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话一出?,她却看到蔡博亚放下了筷子。
蔡博亚注视着江言:“江馆长,我好?像一直没有进行过?自我介绍,其实我是一名心理医生。”
“……”
不是吧?江言心里?暗暗叫遭了。
“我的专业告诉我您对楚帛书和我爷爷的事情应该了解得不少。”
江言没说话,却见蔡博亚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这可太好?了,说明我们?是真?的没有找错人!”
“江馆长,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问,如果我知道的一定会配合,这也是我爷爷的临终遗言。”
说到“遗言”两个字的时候,她垂下来眼睛。
江言沉默了一下也不再“迂回”,直接问道:“你爷爷去调查过?之前买下这半份楚帛书的阿瑟·姆·赛克勒和山海居主人之间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她实在是有些好?奇。
蔡博亚用力点头:“当然!这也是我爷爷的心结之一。”
“在山海居主人离开半年后他就忍不住去拜访了一次阿瑟·姆·赛克勒,对方不欢迎他。”
“那?个阿瑟告诉我爷爷,山海居主人是用帮他修复了一件文物为条件还走了那?半幅楚帛书。”
“然后他提到,山海居主人一开始没有任何反常,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看向他家的一个角落,后来走的时候就很急切。”
看向一个角落?
江言思考了一下觉得那?个山海居主人估计是看到一只文物精怪,只是为什么会反常?是那?件文物说了什么?
她想了想又问:“现在阿瑟·姆·赛克勒家里?还有人吗?我是说那?些收藏品还在吗?”
蔡博亚似乎也有些惊讶江言会问起这个,不过?还是回答道:“他们?家依旧是北美最大的收藏家之一,还自己办了一个私人博物馆。”
私人博物馆?
那?就正?好?了!
“那?个博物馆叫什么?”
“叫赛克勒博物馆。”
江言把?这个名字记下来,然后这才和蔡博亚一起去了办公室。
装着半份楚帛书的保险箱正?被放在那?里?。
蔡博亚打开了保险箱,戴上手套才将?那?半份楚帛书给拿了出?来。
而?随着半份楚帛书的出?现,一个苍白的人影出?现在了她面前。
江言在梦里?见过?的,那?是楚帛书的人形。
只是比起梦里?,他现在看起来格外憔悴,惨白得像是轻轻一碰就要碎掉一般。
他看到江言的第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就说:“终于又见面了,山海居主人。”
江言松了一口?气,幸好?这楚帛书还能交流,要是和洛神赋图之前那?样就麻烦了。
不过?想起了山海居主人答应他的承诺,要带他回去隐居的。
然而?他却等了那?么多年,等到自己都变得残缺了……
江言对着一旁小明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将?蔡博亚给带了出?去。
等办公室门被小明关上之后,江言才看着楚帛书道,她并没有否认“山海居主人”这个身份,原因是她不希望这个等待多年的文物再次失望。
楚帛书四下张望着,然后露出?一个笑容来:“这里?就是山海居吗?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江言问:“传说中山海居是什么样的?”
她只见过?已经荒废的山海居。
处避暑笑着答:“传说山海居主人吝啬抠门,舍不得花钱修房子,只把?我们?这些文物带回去往小房子里?一丢,我们?还需要帮你洗衣做饭……”
江言嘴角一抽:“这是污蔑!而?且现在这里?叫山海博物馆了!你看看我们?这里?多宽敞,一物一馆,薪资从优,五险一金,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假期,你看院子里?那?些熊文物都把?自己玩胖了!”
