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过你?”阮龄站在叶景池身后抢白,“你有证据吗?有白纸黑字的协议吗?协议有法律效力吗?”
阮浩森咬了咬后槽牙,不答。
他看出来阮龄这边油盐不进,于是把希望寄托在了叶景池的身上。
叶景池侧头看了看阮龄,然后对阮浩森说:“她说没答应过你,那就是没有。”
阮龄也跟着挑眉看阮浩森,眼神嘲弄,一副“看你还能扯出些什么花样”的表情。
阮浩森:“……”
阮明伟千叮咛万嘱咐过,千万不能得罪叶景池,否则阮家上下都得掉一层皮。
但阮龄这么嚣张,阮浩森年纪轻脾气暴,实在忍不了。
他只觉得一股气在胸口憋着,再不发泄出来就要爆炸了。
什么电视剧的破角色,什么叶家的关系,他都不想管了!
反正看阮龄这个样子也不会帮他们阮家了,不如大家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过!
“姐夫。”阮浩森紧紧攥拳,哑着嗓子开口,“我知道你维护她。但姐夫你知道吗,阮龄她和你想象中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这番话说出口,阮浩森已经想好了。
哪怕叶景池再不想听,他也一定会把话说完,让阮龄再也过不了安生日子!
然而,叶景池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哦?说说看。”
阮浩森急怒攻心, 也就没注意到叶景池说出这几个字时,眼底的那一抹暗色。
“姐夫。”阮浩森恨恨道,“郑晓月挟恩图报, 逼你和阮龄结婚的时候, 肯定没敢和你提阮龄的过去吧?阮龄她可是连娱乐圈的人都沾过,你想想,她能有多干净?”
系统紧急科普:【原主结婚之前, 曾经和某个男演员谈过一段浅尝辄止的恋爱,时间大概两个月。】
阮龄听笑了:“阮浩森, 你说话可真有意思。如果谈过娱乐圈的男人就是脏了, 那削尖了脑袋往娱乐圈里挤的你又是个什么货色?”
“你!”阮浩森被堵得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双目泛红。
阮龄还想再骂,却被叶景池挡在了身前。
叶景池背对着她,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比之前她听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冷。
“阮浩森。”男人的语气冰冷,“是什么让你觉得, 我可以容忍你诋毁我太太?”
阮浩森愕然。
“姐夫,你——”
叶景池继续寒声道:“又是什么让你觉得,你配叫我一声姐夫?”
如此强硬的态度, 令阮浩森始料不及。
叶景池此人的手段和气场, 阮浩森之前只是听阮明伟提过,从未真正见识过。
第一次直面气场全开的叶景池, 阮浩森连愤怒都忘记了, 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头至脚袭来, 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叶, 叶总……”阮浩森不敢再提“姐夫”二字,强撑着开口,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阮龄她曾经有过——”
“阮浩森,希望你能明白。”叶景池字句清晰道,“无论我太太的过去如何,我都不会介意。但如果有人蓄意诋毁,那我也一定会让这个人付出代价。”
阮浩森终于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我记得,阮氏已经半年没接到新订单了。”叶景池最后说,“我想,你父亲应该不会希望连那几个仅有的旧单子也丢了。”
阮浩森灰溜溜地走了,走之前甚至连句辩解的话都没敢说。
叶景池转身看阮龄,表情温和,眼神也已经完全不见方才的冷厉。
“回去之后,把录音也发我一份吧。”叶景池说,“我备份一下,今后说不定用得上。”
阮龄讶异:“你怎么知道我录音了?”
她确实留了个心眼,从见到阮浩森开始,就一直拿着手机录音。
叶景池:“刚刚说话的时候,你的手碰了我好几次。”
阮龄眨了眨眼。
她怕录不清楚,所以没有把手机放在口袋里,而是一直握在手里。
大约是她刚才一心想把手机拿近一些,没注意握着手机的手碰到了叶景池。
“好。”阮龄爽快地答应,“我一会儿发给裴特助。”
叶景池沉默了一下:“直接发给我就好。”
阮龄有些困惑。
叶景池最近不是忙到天天加班到半夜吗?备份录音这种小事情,用得着他亲自来做?
