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情和她没关系。”他语气更重了几分,眉眼带着戾气,“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什么直接冲我来。”
主任都不敢说话了,旁边的人见状也立即拦着闻锋,闻锋依旧像座山一样挡在宋甜枝面前,任谁来都不动分毫。
“没事闻锋,你先让一让。”
不一会儿,身后宋甜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抬手在男人肩膀上拍了一下。
刚才还动也不动的男人身体顿了顿,被她的手一拍,就往旁边挪动了一步。
宋甜枝没听到刚才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刚才她们究竟怎么惹到闻锋了,只是解释道:“谁说我找闻锋的?我找修河坝的负责人,我听说公社的党委书记也在这里,请问是哪位?”
几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惊讶。
主任身边站着的男人开口说道:“同志你好,我是咱们公社的党委书记柯鹏程,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柯书记,虽然我是个这方面的外行加小白,但是,大雨这些天一直都在下,这样修下去,没有个一个两个月的,其实一座能抵御洪水涝灾的和提是修不好的,这点我想,您其实比我还要清楚吧。”宋甜枝毫不避讳地直言。
“你胡说什么呢!事在人为,我们东伍村都还没开始,正是众志成城一起用肩扛,用手劳动建造的时候,你说这种话简直就是……”
“等等,你们都先住口,让这位同志把话继续说完,我们要一起建设是没错,但是既然有同志反映,也有同志为建设提出不同的意见,我们也要耐心地听完,再做出回应。”
柯鹏程发话了,其他几位领导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宋甜枝连忙说了声谢谢,又继续说道:“修建拦河堤坝是必须的,这是东伍村所有人都要参与的建设,但是眼下的情况,修建拦河堤坝已经来不及了。”
“没错。”柯鹏程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说话,也继续说道:“我们是在和时间赛跑,争分夺秒,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不是前几天有一位姓丁的同志提醒,或许现在我们都做不到这一步。”
“能做到这一步,东伍村在您的带领下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我现在有个可以化解眼下这场洪水的办法,不知道柯书记愿不愿意听。”
柯鹏程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微笑,人也和蔼可亲的。
对群众的意见也会认真听,也会认真记住。
他很快就回答道:“当然可以。”
周围的雨又开始飘了起来,豆大的雨滴一颗一颗地往下砸,宋甜枝拉拽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帽子,但发丝和脸颊还是不受控制地被雨水再次打湿。
她笔直地站在柯鹏程面前,手指指着下面的河道和东伍村的地势走向,将心底的想法清晰且有条理地说出来。
刚说完,对面的柯鹏程似乎就陷入了某种思考中。
宋甜枝其实对自己的想法也没多大的信心,只是之前上学考试的时候,在书本和课堂上听说过当时那个年代里,人们为了抵御洪水采用的方法。
可行,对现代的人来说是必定的。
她只是担心,会不会有人不赞同或者对她的想法有什么异议,毕竟当时的方法也是经过了很多次的实验最终才确定下来的。
现在,没有实验,只有一次成功的机会。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把水往后面的庄稼引,现在那边的水本来就已经快要堵塞停滞了,这几天还淹没了不少庄稼和玉米地,再引水,你这是在害我们全村的人!你想让我们全村的粮食都被彻底毁掉!”
“宋同志,我也觉得你的想法实在太过于天方夜谭,我们村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该怎么样拦住河水,不让河水再进入我们的庄稼里,把我们辛辛苦苦种的庄稼都冲没了。”
“对,我也赞同,这位送同志是不是和之前那位来找我们的丁竹芸丁同志还认识啊,我觉得她当时来找我们,提议让我们这样做,就是非常有道理的,听说你们还是老乡,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知青,她的意见比你的意见要好得多。”
“……”
果然,她的方案才一说出口就被pass了。
还是行不通。
甚至对这几个张口就来的人有点无语。
脑子没毛病吧……是不是被雨水冲了这么久,脑子里都进水了?
丁竹芸的意见是好,但是他也不看看就为了修这河坝,已经有多少人受伤……如果她身上没有那什么能治疗的金手指的话,她敢这样夸下海口吗?
