室里,有时只是来坐一会儿,有时却会待上一整晚。
周年年就像是妥协了一般,也不再求他放她出去了。
姜钰送来的各式东西很多,她开始做起了手工。
一个个可爱的小动物布偶被放在地下室的各个角落,格外有生机。
周年年也开始和姜钰心平气和地说话,有时央他带一束鲜花,有时央他带一点小吃。当然,也只是说话。
有了鲜花和布偶的地下室,也显得有活力起来。姜钰每次来到这儿,就感觉自己内心的暴虐被一道和煦的清风抚平了一般。
他看向周年年的眼神越来越温柔。他的年年,就是有这样一种力量,无论在何地,都能很好的适应积极的生活。
每次来,姜钰的衣衫都是干净的,但周年年仍然能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他似乎也害怕她闻到,所以从未对周年年有过过分亲近的举动,最多就是将她抱在怀里,亲亲她的嘴角,然后就放开。
就连夜里,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他也会刻意隔开一点距离。
如果不是周年年第二天早上醒来都会发现自己偷偷放在两人之间的头发丝不翼而飞,她也要佩服姜钰的自制力了。
由于姜钰每天都来,周年年也根据他来的次数数着时间。
在地下室待了一个月的那一天,姜钰又来了。
只是,这次的他,眼神里的光芒和以往皆不一样。
那是一种纵横天下的自信。
这种眼神,周年年曾经在数个人眼里看到过。
“年年。”姜钰一来就抱住了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她也回抱住了姜钰。
她的回应令姜钰备受鼓舞,他有些惊讶地低头。
周年年笑笑,“殿下怎么这般高兴?”
姜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年年,你不生我的气了?”之前一个月,周年年虽然和他说话,可看他的神色总是淡淡的,每次他抱她,她从不回应。
周年年嘟了嘟嘴,“生气有什么用?我再怎么生气,你也不会放我出去。”
姜钰抵着她的额头,“很快了,很快你就能出去了,再忍两天?好不好?”等他把事情彻底解决,再也没有人能够约束他的时候,他就会放她出去了。
“真的?”周年年的眼睛立刻亮了。她思考了几秒,耳朵突然有点红。
姜钰正觉奇怪,怀中的人突然踮起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姜钰反应很快,立刻扣住周年年的脑袋回吻了过去。
他越吻越深,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一般。周年年很快就喘不过来气,从喉咙溢出声音告饶。
姜钰终于放过她,他唇上沾染了周年年的口脂,俊美的脸格外妖冶。
“年年,我要娶你。”
“年年,我要娶你。”姜钰的这句话萦绕在周年年的脑海里。她原本以为,这句话只是姜钰情动时说出的情话。
可当她看到,姜钰派来的人开始布置地下室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满目红绸。周年年终于意识到,姜钰是要来真的。
她再一次感叹姜钰脑子有问题。
他该不会以为,她和他成了亲,就再也不会离开他了吧?
周年年冷笑,若真心要娶她,会在这阴暗狭小的地下室?
不说昭告天下,起码得拜见天地吧?
在这儿,天看都看不见!
说到底,姜钰到现在,仍然把她看成是他的所有物而已。
这根本,就不是爱。
周年年心知肚明,却并未阻止姜钰的行动。
已经装了一个月的乖巧,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
姜钰以为她彻底沉溺,她又何尝不是在麻痹姜钰的心。姜钰或许忘了,当初初见,是在姜鹤想要处罚她之时。
“死就死呗”并非只代表她洒脱,更意味着,她周年年,绝不是轻易妥协之人。
不就是成亲吗?结呗!做了这么些任务,还从未演过成亲戏呢!而且,既然要成亲,那她肯定有机会行动。
姜钰的准备非常齐全,连符合她尺码的喜服都给送来了。
成亲前一天,地下室里龙凤烛长明,一个喜婆哆哆嗦嗦地走了进来。
“周姑娘……”她给周年年行礼。
她是来给周年年试衣裳以及试妆的。
“你怕我?”周年年笑着开口。
喜婆立刻摇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那就是怕姜钰?”
听到姜钰的名字,喜婆立刻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啧,吓成这个样子,姜钰到底在外面干嘛了?
周年年蹲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颗药丸丢进了喜婆嘴里,然后合上她的下巴,往后一仰。
喜婆下意识就给吞了下去。
“周姑娘……”喜婆惊恐地看着她。
“嘘,小点声。”周年年提醒她,“不要担心,就是一个小糖果罢了,只是呢,这小糖果通常要和另外一种糖一起吃,否则,你就一命呜呼了。”她轻描淡写。
“不信?不信也没关系,今晚子时,你的肚子就会绞痛不已,明日子时,你就会七窍流血,后日。噢,你就没有后日了。”
喜婆又开始磕头了,“奴婢该死……求周姑娘放过奴婢吧!”