不过发给谁对她来说区别也不大,阮龄点头:“那也行。”
叶景池“嗯”了一声。
“对了。”阮龄说,“刚才谢谢你了。”
她自己当然可以把阮浩森骂得狗血淋头,但骂过之后,保不齐对面过两天又开始阴魂不散。
叶景池出手就不一样了,刚刚摆在明面上的威胁,足够让阮氏父子好好掂量一下了。
“不用谢。”叶景池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因为……”
男人顿了一顿。
阮龄静静地看着他,猜想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因为这是她母亲的嘱托?因为郑家曾经对叶家有恩?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他最体面。
偏偏叶景池说的,是阮龄唯一没想到的那个。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叶景池说。
他的声音平静,阮龄却是听得微微一怔。
心跳,有些过于快了。
随后,她又迅速回过神来。
要怪就怪叶景池人长得太好看,声音又好听到不像话。这样的人,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杀伤力都是成倍增长的。
阮龄深吸了口气,忽视了心中的那一丝涟漪。
理智回归,阮龄甚至有空开始思考,叶景池这句话是不是另有深意。
已知叶景池是受她母亲所托和她结婚,那叶景池说不定是在提醒他,维护她只是出于夫妻这层关系的责任,并不是出于个人情感。
阮龄沉默得有些久。
目光再次交错时,叶景池温声问:“在想什么?”
阮龄:“……我在想,这次过后,阮明伟和阮浩森是不是能多消停一段时间。”
叶景池的声线平稳:“我会让人告知阮明伟今天发生的事。相信为了阮家的财路,他们不会轻易再找你的麻烦了。”
说到这,男人看向阮龄:“当然,前提是你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阮龄立刻一脸真挚地回应,生怕叶景池误会她想手下留情。
“你最好时不时就吓一吓阮明伟,让他每天都提心吊胆着最好了,就像你刚才吓阮浩森那样!”她又说。
阮龄深知一个道理,不到最后关头最好别把人逼得太急,否则阮明伟想不开拉着自己同归于尽就不好了。
像现在这样吓一吓阮明伟,让他忌惮着不敢来骚扰自己就是很好的选择。
要是以后真抓到阮明伟的大把柄,能把他送进局子里蹲上个十年二十年的那种,那到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阮龄说得情真意切,叶景池却笑了。
在她眼里,他的作用就是吓人吗?
似乎也没错。
阮龄莫名:“你笑什么?”
叶景池:“没什么。”
男人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口:“我下午有会,还要赶回公司。”
阮龄:“哦,好。”
叶景池:“会议预计五点半结束,今晚我应该会回家吃饭。”
阮龄:“好……啊?”
叶景池眼角带笑:“嗯。你先回去吧,外面晒。”
叶景池开车回公司了,阮龄从叶景池今晚会在家吃晚饭的震惊中恢复之后,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男人是为什么会突然回家来着?
然后这么快又回去了,连家门都没进,就仿佛是专门来帮她赶走阮浩森的一样。
系统表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剧情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偏差,叶景池的行为也变得无法预测。
回到别墅,阮龄想起叶景池的话,找到那段录音。
发送之前,她先自己快进着听了一遍,确认该录的都录上了。
听着听着,阮龄突然灵光一现。
叶景池不让她把录音发给裴特助,不会是因为——不想破坏他自己的形象吧?
毕竟这段录音里,叶景池全程称呼她为“我太太”,还说什么“无论我太太的过去如何,我都不会介意”。
在外人听来,就仿佛叶景池是个大情种,爱她爱惨了的那种。
阮龄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
于是出于某种恶趣味,在把录音发给叶景池之后,阮龄又发了几条信息过去。
会议室里,叶景池刚刚整理好文件,就收到了阮龄的信息。
会议还有几分钟才开始,叶景池点开信息随意地扫了一眼。
[阮龄:录音已经发你啦]
[阮龄:放心,我不会把录音给别人听的]
[阮龄:绝对不会影响到你的高冷霸总形象!]