宋甜枝叹了口气。
就算她刚才已经把东伍村的地形和所有的路线都和他们大致地说了一遍,还是没办法得到他们的信任。
不知道该怎么说,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她真的只是个很简单地现代人,从小就完全没有经历过像这种被洪水淹没的事情,记忆里最大的一件关于洪水的事情,也只是以前在县城里上初中的时候,因为学校的地形原因,是个往下延伸的大坑,导致雨水泛滥累积,她当天去上学都是挽着裤腿,在到膝盖的积水里去上学的……
这些修河坝和关系到东伍村里这么多人口粮食的事情,她有心无力,想改变又没有半点办法,也是真的很想帮忙,但是……就是不能和丁竹芸一样,几句话就能让大家都信任她。
算了,这事谁爱管谁管,爱咋咋地,她已经尽自己所有的能力了。
想到这里,宋甜枝转身就要走。
却不想自己才刚转身, 身后的男人突然开口了。
“我赞同。”
宋甜枝猛地回头。
是闻锋。
闻锋并没有看向她,而是将视线放在了面前的柯鹏程身上,他后退一步,将刚才宋甜枝说过的那些路线和地势的高低,全部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用随手捡的树枝在地上按照她的话,划分了几个区域。
他蹲在地上,手指在砂砾上,摸了一把,才开口说道:“柯书记,我三年前在另外一个村里,也修过河坝。”
柯鹏程立即道:“这我知道,就是因为你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我们前几天才找到你,让你给我们大伙都参考参考。”
“所以,我之前已经不止一次提过醒了。”他声音低沉严肃,“再这样下去,得出事。”
…………
河坝上来容易,下去难。
上来的时候在底下看着的高度还行,随便爬两下就能上,但宋甜枝这会儿站在陡峭的大石头上,一时间有点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谁能救救她……这他丫的,上来以后再往下看,高度根本就不一样。
她在石头上犹豫了会儿,底下男人朝她伸出手,“下来。”
宋甜枝吞了口唾液,“这也太高了……”
“快点的,别磨叽。”男人眉宇间隐约有点不耐烦,但举起的手始终都没放下去。
宋甜枝咬牙,往地下一跳,一头撞在了男人胸膛上。
闻锋身形未动,她却被撞得连连后退。
他拉了把人,等人站稳以后,才重新把头上的帽子戴好,五官和表情重新隐没在黑暗中。
宋甜枝道了声谢,也拉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帽子。
她下来以后,就和他一块往底下走。
一时间两人竟然有些沉默。
过了两三秒。
“刚才,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从哪里听来的办法?”
异口同声。
两人竟然是同时沉默又同时开口。
宋甜枝微怔,然后立即回答道:“我不是听来的,是学到的,而且这个办法一直在全国各地都通行,难道咱们村里,之前从来不用吗?拦河是拦河,但是水资源是要和庄稼和我们的粮食捆绑在一起的。”
“没听过。”他如实说道。
“可是……”宋甜枝当即就想和他解释。
“但我觉得确实是个好办法,你说的很有道理。”
宋甜枝后面还没说出口的话全部都卡在了嗓子眼里,她抬眼看着男人,眼底闪过几分诧异与惊喜,“你……真的相信我?”
“嗯。”
“为什么啊?是不是因为我的想法更能打动你?还是我刚才的说辞,特别有说服力?!”
“不是。”
“……”她被否定得好彻底。
闻锋垂下眼,目光在她弧度都弯下去的嘴角停顿:“……是因为我之前在其他村子修水库的时候,和你也有一样的想法。”
宋甜枝顿时抬眼看他,“真的假的?”
“骗你,我有好处?”