周年年拦住她,“别怕,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个小忙。”她轻笑道。
周年年让喜婆帮她带一件东西出去,说第二天她再来的时候,就给她解药。
可第二天,来的喜婆却换了一个。
周年年面色不变,她早料到了姜钰的警惕,喂给那喜婆的只是有点小毒,会让她在半夜肚子痛而已,第二天就会没事。
她只能寄希望于那喜婆在肚子痛后相信了她的话,将东西送去了。
新喜婆伺候她换上了喜服,然后给她画好了妆,哆哆嗦嗦地说了一句“大吉大利”就退了出去。
大吉大利?吉个鬼利个屁。谁家结婚在地底下里结的?
等了一会,姜钰才进来,也是喜服。
从未见姜钰穿过红色的衣服,今日一看,倒是非常惊艳。
大红色衬得姜钰愈发俊美,加之许是他今日高兴,也不像平时板着一张脸,嘴角带笑的模样格外妖孽。
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长方形的物体。等他讲那个物体放置在桌上摆好,周年年才看清,那是婉妃的牌位。
放好婉妃牌位后,姜钰才看向她。
“年年,你今天真美,”姜钰发自肺腑地赞叹。
谢谢,但我并不觉得高兴。
周年年脸色绯红。
“只是,今日到底委屈你了。”他拉起周年年的手。
你还知道啊?
姜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答应你,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等以后,我会补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周年年边听着姜钰的告白边出神,她真的觉得,姜钰的脑子出问题了。也许自从婉妃出了事之后,姜钰就该彻底的失去理智的。可偏偏,他心里又有着一个周年年,于是他又极力地去保留一丝清醒。
可这一丝清醒又无法抵抗内心的痛苦。于是,他疯魔了。
他大肆屠杀,他罔顾生命,他要以最暴虐的方式得到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
周年年则是他内心仅剩下的一点净土。
但净土却还不曾真正属于他,净土随时都可能离开他。
他无法接受净土的离开,于是他想尽了一切办法要困住周年年。
他给自己编织了一个谎言,一个他爱周年年,周年年也爱他的谎言。
他放任自己,永坠于这个谎言中。
却忘了,周年年不是一个物品,她可以爱他,却绝对不可能因为他而变成一个物品。
“年年,我们拜堂吧。”姜钰的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他们拜天地,拜高堂,拜对方。
姜钰扶着周年年起身,将她拥入怀中,“年年,我好高兴。”
作者有话说:
他将她钗环尽去 ,为她洗面净手, 事事亲力亲为。
剪去龙凤烛烛芯,姜钰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下, 他轻声道,“年年, 我们会像龙凤烛芯一样, 即便灯落,也不会分开。”
他的吻愈发急促, 手上的劲也越来越大,仿佛怕周年年跑了似的,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唔……”
年轻男子总是生涩又鲁莽, 姜钰也不例外,他紧抿着唇, 专注地看着她, 近乎是没有任何技巧的横冲直撞。
周年年掐着他的背直吸气。
她用手推他,想让他慢一点,却被姜钰握住她葱白细嫩的手,然后轻轻含住她的指尖。
从指端传来的湿润温腻之感一路到了脑中,周年年绷紧的那根弦, “啪”地一下,断了。
漫天的烟花在眼前炸开,破碎成星光点点缓缓落下, 一切归于平静, 突而云雨再起。
“遭不住啊……”周年年打了个哈切, 又揉了揉腰, 年轻人体力就是好,生龙活虎的。就是可怜了她,天天晚上睡不好,早上也起不来。
与周年年“成亲”后,除了不放她出去这一点,姜钰对待她可以用“纵容”一词来形容。他几乎是最完美的夫君,只要他在,周年年都不需要长手长脚。
他就像是把自己放在了奴仆的位置上,把周年年当成主子一般在服侍。但周年年完全没有当主子的快感。
她一直在等着一个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地下室里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只是来的人从来都不会与周年年说话,周年年也曾尝试过像上次威胁喜婆那样威胁来打扫的人,可她试过了才知道,这些人全部都是聋哑人。
她们根本就听不见周年年说的话,也不能告诉周年年任何事情。
在周年年已经放弃从这些人身上找寻机会的时候,这一天,她却从一个仆人捧着的鲜花篮子里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周年年眼睛一亮,对于其他的味道她或许印象没那么深刻,但这个东西的味道,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是“一夜春”的香味。
没错,就是之前,林淼淼给她下的那个“一夜春”。
这东西本身是无色无味的,但只要人用了,那那个人的身上就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这件事,是夏亦津告诉她的。后来,两人熟识起来,周年年向他讨教药物辨别的时候,夏亦津以“一夜春”举例,告诉她,辨别药物的方法不只有一种。很多药草,与其他东西搭配起来使用,起到的效果可能截然不同,表现形式也会不一样。
“一夜春”也是如此。
制作好的“一夜春”被人服用过后,就如同中了□□一般,会使人陷入□□,同时服用之人身上会散发独特的香味。
而若是将“一夜春”与鲜花汁液混合,并将之点燃,就会起到类似于迷魂香一类物品的效果,能够使闻到这股香味的感觉到晕眩以至于进入昏迷状态。
与鲜花汁液混合后的“一夜香”,也会产生那种香味。
等那些人收拾完地下室离开后,周年年立刻查看了那盆鲜花,果然,她在花盆的土里找到了几颗“一夜香”!