虽然有夸张成分,但是在情理之中。
楚帛书又忍不住笑,只是神色有了几分落寞:“那?真?好?啊,只可惜我没有能早一些来。”
“……”
江言觉得自己心窝子被戳了一下,她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人家就是迟了那?么多年没有享受到待遇啊。
“不过?您也不要自责,当年也是我自己选择要留在蔡季襄身边陪他著书的,这么多年他待我也很好?。”
江言又赶紧问:“当年山海居……去阿瑟·姆·赛克勒家取回你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楚帛书摇了摇头:“那?时候我刚被撕开,灵力不稳只能陷入了沉睡,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蔡季襄身边了。”
看来还是得她亲自去一趟A国啊。
江言又看了看楚帛书:“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修复好?的。”
“不勉强,我们?这些文物成精的不比那?些生灵精怪,我们?对于寿数和变数总是习惯去接受,毕竟谁也不知道我们?这样的文物会毁于什么情况。”
闻言江言没有答话,事实确实如此。
在时间长河里?,有太多美丽而?独特的文物消失了。
不过?……
“那?我也不能让你消失在我手里?。”
他们?博物馆可不就是做文物保护的吗?不然她还开什么博物馆。
把?楚帛书安顿好?,江言就又去找了蔡博亚。
“我和你一起去A国。”
此行除了要去阿瑟·姆·赛克勒的那?家博物馆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我想去送一送你爷爷。”
蔡季襄等了七十?多年,就算现在江言完全不能确定自己和山海居主人的关系,可是她毕竟在梦里?见证过?蔡季襄的大半人生大事。
她和他并不是陌生人。
她该去送一送的。
蔡博亚听了这话又一次把?江言给抱住:“谢谢你江馆长,我爷爷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江言一行人刚下飞机就被蔡家人直接接走,等到了他们?家宅邸,刚一进门,她就被一群人围观了。
“真?像啊……”
“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这说是骗子都不可能了!”
蔡家上下都围在门口?排着队挨个上前来和江言拥抱,他们?的中文都说得极好?,尽管其中好?几个的长相已经几乎是完全西化了。
在江言以为这个“奇怪”仪式即将?结束的时候,蔡博亚对着后面又一招手:“嘿!仲惜,快来,这可是你喜欢的江馆长耶!”
话音未落,蔡家其他人也都开始对着后面一根柱子招呼:“快来,别害羞了。”
江言也疑惑地看过?去,就见那?柱子背后探出?一个脑袋。
长得和她在梦里?山海居主人第一次见到的蔡季襄几乎有八分相似。
少年人看起来十?七八岁,目光带着天真?和羞怯,垂着头走过?来,眼睛却闪着光:“江馆长你好?,我叫蔡仲惜……”
这一刻,眼前的这个少年和那?个叫着“老师”的蔡季襄仿佛重叠在了一起,江言一时间有些恍惚。
“我现在在意大利文物修复学院上学,我们?的院长经常提起您,我拜读过?您每一篇论?文……”
蔡仲惜激动地说着,江言盯着他的脸:“你和你爷爷年轻时候真?像。”
这话刚出?口?,她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对方爷爷刚去世,自己这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正?准备道歉,就听一片愉快的附和声。
“是吧?咱们?仲惜可像老爷子了,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这是不是该叫返祖?”
“……没文化就少说话,这叫遗传!”
“……”
江言看着这些好?像没有什么悲伤味道的蔡家人有些不解,就听一旁蔡博亚说:“爷爷早就给我们?打过?预防针了,让我们?把?伤心收一收,他葬礼上可不喜欢人哭。”
“他说嫌丢人。”
江言想说那?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嫌别人哭丢人的蔡季襄在他老师面前可是哭成一只落水狗啊。
不过?为了逝者面子,她没有说。
只是心里?却舒服了很多。
她看向那?个蔡仲惜:“有空来我们?山海学院当交换生啊。”
下一秒蔡仲惜直接原地起跳:“真?的可以吗?那?我能加入应县木塔的修复吗?我们?学院的人都想去!”
