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来上学吗?”以利亚气鼓鼓的瞪着艾米丽,大声质问,“我都三天没来上学了!”
艾米丽很疑惑:“你不是出差去了吗?”
“没有!”以利亚大声说,“我只是在思考!”
这个实心神有什么好思考的,他的脑子里只有吃和玩。
艾米丽敷衍的点点头:“好好好,你在思考什么?”
“思考很重要的事,”以利亚鼓起了脸,“真是的,为什么我要思考这种根本就不用考虑的问题啊!”
艾米丽叹了一口气,没办法的问:“是什么事,我也帮你想想办法。”
以利亚瞪着艾米丽,大叫一声“我好讨厌你啊!”后,转身直接跑了。
艾米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以利亚这小子怎么这样了?
艾米丽思来想去,大概只能想出一个理由,那就是以利亚没啃够布鲁,所以在生气。
话虽然这样,可她也不能把布鲁切下来给以利亚啃啊。
这么想着,艾米丽打开了自己的能力,看了看以利亚的好感度。
令艾米丽没想到的是,虽然以利亚嘴上很讨厌自己,但好感度已经86了。
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路德维希那套口是心非啊?
第176章
王都每天都在发生新的大事,而最近最流行的,则是道斯伯爵的新作改编成的舞台剧表演即将上映。
作为全国知名畅销书作家,道斯伯爵的新剧上映引起了王都新一轮的轰动,在王都大剧院首映式一票难求。
作为已经和过去切割的艾米丽非常懂事的没有闹着要去看,对这件事保持了沉默。
她就像是不曾听说这件轰动王都的大事一样,自顾自的过着自己的生活,该上学就上学,该夜巡就夜巡。
在周末的时候,穆恩还是把布鲁丢在家里,带着艾米丽一起出门了。
艾米丽蹦蹦跳跳的走在穆恩身边,好奇的左顾右盼:“今天要去哪里玩?”
“去看凯尔的新剧。”穆恩回答,发现艾米丽楞了一下,笑着问道,“怎么,不开心吗?”
“……也没有。”艾米丽低下头,小声回答,“只是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毕竟是你的父亲。”穆恩说道,“你应该没错过他的每一本书吧,这次也不应该错过。”
艾米丽有些纠结,最终还是点点头:“嗯。”
过去凯尔的每一本书都是她提出想看什么才写的,这次的新剧应该是凯尔完全出于自己的灵感创作,艾米丽也有些好奇凯尔到底写了什么。
很快,两人来到了王都大剧院。
由于是凯尔的新剧,王都大剧院外已经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哀嚎‘我又没抢到票’‘想要票吗?’的声音。
艾米丽被穆恩牵着手走向了剧院的正门。
她原本以为穆恩是要用催眠或者幻术之类的方法逃票进去,没想到穆恩却取出一张精致的门票递了出去。
艾米丽认出这是一张包厢年票,想要在王都大剧院有一个包厢可不是简简单单花钱就能做到的,还得需要一定的地位。
他怎么会有套票呢?
艾米丽心里疑惑的想着,跟着穆恩走上了二楼,发现穆恩定的包厢竟然在欣赏效果最好的几个位置之一。
坐在包厢里,艾米丽几乎是正对着舞台,能够清晰的看到舞台上的表演,她拿起了包厢内准备的精巧望远镜,四下打量时,包厢门被敲响了。
“穆恩先生,”门外响起了年轻女子的声音,“我能进来吗?”
艾米丽好奇的扭过头:“是你认识的人吗?”
“算是。”穆恩淡淡的应了一声,“这么说的话,这其实也是你认识的人,你想见见她吗?”
“我认识的人?”艾米丽有些好奇,“是谁?”
穆恩微微笑了笑,对着门外的人彬彬有礼的说道:“请进。”
进门的人出乎艾米丽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那个走进来的,对穆恩满是恭敬之色的人竟然是伊菲列皇女。
其实艾米丽也有怀疑过伊菲列殿下的身份,毕竟当初穆恩能进入皇家初级学院当老师就是伊菲列皇女安排的,只是还没来记得确认就出事了。
现在也只是明确了她的猜测而已——伊菲列殿下可能成为了邪神的信徒。
伊菲列依旧穿着纯黑色的修女服,她恭敬的向穆恩行礼:“穆恩大人。”
穆恩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目光却凝视着艾米丽,欣赏着她脸上惊讶的表情:“很吃惊吗,艾米丽?”
