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江奈婚后出轨？现在怎么会……”组员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李清霁和江奈已经靠近。
于是两人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们从自己面前走过。
孟晓阅一颗心一沉再沉。
另外一边，徐校心情郁闷，今天爬山也没什么心思。
早几天孟晓阅跟他说江奈的事时，他是很愤怒的，也并不相信，直到……她后来拿出了图片。
徐校从不奢望江奈能看到他，自然也不可能再去表白，他只把江奈当一个很好的人在对待，即便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多关注她。
他是真没法接受，江奈会……
他长叹了一口气，抬眸继续往前走。
突然，边上有个熟悉的身影走过，他定睛一看，克制不住诧异：“江奈？”
那两人回了头。
徐校看清了两人，目光在他们牵连着的手上掠过，心口一跳，“你……”
江奈此时已经被看麻木了，“学长。”
徐校：“你们……”
“还有多余的未开封的水吗。”李清霁看着他，突然问道。
徐校瞳孔微震：“……有。”
李清霁：“方便给我一瓶？”
徐校机械地从包里拿了一瓶水递过去。
李清霁：“多谢。”
他开了矿泉水，但自己并没有喝，而是递给了江奈：“喝一口。”
江奈的水确实已经喝光……因为她这一路走太慢了。
“嗯。”她喝了一口，递还给李清霁。
徐校眼看着李清霁就着她喝过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而后跟他说：“赵助理的车会停在前面那个路口，水不够了到那里的时候跟他要。”
说完，重新拉上了江奈：“走吧。”
江奈跟上了李清霁，回头道：“谢谢啊。”
徐校摇摇头，想说不用，可他看着两人的背影，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上山的路不远了，大概也就剩半个小时。
江奈的手机震了好几次，但她知道，大概都是因为她和李清霁的事。
她现在突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了，事已至此，反正是瞒不下去，也不能瞒下去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路上，江奈问道。
李清霁：“按现在的时间看，两个小时前。”
当时李清霁在衡川，是陈敏突然进来，给他看了公司内部传的八卦。
说实在的，他不确定江奈会怎么办。
他甚至想过，以她那不想公开的程度，可能会否认到底，比如跟他不熟，只是一场意外等等。
但显然幕后的那个人想把她的名声搞臭，这种话术，站不住脚。
所以他来了，她那张嘴要是不开口，他要直接撬开。
江奈则有些意外。
两个小时前？
那她才刚开始爬山不久。
“到底为什么会被拍啊？”江奈问道。
李清霁：“那图片应该是行车记录仪上视频截图，可能有公司的人的车那天也停在附近。”
“好吧……”
“不过那人能直接说是你出轨，也有我的问题。”
“嗯？”
李清霁道：“是我没提过我不是单身，如果知道我已婚，应该会好联想一点，我跟你的关系。”
江奈道：“没人问你你主动说也很奇怪吧……”
李清霁在斯宁特本来就是在空气上层的感觉，就连上级都不敢跟他开玩笑，底下的人就更无法窥得他的隐私了。
“会累吗？”李清霁看她走得有气无力的，停住问道。
江奈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烦躁道：“算了，走到底，应该快到了。”
李清霁看着她这样，从口袋里摸出了两颗糖，放在她手心：“吃了。”
“奶糖？你哪来的。”
“赵思源那拿的，别晕倒了。”
山上起了阵风，枝叶婆娑，江奈感觉到一丝凉意，心口突然又没那么焦躁了。
“要不前面那个口，我们坐小赵的车上去吧？”
