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委席考量结果时间较长,需要综合各个方面。
谈灼拧开一瓶水,递过去,没头没尾说了句:“挺好的。”
沈诱没听懂:“嗯?”
谈灼下巴微抬,表情淡淡:“我觉得,数据模型挺好的,你说的也挺好的。”
这狗东西,是在夸她?
太少见了。
沈诱笑着靠过去,看玩笑:“照大学霸这么说,那我们队不得拿个第一啊?”
谈灼眉梢一挑,语气挺傲:“不然呢。”
沈诱惊讶地一笑,可还没说话,便听到展示台上的主持人站到中心,用话筒宣布本次的比赛结果。
没有立刻宣布,反而中断了会儿,吊足了口味。
“本次启华集团组织的实验数据大赛,第一名获得者是——”
沈诱心提了起来,她忍不住伸手握住谈灼的半截胳膊,好像这样就能捕获到一点安全感。
“第一名获得者是,第十组!得分九点八六分!”
心脏猛地落下,又猛地升起,沈诱的手止不住地用力,她缓缓转头,“谈灼,我们赢了。”
她赢了。
这次比赛后,她的名字会出现在谈灼旁边,坦荡且优秀地出现在姜家面前。
是她,不是成渝。
“嗯。”谈灼点头,嘴角淡淡扬一下,“我们赢了。”
王尧第一个蹦跶起来:“绝了绝了,没想到第一次参赛还真赢了,你小子行啊,学妹也行啊,我捡了个大漏。”
“没有啊,学长很厉害。”沈诱没说假话,王尧这人看着牛逼哄哄,但在学习实验上挺谦虚的。
不懂就问,也不张扬。
谈灼哼笑一声,很不要脸地问一句:“我厉不厉害?”
沈诱悄悄挪过去一步,踮起脚,小声说话:“你厉害,最厉害,哪哪都厉害。”
.....
散场时间,王尧不知道是真的有急事,还是不想当电灯泡,又想要拿着手机溜。
只是没想到启华集团竟然还有酒局。
这次酒局只邀请了赢得比赛的队伍,说是为表庆祝,启华集团特别组织。
酒局在一间包厢里,人不多,除了谈灼几个人,另外是评委席里的陈主任和张主管。
酒局开场就说起了名利场上的恭维话。
“来参赛的都是清大的佼佼者,将来啊,前途坦荡。”
“张主管说得好,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有您当年的风范呢。”
“陈主任还挺会说笑,陈主任也是集团的一把手啊......”
陈主任站起来,挺着啤酒肚,说话阔气:“来,今晚大家给张主管敬杯酒!”
场子上的三人,都是清大的学生。
谈灼自小浸在名利场长大,这样的场面见得太多了,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但沈诱和王尧拿不准,也不懂。
王尧就很不理解。
他家里没什么钱,爸妈开个小饭店做生意,长这么大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这是他头一次来参加稍微正式一点的酒席。
谁知道筷子没动两口,一句接着一句的马屁,倒是给他快膈应饱了。
王尧眉毛皱得夹死苍蝇,悄声问:“真要敬酒?”
沈诱也不太懂,她伸手戳一戳谈灼的胳膊:“要敬酒吗?”
话音将落,就听到酒瓶与桌面的一声轻微磕碰响,是陈主任已经倒好了一杯酒,放在了离他最近的王尧前头。
陈主任笑说:“小伙子来给张主管敬个酒,以后机会难求啊。”
王尧咬了下腮帮子,他咬咬牙站起来,自认倒霉。
大老爷们儿喝个酒没什么。
王尧咧开嘴,笑着一口闷掉酒:“给张主任敬酒,荣幸荣幸!”
敬酒一般就做做样子,马屁拍到位了也就算了,没想到陈主任不依不饶,又倒了杯酒。
推到了沈诱的面前。
按照位置,她是捱着王尧做的,顺延下来她就是第二个敬酒的,好像这样不无道理。
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不一样。
男人的劣根性,在此刻暴露无遗。
陈主任的眼睛像是黏在沈诱身上,女孩儿妆容偏淡,唇色却浓,红色的唇瓣浅浅勾起,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待在那儿,身上独有的气质也能瞬间吸引目光。
陈主任刚刚不敢看,这会儿有了机会,当然舍不得挪开。
他笑眯眯:“给咱张主管敬一个酒?”