“嗯。”艾米丽点点头,迟疑的说道,“没想到就连皇女殿下也是你的信徒……”
“这并不值得惊讶。”穆恩平静的解释,他脸上的神色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神性,“越是接触力量,就越能理解自身的渺小之处,顺从更加强大的力量,这是生物的本性。”
“正如穆恩大人所说的那样,”伊菲列低眉垂目,神色虔诚,“当我见到他时,我就已经意识到了穆恩大人绝对无法反抗的存在,能够信奉这样强大的存在是我的荣幸。”
艾米丽忍不住瞪伊菲列。
身为路易的姐姐,她怎么能说这样的丧气话啊!
如果是路易的话绝对会反抗的……啊,也不一定,如果穆恩不打算毁灭人类,路易肯定会为了人类滑跪。
……所以说,伊菲列殿下是不是也在虚与委蛇呢?
艾米丽忍不住偷偷观察这位看上去圣洁的皇女殿下,察觉到艾米丽的视线,伊菲列皇女温柔的冲着艾米丽笑了笑,温柔的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艾米丽小姐?”
“没有。”艾米丽摇摇头,好奇的问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伊菲列露出了圣洁的微笑:“当然,以利亚大人经常说起你的事。”
艾米丽想起来,伊菲列不但是路德维希的姐姐,还是一直照顾以利亚的圣女。
想到以利亚那个实心神,艾米丽不由天同情道:“要照顾以利亚很辛苦吧……”
伊菲列摇了摇头,温柔的回答:“以利亚大人非常聪慧而强大,并不需要我们花费太多心力……当然,与穆恩大人相比,以利亚大人终究只是萤火之辉。”
艾米丽想,如果以利亚在这里的话肯定又要大叫着禁止拉踩了,不过很可能不敢,毕竟拉踩的对象是穆恩。
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表演开始了。
随着剧场的灯光熄灭,忧伤而空灵的音乐声响起,舞台中央传来一个男声的低沉自述:“有谁看到我丢失的东西了吗?我找不到她了。”
接着,随着沉郁的琴音,灯光缓缓打在了舞台中央,一个消沉、落魄的男子行走着,他的步伐彷徨又迷茫,每一处肢体语言都在表述着他在寻找重要的失物。
看到这一幕,穆恩饶有兴致的挑起眉,表情从无所事事变得有些专注,欣赏起台下的表演来。
这部舞台剧的名字叫做《寻》,和凯尔过去的作品有所不同,这一次的作品凸显的是一种迷茫与空虚。
从开头,主角就在寻找他丢失的东西,在寻找的过程中遇到了美丽的少女,和她坠入爱河,过着在所有人看来都幸福美满的生活。
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愉快的事之后,他独自一人时还是怅然若失。
他丢失的东西依旧没有找到,他也不知道自己丢失了什么,只是时常怅然若失,只觉得自己的内心缺失了一块。
他悲伤时觉得少了什么,他快乐时觉得少了什么,他衣食住行,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少了什么。
更可悲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缺少了什么,只能徒劳无功的寻找着。
“即使徒劳无功,即使一生无获,我也会继续寻找下去。”
虽然这部剧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人伦惨剧和末路绝望,可每一分每一秒都透露出一种哀伤。
穆恩不讨厌这样的戏剧,他正欣赏时,忽然听到了身旁小小的吸气声。
似乎是害怕被人发现一样,这个吸气声小而轻微,如果不是他听力超群恐怕就要错过了。
穆恩侧过头看向了艾米丽,发现她正咬着花瓣一样的嘴唇,漂亮的小脸皱的丑丑的,眼泪鼻涕都沾满了那张小脸。
她哭了。
现在的艾米丽,一定是非常伤心。
穆恩抬起艾米丽的脸,取出手帕擦去了她的泪水,缓缓地问道:“为什么哭呢,艾米丽,后悔答应我的条件了吗?”
