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阳这么火急火燎的,叶栩还以为苏君若真有了什么危险。但既然是和阮龄有关,那至少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他是不了解阮龄,但——她应该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
“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叶栩说。
陈松阳终于把气喘顺了,给叶栩解释来龙去脉:“我和苏君若在咱们学校附近的那个商场闲逛,结果居然正好遇到了你后妈!她……她说要问我们一些事情。我担心她是要套话,就赶紧过来和你报信!”
叶栩问:“套什么话?”
陈松阳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但我猜,多半就是有人和刘胖子打小报告的那件事呗。你后妈估计是昨天从你这没找到答案,为难你不成,就又想找别人问。”
叶栩眉心微蹙:“谁说她为难我了?”
“啊?”陈松阳一怔,反问,“她要是没为难你,那你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叶栩无语了一瞬:“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
陈松阳愣了愣。
其实叶栩平常话就不多,陈松阳也没觉得今天的叶栩有什么异常。但既然苏君若那么说,他就也没多想,跟着默认了叶栩心情不好这件事。
陈松阳沉默了片刻,觉得这不是事情的重点,于是又绕回主题:“……总之,苏君若现在正和你后妈在一块呢,咱们赶紧去商场找她们吧。”
叶栩的语气淡淡的:“我不去。”
陈松阳不解:“为什么?”
叶栩:“……”
虽然他和阮龄昨天有一段莫名的短暂交流,但说到底,两人还是根本不熟。
叶栩打心底觉得,阮龄不会为难苏君若。她要是真想知道什么直接问自己就好了,何必绕一个大圈子?
所以这件事多半就是个误会。
最关键的是,如果他去找阮龄,就有种微妙的,他主动去和对方产生什么联系的感觉。
叶栩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不需要和她建立什么关系。两个人就像现在这样,当个陌生人就好。
陈松阳却很坚持:“走吧栩哥,又不远!”他已经把苏君若一个人丢下了,现在说什么也要回去找她。
在陈松阳心里,阮龄俨然是一个笑里藏刀,还很会套话的心机后妈形象。让他一个人去,他是万万不想的。
叶栩还是不说话。
陈松阳咬了咬牙,做出巨大牺牲:“要不,只要这次你陪我去,我保证一个星期不抄你的作业!”
叶栩瞥了陈松阳一眼。
陈松阳:“两个星期!”
最终,在陈松阳的不懈努力下,两个人一起出现在了某购物中心。
陈松阳给苏君若发了个信息,得知她们俩正在一家甜品店。
陈松阳一路催促着叶栩,两人赶到甜品店的时候,阮龄正在对一块小蛋糕发表意见。
“这块草莓的还不错。”阮龄说,“甜甜的,比巧克力的好吃。”
苏君若点点头:“我也觉得,那块巧克力的有点涩,不如草莓的顺滑。”
苏君若是青春无敌的美少女,而阮龄穿着米色吊带配小外套,乍一看竟然也和高中女生没差。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蛋糕的口味,简直就像一对好闺蜜。
陈松阳傻眼了,愣了一下看向叶栩。
叶栩:“……”
“我,她们——”陈松阳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张了张嘴,又卡住。
从叶栩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陈松阳看出了一丝无语。他怀疑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叶栩可能下一秒就要转身走人了。
陈松阳赶紧拉住叶栩的胳膊,拽着他走上前。
听到动静,阮龄和苏君若同时转头。前者扬了扬眉毛,后者愣了一下,随后对陈松阳怒目而视。
陈松阳自知理亏,讪讪地冲苏君若笑了一下,然后和阮龄问好:“阿姨好!”
阮龄“嗯”了一声:“你怎么样,肚子感觉好点没?”
陈松阳差点忘了自己是以肚子疼为理由溜走的,闻言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好多了好多了,谢谢阿姨关心!”
阮龄点点头,看了一眼叶栩:“你和叶栩……是来找我们的?怎么了吗?”