沈诱恹恹地抬手,磨挲了一下酒杯沿,按照她的脾气一般是直接上去揍两拳,但这会儿不行。
这是在台面上,多少得装一下。
她拿起酒杯,刚抬起桌面,被一只手按了下去。
修长的指节罩在酒杯口上,随意散漫得很,却又吐露出一个意思,这杯酒今晚是不会敬的。
谈灼表情冷淡,“启华集团不兴酒局,业内向来称颂,今天倒是见识到了另一面。”
陈主任举杯的手一僵。
启华集团是姜氏集团的子公司, 向来不兴私下酒局的,这在业内不算是个秘密,但是商圈的外行人几乎不怎么知道。陈主任和张主管今晚才会打着启华集团的名义组局, 为了些自己名利场上的虚荣心,还有年轻的女大学生。
只是没想到......
竟然有人直接戳破。
陈主任眼睛微眯,眼神变得有些许凌厉和忌惮:“这位同学也是清大的学生吧,也是这次赢了这次实验数据大赛的团队的一员,没想到商圈里的事情, 也懂得不少啊。”
张主管也收起了笑, 脸上的横肉松了下来。
谈灼拿起沈诱面前的酒杯,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 嘴角扯一下:“还成,我懂得不多, 不过姜氏集团应该私下里了解的会更多。”
意思便是, 姜氏集团私下会查酒局。
酒局是什么东西,无非是奢靡物质, 虚伪交易, 最让集团反感。
陈主任和张主管一下子慌了神, 他们层级不高, 还真没听说过集团私下会查这个。
两人慢慢跌坐在凳子上, 脸上的笑容僵硬, 后半程话都没说两句就草草结账离开。
只是离开前, 深深看了眼谈灼。
比赛过后, 沈诱算是轻松了几天,除了上课就是在寝室躺着。
躺着也不能白躺, 袁夏和林朝朝两个人非拉着她一起追上次的土偶剧,沈诱真心无感这些电视剧, 只觉得无聊。
“他不喜欢女配,为什么不说啊。”
“呜呜呜对啊,误会说出来就好了呀。”
“男主为什么就是不说呢?”
“因为没长嘴吧。”沈诱说一句,她瘫在椅子上,无所事事地刷着小视频,倏地手一顿。
视频上的一对小情侣黏黏糊糊,暧暧昧昧,女朋友满脸羞意地让男朋友给她涂唇釉,还亲了又亲。
那场面简直虐狗。
挺刺激。
沈诱觉得好玩儿,随手把视频分享给了谈灼,怕他不搭理,还特意戳了戳他的头像。
谈灼:?
沈诱:视频看了没,挺好玩儿的。
谈灼:没有,不看,不玩。
沈诱:你在哪,我去找你。
沈诱直接无视谈灼上面的“三不”,火速做了决定去公寓。
其实偶尔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但她就是想看他,想见他,想跟他说话。
就这么简单。
可是有时候再简单的事情,也没法儿实现。
沈诱看着谈灼发来的两个字——姜家,她换衣服的动作缓缓停下,眼尾慢慢垂了下来。
谈家回姜家了。
她不能去找他,也不能见他,也没法儿跟他说话。
沈诱心里涌起一阵失落,刚才的悸动和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好像一下子打了个飘,渐渐归于平静。
不知不觉中,她在微信对话框里打上了一句话:我什么时候能跟你回姜家啊?
过了会儿,她删删减减:我能跟你回姜家吗?
最后,她还是把所有的字全部删除,回了个“好吧”过去,后面跟着个爱心表情包。
算了,谈灼很快就会回公寓的。
她这么安慰自己。
“怎么啦,刚不是说去外面吗?”林朝朝看出来沈诱脸色有些不对劲。
她心思细腻,其实能看出来沈诱不是一个容易情绪化的人,甚至对很多事情都显得冷漠。
唯独对那个男朋友,吵了架还没和好的男朋友。
林朝朝以为是又吵架了,她没有问原因,换了种说法:“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就别想了,越想会越难受的,可以出去转转啊?”
沈诱刚想摇头,说算了,掌心的手机忽然震动个不停。
有人打电话来了。
是谈灼。
沈诱有些怔愣,转而指腹一滑,接通:“你不是在那边吗,怎么打电话来了?”
