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别强调一句:“我还不是你男朋友。”
说完当着沈诱的面关上了房门。
但没上锁。
谈灼一个人住公寓,没有上锁的习惯。
沈诱没早睡的习惯,复读一年时差太乱,现在都还没调回来。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了一部电影,看着时钟指向一点半了,她才磨磨蹭蹭的起身。
“谈灼。”她轻轻喊了声,“你睡了没啊?”
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喊,跟做贼一样。
房间里很安静,也没有灯光的影子,应该是睡着了。
沈诱悄悄开了门,轻手轻脚走进去后,才发现谈灼床边有两个星星灯,通上电源,夜间会发出微弱的光源。
一般都是怕黑的人才会用。
原来,谈灼也怕黑吗?
微弱的光源照着房间,谈灼睡姿很规矩,一条胳膊枕在侧脖下面,碎盖刘海温驯地搭在脑门上,少了几分疏离感,增添了几分无害少年感。
沈诱轻手轻脚地爬上去,不要醒......
突然床上人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眼睛。
沈诱一僵:“......”
谈灼睡眼惺忪地拧眉,抬手开灯,灯光亮起那一刻,和沈诱尴尬心虚的眼睛直直对视。
“......”他眼神复杂,“你干嘛?”
“我......”沈诱脑子打结,半天胡诌不出一借口,索性破罐子破摔,两手一摊,“我半夜爬床,我有罪,我该死,你揍我吧。”
谈灼:“......”
女孩儿身上穿着他平时的短袖,本就宽松的衣服要掉不掉,短裤被她弄得卷上了大腿根,两条腿搭在他的被子上,白到发光。
见他打量她,沈诱抬起头,潋滟眸子里没半点知错的意思,满是挑衅。
红色唇瓣微张,真的很像一个勾引人的妖精。
“我好不好看?”
她笑着靠近,尾音暧昧拖长,轻轻的如羽毛:“想知道我纯不纯吗?”
太欠了,她真的太欠了。
谈灼呼吸陡然变重。
就在沈诱还要靠近时,谈灼猛地起身,单手将她牢牢地摁在床垫上,膝盖将她两条腿分开,居高临下,逼沉感压下去。
沈诱怔愣,身体一瞬间僵硬。
谈灼眉梢轻挑,没好气地笑一声:“怂了?”
他捏住她下巴,眼皮垂下,声音压沉:“这么有能耐,别怂啊。”
“谁怂了?”沈诱嘴硬。
她尽量忽略谈谈灼居高临下带来的压迫感, 双腿比刚才分得还要开,甚至去蹭他:“床都爬了,我才不怂, 你怂了?”
越蹭越过分,蹭得谈灼都要起反应了。
“......”谈灼真服她,无奈叹气,“你厉害,我认怂。”
说完, 他松开手, 长腿轻松一跨从床上下去,靠在柜子上面无表情, 头懒懒地垂着。
一副站着睡也不跟她同床的贞烈样子。
沈诱郁闷地捶下枕头,这回没得逞, 下回就更难得逞了。
谈灼不耐烦, 没精神说一句:“还不去睡?两点了。”
沈诱从床上下来,一步三回头, 好不容易被谈灼推着出了房门, 她忽然转头。
“干什么?”他警惕。
“其实也不一定要那啥。”沈诱没死心。
“什么那啥?”
她试着讨价还价, 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是没买套吗, 本来也不能做, 看看也行啊。”
看、看、也、行。
谈灼睡意瞬间清醒, 他无语一阵, 扯了扯嘴角:“你做梦去吧, 我还没答应做你男朋友。”
然后,把门咚一声关上, 还特意上了锁。
沈诱撇嘴,心里计划着改天再来一次, 可刚回房间小腹坠痛,一股热流涌下。
大姨妈跟谁通风报信了似的,提前来了。
计划中断。
因着昨晚爬床被逮个正着的事儿,大早上开车从公寓到家教小区门口,一路上谈灼都没怎么搭理沈诱。
要她好好反省。
“小气吧啦的。”沈诱郁闷地撇嘴骂他混不吝。
等知道谈灼把她送到家教小区后,直接开车回姜家吃饭,还是和成渝一起,气得沈诱路上看条狗都得叫两声谈狗。
家教也就三个多小时,回到学校后就是中午了。
沈诱和另外两个室友在食堂吃饭,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昨天怎么没回来啊?”林朝朝以为家教耽误了时间,住了酒店,“晚上外面挺危险的,要是下次还耽误,就把家教辞了吧。”
袁夏赞同:“对啊,你要是缺钱了,我跟朝朝可以先借你,之后慢慢再还嘛也不着急。”
晚上在校外太危险了,还是女孩子,简直是险上加险。
昨晚上,袁夏跟林朝朝两个人担心了大半夜。
“我昨晚不是家教耽搁,也不是住酒店。”
“啊,那你住哪儿?”