江言点头:“当然可以,不过?注意防晒。”
她已经看到好?几个白嫩嫩学生过?去给晒成黑煤球了。
寒暄一阵之后,江言到了蔡季襄的灵堂前,他的葬礼选择的是中式的,只是一切从简,也没有停灵,只摆着一张照片,也是按他的意愿选的就是那?张他和山海居主人的合照里?的自己。
江言点了香,她走上前,一阵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清风拂过?她的发梢,似乎是在告别。
她下意识看向了风来的方向,那?里?没有窗。
她突然笑了。
江言知道这世上是有鬼的,可是这是她第一次不害怕。
如果这阵风是蔡季襄……
江言的手轻轻对着那?个方向挥了挥,小声道:“再见。”
她代替山海居主人来对她送别。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那?阵风停下了。
第二天,江言就在蔡仲惜的陪同下去了那?家赛克勒私人博物馆。
这家博物馆的位置有些偏僻,实际上是那?个阿瑟的一处房产改建的。
他们?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地方。
路上蔡仲惜就给江言介绍过?,这家博物馆来参观的人其实并不多,赛克勒家族之所以这么多年还维持着这家博物馆其实更?多的是为了避税。
但是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好?好?的打理博物馆,至于里?面的文物也基本?上没有太大价值。
按照外行人来说,就是根本?不值钱。
值钱的要不就是被他们?收藏在家里?,要不就是早就出?手了。
所以他很疑惑江言为什么会来参观这家私人博物馆。
可是等他们?到了地方,刚一停车就看到那?家博物馆门口?挤满了人,还有很多记者在为着。
江言看了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蔡仲惜说:“这就是你说的人气不高?”
“不是的……明明平时真?的没有人的啊……”
蔡仲惜想要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了。
江言忍住笑说:“嗯,可能知道你要来,他们?故意多雇佣一点人。”
“……”
小孩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逗完小孩,江言就向着人群去了,不过?她并没有试图挤进去,而?是在旁边悄悄听。
“那?幅宋代的画居然真?的被破坏了吗?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在这家博物馆展出?这么贵重的展品啊。”
“应该是真?的,我已经看到赛克勒家族好?几个人进去了。”
“那?可怎么办?这要谁来赔偿?”
“废话,当然是保险公司了。”
江言听着挑了挑眉,看来她这次是赶上巧了。
而?这时,赛克勒博物馆本?来紧闭的大门打开了,一个高大的外国人站了出?来:“很抱歉,今天博物馆暂时不对外开放。”
说着,一群保安便出?来清场了。
蔡仲惜一脸懊悔:“抱歉江馆长,是我实现没有做好?功课……”
他垂着眼睛像一只自我反省的小狗。
江言却答:“不,你选的这个时间点可太好?了。”
她正?愁不知道怎么搭上赛克勒家的人呢。
万一山海居主人看到的那?件展品不在这博物馆里?,她可就只能去找赛克勒家的人了。
只是托关系去见哪有人家需要她帮忙来得方便呢?
“干得漂亮啊小蔡。”
突然被夸的蔡仲惜脸上的愉快和不解交错着。
很快其他人就都离开了,唯独江言他们?没有走。
保安也没办法,因为他们?连那?个站在最前面的高挑女人都推不动,她脚底下好?像是灌了水泥!
江言拍了拍站在她身前的小明,然后对保安道:“麻烦帮我叫一下你们?的负责人。”
保安警惕地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江言继续说:“就告诉他我可以帮你们?修复那?幅宋画。”
闻言,保安面露惊讶地打量一下江言,然后依旧没动。
江言耸了耸肩看向黑猫,就见黑猫尾巴一甩,一粒光点飞进那?保安的耳朵里?,保安轻轻抖了一下,然后转身向里?面走去。
隔了一会儿,先?前出?来的那?个高大男人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江言。
他本?来不置可否的神情在看到江言脸的瞬间变得谄媚起来,他一个健步冲上来:“江馆长!请问您是江言江馆长吗?”