“你挺会装啊。”那边的谈灼漫不经心地笑一声,没那么正经,但很认真,“难受了还逞强,你挺能的。”
微信上长时间输入,对方能看得见。
谈灼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单手拿着手机,就这么看着沈诱打打删删,最后发了个“好吧”过来,还装模作样地发个表情包掩饰难过。
可怜巴巴的。
“因为我在姜家没法儿来找我,所以难受了?”谈灼很不给面子地戳穿她,直白挑明。
“......”沈诱尴尬一阵,心里又有点甜甜的,她破罐子破摔也不装了,“对啊,我还挺难受的,难受得要死,不过我这个人挺随和的,随便哄哄就好了,要求也不高。”
她乱七八糟地说一通,最后笑着来了句:“你让我占几下便宜?”
装完可怜,不就得钻空子。
谈灼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也懒得管,反正沈诱那个人,不得逞就一直磨,他总拿她没办法的。
由着她来呗,还能怎么着。
而且他打电话不是为了这个。
姜家庭院很大,从凉亭往前处看,能依稀看见另一栋小型别墅,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那是以前他妈姜媛住的地方。
也是后来决定去国外三年,想要逃离华清和港城的原因。
谈灼一开始也不怎么打架,他这个人自小就随便,也挺浑,很少把什么人和东西放心上。看得过去就看,看不过去就打,没什么条条框框。
但沈诱不一样。
他就认栽了这一个,不可以随随便便,感情那事儿,他也从来没想过随便玩玩。
沈诱感觉谈灼挺不对劲的。
跟高中他打架那会儿的颓丧一模一样,不说话,也不怎么动,就这么沉默着。
“你怎么了?”沈诱担心他,“说话啊。”
“沈诱。”谈灼叫了声她的名字。
他声音有点儿颓,压得挺低:“想来姜家看看吗?”
他挺不想一个人的。
这会儿没她,就是不行。
他应该不好受。
这是沈诱见到谈灼后的第一感觉。
她从清大校门口走出来的时候,谈灼已经从姜家回了学校。
他把车停在路边,降下了半边车窗,一只胳膊搭在上面,头仰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就是能感觉得到,这人在难受。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谈灼难受,第一次是寒假的时候,她对他说了那句“我们断了吧”。
沈诱没有上车,她靠在车门旁边,歪下脑袋:“是我让你难受了吗?”
她问得很直白,很坦荡,没有拐弯抹角。就跟每次谈灼问她一样,有问题了就说清楚。
“如果是的话,可以无条件让你十分钟揍我不还手。”沈诱弯着眉眼对他笑,很不要脸说,“不过女孩子身娇体弱的,你得下手轻点,别一拳给抡晕了。”
他的手劲儿有多大,她还是知道的。
一只手就能给人摁得死死的。
谈灼确实心里不好受,他妈的事情,在他这里就没过去过。但不知道怎么地,听到沈诱略带揶揄的声音,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垂下眼皮,笑一声:“上车吧。”
沈诱从车头绕过去,上车后还盯着他:“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因为姜家?”
谈灼打着方向盘:“差不多吧。”
“带你去看个地方,去不去?”
“去啊。”
沈诱还记得他电话里说的,要不要去姜家看看,其实不管是不是姜家,谈灼想带她去的地方,她都会去。
车身很稳,车速很快,等车子缓缓停在目的地时,时间才过去十几分钟。
在这十几分钟里,沈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她以为会见到姜家的人,但面前是一栋漆黑的小型别墅。
落寞,沉寂,没有生气。
好像很多年都没有人住过了。
“差不多十年。”谈灼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他淡声解释,“这是我妈以前住的地方,她走了以后很少有人来。”
他也没带别人来过,就沈诱一个。
沈诱看了眼周围,一片漆黑,跟前后两边的别墅区相比,要暗很多。就像一个黑洞,没什么安全感,即便是不怕黑的人,处在这样的环境下都有些怕黑了。
沈诱问:“这里好黑啊,附近没有灯吗?”
谈灼掀开眼皮,眼睛摇摇盯着别墅阁楼:“这里没灯。”
他妈过世那段时间,不仅外面没有灯,别墅阁楼里也没有灯。把人往里面一扔,阁楼的门一锁,关上个一两天,天昏地暗都分不清楚。
谈灼忽然问:“你怕黑吗?”