沈诱扬唇露出笑意,淡淡道:“我男朋友那儿。”
“卧槽。”袁夏飙出一句国粹,“真的假的,出息了啊,我还没看出来咱冰山大美女这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有男朋友啦。”林朝朝惊讶。
昨天沈诱说她有男朋友那会儿,林朝朝外出去了不在,现在一听整个人都兴奋的不得了。
大美女的男朋友,得多帅多优秀!
“嗯,不过我们最近吵架了,还没哄好他。”提到这事,沈诱就止不住地烦躁,她嚼两下面条,“等他消气了,带你们见见,一起吃个饭。”
“好呀好呀。”
接近饭点的时间,食堂人越来越多,不知道谁开了个头,起哄叫了声:“桑浔也!”
林朝朝低头买衣服,闻声蹭地抬头,脸红地看着来人,一向矜持的样子丢了个精光:“真的是他,我没看错。”
“朝朝你怎么了?”
“桑浔也,原来跟我一个高中的学长,后来毕业了就不知道消息了。”林朝朝激动地脸红,“没想到他也在清大啊。”
男生头发打点的很随意,前面的碎盖刘海三七抓分,很有电视上男明星那范儿。白色内衬加蓝色格子衬衫外套,温柔阳光里,又有那么点不羁的帅气。
沈诱没什么兴趣,不过抬头看一眼,顿了顿。
那男生,她认得。
新生开学的时候找她要过微信,沈诱没给,但因为开学的琐碎事情加了一个,后来没聊过。
没什么意思。
数统学院下午有两节专业课,沈诱昨天一天要么混在酒吧蹦迪了,要么混在谈灼公寓馋他身子了,一个章节都没预习。
赶着上课前的两个小时,她回寝室拿上专业书和一叠草稿纸,朝着图书馆走。
“桑听晚,你最好别乱来,不许进我房间。”
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沈诱正好路过,闻声转头,和男生两眼对视。
又是他,叫什么桑浔也的。
桑浔也显然也愣了一下,没想到竟然在天桥上遇见了。他移开目光,侧身继续打电话,不知道电话里那头说了什么,他声音更加不耐烦了。
“你告诉爸妈也没用,不许进就是不许进。我看岁厌那小子真是给你灌迷幻汤了,没得商量。”
“我管他理不理你。”
桑浔也没好气地挂断电话。
随后追了上去。
“挺巧,去图书馆?”桑浔也长相很深邃,挺有混血那味道,笑起来眼睛很好看。
沈诱一脸冷漠,声音也是一贯地偏冷:“不好意思,我好像跟你不太熟。”
桑浔也笑一声:“不熟没关系,处着处着就熟了,今天下午有课?”
“嗯。”
“数统学院专业课挺杂,你要是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不用了,我都会。”沈诱淡声回绝,礼貌也疏离。
女孩儿无论是长相还是一颦一动,又冷又带劲儿,像一株带刺的傲雪玫瑰。荆棘刺手,危险难以接近,但散发着不一样的诱惑。
桑浔也:“也是,我记得你是满分考进来的,数学底子很不错。”
“谢谢。”沈诱有些排斥陌生人,到了图书馆门口,她勉强露出一个礼貌的笑,“请问学长还有事吗?”
桑浔也笑一声:“我前些天看到你好像在民政局那边家教,其实不用舍近求远,学校有烘焙社,跟校内校外都有合作,工资也不低。”
沈诱愣了一下:“烘焙社?”