李清霁没料到她上一秒还说走到底，下一秒就改口，静静地瞥了她一眼：“你想得挺美。”
“……反正大家都看到了。”
“你多运动点吧。”李清霁有几分无奈的神色，“快点，糖吃了。”
江奈轻哼了声，有点不满，却又并不是真的不满。
她莫名觉得，有点喜欢他无奈的神色。
她把奶糖纸拨开，吃了糖，李清霁顺手接走了糖纸，随手塞到了西装裤口袋。
江奈把糖含在嘴巴里，微微一愣。
片刻后，目光从他的口袋那挪开，只觉得丝丝甜意，瞬间从舌尖蔓延到口腔每个角落。
李清霁和江奈走了之后，姚琪呆怔着站在原地许久。
“姚琪！姚琪姚琪！怎么回事啊！”王文博冲了回来。
其他在不远处的同事也都跑了过来，七嘴八舌。
“姚琪！刚才老板说什么了？他跟江奈怎么回事？！”
“江奈真的跟老板在一起了，她真出轨了？”
王文博：“啥？江奈出轨？谁说的？！”
“哎呀你不知道吗，不久前大家私底下都传开了。”
“是的是的，我也看到了，老板好像是带着她去买东西了，奢侈品！”
姚琪：“你们住口……”
没人听到她说话，还在激情输出：“真的看不出来啊，江奈不像这种女生啊。”
“哎呀知人知面不知心。”
“您别说，要是对方是老板这种优质的，我他妈也一觉踹了我老公。”
“话是这么说啦，但还是……哎，他们现在这么明目张胆不好吧。”
“我说住口！！！！”姚琪突然爆发了，大声道，“都安静！！！”
“…………”
一众人都看向了她。
姚琪的背突然挺直了，“别放狗屁了，你妈出轨江奈也不会出轨！人是一对，本来就是一对！老公老婆的那种！去他妈的出轨！”

山道上, 此起彼伏一阵手机消息提示音。
私人对话框，公司小群聊，小组群……突然开始各自轰炸。
【老板来了, 就在刚才！他直接牵着江奈上山了】
【卧槽卧槽卧槽我看到了, 路过我了！！】
【这是我们大boss吗，突然觉得神仙下凡了！！好鸡儿帅！】
【晕倒，这是什么意思啊，公开承认吗？难道江奈是离婚状态？】
【不是！！！最新消息！！！！大乌龙啊！】
【什么？】
【策划一组的姚琪说，他们根本不是出轨关系，他！们！是！夫！妻！】
【？？？】
一长排的问号。
那人道：【真的！！老板亲口说的, 是夫妻！！】
【就是说, 江奈口中的老公，一直都是老板？】
【是……】
【操！！！！】
【老板竟然已经结婚了？！】
【我就说江奈那姑娘不是那种人吧】
【真的假的啊，这么秀的吗！江奈竟然早早就拿下了老板】
【这是隐婚的意思吗, 要是没这遭估计一直不会说的吧】
【她怎么做到的？太牛了, 出书出书】
【不是, 你们真觉得她能跟老板结婚是靠什么小伎俩和外表啊？】
【隐藏富二代？】
【应该是……富n代吧？】
【既然这么有钱，还是衡川未来主子之一，她为什么要在策划部当个职员？】
【可能为了历练自己？她学历挺不错的, 能力也在线，现在多做事件也说得通吧】
“晓阅。”上山途中，组员突然停住, 拉住了孟晓阅，震惊道，“你看这个！”
孟晓阅垂眸, 看到了对话框里别人发来的消息, 眼眸微微瞠大。
组员：“他们都说是真的, 江奈和老板是夫妻关系！”
方才开始心里隐隐约约的猜想突然得到了证实，孟晓阅一阵心慌。
组员：“真没想到啊，她这身份，竟然会在策划组里。”
孟晓阅握紧了拳头，她此前也没想到，如果她早想到这层的话，她就不会……
另外一边，徐校也看到了他们组的私人小群里，王文博在那“大喊大叫”。
【啊啊啊啊啊老板娘就在我身边系列！！！】
【江奈竟然是boss的老婆，天！我何德何能天天跟她一起吃饭一起走路】
【我平时有没有说什么不对劲的话过？我没有吧！】
【也藏得太好了！】
徐校看着群里的话，愣在了原地。
老板的……老婆。
不是出轨，是……夫妻？
徐校一颗心忽上忽下，这一刻，高兴于江奈不是那种糟糕的人，又不得不承认，他狠狠地自卑于……她的另一半是李清霁。
他曾阴暗地想过，她的对象对她不够关心不够好，连上下班都不曾看到他来接送她过，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可现在……原来她老公每天都离她这么近，在他们不知道的某些时刻，他们都是一起回家一起上班的。
徐校想起很久之前某次部门聚会后，那天下雨了，老板送他们回的家……