叶景池:“……”
他用手指抵了抵眉心,随即有些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这次的会议是汇报各部门的业绩,与会的下属们内心都很紧张,生怕叶景池会不满意。
大家都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叶景池的表情,也就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
下属们面面相觑。
叶景池不是那种时刻冷着一张脸,仿佛别人欠了自己好几百万的老板。他时常关心和鼓励员工,时不时还会开个玩笑。
但刚刚的那个笑容,明显和平常的不太一样。
似乎,有些过于温柔了。
在叶景池真正出现在餐厅之前,阮龄都还有点不敢相信,他真的会回家吃饭。
要知道按照之前那几天叶景池回家的时间,别说是吃晚饭了,夜宵都够呛。
晚上六点半,女佣准时敲响阮龄的房间门,告诉她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阮龄下楼走进餐厅,脚步一顿。
桌子上满满地摆着六菜一汤,叶景池和叶栩已经都坐下了。
但让阮龄停下步子的,是两个人坐的位置。
红木餐桌的周围摆着五个椅子,左右两边一边两把椅子,再加上中间的一把。
之前吃饭的时候,阮龄和叶栩都是面对面坐在两边,中间的那个椅子空着。
但现在,叶景池把阮龄的位子占了。
也就是说,阮龄要不坐在父子俩其中一个人的旁边,要不坐在两人中间。
犹豫了一秒,阮龄走过去,神态自若地坐在了叶景池和叶栩的中间。
反正她和这两个人都不算亲近,坐在谁的那边都不合适,不如“雨露均沾”算了。
叶景池看了阮龄一眼,没说话。
叶栩也不说话。
餐厅有些过于安静了,但阮龄倒是很自在。
三个人里,她是和另外两人最不熟的那个,怎么想都轮不到她来开启话题。
而且在热爱美食的人眼里,一顿饭的关键在于享受食物,而不是社交。
阮龄目不斜视,去夹她让张姨给自己准备的那份小炒黄牛肉。
大约是为了给他们“一家三口”单独相处的空间,今天张姨不在餐厅。
等阮龄去夹其他菜的时候,叶栩也夹了一块牛肉。
阮龄正在吃青菜,见状向叶栩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不愧是她看中的饭搭子,上道!
令阮龄没想到的是,几秒钟之后,又一双筷子也伸了过来。
阮龄以为自己眼花了,抬头去看,刚好看到据说口味十分清淡的叶景池,将一块沾了辣椒的牛肉送入口中。
不只是阮龄惊讶,就连叶栩都忍不住去看叶景池。
在叶栩的记忆里,家里的菜从来都是很清淡的,他一直以为佣人是按照叶景池的口味做菜。
两双眼睛都盯着叶景池,尤其是阮龄,已经在想象这个处变不惊的男人被辣到后,猛灌白开水的模样了。
她嘱咐过张姨辣椒随便放,所以这道菜是真的挺辣的,不能吃辣的人肯定扛不住。
只见叶景池面不改色地咀嚼了几下,又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无事发生。
阮龄终于没忍住:“系……管家和我说,你不吃辣的。”
叶景池似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解释:“叶家祖辈是从锦城迁来的,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家里每顿饭都会有几道川菜。”
阮龄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记得系统说过,郑家和叶家是世交。那她作为郑晓月的女儿,或许应该知道这些?
然而事已至此,阮龄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橙汁:“是这样啊,你不说我都不记得了。”
叶景池垂眸,又给自己夹了一块芹菜:“嗯。”
阮龄心里更加疑惑了:既然叶景池从小就吃辣,那为什么她来之前,家里的菜都那么清淡?
叶景池也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碗里的菜。
阮龄看了一眼另一边的叶栩,发现他也和自己一样,目光难掩好奇。
只是叶栩的性格肯定不会问,叶景池又不主动说。
阮龄受不了这仿佛在演默剧的父子俩,看向叶景池:“所以,你后来为什么不吃辣了?”