那封求救信,夏亦津真的收到了!
之前,周年年拖喜婆的带出去的东西,正是给夏亦津的求救信号。
姜钰怕她待在地下室里无聊,于是运了很多药草进来给她打发时间。但姜钰也很警惕,知道她曾研制过离魂散这类东西,运来的的草药皆是无毒且无论怎么混合也制不出有毒东西的草药,为的就是防备周年年做出一些毒药跑了出去。
但姜钰到底低估了周年年,又或者说,任何一个太医都不是全知全能的,尤其是在食物相克一道上,许多罕见的食物相克,就连太医也不清楚。
那些草药中,有一种名为“杜肠草”的药草,这个药草并无害,但挤出汁液并与生粉混合后服用,会使人肚子痛。
那天,周年年给喜婆服用的玩意就是这个。拿到生粉的过程说起来也是艰辛。周年年给姜钰说要吃饺子,还必须得自己包,然后她才顺理成章的拿到了生粉。
然后她便着找了东西将小纸条包裹着,然后让喜婆含在舌头下,带了出去。
可这么多天以来都没有消息,周年年还以为计划失败了,没想到夏亦津收到了她的求救信不说,还成功找到了她的位置,还把“一夜春”给送了进来!
老夏啊老夏,可真没看错你!什么叫兄弟,这就叫兄弟!
东西到了手,但什么时间用,怎么用是要仔细考虑的。
周年年一直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这天,发现姜钰的情绪里是隐藏不住的亢奋的时候,周年年知道,她一直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了。
姜钰抱着她转了一圈,然后亲吻她的嘴角,“年年,今晚我会晚些回来。”
周年年笑得温婉,“我等你。”
她看着姜钰意气风发的背影,眼里彻底冷漠。她终于,可以逃离这片牢笼了。
离开地下,又锁上一道门后,姜钰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阿伍。
“看好她,她要是跑了,你的命也没了。”这样的话,他每天都会重复。
阿伍恭顺地低着头,地下室里的女人对殿下有多重要他非常清楚,但有时也不免为其叹息,殿下这样做,真的好吗?周姑娘他也算熟悉了。那样明媚的姑娘,怎么会甘愿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呢?
只是,阿伍心中感叹再多,也是不敢当着姜钰的面说出来的。
这几个月,凡是忤逆殿下的人,都已经命丧黄泉了。
直到听见姜钰穿戴好铠甲离开的脚步声,阿伍才抬起了头,回头看了一眼紧缩的铁门,叹道:“周姑娘,只需过了今日,你就能自由了。”
门外的护卫已经在高呼,“恭请主上进宫!”
阿伍的背越发挺直了,今日,将是大魏翻天覆地之日。
姜钰翻身上马,在众人敬服又恐惧的目光中,手握□□,朝着巍峨的皇城而去。
他的身后,是数万的将士,威风赫赫。
整齐的马蹄声似乎要将都城的路给震塌,都城的百姓们拉住想要外出玩乐的孩子,将他们塞进了床底,警告他们不许出来。
老人们都唉声叹气,“变天了!”
“都城动荡了几个月,终于到了这一天。”
即便是平民百姓也清楚,淮王殿下兵力在握,出入皇宫早已如无人之境。
几个月来,皇宫景乐门前的尸体就没断过。那些都是不服淮王殿下,被斩于枪下之人。
其中不乏皇亲贵胄。
淮王的火炮指哪打哪,打服了文武百官,打服了世家贵族,也打闭嘴了想要辱骂其大逆不道的文人。
大魏,俨然已成为淮王殿下的一言堂。
今日,便是淮王夺取皇位之时。
姜钰一路到了皇宫,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直至紫极殿外,站着两名女子。
见他要要踏入紫极殿,姜鹤欲上前,却被林淼淼拦住。
她娇笑着道:“十六公主,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是不要惹殿下生气了。你既然从一开始就追随殿下,那此刻就乖乖地等着被封赏不就行了吗?”