叶栩面无表情:“是陈松阳非让我来的。”
陈松阳:“……”指望叶栩帮他打掩护,果然是不可能的。
“也没什么,就是那个——”陈松阳支支吾吾地说,“今天晚上有个聚会,班里几个同学一起吃个饭,之前就约好了的。现在快到点了,我和叶栩就来叫苏君若一起。”
陈松阳这一番话说得磕磕绊绊,就差把“心虚”二字写在脸上了。
阮龄看出来了,这个聚会多半是陈松阳现编的。
不过她也不深究,只是莞尔一笑:“正好我和君若也聊的差不多了,那你们快去吧,别让其他人等。”
阮龄发话,陈松阳如得圣旨,赶紧拉着苏君若和叶栩离开了甜品店。
等视线里彻底看不到阮龄,陈松阳松了一口气,然后迫不及待地问:“苏君若!栩哥的后妈都问了你什么?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问什么。”苏君若撇了撇嘴,“她就问我附近的居民多不多,好不好租房,来这里逛街的大学生多不多,之类的一些问题。”
陈松阳瞪眼:“就这些?”
“是啊。”苏君若点头,“我还没问你呢陈松阳!你刚才竟然把我一个人丢下,还跑那么快!”
“呵呵……”陈松阳讪笑,“我这不是,不是着急去找栩哥报信吗?”
担心被苏君若揪着不放,陈松阳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栩哥,你说你后妈为什么突然问苏君若这些有的没的?会不会是……”
联想到他看过的那些狗血电视剧,陈松阳说出自己的猜测:“会不会是故意和熟悉你的人套近乎,好掌握你的行踪?”
叶栩:“……应该不是。”还是那句话,她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苏君若犹豫了一下,跟着发表意见:“我也觉得不是。”
陈松阳立刻瞪大眼睛看苏君若:“你才和她聊了几句话?怎么就倒戈了!”
“我没有!”苏君若翻了个白眼,“我就是觉得……”
苏君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叶栩,然后小声说:“她不像那种特别坏的人。”
陈松阳不明就里:“为什么?就因为她请你吃了蛋糕?”
苏君若:“才不是!”
陈松阳:“那是为什么?”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旁的叶栩默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阮龄找了一家火锅店,正在愉快地大口吃肉。
她并不知道自己随意问的几个问题,已经让三个高中生不亦乐乎地讨论了半天。
吃完火锅,阮龄回到家,叶栩和叶景池依旧都不在。
别墅的二层有一个超大的露台,初夏的晚上温度适宜,在那里吹吹风很惬意。
于是阮龄拿着她昨天用来查资料的笔记本电脑,边去露台吹风,边继续计划工作室的事。
今天去商圈实际逛了一圈,再加上苏君若提供的信息,阮龄对于工作室的选址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刚坐下不久,管家就端来了一杯果汁和一盘切好的水果。
阮龄喝下一口冰镇果汁,随后将一块哈密瓜送入嘴中,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啊,从各种小细节中都能体会到幸福感。
大约半小时后,阮龄伸了个懒腰,准备结束今晚的工作。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
系统好心提醒:【检测到是阮浩森打来的,应该是问你白天电视剧角色的事。】
阮龄本来想直接挂断拉黑一条龙,转念一想,又按下接听键。
扬声器里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阮龄,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我借了别人的手机,才打通你的号码!”
阮龄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己被拉黑了,还打我电话?”
“你——”阮浩森气不打一处来,“当初分明说好了你帮我安排角色,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
“态度?”阮龄冷笑了一声,“那阮明伟没教过你,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吗?被拉黑了还要腆着脸打电话的人可不是我。我接你的电话已经是给你脸了,是谁给你的自信来要求我的态度?你爹那个软饭男吗?”
阮浩森被阮龄的气势吓了一跳,哑口无言了片刻,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阮龄你,你什么意思!这种话你怎么说出口的?”