很好?,她自我介绍都省去了。
江言点了点头:“你好?,我是江言。”
高大男人瞬间激动,想一把?握住江言的手就被小明和陶五一左一右的拦开了。
他心领神会地觉得这是保镖,立马稍微推开一点说:“江馆长里?面请。”
他没有提修复宋画的事,江言也就不提。
等进了博物馆,高大男人就要领江言直接去办公室,可是江言却在展馆的门口?站定。
“我想先?参观一下。”
闻言高大男人愣了一下,然后支支吾吾道:“以江馆长的眼界,里?面的展品您肯定都不会有兴趣的。”
他没有说里?面的文物不值钱,可是字里?行间都透着这个意思。
“不,文物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我还是想先?逛一逛。”
高大男人微微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妥协了,他对着江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毕竟现在是他们?对江言有需求。
江言又说:“不好?意思,我想自己逛一逛,麻烦您在这里?等一下。”
她进去可是有可能遇到可以套话的文物的啊,可不能让这个人碍事。
“……”
高大男人深吸一口?气,他只能江这归咎于这种顶级学者都有一点“特殊偏好?”。
“当然可以,江馆长请。”
得了应允江言直接进了展厅。
这里?面确实如同蔡仲惜说的一样基本?上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文物。
甚至里?面大部分都是残缺品,也就是几乎都是损毁的,比如各种碎瓷片之类的。
这确实称不上是个博物馆。
江言快速逛了一圈,发现这里?面的文物碎片也根本?就没有任何“灵”的寻在。
连一个说话的都找不到。
看来她还是只能去找赛克勒家族的人套话看看了,把?他们?家族的文物都看一遍总有希望的。
她正?准备往外走,却突然听到一点格外轻微的声响,要不是因为她耳朵灵可能根本?就听不见。
那?声音似乎是有个什么空心的东西磕碰出?来的。
江言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在墙角有一只在艰难爬行的小乌龟。
她连忙上前,那?小乌龟好?像是发现了一般,立马速度加快了几倍,见状江言马上朝着自家三个员工道:“快点抓住它!”
不管那?东西是不是关键,先?抓了再说!
她话音刚落,三道身影迅疾如闪电一般从她身旁冲了过?去,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眨眼功夫,那?小乌龟就被拿下了。
“诶?放开我!怎么还是你们??那?猫妖你尊重一点!别踩你龟爷爷我的甲!”
“江言!你管不管!你到底管不管!你龟爷爷我要被这饕餮给捏碎了!”
“错了我错了,剑修大姐别拿剑指小龟龟我!小龟龟知错了!”
“……”
江言听着一只就喊出?一个交响乐团阵势的龟叫声嘴角一抽。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只龟认识她,或者说是认识山海居主人。
这就好?办。
她可能还真?的直接就找对了。
江言上前去看那?被“缉拿归案”的龟,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一只乌龟,而?是一块背后有明显烧灼痕迹的龟甲。
“龟甲占卜?”
还是食墨占卜啊。
食墨就是在烧龟甲前在龟壳上画图案,等烧完之后如龟裂和图案相合就是吉兆,如不合再解之,烧龟甲和灼烧是两种不同的方法,灼烧是用荆条点燃后灼龟甲,看其纹路。
殷商时期朝廷官员就常用炭火烧烤龟甲,并根据龟甲上的裂缝对龟甲进行占卜,以预测国家大事,战争,天气和灾害,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在火龟壳之后,不字很容易出?现裂缝,用这些裂缝来预测命运。
这还是一只殷商时期的龟甲?
这时APP跳出?来了提示。
【野生展品】
名称:殷墟占卜龟甲
现主人:?
人形形态:无
习性:自称龟爷爷,欺软怕硬,极其爱装模作?样故弄玄虚
状态:?
又是一个拥有两个问号的文物信息啊。
不过?这也更?说明了这东西肯定和那?山海居主人脱不了关系。
江言敲了敲那?敲那?龟壳,就见里?面弹出?一个头来。那?绿豆一样的眼睛溜溜地转,突然出?现的四肢也格外人性化,它前脚学着人类一样捋了捋并不寻在的胡子。
“又见面了啊,江……”
这神叨叨的乌鱼话刚说一半突然惊讶起来:“怎么回事,你气怎么变了?咦……命劫好?像……”
它说着又突然捂住嘴。
江言把?它刚说的几个关键信息记了下来,然后说:“继续说吧。”
那?乌龟果断摇头。
“不说?也行。”
江言格外“大度”地对着陶五道:“这上千年的龟甲虽然不能吃了,但是带不进去刷一刷当个餐具总可以吧?”