沈诱摇头:“不怕。”
“是吗。”谈灼垂下头,自顾自扯一下嘴角,耷拉下来的碎发刘海没有平常的疏冷,多了几分脆弱,“那你挺厉害的,我怕黑。”
所以晚上睡觉都得点着灯,挺怂的。
沈诱转眸看着他,特别心疼,她没问为什么会怕黑,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表情,只是声音温柔许多:“怕黑就怕黑啊,怕黑也是很厉害的大学霸,特别特别优秀。”
“我特别喜欢。”
她又开始哄小孩儿了。
谈灼随便笑一下,搭她的话:“怕黑也喜欢?”
沈诱眼尾漾出笑意,点头,很诚实道:“嗯,怕黑也喜欢。”
“其实怕黑也没什么的,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你跟我一起睡觉啊。”
沈诱话说得很真心,掺不得半点假:“两个人一起睡觉就不会怕黑了,有个伴,晚上盖着被子聊天,你说是不是很有道理?”
“......”
谈灼剩下那点难受,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真的,他有时候特服沈诱。
她总是能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说出最惊人的话来,偏偏别人还没法儿反驳。
他怕黑,所以跟她一起睡觉,就不怕黑了。
神他妈的逻辑。
谈灼坐在驾驶座上,一只手随意轻点着方向盘,不搭理沈诱刚才莫名其妙的话,让她自己说着玩儿。
沈诱忽然不依不饶了起来,她解下安全带,身子往□□斜,手也悄悄勾了下谈灼的尾指,说话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暧昧:“说话啊,要不要和我一起睡觉?”
从别墅到中央商城, 跟她一起睡觉这话,沈诱念叨了一路。
态度诚恳,言语关切, 看不出半点坏心思。
也就到了商城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她想起有东西要买才安静消停了会儿。
商城建筑呈“回”字形,几乎每一层都是相同属性的商品,对面有一家玩偶店, 店面很大, 里面的暖黄灯光照在橱窗上,温馨又不失格调。
“我想起来一件事儿。”
沈诱停在精品店前, 伸手朝对面那家精品店指:“看见那家玩偶店了吗?”
谈灼神色恹恹,但没有不耐烦, 闻声转头看了一眼:“嗯, 怎么了?”
沈诱忽然开口:“我以前小的时候,挺羡慕那些有玩偶的小孩子, 但那会儿饭都吃不饱, 没钱买。后来有一次过生日, 周迟和季繁星不知道上哪弄来一个小熊公仔, 送给我做生日礼物。”
满打满算, 应该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周迟还没被带回周家, 不是权钱大户的少爷公子, 只是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可怜小孩儿。
季繁星也一样, 天天跟着季阿奶出去捡些空的矿泉水瓶,拿出去卖钱过日子。
一句话来说, 就是他们仨都挺穷的,没什么钱。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哪里听到的风声, 买了个小熊公仔送给她。质量挺差的,沈诱没抱多长时间,小熊的一只眼睛就掉了,然后鼻子也掉了。
但她舍不得扔,就拿针缝了起来,一直放床头上摆着。
“来华清上学,那个小熊带不来就放家里了。”沈诱抬头看着他,眸底亮晶晶的,语气有点小渴望,“你可以买一个送给我吗?”
“我想要一个你送给我的。”
谈灼稍微低着头,目光凝在她的眼睛上。
沈诱说的小熊公仔,他记得。
有一回打视频的时候,见过她抱在手里,很旧很破的一个玩偶,眼睛和鼻子缝的歪歪斜斜,但她还宝贵得很。
沈诱见他一直盯着她,还一只手揣着兜不说话,气氛怪怪的,她抬起脚尖踢了他一下:“到底买不买啊,别不说话。”
怪尴尬的。
“好,那你在这儿等。”谈灼收回目光,转身朝对面的玩偶店走去。
他背影走得有些远了。
沈诱当即转身进了便利店,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她刚刚说的那些话,想让谈灼买个玩偶是她是真的,但找个借口支开他,也是真的。
她自己有东西要买。
精品店的导购盯着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微笑着说了句欢迎光临,而后又脸红道:“刚刚是小姐姐的朋友吧,怎么没一起进来啊,店里东西很多的。”
沈诱脚步顿住,而后挑眉。
这狗东西出来站这么一会儿,就惹上桃花了?