阮龄叹了口气:“看来你的脑子有点问题,别人的话你要听两次才能明白。那我再重复一遍,我没义务听你说话,更没义务帮你,你可以滚了。”
说完,阮龄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系统小声道:【那个,其实……】
阮龄骂爽了,这才想起来问:“怎么了?不会有任务你没来得及告诉我吧?”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提醒你,叶栩的父亲叶景池,现在正在你的身后。】
阮龄转头去看,果然,叶景池正站在露台和起居室的交界处。
夜色中,男人的身型高大挺拔,仿佛一座雕刻完美的塑像。
男人缓缓走近,在阮龄身前站定。
上次两人见面时,离得远光线又暗,阮龄没能看清叶景池的长相。
而这一次,男人距离她不过咫尺。
阮龄的身材已经可以称得上高挑,但男人的个子更高,目测至少有一米八五,无形中增加了一丝压迫感。
而叶景池的相貌,更是十分出乎阮龄的意料。
三十几岁的男人,依旧有着紧致且流畅的下颌线,皮肤也几乎看不到瑕疵。
如果说这些可以归咎于叶景池的自律,那么他精致的五官,就只能说是上天的馈赠了。
又或者说,是原书作者明晃晃的偏爱。
男人的鼻梁高挺,如墨的深眸中透出冷淡之色,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长相如此俊美的男人,阮龄的心跳略微加速了两秒。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坦然地和叶景池对视。
叶景池的目光略有些复杂,大概是因为听到了她刚刚骂阮浩森的那些话。
但阮家父子本来就欠骂,阮龄理直气也壮。
她神色自然地发问:“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叶景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的确是有件事想和你说,管家告诉我你在这里。”
阮龄“哦”了一声:“什么事?”
叶景池的语调平静,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你之前说换班主任的事,学校那边已经给我答复了。等下个月初学期结束,那位姓刘的老师就会被辞退。”
“这么快?”阮龄有些惊讶。
她知道叶家在学校的话语权很大,但也没想到整件事情会进行得这么顺利和迅速。
阮龄本以为叶景池会先问自己情况,接着还要等学校处理,这件事前前后后怎么也得拖上两,三个月才会有结果。
“嗯。”叶景池微微颔首,淡声道,“叶家给学校捐了不少钱,这是第一次提需求,校方那边很重视。”
阮龄:“原来如此。”
看来叶家的钞能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两人互相看着,谁都没说话。
片刻,阮龄先开口:“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叶景池的眼中带着些许的探究:“你刚刚……是在和阮浩森通电话?”
阮龄大方承认:“是啊。”
叶景池的声线平稳:“我听说你让裴特助联系导演组,让他们不要给阮浩森安排角色。”
阮龄点头:“对。”
叶景池意有所指地发问:“阮浩森是你弟弟,你不想帮他?”
“阮浩森确实是阮明伟的儿子。”阮龄说,“但他不是我的弟弟。我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也没有一个一心只想吸我血的弟弟。”
叶景池的眉心微动:“是吗?”
阮龄觉得叶景池的这两个字似乎别有深意。但她懒得深究,因此只是坦然点头:“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叶景池:“没有。”
两人又对视片刻,阮龄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打算开摄影工作室这件事,还没和叶景池提过。
开工作室这件事,阮龄打算完全用自己的钱。原主的存款足够做启动资金,那些房产的租赁收入也能够抵消前期可能产生的亏损。
所以按道理来说,她是不需要向叶景池汇报的。
但两人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妻,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阮龄觉得最好还是说一声,就当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了。
于是她开口叫住打算离开的男人:“叶景池——”
叶景池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她。
由于是临时起意,阮龄边想边说,语速比较慢:“我辞职之后在家也挺无聊的,所以打算找点事做,赚点钱什么的。”
说到这的时候,阮龄停了一下,
在这个世界里,人们拍写真通常还是去传统影楼,个人的摄影工作室并不像她之前的世界里那样普遍。
所以阮龄停顿的这一下是在思考,该如何表述,才能让叶景池迅速听明白自己想做什么。
但叶景池却误会了。他回想了一下阮龄最近的异常,包括她开始关注星盛投资的电视剧,以及决绝地和阮家撇清关系。
叶景池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你想参与影视投资?”