“人应该是不能用,不如咱们?回去就养条大黄狗,拿给它当狗碗吧。”
陶五从善如流:“好?,师父。”
“你怎么叫她师……”
那?乌龟憋不住又张口?说了半句,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对!龟爷爷我怎么能去当狗碗呢!我可是占卜龟甲!问吉凶测大事都靠我!”
江言不为所动:“闭嘴,不配合我回答问题就把?你的狗碗,再多说一句就送去当猪碗。”
“……”
乌龟捂住了嘴,只是眼里?写?满了控诉。
见它看上去识趣了一点,江言这才问了起来:“你认识我……山海居主人?”
乌龟点了点头:“龟爷爷我……”
三道锐利目光看向它,它马上改口?:“小龟龟我啊,七十?多年前还被供在这家人家里?的时候见过?你啊。”
很好?,算是找对了。
“说说具体情况。”
乌龟把?头和四肢缩回去开始闷闷地继续道:“就是你当时来找那?个秃顶要什么帛书啊,结果看到我就非要我给你占卜一下。”
“我不乐意你就让这三揍我!”
“结果之后我就只能给你占卜了。”
江言继续追问:“占卜的是什么事,结果是什么?”
乌龟重新伸出?头,绿豆眼有些心虚:“占卜的是什么你没说,你就是心里?想着的,至于结果嘛……”
“别卖关子啊,不然今晚就吃龟甲汤!”
这可算是素菜,陶五能做。
“大凶!大凶行了吧!”
“你当时就差点一下把?我给捶碎了,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问啊!而?且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说明……”
“不对,龟爷爷我怎么可能占卜错呢?你到底问的什么啊?”
乌龟伸出?四肢开始在半空中划拉试图凑近江言,可惜被陶五给抓得死死的。
江言没有理会这只乌龟,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所以山海居主人是因为占卜了什么出?现了大凶才匆忙走的?
她到底占卜了什么呢?
江言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那?只龟,就准备走。
这时那?乌龟却又嚎叫起来:“诶?别走啊,要走也带上我一起啊!”
“你不知道我天天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多无聊啊,连个聊天的都没有!”
“看着咱们?过?去交情的份上就带上我吧?”
江言又一次环顾这个展厅,作?为这里?面唯一“活着”的文物,这乌龟听起来确实有点惨。
只是……
“赎你要钱的。”
乌龟慢悠悠爬到江言脚边,前脚搭在她鞋面上一双绿豆眼了露出?谄媚:“我会的可多了,我可是唯一一个可以成灵的龟甲呢!我可以反复占卜!”
江言冷笑:“占出?大凶?”
“……”
乌龟被哽住,然后再接再厉:“那?我还能预测天气呢!”
“天气预报也可以,还不花钱。”
乌龟结结巴巴:“我……还可以预测台风地震!”
这听起来就有点意思了。
“真?的?准吗?能提前多久预测?”
“准的!可以提前好?几天呢!”
江言看了看那?双绿豆眼在确认它没有说谎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这要是上交国家能挽回多少人命和损失啊。
“要我带不走也不是不行,我们?签个契约。”
乌龟脸上露出?一丝嫌弃,不过?很快就被黑猫踩住了脑袋变成了讨好?:“怎么还要再签一次啊,之前不是签过?吗?”
这话一出?江言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反问一句:“你确定你和山海居主人签过?契约?”
“是……是啊?对苍天而?永誓,愿休戚之相关……”
江言沉默了下来。
如果说这只乌龟说的是真?的,那?APP显示的资料上在主人那?一栏是问号的,难道代表的都是他们?曾经和山海居主人签约过??
这样的话,书老师也是了……
那?那?些钉子户有没有可能也是?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山海居主人以前定过?契约的文物,所以才会住在山海博物馆里?。
而?书老师们?教她的也都是山海居主人会的东西。
一想到这里?江言心里?一沉。
几乎一切都指向着一件事——
她可能真?的是山海居主人。
乌龟见她一直没说话,立马急了,又继续自夸:“我会的可多了,真?的,你带我回去可以慢慢发现!”