艾米丽用手抹掉眼泪,强忍着泪意摇了摇头:“没有,我不会后悔的。”
“只是……”艾米丽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为什么遗忘了还要觉得失落呢?我不喜欢这样。”
自从所有人失去了关于她的记忆之后,艾米丽一直没去过原本的家。
她是有机会去的,尼斯霍格已经成为了她的好友,她其实可以随时去原本的家。
只是她不敢去。
她不敢看到已经将她痕迹彻底抹除的地方,她奔跑过的每一条走廊,她从小长大的卧室,她自己开垦出来的泥巴地,她偷藏零食的小橱柜……
回忆涌现,艾米丽感觉自己眼泪又要冒出来了,她用力眨眨眼,不想让自己再哭出来。
哭过之后,艾米丽表情又坚决起来,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就不能让他们更彻底的忘记吗?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想要其他人了。”
穆恩问道:“你确定吗?”
“嗯。”艾米丽坚定的回答,“确定,反正讨厌值已经刷失败了,接下来我只想让你喜欢我。”
穆恩凝视着艾米丽,叹息一声:“无论多少次,人类的感情都让我觉得有趣,特别是在绝境之中所迸发的光彩,短暂却难忘。”
“好吧,我答应你了。”
艾米丽红着眼眶露出一个笑容,她扶着穆恩的胸口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谢谢你,穆恩。”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今天是礼拜一,对很多学生来说是新一周痛苦的开始,但尼斯霍格却精神饱满迫不及待。
他喜欢上学,因为上课的话就可以碰到……
想到谁呢?
如同触发了关键词一样,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在尼斯霍格脑海中浮现,里面的内容却互相矛盾,有些是艾米丽是他的姐姐,有些是艾米丽是他新转学的陌生同学。
尼斯霍格有些疑惑,不过他向来不会把自己的情绪放在脸上,不管内心怎么想,表面上基本都是沉默寡言的形象。
由于记忆的问题,尼斯霍格今天没有去艾米丽家的路口等她,而是独自一人去上学,和过去一样走进教室,却有种不太对的感觉,他看向了艾米丽的座位,惊讶的发现上面空无一物。
这不太对,大家并不会每天都把所有课本拿回家,所以桌子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东西,而像今天这样空无一物的反而是少数。
发生这种事肯定是有原因的,难道说是因为穆恩老师吗?
想到穆恩老师,尼斯霍格更加谨慎了一些,他看向了路德维希,发现路德维希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来,似乎根本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
尼斯霍格看了一眼路德维希,就和过去一样打开了课本,低着头开始看起了书。
过了一会,在上课前,以利亚来了,他和过去一样都摆着一张高高在上的冷淡表情,只是尼斯霍格能明显从他表情里看出一丝紧张。
他和过去一样,目中无人的走进了教室,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以利亚的表现可以说是毫无破绽,可尼斯霍格却本能的发现了以利亚的不同。
……看来,以利亚也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疑惑。
尼斯霍格只是看了一眼以利亚,又低头继续看起书来,表现的就像是一个阴沉内向的自闭少年一样。
尼斯霍格认真的上课,记笔记,直到室内课程结束,轮到马术课的时候,大家都要去换衣服,这时,尼斯霍格才趁着密闭的空间,轻轻戳了一下以利亚的手臂。
以利亚睁大眼,露出了紧张的表情,然后一把扯住了尼斯霍格,两人走到了更衣室内的小储藏室。
狭小的储藏室内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昏暗的灯,里面乱七八糟的放着杂物。
黑暗,但带给了两个少年足够的安全感。
“尼斯霍格!”以利亚脸上的冷淡高傲一下子消失了,他露出了紧张的不行的表情,“你也记得艾米丽吗?!”
“是。”尼斯霍格表现的比以利亚冷静很多,“虽然记忆有些零散,不过还是能分辨出和之前有很多不同。”
“你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我以为只有我记得这些,很害怕的!”以利亚小声抱怨,知道不只是有自己觉得不对之后他放松了一些,“发生了什么啊,那个老东西怎么又让我们失去记忆了。”
“重点是这次是怎么保留下来的。”尼斯霍格冷静的分析,“第一次的时候我可是什么都没记住,这次却保存了零碎的记忆。”
以利亚思考了一会,说道:“看来果然是布鲁那家伙做的,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我们保留了之前的部分回忆。”
尼斯霍格有些惊讶的问:“他不是穆恩的手下吗?”