阮龄一怔:“啊?我——”
“没有”两个字已经在嘴边,又被她吞了回去。
阮龄眨了眨眼:“可以吗?”
她没想过主动管叶景池要钱,但俗话说得好:有钱不赚是傻子。
闻言,叶景池终于露出了然的神色。
这两天阮龄的行为实在古怪,以至于叶景池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她究竟想做什么。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次终于猜对阮龄的想法,让叶景池心中那一丝微妙的情绪,恰到好处地得到了缓解。
于是叶景池难得的好说话:“可以。我和裴特助说一下,让他给你划三千万的预算。你有看中的项目,可以直接和裴特助沟通,算作你个人名下的投资。”
阮龄默默吸了口气。
按照原主和叶景池的情况,两个人肯定是签有婚前协议的,所以叶景池的收入再高,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但叶景池刚刚说的那段话,四舍五入等于直接给了她三千万。
天降横财,阮龄有些发懵,一时没接话。
叶景池又平静地补充:“你刚开始接触这方面,先从小成本的项目开始比较稳妥。”
这是让阮龄不要嫌钱少,毕竟三千万对于现在动辄上亿的影视投资来说,实在说不上多。
阮龄终于反应过来,点头:“好!”
然后她又说:“那要不……你现在给裴特助打个电话?我怕你明天忘了。”
阮龄打听过,裴特助的工作性质是二十四小时待命,不存在加班一说。当然与之相对的,报酬也是超乎寻常的高。
叶景池略微有些错愕。
混迹商场多年,叶景池经历过太多类似的场景,但像阮龄这样催促他还表现得如此坦然的,还是独一份。
她好像并不怕他。
片刻,叶景池微微颔首:“可以。”
他拿起手机,拨通裴特助的号码。
亲耳听到叶景池向裴特助交代了三千万的事,阮龄放心了。有了这通电话,叶景池反悔的概率降低了不少,毕竟出尔反尔有损他作为老板的面子。
叶景池晚上依旧有跨国会议要开,打完电话之后就去了书房。
他走后,阮龄花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确信,自己一夜之间多了三千万可以用于投资。
不得不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是超大号的。
有那么一瞬间,一个念头出现在阮龄的脑海里:有了三千万她还忙活什么,每天躺平等死算了。
但很快,阮龄又清醒了过来。
叶景池给的虽然多,但也随时可以收回。说句不好听的,叶景池三十出头就在商界混的风生水起,手段绝非一般的狠辣。
现在叶景池可以随口许诺她三千万,哪天他不高兴了,要拿回这些钱恐怕也是轻而易举。
所以工作室还是要开的,那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更是属于她自己的事业。即便以后离婚,她也可以凭借积累的口碑和经验养活自己。
至于叶景池给的,那是锦上添花,要有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良好心态。
不过总的来说,这次的意外收获还是让阮龄的心情十分愉悦。
这可是三千万啊!
于是在看到叶栩出现在客厅的时候,阮龄非常愉快地和他打招呼:“聚会结束啦?”
叶栩的目光有些复杂,缓慢地点了点头。
说是聚会,其实只是和陈松阳,苏君若一起,三个随便吃了顿饭。
整顿饭的时间,陈松阳和苏君若又提到了好几次阮龄。最终叶栩本人发话,让他们不要总议论她,两人这才转了话题。
阮龄显然没有成为话题中心的自觉,她一脸笑意地继续问:“你吃不吃水果?吃的话我让管家切。刚刚我尝了西瓜和哈密瓜,都很甜很好吃。”
看到阮龄脸上的笑容,叶栩忽然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就在不久前,陈松阳和苏君若还在讨论阮龄到底是如何别有用心。而那时候自己只是沉默地听着,并没有为她辩解。
“……不吃。”叶栩沉声说,也不知道是在和谁置气。
“哦。”阮龄笑容不减,丝毫没有表现出不快,“没事,那就算了。”
她才不会和青春期的小孩生气呢。
再说和三千万相比,一个便宜继子算什么?再来两个她都可以!