他的举步离去,宋甜枝也立即跟上他的步伐,
总是忍不住一直询问他之前修河坝的经历,把闻锋问得烦了,他就会不耐烦地啧一声,宋甜枝偏偏还在不依不饶,像跟屁虫似的一直在他身后喋喋不休,“闻锋,你这想法什么时候有的啊,可以继续保持,不过我真的好好奇,你是怎么想到的……”
她能说这男主就不愧是男主吗?哪怕现在都还没去参军,身上都已经逐渐能看到一点雷厉风行的影子。
就刚才那些在河坝上说一堆废话,明里暗里都在阴阳怪气她的人,闻锋一开口,一个两个就闭嘴了。
闻锋在村里其实没什么朋友,每次也都是独来独往,但是一旦干起活来,绝对比所有人都要认真,人又高,力气又大,村里的人其实没有多少敢惹他,最多也只是在背后说说坏话,小声议论。
“闻锋,你和我说说呗!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见男人不回应,她又故意走到他面前,仰着头在夜里捕捉他的视线:“闻锋,今天我穿这双鞋子,你猜陈桂兰和几个分到和我们一块干活的大姐说我什么吗?”
“……什么?”他问。
宋甜枝把刚才陈桂兰和那些人在上工的时候和她说的话,再和闻锋重复了一遍。
话音刚落下,男人的脚步一顿,神色微怔。
她趁机问道:“她们都不信,说这双鞋是你特意给我做的,还说小福子根本就没有,是真的吗?”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那我回去找小福子问个清楚,要是他没有鞋子的话,那这就是你特意给我做的……”宋甜枝人还没走出去,就只是刚转了个身,肩膀就被身后男人的手掌牢牢按住。
“不准去。”
“为啥啊,闻锋你是不是心虚才不敢让我去找小福子?”
“没有。”闻锋额角都微微抽动了一下,“不准去。”
“不准就不准嘛……”宋甜枝皱着小脸,肩膀上的疼痛让她立即倒吸一口凉气,“你捏得我的肩膀好痛!”
男人按在她肩膀上手掌瞬间松开,他后知后觉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发愣,突然捏紧拳头砸在旁边的树上。
粗壮的大树都震了震,树叶哆哆嗦嗦地摇晃一下,上面的雨水都被打下来了。
“这是干嘛啊?”宋甜枝都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闻锋臭着脸不说话。
她又问:“你到底咋啦,我刚才开玩笑的,我不去找小福子了还不成吗?你别生气啊……”
他拧着眉头:“和你没关系。”
“那你也不能这样。”见他对自己半点没留情,手背都冒出了血珠,宋甜枝又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有些半湿的手帕,替他把伤口包上。
“树招你惹你了,人家长得好好的,你莫名其妙给人家来一拳?”
宋甜枝都无语了,鼓着脸颊,感觉脑袋都在发疼。
替他把伤口包扎好了以后,一声不吭地就往家走。
闻锋在原地呆愣了几秒,又连忙追上去,但也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没出声,垂着眼眸盯着手里绑成个蝴蝶结的手帕。
手帕系得很结实,上面还有股淡淡的香味。
他脚步不停,始终跟着她走。
宋甜枝也懒得理他,直到路过知青点时,陈桂兰正好从宿舍里出来,挥手招呼道:“甜枝!你俩也终于准备回去啦,不过听说晚上还得有人过去,到时候要去我就找你去!”
“好!”
远远地和她说了几句话后,宋甜枝又继续往前走。
这个点其他人早就已经下工,回家吃饭带孩子了,只有她和闻锋还没回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路上走。
路上偶尔有人家还开着门,见是她和闻锋,男人们的表情都有点奇怪,倒是家里的女人会主动和宋甜枝打招呼,顺便问问她怎么这么晚了才回家。
宋甜枝礼貌又爱笑,把几个大妈大姐逗得哈哈大笑。
不一会儿,已经开始往闻锋家的山上走了。
路上的灯都因为雨水熄灭了,回家的小路上全部都是乌漆嘛黑的一片,尽管宋甜枝已经很小心脚下了,在这种黑暗浑浊的光线下,还是不可避免地一脚踩在水坑里,溅起来的水洒她一身就算了,连带着身后的闻锋也都跟着遭了秧。
好在身后的男人动作反应迅速,在她又要踩下一个地方时,及时拉住了她。
“前面也是水坑。”
“哦……”
宋甜枝默默收回脚,还没说什么,闻锋就已经走到她面前去了。
有他在前面带路,后半段路程总算不是在踩水坑和摔跤中度过了。
大概走了十来分钟,宋甜枝估摸着离家还有一段距离,锤了捶有些酸痛的膝盖,刚要踩上面前的路,就听见闻锋的低沉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你什么时候和王婶她们关系这么好了?”