叶景池看她一眼。
阮龄理直气壮地甩锅:“你看,叶栩也很想知道,对吧?”
叶栩:“……”
少年正在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倒也没表示反对。
叶景池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阮龄和叶栩,终于开口:“叶栩小的时候……有一次家里做了辣椒炒鸡丁,他被辣椒呛到,哭了一个晚上。于是,我就让厨房炒菜的时候不要再放辣椒了。”
阮龄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就这样?”
叶景池失笑:“就这样。你还期待是什么样的原因?”
阮龄还是觉得很神奇:“就因为叶栩小时候被辣到过一次,你们就这么多年再也没吃过辣椒?”
这是什么现代版因噎废食?
她夸张的表情,更显得叶景池的声线低沉而平稳:“也不是刻意避开,只是我对吃什么要求不高,家里的菜也就一直没怎么变过。”
阮龄眨了眨眼:“那太好了,正好我对吃什么的要求很高。那以后家里吃什么,就……我和叶栩说了算,怎么样?”
叶景池云淡风轻地答:“我没有意见。”
阮龄看向另一边:“叶栩你说呢?”
叶栩在发怔。
听到阮龄叫自己的名字,他才恍然回神:“……好。”
阮龄觉得自己隐约猜到了叶栩发怔的原因。
叶栩估计早就不记得这回事了。
所以他肯定也没想到,家里这么多年来的用餐习惯,居然是因为自己小时候一次微不足道的意外。
而阮龄也发现,叶景池对叶栩这个过继来的儿子,其实比她想象的要上心很多。
只是,方式确实有些让常人难以理解。
幸好她来了,不然叶栩岂不是在成年前都要吃着千篇一律的饭菜,和无数美食擦肩而过?
阮龄觉得自己简直做了一件大善事,吃饭的心情都更加愉悦了。
系统:【……就没见过这么能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阮龄边吃边回怼:【我还没问你呢。叶家是从锦城迁来的这件事,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系统顿时心虚,不说话了。
阮龄愉快地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炒牛肉,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她问叶景池:“你觉得这盘小炒黄牛肉怎么样?”
叶景池淡声道:“不错。”
阮龄:“这个炒鸡蛋呢?”
叶景池不明白她想问什么,但依旧配合地回答:“也不错。”
阮龄又问:“那这道青菜呢?你有尝出来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叶景池眉心微拢:“……没有。”
阮龄点点头,在心里对系统说:“你看吧,我改进的那些菜的做法,他根本就没发现。”
【……】
系统翻了翻数据库,微弱地反驳:【这……数据库里显示叶景池的特点之一是明察秋毫,这不太对啊。】
阮龄叹息:“统子啊,你要学还是太多了。”
叶景池在工作上明察秋毫是肯定的,但很显然,他在食物这方面完全没有敏锐度。
她正和系统对话,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所以……究竟有什么区别?”
闻言,阮龄扬起眉梢。
作为资深吃货,他可是问对人了!
阮龄的眼神亮晶晶的:“区别很多呀!比如这道青菜,有人喜欢脆的口感,有人喜欢软的。我喜欢吃脆的,所以就让张姨炒的时间更短一些。再说这个炒鸡蛋——”
她如数家珍地说了一通,最后看向叶景池,一脸真挚:“总之,我把家里的菜都按照我的口味改了改,你应该不介意吧?”
叶景池:“……”
改都改完了,现在再问他是否介意,是不是有些晚了?
叶景池不喜欢被插手自己的生活,何管家和裴特助都很清楚这一点,对于他的私事从来不会擅作主张。
但叶景池却发现,这一次,自己并没有什么反感的感觉。
甚至于,看到她眉飞色舞地解释都改进了哪些菜式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
她喜欢就好。
叶景池一脸平静地开口:“我不常回家,家里的菜符合你和叶栩的口味就好。”
“那就行。”阮龄的语调欢快,“叶栩的口味现在已经和我越来越像了,是吧?”