阮龄不知道的是,她的“善解人意”,让自己这位继子的心又沉了几分。
这天晚上,由于那三千万的意外之喜,阮龄睡得尤其香。
而叶栩却失眠了。
周末睡到自然醒,阮龄从管家那里得知叶景池出差了,下周回来。
结合系统提供的信息和阮龄自己这两天的感受,她觉得叶景池这个人城府还是挺深的,有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上位者气质。
阮龄倒不是怕和这种人相处,只是觉得麻烦。
听说一整个周末都见不到叶景池,阮龄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好了,恨不得当场开香槟庆祝。
至于叶栩,那个男孩的确对她没有什么好感,但阮龄也看出来了——叶栩非常好地贯彻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精神,她完全可以当他不存在。
四舍五入,不就等于她独享了整个豪宅?
阮龄怀揣着这样美好的心情,先给裴特助打了个电话。
她迫不及待地想确认一下,昨天的飞来横财不是她的幻想。
这次叶景池去外地出差,裴特助跟随同行。接到阮龄电话的时候,两人正在安检后的贵宾休息室。
“喂,太太?”裴特助接通电话,看了一眼身旁正在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的叶景池。
男人修长的手指微微一顿,然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地,继续敲击着键盘。
但裴特助很确信,叶景池绝对听到了自己这声“太太”。裴特助的背不由自主地挺得更直了些,全神贯注地听阮龄说话。
阮龄先问裴特助现在方不方便,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又问了几个影视投资相关的问题。
叶景池就在身边,裴特助相比平常更不敢怠慢,回答地极为详尽,生怕自己哪里出了错。
好在阮龄问得都很浅显,说是具体的等之后再详谈。裴特助对答如流,两人一问一答十分顺畅。
察觉到阮龄有要结束这通电话的意思,裴特助看了一眼身旁的叶景池,清了清嗓子:“太太,叶总也在这边。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传达的吗?”
裴特助想,作为叶总的夫人,阮龄一定会想关心几句叶总,嘱托叶总报个平安什么的。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善解人意,既给了太太表达关心的机会,又能让叶总在繁忙的工作中感受到一丝温暖。
当然,裴特助也是经过这几天的察言观色,发现叶景池对阮龄并不反感,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然而耳机里,阮龄脆生生地回答:“不用了,谢谢你帮我解答问题。我想问的都问了,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了。
裴特助:“……”太太的回应,怎么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几乎是结束通话的同时,裴特助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裴特助如实地向叶景池汇报,几乎将阮龄问的问题复述了一遍。
等他汇报完,叶景池微微颔首,目光却并没有就此移开。
显然,叶景池是在等待着什么。例如,来自太太的“关心”。
短短的几秒钟,裴特助的脑种闪过了无数句符合情景的话,什么“注意安全”,“一路平安”又或是“早点回家”。
但最终,出于专业素养,他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裴特助:“太太她……或许还有别的事情要忙,问完之后就挂了电话。”
这话说得有些委婉,但叶景池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意:“她没有提到我?”