其实，他只是专门来接江奈的吧。
徐校颓唐地放下了手机，终于知道他此前所有的想法，都有多么的可笑。
到山上时已经正午，迎面而来的是一片大草坪，阳光充沛，绿意盎然。
草坪边是一座木质的联排屋，屋主专门做这片地域的露营活动，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将午餐的领域摆放好。
因为这里被斯宁特包下，今天至明天他们都没有安排其他游客。
江奈爬到山上后，是怎么也走不动了，直接坐在联排屋前面的小凳子上休息。
李清霁站在她边上，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笑了下，把水递过去。
“喝点。”
江奈摆摆手，气若游丝：“等等……”
比李清霁和江奈早到山顶的大有人在，此时看到他们两人上来，皆默默地待在一旁，观望但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观望。
上层几位总监自然也已经知道了，他们多数平复心情比较快，毕竟都是老手，见到再震惊的事也能快速消化，看到李清霁和江奈后，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走了上去。
“李总，您今天要过来怎么没有提早说一声？”
“突然的行程，不用管我。”李清霁道，“你们几个登山速度倒挺快。”
财务总监道：“那是啊，我可常年运动，登山是隔三差五的事了。”
行政部总监：“对，他是老当益壮，我不行了，我坐车上来的。”
财务总监：“坐车这事你还好意思说呢。”
行政总监笑道：“我那不是提早上来安排事宜吗。欸对了，午餐都准备好了，李总，您先过去坐吧。您和……”
行政总监看向江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比较合适。
对于江奈，她之前是熟悉的，谁不知策划部有个大美人，还是刘念的”得意门生”啊。此前见到她，她都是直接叫名字的，可现在……
“陈总，您还是叫我名字就好。”江奈在一群总监的注视中，看向了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刘念，“我是策划部的一员，之后也还是，没什么区别。”
行政总监看了李清霁一眼，后者没说什么，显然是默认，她会意，笑了笑道：“行，江奈，那你一起过去坐吧，先吃饭。”
“我想休息一会，等我部门的人上来一起，各位先去吃吧。”说着，江奈暗暗拉了下李清霁的衣服，她不想跟他们这群上层一起坐！
李清霁侧眸看了她一眼，显然是明白过来了：“我先过去，你等会吃饭记得多吃点。”
几个总监的眼神皆是意味深长。
江奈面色一红：“……喔，你快走吧。”
李清霁点头，离开了，几位总监也跟着一起离开，江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他们的背影，拿出手机，想了想，还是给刘念发了一条微信。
刘念教会她很多，她很感谢，也不想她觉得她对她的付出都是没用的事。
【刘念姐，之前隐瞒我很抱歉。只是，我当初进斯宁特是想好好工作的，也很珍惜这份工作，所以才没有告诉别人这个关系。】
刘念没有很快回应，江奈有些紧张起来，频频往李清霁他们坐的方向看。
刘念此时就跟他坐在同一块，看样子是在聊天，还没注意到手机。
“江，江奈。”
过了一会，有人叫了她一声。
江奈回头看去，才发现姚琪和王文博已经上山了，两人也不知道在那站多久了，这会才开口叫她。
江奈起身朝他们走过去：“你们怎么才上来。”
姚琪和王文博盯着她看了会，磕磕绊绊道，“那，那我们刚才被很多同事拦在路上问东问西呀……”
“不好意思啊。”江奈知道他们被拦着问什么了，道，“这件事没告诉你们，是我的问题，我……我只是不想声张。”
姚琪：“懂，我们都懂！真的，要是你告诉大家你是老板的老婆，咱工作压根没法进行——”
“一开始！她是说你一开始要是告诉大家，工作没法进行。但现在不一样了，大家已经看到你的能力了，也不会有什么有色眼睛，所以现在知道，完全没问题。”王文博补充道。