他记得之前每次宋甜枝往那边经过,就算什么都没做,多少都要挨两句骂,有时候她脾气不好,还能直接和那些人在大街上吵起来,最严重的一次,还把人都推倒了。
宋甜枝轻哼,配着眉眼间的笑意,有股子娇俏意味。
“之前和王大姐她们吵架归吵架,一旦聊八卦,没有什么敌人的化解不了的。”
“……八卦?”
“哼。”她又故意斜了男人一眼,没解释,直接往前走。
两人的位置又调换了。
现在是她走前面。
又往上走了好长一段路,宋甜枝还真全程都再也没理过闻锋,看都没看一眼,却又有点受不了,他一直像个跟班似的跟在她身后。
太高太壮的,总让她以为身后跟着个土匪似的。
往前走了几步,宋甜枝忍不住停下脚步。
回头,目光直直地和他对视。
闻锋率先挪开视线。
宋甜枝满脸疑惑。
躲啥啊?他怎么又开始怕自己了?可是她明明没有恶意啊……
难道是她长得太恶毒了?稍微一瞪眼,就是要随时挥着鞭子抽人的那种?
宋甜枝都有点怀疑自己,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颊,然后才问道:“你能不能走前面啊?”
“……”
闻锋越过她往前走去。
在经过她身边时,突然开口:“……对不起。”
宋甜枝惊住,微微抬头,“你?你突然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那就是你在为刚才的事情和我道歉啰?”
“……”闻锋暼了她一眼,“知道还要问?”
宋甜枝盯着他:“那你刚才没生气,为什么要锤树?树招惹你了?”
闻锋皱着眉,“乱说什么,闭嘴。”
“就不闭嘴,那你咋了嘛,你光道歉不解释的啊?你这样我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男人紧紧抿着唇,“没咋,别问了。”
宋甜枝立即在他面前站定,眼眸里有月色,也有他的身影:“不说吗?不说算了,反正你以后别动不动就要和人干架似的,太暴力不好,还老爱摆着张臭脸,以后都没有姑娘乐意跟你。”
闻言,男人的脸色瞬间更黑,直接黑沉如锅底。
宋甜枝偏偏还不吃他这套,也学着他板着脸,“哼,凶我,每天都只会凶我!”
闻锋无奈:“没凶。”
她突然抬手捏住男人的嘴角两侧,“那你笑一个?不笑就说明,你还在生气,还生的是我的气。”
闻锋拿她没办法,嘴角不怎么熟练地抽了一下,做了个比哭还别扭的假笑。
“啧,笑不是这样的呀。”
闻锋还没说话,就被她的手指挑起来,她偏偏还在他面前笑得肆无忌惮,一脸地得逞,“既然笑了,那我就去找小福子了!”
说完,她就踮着脚尖,一溜烟地朝前跑去,边跑还边回头冲着闻锋挥手,“你也快点的!小福子都在家等我们半天了!”
闻锋刚才还有些错愕,表情又瞬间变成无可奈何。
情不自禁地迈出步子,见她步子欢脱,背影像小兔子蹦蹦跳跳——他跟在她身后,暗自低笑了声,和她一起朝他们的家一步一步走去。
…………
当晚闻锋吃过饭后,又火速和生产队的人集合赶到了河坝那边,冒着大雨,所有人都是砥砺前行,风雨无阻地挖水道,往四面八方将河水引流。
哪怕是在遥远的山半山腰上,似乎都能听见他们那边响彻云霄的口号声。
炕上的小福子已经熟睡,宋甜枝还坐在椅子上用去供销社里给小福子买的笔和本子,专注地用自己在现代的那些知识回忆着方法。
她又跑到门口,从上往下俯瞰,在雨中默默记下东伍村的地形,又跑回去在本子上一点点地画下来。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画到了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屋子的门被人推开,一身湿寒的闻锋,浑身都带着从河坝那边回来的冷冽气息。
屋子里没亮灯,他以为宋甜枝和小福子都已经睡着了,谁知道脱了雨衣后走到炕边上,上面就躺了小福子一个人,他皱着眉头,转身就在桌上看到了趴在上面睡得正香的宋甜枝。
刚才看到炕上只有小福子张着手臂和腿霸占了大半个炕的瞬间,他真的差点直接把小福子掀起来,丢出去。
可看到宋甜枝以后,他捏着拳头,又不得不松开。
把小福子身上的被子一把掀了,轻手轻脚地披在桌上的人背上,宋甜枝睡得很沉,只是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睡觉。
“哥……你为什么不把嫂子抱上炕来啊。”
一起身,小福子揉着眼睛坐在炕上,满脸疑惑。
闻锋压低了声音:“以后你睡地上,不准再睡炕上。”
“为啥啊?”