那她可以给谈灼做小面包了。
时不时啃小面包的习惯,谈灼还保留在身上,昨晚她翻冰箱的时候,还发现了几袋没开封的。
但外面的小面包多少都有些不健康,自己做的就不一样了。
不过会不会丑爆到他嫌弃......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想到谈灼一脸无语,又拿她没办法,不情不愿地啃一口她做的面包那嫌弃样儿,沈诱忍不住笑了笑。
桑浔也那抹不经意的笑容惊艳了一下。
他轻扬眉梢,整个人青春阳光的少年感:“感兴趣的话就在活动中心三楼。”
他就是社长。
这样带劲的女孩儿,他真的挺感兴趣的。
沈诱惦记着烘焙社的事情,下了课就去一趟活动中心,还真找着传说中的烘焙社,问了一圈才发现工资真挺高的。
关键是,比家教轻松,还不用出校。
沈诱在备忘录记下烘焙社的上班时间,打算找个机会把外面家教辞了。
楼道里忽然传来一道压低的声音。
“张晴浩,我是你姐,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做可能违法的,你已经十八岁了,已经是成年人了......”
“大姐死了这种事谁都不想发生,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我们这种没钱没势的穷人,怎么斗得过成家?”
背对着打电话的女孩儿,中等身材,肩背却很瘦弱。侧面看去,脸上没有寻常女孩儿的白皙皮肤,反而有些营养不良的蜡黄色。
无论是外表,还是声音,都透出了些憔悴。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女孩儿愤愤地挂了电话,沉默半晌后,抖着肩膀哭了出来,“姐姐,我该怎么办啊......”
声音忽大忽小,听不太清楚,沈诱也没有刻意去听。
一是她没有偷听别人电话的习惯,只是碰巧路过,二是她也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
但看着女孩儿哭得不能自已,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纸巾,放轻脚步准备递过去。
女孩儿原本哭得伤心,却在听到脚步声时,猛地转过头来,眼神里充满惊恐。甚至连沈诱手里的东西看都没看,直接手一扫,声音很尖锐:“你偷听我打电话?”
沈诱瞥了眼地上的纸巾,皱了皱眉。
好心当作驴肝肺,她很不爽,二话不说捡起纸巾转身就走。
“等一下。”
张晴宜追上来,一把扯住沈诱的胳膊,有些口不择言:“你是不是听到我打电话了,你听到什么了?”
“放手。”
“你还没回答我。”
沈诱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她,右手利落地抽出来,“路过而已,没有偷听你打电话。”
张晴宜脸色却依旧有些急,她追问一遍:“真的?”
沈诱说:“头上有监控,可以去活动中心一楼调。”
张晴宜审视几秒才算作相信,过了会儿她探头看了眼楼层,似是想到什么问:“你......也是烘焙社兼职的学生?”
这层是烘焙色的A区,也是兼职工资偏高的地方,招进来的人比较少。
张晴宜当年大一进来的时候,并不符合要求,是桑浔也看她家条件不好,开了特例才让她进来的。
那这个女生?
张晴宜心情平复过后,她才注意到面前的女孩儿长相很惊艳,气质看上去很有钱。
她心里冷哼一声。
有钱人几乎没什么好的,假清高,跟姓成的那个人一样。
“嗯。”沈诱耐心告罄,搭理一个字,直接下楼离开。
刚才的小插曲沈诱没怎么放在心上,就当是晦气水逆,她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微信。
半个小时前发的消息,谈灼还没回她。
这狗东西。
其实她是想约谈灼去看演唱会来着,最近体育馆会来一位童年男神,他的很多歌都是经典传唱。
天还没黑。
沈诱回了趟宿舍,她今晚还去谈灼那儿住,收捡了几件换洗衣服放在包里,随后往校门口走。
清大校门前,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街对面,黑色奢华低调,灰白色从容大气,走下来两个人。
成渝:“感情什么的,哪有利益来的重要,不过是一张艺术团的合同而已。”
“而且,姜奶奶应该不会想要看到沈诱的,只会觉得她是个麻烦。”
谈灼扫了她一眼:“我的事,他妈跟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要回姜家老宅,谈灼穿着稍微正式,脸色很冷淡,或者说算的是冷漠。
他对成渝没什么感觉,甚至因为寒假她背地里欺负沈诱的事,之后没给她好脸色过。
但成渝依旧能做到无孔不入,与谈灼同步进入清大校门。
这一幕,落在了沈诱的眸底。
沈诱没什么特别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缓缓垂下眸子。
取消了那两张演唱会的预约门票。
“才下课?”谈灼远远看见她,便走过来。
“有一会儿了,刚在学校转了转。”沈诱简单回,随后将目光移到慢慢踱步过来的成渝身上。
对方依旧恬淡,处变不惊,对她浅浅笑了一下:“挺巧,又去谈灼公寓?”