隔了好?一会儿江言才对小明说:“去请那?个人进来。”
在门口?等了很久的高大男人匆匆走了进来:“江馆长您参观完了的话,我们?……”
江言指着展柜里?的那?个龟甲:“我帮你们?修复那?幅宋画,你们?把?这个给我,可以吗?”
闻言那?男人朝着那?龟甲看了一眼。
虽然这博物馆里?的所有东西他们?早就找人鉴定过?价值都不高,可是能被江言点名要的东西,他还是犹豫了一下。
江言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你们?应该知道我对外修复文物的价格的。”
这一刻她非常感谢山本?给她“定”的这个天价修复费用,拿出?来唬人可是太好?用了啊。
男人一听马上想了起来,那?可是修一次一亿A元啊,而?且平时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找到江言来修。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可遇不可求。
江言看出?来他的动摇继续补刀:“不行的话就算了,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就毫不留念地快步往外走,任由那?龟甲在后面哭哭啼啼。
“别走啊!还能谈啊!”
“你这大秃驴子赶紧给你龟爷爷我答应啊!信不信龟爷爷今天就给你占个大凶!”
“主人!江馆长!别放弃啊!我还能救啊!”
听着这些密度极高的话,江言真?的有了一点“算了,别要了”的想法冒头。
可是这时那?男人开口?了:“好?的,江馆长,只要您能修复好?那?幅宋画,这个龟甲就归您了。”
闻言江言停下脚步,在乌龟的欢呼声里?开口?道:“很好?,先?来签合同吧。”
等他们?走完合同程序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她被那?个男人,也会是艾维带到了赛克勒的旧庄园里?。
这也是江言在梦里?见过?的那?个地方。
她跟着艾维进了门,然后就被带到了二楼的书房,一路上她感受到了很多视线的注视,那?应该都是赛克勒家收藏的文物。
看来这家里?宝贝确实挺多的,只是他们?怎么都躲着?
一进书房,艾维就神神秘秘地打开了保险箱,从里?面取出?一幅卷轴。
艾维把?卷轴摊开在书桌上:“江馆长,我想让您修复的就是它。”
江言上前一看,怔住了。
“宋徽宗的……”
这是一幅工笔写?意花鸟,鸟动飞之势和曼妙体态,气氛祥和吉庆,最主要的是画后赵佶瘦金书叙述。
那?字笔笔成圆,环环成势,势势相扣,从而?韵律感十?足。
比起那?花鸟图,这字才更?是珍品。
但是这文物里?最重要的却是这是画用的纸。
宋徽宗有一传世臻品,是40岁的时候写?的一卷《草书千字文》,此作?如今被估值超过?了100亿。
而?《草书千字文》所用的纸张是宫廷特制的,长达10米以上,在宋代能够造出?如此巨幅的宣纸,是难以想象的,据说当时这种宣纸存世仅此一张,耗费人力物力极多,单是这种宣纸放在现在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而?这宣纸,现代人造不出?来,因为这种工艺已经失传了。
而?江言现在面前的这幅字画用的纸正?是和那?草书千字文同款的纸张。
不知道是不是当时写?千字文之后剩下的。
只是……这幅画现在有好?几处明显的皮损之处。
看上去还是新弄出?来的,这就更?奇怪了,对于这种价值连城的画,这收藏家世家居然还会不好?好?保护?
江言联想到前几天在赛克勒博物馆门口?听到的那?些话。
不过?修画倒是不难,难的是……她上哪里?去找这种宣纸。
艾维看着江言严肃的表情连忙问:“江馆长,这个可以修吗?”
江言想说不能,只是又想到那?只聒噪的乌龟,她答道:“你应该找过?其他文物修复专家来试过?,那?他们?肯定告诉过?你,要修复这幅画其实不难,但是要修得天衣无缝就有难度了。”
“难度就在于这画纸上,这种宣纸的制造技艺已经失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