姚琪点点头：“对对对，我是这意思。”
江奈看两人一脸紧绷的样子，有些无奈道：“你们能忘记这件事吗，还跟以前一样，我们正常做朋友做同事？”
“能啊，能！”姚琪拉住了她的手，脸色又苦了下来，“我就说一句！我平时在背后吐槽老板八卦老板的那些话，你能不能也忘记？”
江奈愣了愣，顿时笑了出来：“我忘不忘记要什么要紧的，你放心，你说的所有话，我从来都不会告诉他。”
姚琪：“真的？！”
“真的，放心吧。”
姚琪：“江奈！你是大好人！”
江奈：“……”
人都上了山后，大家落座，在天幕下吃今天的午餐。
江奈和自己部门的人在一块吃饭，隔着很远的距离，才是李清霁和一众上层。
【听行政说，晚上要在山上睡？】饭吃到一半，江奈收到了李清霁的消息。
江奈远远看了他一眼，放下了筷子，回复：【对啊，露营。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在这，家里有事的人可以下山的】
李清霁：【你也在这睡？】
江奈：【我想看日出，我要在这睡】
李清霁回了个“嗯”字，江奈也就没有在说什么了，刚要收起手机，突然，发现刘念给她回复了消息：【我明白，之后也要好好工作。我看好你，仅仅作为江奈来说。】
江奈心中一喜，脸上也忍不住溢出笑来：【谢谢刘念姐！】
“笑什么呢……你不会是在跟，跟老板发信息吧？”姚琪凑了过来，又是惊悚又是兴奋地问道。
江奈：“不是，是刘念姐。”
“喔……”
江奈：“你这失望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姚琪小声道：“怎么办啊江奈，我现在有点没办法想象你真的是老板的老婆……你们，你们平时在家里怎么样的啊？！”
话说到这，姚琪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她意外看到江奈手上的红痕，她还吐槽了句，你老公玩得挺花。
那时说的话在此时击中了自己，她捂住了心口，满脸通红，“我操，我真的没法想象了！”
江奈都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迷惑道：“就是平常的样子。”
姚琪：“那他在家也像开会的时候那么严肃吗？”
江奈：“……也还好。”
王文博：“之前你说你跟老公是家里人介绍的，所以是真的，你跟老板是相亲结的婚？”
“算吧……”
姚琪仰天：“真没想到相亲市场还有老板这种高端产品，可惜，我是一个都没遇到。”
王文博：“老板结婚的消息，刘总他们好像也不知道，你们藏得够严实的。”
江奈：“我们只是领了证，还没办婚礼。两边家里人的习惯是，正经办婚礼后才算真正夫妻，到时候再做正式通知，所以许多人不知道他已婚……”
“啊！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江奈：“今年秋天吧……”
“啊啊啊救命，我怎么觉得这事好玄幻。”
江奈给她夹了一块肉，淡笑了下：“别玄幻了，快吃饭吧。”
下午，是安排好的游戏和活动。
江奈参与其中，没有再看到李清霁的身影，应该已经下山。不过想想也是，以他的忙碌程度，今天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
晚上，江奈跟姚琪同一个帐篷。
今天天气很好，所以夜里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风声，一晚上下来，两人睡得都挺好。
为了早起看日出，她们定了四点半的闹钟。
闹铃响得时候，两人迷迷糊糊地从睡袋里钻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看到对方都忍不住笑了下。
“日出估计五点出头就出来了，我们去洗漱吧。”
“嗯。”
想看日出的同事不少，但她们算是起得最早的，因为想占个好位置。
“好痛啊我身上。”洗漱完往回走的时候，姚琪说道。