“不是的。”以利亚有点无语的解释,“他是去挑衅老东西,结果被扣下来当奴隶了,所以他肯定会想办法给老东西添堵的。”
“原来如此。”尼斯霍格点点头,直接说,“那我们去救艾米丽的时候,应该可以期待他出手帮忙。”
尼斯霍格这段话直接让以利亚像是猫咪一样炸毛了,他不由回忆起自己被彻底打败,只剩一团无意识的能量体的那段经历。
“你、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以利亚紧张的咬手指,“那个老东西可比我们强多了,我们是斗不过他的!”
尼斯霍格凝视着以利亚,说道:“以利亚,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就一个人去。”
以利亚被自己的小伙伴这么说,顿时鼓起了一丢丢的勇气,大声结巴道:“我、我我我才不害怕!”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救艾米丽吗?”尼斯霍格咄咄逼人的追问。
“可是,我们去了就是鸡蛋碰石头啊!”以利亚忍不住说道,“我们去了也只是送死而已……而且,说不定去了都会暴露我们还有记忆这件事,被彻底清空记忆啊!”
“总比这样知道一切,却只能看着强吧。”尼斯霍格用异色的双眼冷静的看着以利亚,“还是说,你打算这样一直装死?”
以利亚被问的呆住了,他脸上表情不断变化,最后痛下决心:“我知道了,我和你一起去救艾米丽,这样总好了吧!”
虽然是被尼斯霍格这么半强迫的逼着一起行动,以利亚却松了一口气。
他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抗拒去进行这一场必然失败的战斗,即使曾经失败过,这次也将注定失败,他依旧愿意为之努力。
简直就像是小说主人公一样,以利亚想。
尼斯霍格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谢谢你,以利亚。”
“不客气……”以利亚嘟囔,“总感觉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逼我和你一起去救艾米丽。”
“当然不是。”尼斯霍格表情非常正直的否认,“去救艾米丽是你自己做出的决定,我非常感谢你。”
“不用你替艾米丽道谢啦,我自己救艾米丽的时候你不知道在哪呢!”以利亚鼓起了脸,“而且你肯定是故意的,只要牵扯到艾米丽,你就是个阴险的坏蛋。”
“现在的问题是,穆恩会带着艾米丽去哪里。”尼斯霍格说道。
“这个的话,我大概能知道……”以利亚回答,“我和布鲁是同源生物,他能感知到我的同时,我也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那明天我们就去救艾米丽吧。”尼斯霍格说道。
“等、等等啊!”以利亚忍不住大叫,“这也太快了吧!”
“难道说晚了就能百分百打败穆恩吗?”尼斯霍格表情非常冷静,问的问题却很尖利,“还是说,你后悔了?”
以利亚气势顿时矮了一截,他小声提议:“没有啦,就是觉得也太突然了,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对策啊……而且,你不和你爸爸妈妈说一声吗?你这一去可能就会死诶。”
尼斯霍格盯着以利亚,把以利亚看的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他这才点头:“的确,应该和妈妈说一声。”
“对啊对啊。”以利亚松了一口气,“前期准备也是必要吧?”
“对。”尼斯霍格点点头,“那就后天吧。”
以利亚:“???”
这有什么区别吗?
两人交流之后,就出去换了衣服,就像是没事发生一样上完了马术课,之后又度过了看似平静的一天。
放学后,尼斯霍格回到了自己家中,看到母亲玛利亚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要去做的事。
原本誓死不悔的心态忽然又犹豫了起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的母亲开口,说自己要去干一件很可能是自寻死路的事。
在以利亚面前,尼斯霍格可以用激将法,用言语刺激以利亚和自己一起去送死,可是面对母亲,尼斯霍格却无法说出任何话。
难道,要他和自己的母亲开口,说自己打算去面对一个绝无可能战胜的敌人吗?