裴特助硬着头皮回答:“是的,叶总。”说完,他下意识地观察叶景池的神色。
叶景池只是低沉地“嗯”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别的情绪。他很快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电脑上的文件。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裴特助觉得周围的气氛似乎冷了几分。
别墅里,阮龄正在和家里的阿姨讨论菜单。
刚刚管家来问,阮龄这才知道:原主过来住之后,家里的饭菜还是按照叶景池和叶栩的口味来的。
这倒也不能怪别人,是原主自己要求的,据系统解释是为了更好地融入叶家。
阮龄看了一下管家提供的菜单,然后当机立断决定让厨房阿姨加几个新菜。
别的她还可以考虑一下,让她为了这两个姓叶的男人委屈自己的胃,绝对不可能。
做饭阿姨姓张,为了方便,阮龄让管家把张姨叫来房间,面对面沟通。
家里新来的女主人忽然指名要见自己,张姨有些紧张,两只手拘谨地放在身前。
“张姨。”阮龄温柔一笑,“是这样的,我想在咱们家的日常菜单上加几个菜,所以找你过来。”
闻言,张姨的神色稍微放松了一点。看太太的表情和语气,不像是要故意为难自己。
“好的太太。”张姨恭敬地说,“咱们常见的家常菜我基本都能做,您说说看。”
阮龄点点头。叶家这么有钱,挑选员工的要求肯定也不会低,她相信张姨说这句话是有底气的。
她不客气地开始报菜名:“干锅鸡,小炒肉,毛血旺,酸辣土豆丝……”
一口气说了十个菜,阮龄终于停了下来:“怎么样?这些都可以做吗?”
“……可以,太太。”张姨答应,语气却稍有些迟疑。
系统看不下去,提醒阮龄:【叶景池和叶栩的口味都很清淡,所以平常家里炒菜基本都不加辣椒。张姨估计是想提醒你,又不好开口。】
于是阮龄又说:“张姨,这些菜就专门做给我吃。你尽管加辣椒,我能吃辣。”
张姨得到了准话,不再犹豫:“好的太太,我明白了。”
阮龄想了想:“那就从今天的午餐开始,除了原本的菜,再加个干锅鸡。”
一个多小时后,家里的女佣告诉阮龄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阮龄走进餐厅,发现叶栩已经坐在餐桌旁了,但还没动筷子。
看到阮龄出现,叶栩冲她微微点了下头。
阮龄扬起眉毛,叶栩竟然是在等自己一起吃吗?这不符合自己这个继子一贯的态度啊。
不过阮龄没多想,青春期的孩子一天一个想法很正常。她扬了扬嘴角算作回应,然后和叶栩隔了一个位置坐下。
桌上是四菜一汤,其中一道菜里面堆满了红色的辣椒,和其他几个菜格格不入。
张姨站在一边,有些紧张地等待阮龄对“新菜”做出评价。
阮龄一进餐厅就闻到了干锅鸡的香味,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鸡肉送入口中。
肉质鲜嫩,干香爽口,辣度也合适。有钱人家的厨子,果然不会让人失望。
阮龄毫不吝啬自己地夸奖,冲张姨竖起大拇指:“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吃!很不错!”
得到了阮龄的肯定,张姨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起来。
叶景池和叶栩都不是情绪外露的人,管家更是要求严格。张姨在叶家工作了好几年,还真没被这么直白且强烈地肯定过。
阮龄笑眼弯弯,夸得又真诚,让张姨有些受宠若惊,成就感也瞬间上来了。
“太太爱吃就好!”张姨的语气不自觉地有些激动,“如果有哪里需要改进的,您尽管和我说,我一定调整到您满意!”
阮龄也不客气:“好,我会的。你先回去吧,有需要我再让管家转告你。”
“好的太太!”张姨用力地点头。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回去研究阮龄要求的其他菜了。
张姨步履轻快地离开后,餐厅里就只剩下阮龄和叶栩两个人。
从前阮龄每次吃到好吃的,都会推荐给朋友。自己爱吃的东西得到同伴的认同,是一件很令人愉悦的事情。
因此她又夹了一口鸡肉之后,下意识地就想推荐叶栩也尝一尝。
不过她刚要开口,又想到叶景池和叶栩都不爱吃辣。
犹豫了一瞬,阮龄决定自己享受这道干锅鸡,顺道在心里为叶家父子因此错过无数美食而默哀一秒。
阮龄这一番“欲言又止”,完整地落在了叶栩的眼中。
昨天的那一丝愧疚,又有了卷土重来的趋势。
叶栩抿了抿唇。
仔细想想,阮龄实在没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最近甚至还多次向他释放善意。主动找他聊天,问他吃不吃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