“真该让你看看你自己刚才的睡相。”
“……唔,我睡觉踹人了?哥,我和你说,我前几天睡觉总感觉有人想揍我,然后我就一直踹他,嘿嘿最后我把坏蛋都踹走了。”
闻锋一记眼刀:“还好意思说,睡你的觉去。”
突然又想起小福子刚才说的话,他问道:“你叫她嫂子?”
小福子点点头,“就是嫂子啊。”
男人冷哼:“没骨气的东西。”
“哎,哥,我怎么就没骨气了?你之前不也讨厌嫂子,刚才还要抱嫂子呢~”
闻锋声音一冷:“给我闭嘴睡觉去,不睡等会就跟我去干活。”
“哥越来越凶了!”小福子爬起来,把草席往地上一铺,自己爬到上面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闻锋弯腰,本想抱她起来,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停在了她脸下压着的本子上。
他盯着那纸上的字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过去踹了踹地上的小福子。
小福子一脸惊讶,脑子都还没缓过神来,呆呆地喊:“哥……”
“起来。”
“怎……怎么了啊哥?”
“替我看看这上面歪歪扭扭画的是什么。”闻锋把桌上的本子递给他。
小福子用力揉了揉眼睛,“这……前面这几页好像都是画着我们村的山和地,哥你看这儿还有字儿呢,说这儿是我们村的村口,但是画得好丑啊……啊!你打我干啥!”
闻锋:“声音小点。”
手指又指着后面的一页,“这上面呢?”
第35章 控制不住自己
小福子认了半天,抓耳挠腮的,额头上都要冒汗了,又被闻锋毫不客气地揍了一下。
他可怜兮兮地捂着脑袋:“哥……我认不全。”
“上学再敢睡觉,我亲自去学校找你老师聊聊。”
小福子哭丧着脸,又不敢大声说话,“哥,等我上课了我去学校问老师去!回来就告诉你!”
闻锋拿着本站起身,拧着眉头盯着上面鬼画符似的路线图看了好一会儿,才把本子合上,脑子里也是一阵迷糊,完全不知道宋甜枝在这上面除了画那几条歪曲的线以外,还写了什么。
他把宋甜枝抱上炕,她自己在炕上滚了一下,去了里面的位置。
把被子替她盖上后,闻锋转身就要走,在路过桌上那本已经合上的本子时,他脚步微顿,又打开了本子。
…………
一大清早,天都还没亮,外面喇叭声一直循环播放着广播,不知道在说什么,迷迷糊糊听见好像是什么感人励志的故事。
宋甜枝在炕上舒服地翻个滚,却不想翻身就碰到了块硬邦邦的东西,她眼睛都还没睁开,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力度很大,根本没办法挣脱。
刚一动,低哑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乱动。”
一听到这声音,瞌睡都瞬间荡然无存,宋甜枝猛地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和面前俊脸放大的男人对上视线。
这几天他经常夜不归宿的,见面也都只是在河坝那边见,明明也就是两三天的事情,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男人的下巴也冒出了不少青色的胡茬,半眯着眼看过来时,漠然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冷厉。
男主喜欢摆臭脸是真的,但是这张被伤痕遮盖脸,是真的有棱有角的帅,比她在这本书里见到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帅,现在就已经挺帅了,这要是再稍微打扮一下,还能帅成什么样。
宋甜枝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然在对着男主犯花痴。
惊得一个激灵,她从床上爬起来。
偏偏手腕还被男人握住,“你……!!!”