作为母亲的玛利亚察觉到了尼斯霍格的纠结,她放下手中的书稿,温柔的看向了尼斯霍格:“尼斯霍格,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我……”尼斯霍格有些迟疑的开口,“我要去做一件事。”
玛利亚温柔的注视着尼斯霍格,露出了笑容:“能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那一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吧,尼斯霍格。”
“……是,”尼斯霍格咬牙,“而且,我很有可能会死。”
玛利亚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她早已从尼斯霍格的表情里猜到了一切。
因此,她只是凝视着尼斯霍格,问道:“你愿意为了这个目标付出一切吗?”
“是。”尼斯霍格毫不犹豫的回答,之后才露出迟疑的表情,“不过只是我的生命,妈妈和爸爸不包含在一切之内。”
玛利亚微笑起来:“这就够了,尼斯霍格,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跟我来吧。”
两人一起走到了玛利亚的房间,她打开了衣柜,从最下方取出了行李箱,从行李箱中翻出了一个雕像。
那是一只沉睡在星球上的巨龙,当尼斯霍格看到那个雕像时,一直合眼休息的巨龙忽然睁开了金色的双目,和尼斯霍格对视起来。
尼斯霍格感觉到了熟悉的,几乎来自本能的呼唤,他体内的力量几乎难以克制,要随着喷涌而出。
他感觉自己想要彻底退去这个无用的,弱小的人类躯壳,张开巨大的遮天蔽日的双翅,摧毁自己能看到的一切。
可是不行,他还有要做的是,还有要保护的人,不能就这样服从自己体内的本能。
尼斯霍格想到了艾米丽,想到了玛利亚,想到了凯尔,想到了以利亚路德维希,还有很多认识的人。
最终,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眼中金色的光芒消失了。
玛利亚一直注视着尼斯霍格,直到他压抑住自己的力量之后才露出了微笑,低头轻轻抚摸着这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玛利亚凝视着这个雕塑,露出了怀念的表情:“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拿出这个了,没想到还有再用到这个的这一天。”
凝视着那尊恐怖的雕像,玛利亚想起了自己的前半生。
想起她失去了一切的童年,绝望中加入灭世教派的青少年时期。
她曾在成长过程中放弃人性只为获得力量和地位,却在成为灭世教派圣女,诞下神的化身时选择逃离。
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玛利亚望向了尼斯霍格,即使过去十几年,她还能回忆起那时发生的一切。
作为灭世之龙的化身,尼斯霍格每天都要被灌注毁灭的力量,让他属于人类的人格崩解,彻底成为降临的容器。
他们几乎要成功了,可她却在成功前夕带着尼斯霍格逃跑了。
因为那个幼小的孩子用那样的眼神望着她,叫着她‘妈妈’。
她早已失去的感情在那一刻复苏,她重新感知到了人间的温度。
那不只是邪龙的化身,还是一个有着自己感情的人类,是她生命的延续啊!
“还记得我们逃跑的原因吗?”玛利亚抚摸着那尊栩栩如生的雕像问尼斯霍格。
“记得。”尼斯霍格说道,“妈妈说,希望我找到自己的人生。”
“因此我带着你逃离了那里,即使我知道逃跑被发现后会生不如死,但我依旧相信,有些事是比生命更重要的。”玛利亚温柔的看着尼斯霍格,“因为你,我找到了比我生命更重要的目标。”
“而现在,你也找到了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我很欣慰。”玛利亚将那尊雕像递给了尼斯霍格,表情温柔却严肃,“既然如此,那就不惜一切的去实现那个目标,即使在过程中死去,也是值得的。”
尼斯霍格接过了玛利亚递过来的雕像,雕像入手的一瞬间,他感觉到冰冷而狂暴的力量从双手流向了体内,这让他变得强大,也更想要撕碎面前的一切。
尼斯霍格有一瞬间迷失在那样的力量中了,可最终他还是被内心的光所唤醒,眼神重新恢复了清明。
而随着力量源源不断的涌入尼斯霍格的体内,尼斯霍格手中的雕像逐渐减少,直到变成了挂饰大小后才不再缩小。
玛利亚一直注视着尼斯霍格,等到他恢复正常之后,找了一根链子将变小的雕像穿起来,戴在了尼斯霍格的脖子上:“加油啊,尼斯霍格。”
“嗯。”尼斯霍格表情坚决的点头,“我会的。”
因为,那是他绝对不能失去的重要存在。
以利亚心情沉重的回到了住处,感觉自己整个神都不好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尼斯霍格去送死,更想不明白记忆中的自己为什么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带着艾米丽逃跑。
明明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挣扎,最后还会给自己带来不幸,为什么就不肯放弃呢?