她轻声道:“这样有些不太好,会被人说闲话的。”
谈灼拧眉,脸色倏地冷下来,他把沈诱往后拨,挡在她前面:“说不说闲话,还轮不到你管。”
他回学校就是来接沈诱的,人已接到,没多待直接拉着她离开。
见沈诱低着头,不说话,谈灼弯腰看她:“怎么,不开心?”
“没有。”
“那怎么不说话?”
“成渝说得挺对。”沈诱关注点也挺清奇,她不在意成渝那暗讽的话,而是提取她话中的重点。
时不时跑校外住,的确容易被人说闲话,所以——
“谈灼,我跟你合租吧。”
沈诱觉得可行,要是合租住一块儿了,等她这次姨妈期过去,还愁找不到时机把他睡了?
“不行。”谈灼当机立断拒绝。
“为什么啊?”她急了,破防了。
“你说呢。”谈灼有些无语,给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昨晚上爬床还使劲儿蹭他的事,他记一辈子,哪敢这么放她乱来。
“我不乱来,也不干坏事,就......”沈诱说的自己都心虚,“就图个方便。”
睡你方便。
谈灼凉飕飕的嗤一声,信她才有鬼。
到了公寓后,谈灼就去了书房,里面有些物理实验的零件,很精细,需要花些功夫研究。
沈诱也没打扰他,一个人窝在沙发上接着预习专业课,咬着笔头打了好几张草稿。
时间还早,她一个人无聊,鬼使神差地上网搜东西,看着看着,忍不住在后面回帖。
时间不早,她从包里拿出换洗衣服去了浴室,手机上回摔了两次,她便没带进去,随手扔在沙发上。
忘记关掉的界面,还亮着,大喇喇地向上敞开。
“沈诱,饿吗?”谈灼从书房里出来。
两人晚上没吃饭,他打算点个外卖。
客厅里没人,只有次卧浴室里传出些淅淅沥沥的水声,听上去应该是在洗澡。
谈灼看时间挺晚了,没再问,下单了上回两人吃的黄焖鸡米饭。
他从冰箱里拿出罐气泡水,直接扣开灌了一口,有些疲惫的往沙发上一座,余光不经意扫在旁边还亮着的手机上。
谈灼一哽。
手机页面停留在帖子上,上面搜:男生对什么衣服最没有抵抗力?
下面回复跟帖的很多。
-吊带吧,纯欲风那种,贼带感。
-镂空黑丝情|趣,叠个buff看看!
-我男朋友比较喜欢我穿可爱风的,小黄鸭。
谈灼拧着眉,眼神不自在地往下移,定在沈诱说的那句话上,耳朵倏地发起烫来,手指一个没注意,直接捏爆易拉罐。
沈诱回:不穿,裸着吧。
不穿,裸着吧。
镂空那种?
沈诱站在浴室镜前,抬手撩了下自己身上的棉质睡衣裙,遮得严严实实, 大腿都漏不出来。
说实在的,她还真没试过吊带睡衣。
但......也不是不行。
在浴室里乱七八糟地想,再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沈诱在里面把头发吹了个半干,踢踏着拖鞋出来,一眼看见谈灼盯着她的手机看。
“别看!”
她一个激灵, 随即猛地冲过去, 嗖的一下把手机藏背后,有点被逮到的心虚。
她连装都不待装一下的:“你看见了?”
谈灼:“......”
她真能, 牛人都没她能。
让她反省,还变本加厉了。
谈灼直接被气笑, 站起身捏住沈诱的脸, 凉凉道:“你一天到晚脑子里就想这些?”
“.......”