沈诱浅浅勾唇:“你说刚才那个啊?”
导购红了脸,满眼跃跃欲试:“嗯,那位是——”
“是我男朋友。”
沈诱冠冕堂皇的话,张口就来:“见了父母兄弟姐妹,双方都特满意,过几天就领证摆酒席了。”
导购有些懵,皱眉:“......领证办酒席?”
沈诱毫不心虚地点头,,右手碰了下没有一丝赘肉的细腰,面上笑得疏离冷淡:“哦,我还怀孕了。”
“三个月。”
导购:“......”
导购拧着眉,上上下下扫了沈诱露出来的细腰几个来回,硬是把那句怀疑的话憋了回去,态度有些不耐:“那请问这位女士要买什么?”
刚才还小姐姐,现在就女士了。
沈诱也不计较,直接走到柜台前,挑了一款色号的唇釉和一根眼线水笔,刚要付款,她又原路折返拿起了另一件东西。
他怕黑,这事儿她没忘。
“欢迎下次光临。”导购拉着脸,敷衍地说完话,就把手里的包装袋递了过去。
沈诱接过,转身出门,正好碰见单手拎着一只公仔的谈灼。
别人都抱怀里,就他不一样,一只手拎着。脸色冷冷淡淡,有些不耐,看着拽里拽气的样子,还显得有点好笑。
谈灼:“买什么了?”
沈诱当机立断:“买了些平时的化妆品。”
谈灼没多想,点个头,拎着公仔的一只耳朵抬脚往外走。
“稍等一下。”
导购从柜台走过来,脸颊有些红,拿出卡装一根小发卡伸到谈灼面前:“这是本店近期做优惠送的赠品,不用客气的。”
谈灼微怔,接过来,冷淡道:“谢谢。”
“不用谢。”导购脸更红了,她转头看向一旁饶有兴致的沈诱,脸又拉下来,边回走甩了句话过来。
看热闹不嫌事大。
“怀孕了就别穿高跟鞋,伤身。”
沈诱一僵:“......”
谈灼脚步顿住,拧着眉扫了眼沈诱的腹部,眼神复杂看向她,意思是:你认真的?
他把沈诱从店里拽出来,居高临下冷不丁地盯着,轻嗤一声:“来,你跟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怀孕。”
“......”沈诱憋了半天,两手一摊,放弃挣扎:“我胡诌的,我有罪,我该死,你揍我吧。”
谈灼点头,哼笑一声:“你真行。”
他真服了。
逛了一圈商城后,又去了附近的餐厅吃完饭,回到公寓已经有些晚了。
第二天还有课,还都是折磨死人的早八,两个人没多聊什么各回各房间。
谈灼吹干头发,刚要关上卧室房门,一只手伸进来扒拉住门框。
沈诱探出头,盈盈笑了一下:“晚上挺黑的。”
“你星星灯昨天坏了吧,也不亮了。”
“你不是怕黑吗?”
她循循善诱:“我陪你啊。”
谈灼穿着灰色睡衣,懒洋洋靠在门框上,眼皮耷拉下来看她一眼,“不用了。”
他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嘴角,语调要死不活的嘲她:“我怕又有人怀孕。”
沈诱一哽:“......”