就像是人类面对强大的外界生物不肯放弃,制造出最强兵器一样。
说起来,他以前叫人造神兵啊,因为艾米丽说,自己还称不上是神,只是一个被造出来的兵器。
人类是笨蛋,他可不是,他绝对不会去和不可战胜的敌人战斗的。
以利亚想,当时答应尼斯霍格只是权宜之计,他可以今天直接跑路,让尼斯霍格找不到自己,这样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以利亚躺在床上,看向了自己房间的书柜。
这座远离城市的房子并不是他成长的地方,他在教会内孕育诞生,在那里学习长大,直到两年前才搬到了这里。
可在他的认知里,这栋窄小而寒酸、仅仅只居住了两年的地方,却比他生活了十几年的教堂更像是他的家。
以利亚侧头看向了书柜,在第一次记忆消除前,那里本来放满了很多东西,有艾米丽爸爸的全套小说,有他们出去玩买的纪念品,有自己手工课的作业。
失去记忆之后,他又遇到了艾米丽,那里也缓缓的增加了一些东西,几本小说,一两个礼物。
可现在,那里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以利亚盯着书柜看了一会,一骨碌翻身起床,打开自己的房门之后鬼鬼祟祟的看了看走廊,之后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地下室门口,悄咪咪的走了进去。
地下室里放的是他真正的‘食物’,大量的邪魔被封印存放在这里,在以利亚需要的时候用来补充能量。
以利亚偷偷地关上了地下室的门,身上伸出了七八根触须,开始胡吃海塞,争取把自己养肥一点。
狠狠的吃了好一会,以利亚忽然感觉到有人来到了地下室门外,他顿时紧张起来,狠狠的把触须中抓着的食物吃光,之后故作无辜的看向了门口。
门口站着的是教皇和伊菲列,两人都吃惊的看着偷吃的以利亚。
以利亚有点心虚,但想到自己又没被抓住现行,顿时挺挺胸虚张声势:“你们有什么事?”
“来储存邪魔。”伊菲列向以利亚展示了一下她带着的箱子,“以利亚大人,您是饿了吗?”
“没有,”以利亚故作镇定的回答,“我就是下来看看。”
教皇和伊菲列的目光在空了一大半的地下室内转了一圈,实实在是很难相信以利亚的话。
以利亚注意到了两人的目光,顿时恼羞成怒:“我只是饿了,下来吃点东西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但是以利亚,”教皇温和的目光看向了以利亚,似乎穿透了他人类的外表,看进了灵魂一般,“你有什么烦恼吗?”
以利亚顿时一惊,结巴了起来:“没没没没什么啊!”
教皇没有说话,只是温和的看着以利亚,眼神温和可亲极了。
明明眼前的人没有训斥自己,实力也比他弱小,却有种他没有的力量,让以利亚有种被刺穿的感觉。
……又是这种感觉。
以利亚忍不住转开了目光,感觉自己像是被柔和的力量击中了。
“没有烦恼就好。”教皇温和的说,指挥伊菲列将被封印的邪魔放在了地下室内,之后和伊菲列一起离开了。
他没有追究,也没有细问,只是平静的接受了以利亚的说辞。
以利亚看着关上的门,没滋没味的又啃起了邪魔,一边吃一边回忆着他与教皇相处的点点滴滴。
本来以利亚是由审判所负责养育的,当教皇发现他已经成为一个没有人性,只知道屠杀邪魔的兵器之后将他从审判所带了出来,教授他新的知识,让他去人类的学校。
那时候以利亚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教皇要这么做,明明他不去上学的话可以消灭更多的邪魔,比起强大的神,人类与邪魔战斗中太容易死去了。
为什么宁愿让他去上毫无意义的人类学校,也不肯让他去战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