姜鹤握紧了手,却又无奈地松开,她心知肚明,自己根本劝阻不了姜钰。
如果说,在去防城前,姜钰还会听她一言,现在的姜钰,根本呢就不会允许有质疑他的声音存在,即便是为了他好。
她甚至只能庆幸,还好在他去防城前,她就主动投诚了,否则,宫外的尸体里,有没有她,还真说不准。
可是,就要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姜钰弑父吗?那终究,是他们的父亲,姜钰若真的杀了他,真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违了。以后史书之上,该如何评写?
“公主还是想想敦嫔吧,你冲动了不要紧,可敦嫔要付出什么代价却不知了。”林淼淼见她还是想出言,放低了声音威胁道。
提及生母,姜鹤终于冷静。
她冷眼看着林淼淼,嗤笑道:“你又何须嘲讽我?你以为,你又算什么东西?你处心积虑算尽一切,但他留你一命,也不过是看在你有用的份上。等你无用的那一天,林淼淼,你的下场又会如何?”
“你该不会以为,他会让父皇睡过的女人待在他的身边吧?慧妃娘娘。”
眼见姜钰已经踏进紫极殿,不顾林淼淼青紫的脸色,姜鹤转身离去。
紫极殿中,白发佝褛的皇帝坐在龙椅之上,以往高高在上的皇帝早已没有之前的雄主气势,反而像一个垂老将死的老者。
听到有人靠近,皇帝睁开了浑浊的双眼。
看着自己的儿子提着枪,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
“嗬、嗬!”皇帝瞪大着双眼,费力开口,“姜钰!你胆敢弑父!!”
“父?”姜钰冷漠开口,“我何曾有过父?”
他出生贵为皇子,却是被低贱的宫人养大,不被重视的皇子,连宫人都敢欺辱,因为他们也明白,皇子就算是死了,皇上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饿、冷、疼、笑,他哪样没受过?
幼时的他为了躲避喜好娈童的太监摔断了腿、被嬷嬷锁在柴房三天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宫女拿着蜡烛烫他的时候,他所谓的父亲,在哪?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姜钰双眼浴血,以枪抵住皇帝的脖子。
“她以为我死了,却知道了原来我才是她的孩子,知道我受过的一桩桩一件件的难,活活痛死的。”思念多年的孩子其实没有死,就在她的身边,却在她毫无所知的情况下遭受着非人的对待。
她的孩子叫天不应道时候,她却抱着别人的小像哀怀。
巨大的痛苦、后悔、不甘、刺激着婉妃的心,短短半年的相处,如何能够弥补多年来的缺失?
于是婉妃,他的母亲,活活心痛死了。
“呲。”铁枪入喉,老皇帝死不瞑目。
姜钰冷漠如冰,“我父已死。”
第96章 低调宫女23(二更)
“拜拜了您嘞!”见剩到最后的阿伍也晕倒了, 周年年朝他摆了摆手。
然后拿出在系统商城花了三十个积分买的□□打开了铁门,大摇大摆地踏上了地下室的最后一截台阶。
直到走到门前,周年年忽然下蹲, 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趴在门上,看到门外守着的护卫她心里默默数着时间。
很快, 一个端着食盒的侍女出现了。
周年年躲在门后。
那侍女关上门后一转身便愣住了,正要转身开门, 口鼻间却被捂上了一只帕子, 两眼一番,就晕了过去。
周年年赶紧抱住, 弄出声音就不好了。
也要感谢姜钰安排的都是聋哑人,要是正常人刚才一进来就得尖叫,把外面守着的人惊动了, 那周年年就白干了。
对不住了姑娘,借你衣服一用。
周年年快速扒了侍女的衣裳换上, 当然也没忘记给侍女也穿上她的衣裳。
又把头发梳成与侍女一样,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摘了脸上的布,拿着食盒,打开了门。
她低着头,两边的侍卫瞥了她一眼, 就没再管了。
耶!顺利逃脱!
怎么也是点亮了武术技能的,躲避这座宅子里的守卫并不难,周年年很轻易地就出了宅子。
可转过角, 周年年就傻了, 这是哪啊?
真不怪她不识路, 来到这个世界后, 她唯二待过的地方,一个是皇宫,一个是防城。
看建筑风格她勉强能判断出她现在应该是在都城,可都城除了皇宫,她完全不熟悉啊!
“吱吱!”街角突然传出鸟叫声,周年年警惕地看过去,眼睛下一秒就亮了。
夏亦津!
她高兴地跑过去,“夏太医,你怎么会在这儿?”
夏亦津微笑,“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竟然真的等到你出来了。”收到了周年年的求救信后,他跟踪了姜钰许久,才找到了这座宅子,然后想办法把“一夜春”送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