叶栩:“……”
少年抿了抿唇:“嗯。”
叶景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看着叶栩若有所思。
短短一顿饭的时间,叶栩已经回应了阮龄几次了?
他不记得,叶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配合了。
叶景池还记得当初告诉叶栩自己和阮龄的婚事时,叶栩虽然不明说反对,但满眼戒备的样子。
叶栩低头不和叶景池对视,只闷头吃饭。
阮龄没在意这父子俩的眉眼官司,刚刚提到叶栩的口味,她又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叶栩。”阮龄问,“冰箱里那一盒马卡龙,你今早出门前吃了一个?”
话音刚落,父子俩的动作都顿住了。
阮龄没注意到叶景池,她在专心扭头看叶栩。
叶栩也有些懵,下意识地否认:“我没吃。”
然后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去看叶景池。
阮龄:“……?”
她转过头,正好看到叶景池屈指抵了抵眉心,轻咳了一声。
叶景池:“是我昨晚回来的时候,尝了一个。”
阮龄:“……”不是吧?
如果不是系统再三确认叶景池身上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她都要怀疑面前这个男人被夺舍了。
今天他都有多少次不寻常的举动了?
中午忽然出现在家门口,晚上突然回家吃饭,现在居然还被发现偷吃了她一个马卡龙!
叶景池的表情倒是已经恢复了从容不迫:“抱歉,今天事情多,忘记和你说了。”
阮龄:“……”他还挺客气的。
她能说什么呢?人家三千万都说给就给了,她还能和他计较一个马卡龙不成?
阮龄:“没事,不过这个是叶栩在他们学校食堂买的。”
要说抱歉,也该和叶栩说。
当然阮龄也就是心里想想,很明显叶景池和叶栩的父子关系很复杂,不是她一两句话就能掺合的。
她没想到的是,叶景池竟然真的从善如流地向叶栩道歉了。
甚至叶景池还做出了承诺:“下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我会提前问你的。”
叶栩微微一怔,然后别过脸。
“……不用,只是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顺便买一下,又不麻烦。”
叶景池又问:“听老何说,学校的期末考试明天就开始了。”
叶栩“嗯”了一声。
叶景池温声道:“今晚早些休息,明天正常发挥就好。”
叶栩:“知道了。”
阮龄一边啃鸡翅一边听,终于发现哪不对劲了。
这对话太客气了,乍一听不像是父子俩,倒像是普通长辈在勉励小辈。
以前阮龄身边结婚生子的亲戚很多,她不是没见过不好的亲子关系,天天吵架甚至打架的都有。
但像叶景池和叶栩这样互相客客气气,却又透露着冷淡的,她确实是第一次见。
怪不得叶栩小小年纪就比同龄人要成熟内敛这么多,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长大,要是长成陈松阳那种性格才是见了鬼了。
想到这,阮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叶栩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
她立刻问了系统这个问题。
【不知道,书里没写,只说了叶景池把叶栩当亲儿子养,但两人一直不亲近。】
阮龄先是诧异,想了想又觉得可以解释得通。
原书是青春爱情小说,主要内容估计是叶栩和女主角的酸甜暧昧,被收养的身世和清冷的性格只是给叶栩添加的男主光环罢了,不是重点。
阮龄又问:“那叶栩是几岁被收养的?”
【这个书里写了,叶栩四岁时双亲去世,在奶奶的强烈要求下,被过继给二十二岁的叔父叶景池。】
四岁是个微妙的年纪,可能记事了也可能没有。
阮龄思索了一下,还是没得出什么结论。
她最后问:“那我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吗?”