他怎么还记得这一茬啊,离了大谱。
深夜的房间一片漆黑,床头的星星灯光线弱到几乎忽略。
灯坏了。
谈灼半条手臂搭在眼睛上,啧一声,有些不爽地放下手臂,两眼半睁地看着天花板。
开着灯光线太亮,睡不着,不开灯房间一片漆黑,还是没法儿睡。
突然,房间锁咔哒一声轻响,门缝里渗进来一点月色,依稀能看见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往床头走。
谈灼半条胳膊枕在脖子上,挑眉,好整以暇地盯着沈诱,看她又想干什么坏事。
反正他今晚睡不着。
“干什么。”他冷不丁说话。
“你没睡啊,也对,没灯你睡不着。”沈诱倒是一点都不心虚,理直气也壮,说话间,她把手里的东西插在了电源上。
霎时,灯光从巴掌这么大的星星灯中照射|出来。
谈灼有些愣住。
暖黄色的灯光映射在沈诱的脸上,因是深夜,一头长卷发被她随便松了下来搭在肩膀上,浓密乌黑的发丝,遮住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楚。
唯有那双弧度上挑的眼睛,眸底有灯照进去的光,宛若点点星辰,熠熠生辉。
她轻轻眨下眼,笑得有点坏,但也温柔:“这下就有光啦。”
这下就有光啦。
谈灼指节一颤,心脏好像被什么敲击了一下,很软却无法忽视,他怔怔地看着女孩儿。
他觉得沈诱好像也没说错,有光,真的有光。
她就是光。
谈灼双手往后撑,姿势有点没睡着的倦怠,眼皮缓缓垂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诱心思难得不在他身上。
她秉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然后瞄了谈灼一眼,见他好像真的没什么反应,才悄悄挪着步子走到床的另一边。
然后,轻轻躺了上去。
靠,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
沈诱脑子里开始七想八想,她已经很努力地控制住了,但是当身体触碰到谈灼的床褥时,尤其是那股越来越浓郁的薄荷香传来的时候——
她、脸、红、了。
这怎么可能不乱想。
谈灼还垂着头,身体朝向床头星星灯那边,刚刚那一瞬间沈诱给他的感觉,像极了小时候姜媛维护他的样子。
忽然,睡衣被人扯了一下。
谈灼偏头,在看见沈诱躺在另一边的时候,他整个人猛地往床边躲:“你怎么睡这儿?”
沈诱侧身面对他,弯着唇,伸手拍拍床垫:“快睡啊,快来快来,很晚了。”
“两个人睡觉就不会怕黑。”
一点都不客气。
她主动且坦荡地像是这里是她的房间,她的床。
说完,她又伸手给自己盖上被子,装乖装得没边儿,像是真的跟他展示不久前那句——盖着被子纯聊天。
谈灼:“......”
“你真行,你赢了。”谈灼掀开被子,跑到客厅从冰箱里拿了杯可乐,二话不说灌了一大口。
华清市的仲夏堪堪将至,气温不高勉强三十度,客厅里的空调打得很低,谈灼依旧燥意不减,又烦又躁。
他有些不自在地扒拉一下脑门上的刘海,鼻尖上也渗出了汗,脑子里满是沈诱穿着睡裙躺在他旁边的样子。
女孩儿皮肤很白,露出来的半边肩头与黑色的床褥,形成鲜明对比,偏偏她笑得比谁都无辜,又乖又欠,像个妖精。
这觉真没法儿睡了。
隔了大半个月,沈诱来了烘焙社,今天是她第一次正式兼职。时间没有很长,上午三个小时,到点后直接离开,会有下一班的人来到这里接班。
算是一个流动性的兼职,但是卫生要求挺高。
沈诱系上围裙后,还要经过几分钟的手动消毒,才能靠近烘焙台。
她技法不是很熟练,尤其是捏形这块拿不准,往往刚捏好没一会儿就软塌塌的了。
“力道太轻了。”一道声音传过来。
“嗯,谢谢提醒。”沈诱没抬头,她听得出来是谁,也没怎么搭理,自己做自己的。
“把模具按一下,沾点水,粘性会大一点。”桑浔也边戴上手套后消毒,边专业解答,笑一声提醒,“我是社长,社长的好心提醒总要理一下吧?”
沈诱还真不知道,她抬头:“你是社长?”
桑浔也点头:“对啊,不然我为什么进出自如,烘焙社跟外面的店有合作,卫生情况很严格的。”
“这样啊,知道了。”沈诱没怎么纠结这个问题,脸色依然淡漠,笑得极其疏离,顺着他问个好,官方的不能再官方,“社长好。”
桑浔也笑一下:“要不是看到过你跟谈灼说话的样子,我还真以为你对谁都那么冷漠。”
沈诱想都没想,脱口问出:“他啊,他跟别人不一样。”
话说得理所当然,直白,热烈。
将她对谈灼的喜欢公之于众,不仅说给别人听,还会做给别人看,他就是不一样的。
桑浔也忽然就有了点那么好奇。
如果知道了成渝在大一跟谈灼的事情,沈诱还会这么淡定,这么坦荡荡地说喜欢吗?
“你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认为,成渝是谈灼的女朋友吗?”桑浔也说话时,一向随和的眼底有些排斥,“别人不太知道,但这事儿,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