江奈也浑身酸痛，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早就猜到了，今天肯定是这个样子。”
“呜呜我回去后得去做个按摩。”
“这个时候按会更痛……”
“按完就爽了。”
两人说着说着也靠近帐篷了，突然，江奈看到她们帐篷附近站了一个人。
今早山上雾气还有点重，再在昏暗光线的加持下，那人的五官并不能看得很清晰，但仅仅只是身型，江奈已经能确认出眼前的那个人是谁了。
她的脚步缓了下来。
“那个，那个是……”她们走近了，姚琪也能确认是谁了，深吸了一口气，“老板？”
来人确实是李清霁，这个时间山顶非常冷，他穿了件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了顶，几乎隐在黑暗中，只是他冷白的皮肤又分外扎眼。
大概因为起得早，他的眉宇间有丝困倦，抬眸看过来的时候，少了平时那分冷意，反而有了丝可亲近的柔和感。
江奈看着他，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两拍。
就像那天在酒店，她第一次看到他穿雪服走来的时候，悸动突如其来，一点道理都不讲。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清霁上前两步，停在了江奈面前：“不是你说看日出？”
“我是说我，没有说你。”
李清霁嗯了声，道：“上次日落是我食言了，今天一起看日出，行吗。”
江奈愣住，绻了掌心。
指尖陷进肉里，是该有一点刺痛的，但她完全感觉不到，只觉得一条细细密密的线缠过了心尖，它微微绷紧了，不疼，只是缓了她心跳的节奏，让她自己愈发清晰地听到了心脏的脉动声。
响得那样可怕。
“行，行啊，当然行。”姚琪先开了口，她神经都要被眼前的场景炸裂了，这话，竟然是从那个冷酷无情的老板口中说出来的！谁懂啊！谁能分享她此刻的兴奋啊！！！
“江奈，王文博他们也要起来了！我跟他们看去啊！你跟老板！你们好好的！”
江奈：“等下——”
“我先走了！”
姚琪跑得飞速，一溜烟就不见了。
江奈：“……”
周围瞬间又是寂静无声，李清霁朝她伸了下手，“走吧。”
江奈抬眸看他，嘴角最终还是忍不住弯了下，但她不牵，径直往前走去。
李清霁跟了上去：“昨天大家都看过了，你现在又怕什么。”
江奈：“没怕啊，是不想当猴子给大家观赏。”
才说完，就被李清霁勾住肩揽了过去。
江奈：“干嘛……”
李清霁微微侧头，话里半分笑意半分缱绻：“天都没完全亮，这个能见度，谁能看清我们在干什么？”

第45章 “日出”
山顶看日出最好的地方有三个, 距离由远至今，最近的那个估计是人最多的，因为大家都睡在附近, 主打起床走几步就能清晰看到日出。
为了避开人群, 李清霁带着江奈走了一段路。
“你知道在哪里？”江奈问道。
李清霁：“昨天下午问过这边的老板了。”
“喔……”
雾气缭绕，但有驱散的趋势，两人走到目的的时候，天隐隐有了亮起来的意思。
“坐着吧。”
“嗯。”
一块平坦的大石头，果然是个绝佳的观景点。
江奈坐下来后，曲着腿等待, 她还从来没有在山顶看过日出, 虽然因为起得早脑子有点迷糊，但心里是极度愉悦的。
“等会会不会有人过来？”
李清霁：“这里离营地最远，应该不会, 你怕有人来吗？”
江奈吸了吸鼻子：“也没有。”
李清霁看了她一眼：“冷？”
江奈为了看日出穿了件防风的外套, 身体不算冷, 但现在的温度，露出来的手和脸颊还挺冰的。
“有点，一点都没感觉夏天快到了。”
“因为你在山顶。”李清霁淡淡说着, 把她的手抓了过去，握在了手心。
他做这件事很自然，也不存在任何旖旎, 就只是给她暖暖手而已。
江奈愣了愣，抬眸看向他。
天空即白，微弱的光线中, 他的侧脸画面好像某些文艺电影中深沉的结尾, 目视前方, 睫毛都根根分明，有种疏离的冷感。
然而他的手却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干燥，温暖，驱散了她的寒意。
她的心没由来的，变得很平静。
夕阳还没出来呢，她又在这平静中，烫了眼睛。