沈诱只好装死。
后半夜的外卖时间,她安安静静吃着饭半句话不说, 装乖装得没边儿。
不过吊带的小心思, 她没忘。
早八作为大学生最痛恨的课, 没有之一, 清大的学生也不例外。大清早, 谈灼开着车回了清大, 路上堵车来的有点迟, 两人来不及什么话就分开去上课了。
过了早八的点, 谈灼去了趟实验室。
昨天酒吧出来后,实验扔给陆棋骁, 那小子自己开溜了,专门留到今天。
实验室里说话声偏小, 两人在那里八卦。
“我觉得气场不同。”
“什么意思?”
“酒吧遇到那漂亮学妹啊,我觉得......”
陆棋骁看着不远处做实验的人,压低声音说:“保不齐跟谈灼有猫腻。”
王尧摇头:“不能吧,我觉得心理学专业的成渝才像啊。”
身后两人的小声讨论,落在谈灼耳朵里,他凉凉地扫一眼过去,两人立马噤声。
谈灼弯腰调整仪器,一手旋转角度,另一只手握笔记录数据,空白A4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实验数字。将最后一个观测数据写完,他才不紧不慢地摘掉手套,远离仪器台。
“你们挺闲?”他没摘护目镜,里面那双轮廓极佳的眼形,衬得愈发深邃清亮。
“这不是关心你嘛。”陆棋骁笑问,“说真的,你跟昨天酒吧那漂亮学妹,是不是有关系?”
王尧也挺好奇的,凑个耳朵过去。
谈灼嘴角扬出一个笑,口吻漫不经心:“是啊,关系匪浅。”
帅哥美女的绝佳情侣组合,赏心悦目。陆棋骁瞬间激动:“哟嚯,我还真猜中了,她是你女朋友吧?”
“我记得学妹昨天说是你高中同班同学,没想到啊,你小子还早恋呢!”
“女朋友?”谈灼耷拉眼皮,“算是吧。”
算......是......吧?
这什么意思。
这小子虽然长着一张渣男脸,但平时看着清心寡欲的,也不像是会玩弄人家学妹感情的啊。
顶着陆棋骁的疑惑目光,还有王尧皱得能夹死苍蝇的眉头,谈灼没什么表情,慢悠悠解释一句:“前女友。”
他抬头,淡淡道:“她甩的我。”
时间仿佛按下了暂停键,一片诡异的安静。
王尧猛地震惊过来:“什么?我没听错吧。”
陆棋骁攀过去问:“不是,你小子还能被甩啊,怎么甩的?”
“怎么会被甩啊?”
实验室响起叮铃一声提示音,中场休息时间结束,要继续开始做下半场实验了。
没搭理身后两人的追问,谈灼重新戴上手套,走到实验台边,眼睛专注着实验变化。
但大脑却不会骗人。
谈灼第一次实验走神,想起寒假的最后一通电话。
二零一九年的冬天,天气挺冷的。
沈诱打电话来说,港城没有下雪。
“港城没下雪,也没什么人,温辞和迟哥他们都上大学去了。”她顿了顿,忽然转了个话题,却又并不突兀,好像她想说很久了:“我分数挺稳的,一直在211的分数线,复读班的老师说已经到顶了,没法儿再超了。”
其实不用老师说,沈诱自己也知道。
别说再往上冲,就是将211分数稳到高考前都不是简单事。
也代表着,她永远没法儿考上华清大学,或者要是运气差点考试发挥差点,她只能填到华清市很边缘的大学。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高考就是这样公平。
一分压倒一万人。
考不上就是考不上。
就像成渝说得一样,没法儿追上。
谈灼在清大,是成绩最优异的尖子生,是光芒万丈的省状元,脚步会比常人快的多得多。
她真的追不上。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到不知道天黑还是天明,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刷题学习,再难受她也扛着。
可是基础摆那儿了,智商也摆那儿了,悟性也摆那儿了。
沈诱这个时候才不得不承认,她只是个普通人,能突破的上限是永远达不到清大那样的高度的。
不然人人都能考上清大了,还谈什么顶尖学府。
后来两个人在电话里因为成渝起了争执,少年人的心性谁都有点傲,还有点冲动。
沈诱声音从没有过的淡漠,她沉默了许久,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束起了倒刺和无力:“真的,算了吧。”
“我们算了吧,谈灼。”
“我不想喜欢你了,真的,太累了,我们断了吧。”
谈灼手中的仪器一抖,镜头角度偏移,连带着碰到了旁边的玻璃管,发出轻轻一声脆响。
实验砸了。
“抱歉。”他回过神,声音平静,“我重新做一次。”
王尧和陆棋骁不是傻子,看得出来从刚才问了那番话后,这小子就明显不对劲。
谈灼还是那副淡定样儿,天塌下来他都处变不惊,但就是能感觉得到,这人在难过。
王尧后悔自己跟陆棋骁两个人多嘴了。
该问的不问,不该问的就偏多嘴,该死!