【你母亲的郑家和叶家是世交,因此你知道叶栩的身世,只是叶景池让你不能和任何人透露。】
阮龄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想这么多,碗里的鸡翅都不香了。
算了,这父子俩怎么样怎么样吧!人家十几年都没解决的事情,怎么想都轮不到她来插手。
想到这,阮龄又开始一心一意地吃剩下的饭菜。
没有了阮龄主动抛出话题,晚饭的后半段变得十分沉默。
由于今天提前回了家,叶景池的工作还没有处理完,于是吃过饭又去书房忙了。
而叶栩也在吃完之后就直接回了房间,说是去复习期末考试了。
受这两位卷王的感染,当然更多是趁着工作室即将开业的兴奋劲,阮龄也拿着纸笔和电脑去了露台。
几个小时后。
阮龄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四十五分。
还没到十一点,叶景池估计还在书房加班。
阮龄的脑海中莫名冒出来这个想法,旋即又晃了晃脑袋。
想他做什么,难不成被管家和裴特助他们一口一个“太太”叫着,还真把自己当成他太太了?
这次阮龄吸取了教训,拿了个小布袋子。
她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一手拎袋子,一手拿电脑回房间。经过二层书房的时候,果然看到房间的灯还亮着。
天天熬夜工作,小心脱发!阮龄冲书房的门做了个鬼脸,在心中促狭地想着。
下一秒,房门被打开了。
阮龄:“……”
谁来管管啊!这个男人真的没有读心术之类的外挂吗?
她心里虽然在吐槽,表面上却若无其事:“你工作结束啦?”
叶景池看着面前一脸标准微笑的阮龄,一瞬间失语。
刚开门时那个冲着他吐舌头的女人,难不成是错觉?
叶景池:“快了。”
那就是没有了,阮龄心想。
她做出一个深表理解的表情:“真辛苦,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先回——”
叶景池突然问:“时间不早了,你想吃夜宵吗?”
阮龄一怔:“什么?”
男人平静道:“我听老何说,你这几天晚上经常吃夜宵,叶栩也和你一起吃过。”
闻言,阮龄眉梢一挑:“管家连这点小事都要向你报告吗?”
她知道自己现在住在叶景池家,做什么身旁都有管家和佣人,对方可以由此清楚地了解到她的一举一动。
但听叶景池亲口问自己,感受又不大一样——被监视的感觉太强烈。
因此阮龄这句话里带了些不满,但又没有完全表现出来。
叶景池却迅速捕捉到了她的情绪,温和地开口解释:“老何一向认真负责,那天第一次见叶栩和你一起吃夜宵,所以报告给了我。抱歉,我已经说过他了,以后类似的事情不用向我报告。”
他的语气极为耐心,又透露出十二分的诚恳。
阮龄一拳打在棉花上,倒是生不太起气来了。
只是内心愈发觉得面前这个男人不简单:面对一个不爱的女人,依旧可以如此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并且悉心安抚。
要知道有多少男人,即便有了女朋友甚至结了婚,还在以“直男”为借口,对另一半的情绪视若无睹。
叶景池见她情绪好转,又说:“我刚刚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
阮龄惊讶:“你要和我一起吃夜宵?”
叶景池“嗯”了一声,接着补充:“我也饿了。不过佣人这个时间都休息了,你想吃的话,我可以煮两碗鸡蛋面。”
阮龄睁大眼睛确认:“你煮?”
叶景池失笑:“怎么,我不像会煮面的?”
阮龄实话实说:“不像。”
煮个面确实不难,但像叶景池这样从早忙到晚的人,自己煮东西吃不会觉得浪费时间吗?
叶景池仿佛看透了阮龄的想法,解释:“近期的工作告一段落了,今天过后,我应该可以闲下来一些。”
对于男人总能猜到自己的想法,阮龄已经有些习惯了。或许这就是大佬吧,能轻松看穿他人的内心活动。
她思索了一下后点头:“那好吧。”
总吃外卖不健康,她也确实有点饿了。
叶景池:“你有什么忌口吗?”
阮龄再次惊讶于男人的周到,她摇头:“没有,不过我喜欢多放点葱。”
叶景池:“好。”
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阮龄的吃货之魂骚动,没忍住得寸进尺:“如果能再加些青菜就更好了。”
叶景池依旧没有犹豫地答应:“好,小油菜可以吗?”
“可以啊。”阮龄点头,然后没忍住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看。
他仿佛真的完全没有脾气一样,对她有求必应。
但阮龄内心很清楚,并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