“还冷吗？”他轻轻揉搓了两下，问她。
江奈避开了他的视线，摇头。
李清霁：“怎么不说话？”
江奈：“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到我妈了。”
李清霁眉梢轻挑了下：“我像你妈？”
“不是。”江奈闷笑出声，“你哪像我妈了，哪哪都不像，就是……”
江奈收敛笑意，看了眼他握住她的手，道：“小时候，我们家有段时间还挺穷的，那时候家里也没有小汽车，都是我妈带我坐公交，送我上下学。有时候早晨温度低，很冷，她就会这么拉着我的手，揉搓，呵气，让我暖起来，所以我刚才突然想起她了。”
说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李清霁一眼：“你是不是不太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李清霁从小锦衣玉食，上下课专车司机接送，寒冷，公交，步行……他无法代入。
但他是可以想象到的。
他知道她父母的事，知道那个时候她爸爸脱离了江家，断绝了父子关系，从一个富家少爷变成了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甚至还可能有点穷的人。
“小时候，过的很辛苦？”他问道。
江奈笑了下，摇摇头：“不觉得辛苦，家里是没那么多钱，但爸妈对我很好，跟他们一起生活的日子很开心很开心。只可惜……那段时间并不能长久。”
李清霁想起之前，他得知的，她与他结婚的理由。
她不是因为江家的利益才跟他结的婚，她身不由己，为还江家给予的恩，更为了她母亲。
“你跟你母亲，分开后再没见过面了吗？”
“见过的，大学的时候。当时我从卡里刷的钱都会被家里知道，所以我跟我朋友借了一笔钱，偷偷飞到了法国，去那个医疗中心见到了她，当时我抱着她大哭了一场，她也是，不过哭完之后，她又大骂了我一顿。因为她怕爷爷奶奶责怪我，她想以再也不见我为代价，让我做江家大小姐，在江家有一席之地。当然了，我也怕爷爷奶奶责怪，因为我怕他们不再付那笔钱，我妈妈就活不下去了。”
江奈眼睛微红，却浅笑了下，继续说，“不过我飞法国的事没两天就被爷爷奶奶知道了，他们很生气，因为他们真的很讨厌我妈妈，他们觉得，就是因为她的出现，所以他们儿子才会离他们而去的。那天爷爷来了法国后，我妈妈就求着他别生气，把我带回去，并发誓再也不见我了。”
“我知道她那时就是觉得我太弱了，我必须当这个江家小姐才能拥有更好的生活。嗯……她说的也对，那时候我就是很弱，我付不了她昂贵的医疗费，没了江家，我保不住她。”江奈低声道，“但我真的很想她，所以我很努力地读书、工作，我有一天总能让她觉得我不弱，我可以给我自己很好的生活，也能撑起她的生活。”
李清霁到了此时才算真正明白，江奈为什么会出现在斯宁特。
为什么那么努力地……想往上爬。
“她现在还在法国吗？”
“不确定，以前换过疗养院了，我也不知道在哪。”江奈道，“爷爷奶奶不想让我见她，她也不敢见我。”
李清霁拧了拧眉，看着她强装淡定的样子，只觉有些心疼。
此时，白雾浅浅散去了，光亮越发明显了。
江奈看着山峦远处，轻舒了一口气，其实她是意外自己会在此刻跟李清霁说这些的，她从未告诉过别人关于母亲的事，包括好友薛琳。
“太阳要出来了。”她轻声道。
李清霁顺着她的视线往远处看去，天边已经出现橙黄的光晕，把山边的云也染上了色彩。
两人看着远处，心思各异，皆没有在说话。
慢慢的，东方的橙色逐渐加深，变浓，变红，范围逐渐扩大。
突然，一个圆弧的边出现了，缓缓上升，变成了一个半圆。
江奈心中一喜，拿出手机拍照，但怕了一张后又很快放下，舍不得眼睛离开这个场景。
短短几分钟内，半圆慢慢饱满，天边布满了强光，一个圆形的火球出现在山顶之上。
晨光终于彻底来临。
“李清霁，好漂亮啊。”她兴奋着，忍不住看向身边的人。
他亦望了过来，晨曦柔和的光线下，他眼里含了一点笑意，跟远处的山峰日照一样，让人移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