实验数据没见他们俩多问一句,这八卦倒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那啥,对不住啊兄弟。”王尧挠挠头,关心问,“难受不?”
“你觉得呢。”谈灼笑一声,笑得没那么正经。但护目镜下的那双眼睛,露出了失落,藏得很深。
他也没那么厉害。
谁还没一个上心认栽的人了。
谈灼重新摆好仪器,打开实验报告,垂下眼皮记录数据,没头没尾说了句:“搞不清她脑子里的构造。”
“那么难受啊?”
“嗯,挺难受的。”
公共实验室门一般半开,不会全锁,走廊有不少工科学生来做实验,来来往往。
只有一个人停在实验室门口,久久伫立不动。
沈诱攥紧手里的专业课书封,心里涌起一阵心疼和后悔。
就像成渝说的那样,那些话说出口了,就像泼出去的水,难以收回也难以忘记,虽然她说出口的下一秒就后悔了。
但是她忘不掉,谈灼更忘不掉。
所以,该怎么办呢。
“挺巧,你们数统院也做实验吗?”
沈诱正从公共实验室的电梯里出来不久,听到声音转头,眼神有一瞬的诧异,顿了顿后点头。
她没说是来找人。
不熟悉的陌生人没有解释的必要,多说只会拉近距离,给对方找话题的机会。
“我猜应该不是实验吧。”桑浔也笑着说,“来找人?”
“嗯。”
“你看上去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告白被拒了?”桑浔也话说得一点都不拐弯抹角,他就是这么个随便的性子。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大学,桑浔也身边从来不缺女生,但是没有一个是像沈诱这样的,够冷,够带感,就像一朵山巅无人可摘的玫瑰。
他也不是愣头青,他能看得出来沈诱心里有人。
那么冷漠的一个女孩儿,也会因为一个人动心,这个感觉还挺奇妙的。
让人有点感兴趣。
桑浔也单肩背着包,笑了笑:“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如果你觉得刚才问题不方便回答,可以不回答。我就是觉得像你这样儿的女孩,心里有喜欢的人,还挺......”
他似乎找不到形容词。
沈诱难得对他说的话有了兴致,顺着接话道:“挺奇怪?”
桑浔也点头:“有一点儿。”
沈诱表情淡淡,没有在接着刚才的话题聊,她直白说:“学长都看出来我有喜欢的人了,还来找我搭讪?”
桑浔也挑眉:“交个朋友也成啊,其实我觉得你跟我妹挺像的,那个混丫头。”
“你妹?昨天打电话那个?”
“对,桑听晚她就跟有那个大病一样。”桑浔也嫌弃又无奈,“转学没多久就看上了他们学校的一个男生,成天追着跑,一口一个喜欢。”
“昨天直接把那男生拐家里来了。”
沈诱眼眸睁大,这妹妹,比她还胆大啊。
两个人正巧同路,沈诱走在路上,心里还在想着实验室外听到的话。
她看着同为男生的桑浔也,莫名其妙问了句:“男生记性很好吗?如果一个人说了会令自己难受的话,是不是很难忘掉?”
桑浔也为人有分寸,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仰头看向前面,回答说:“那得看说什么了,也不能一概而论,所以你被拒绝是因为说了什么话?”
沈诱声音很淡:“差不多吧,我之前说了些过分的话,让他心里不舒服了,后来我来了华清,他对我还是一样好。”
“但我能感觉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桑浔也没打断她,一个合格的追求者,前提也可以是礼貌的当树洞:“哪里不一样?”
沈诱垂下眼。
“他不肯做我男朋友。”
是真的不肯当她男朋友,不是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