“干什么?”闻锋手掌微微用力,轻而易举便将人拽了回来,“还没到时间,继续睡。”
她身上没什么力气,一拽就倒回炕上,只要抬头,就能碰到男人的下巴,她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点,还是躺在炕上的姿势,“可以……先松手吗?”
男人的手掌也顿了一下,很快就放开了她。
两人挨得很近,明明这个炕很大,睡五六个人都没有问题,可她身边就躺着一个离她只有一个手掌距离的闻锋。
宋甜枝转了个身,心脏却忍不住地砰砰砰直跳。
天哪……
怎么一睡觉,就往人家身上撞的啊,闻锋该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她可没耍什么小心机,睡着以后她又控制不住自己。
伴随着广播声,她又浅浅地眯了一会儿。
就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身后就是男人的身躯,只要她稍微一动,就能缩进男人的怀抱。
她一动不敢动,只觉得身后的男人虽然没碰到她,但炕上就是莫名其妙地热了起来,热得她很想很想翻身,在炕上打滚。
这股子莫名的热气,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明明炕底下都没烧火……
受煎熬的不止她一个,躺在她身侧的闻锋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原本还真的是想再睡会儿,可只要一想到宋甜枝就躺在他身边,他就没办法静下心来。
坚持了几秒,他率先从炕上起身。
与此同时,宋甜枝也恰好转过身,背脊贴着身后的墙,有些忐忑地注意着他的举动。
闻锋叹了口气,“没你事,睡你的。”
“我不睡了,估计等会就得起床了,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很晚。”
“那你多睡会儿吧,我去弄点早餐。”
“不用。”闻锋比她动作快,穿鞋就要下炕,宋甜枝连忙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闻锋回头:“怎么?”
宋甜枝紧紧盯着他从腿上,一路流到了炕上的血:“你的伤口流血了。”
昨天晚上就应该处理的。
看伤口应该是昨天晚上闻锋在修河坝那边,直接被锋利的石头划伤,然后又从高处掉下来,一脚踩在河坝那边最危险的路段摔得,全部都是很长一条的伤口,都已经能看到里面的血肉。
闻锋没什么反应,一切照旧,该干嘛就干嘛,甚至停都没因为自己的伤口停顿一下。
宋甜枝哪能让他跑了,二话不说就喊着小福子的名字,等把他叫醒以后,才知道他竟然睡在地上。
“你咋睡地上去了,小福子?”
小福子还没全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解释着:“……地上凉快。”
“你起来了就帮我去把药都拿过来,你哥身上的伤都需要处理一下。”
“哦,我去……我去拿。”他偏偏一脸早就对闻锋受伤这件事情,习以为常的表情。
药拿来以后,宋甜枝还没打开,闻锋的脸色就已经很臭了,这让她莫名想起来,在河坝那边看到丁竹芸想让闻锋配合资料的模样,她手里拿着药,动作也稍微有点停滞。
闻锋不喜欢别人管着他,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必须的理由,一定要让闻锋这样做。
宋甜枝思考片刻,最后还是把药轻手轻脚地放在了炕上,刚要起来,手臂猛地一紧,男人手上用了点力。
她被男人拽回炕上,背脊贴着他的胸膛,表情有些怔然:“……怎、怎么了?”
闻锋脸色难看,“就把药丢这儿?”
“在河坝那边你好像不太愿意给你看伤口,我就想让你自己看来着……”
他二话不说把衣袖和裤腿全部都掀起来,粗声粗气地说道:“要上就快上。”
宋甜枝被他弄得眼皮都在直跳,有些紧张地从他怀里出来,打开药膏伤口上抹,在看到他的伤口时指尖都有些轻微的颤抖,她垂着眼,不说话,只认真地给他抹药。
其实他根本没什么讲究,伤口大多数时候都是凭借只身的恢复力愈合,她涂个药都觉得闻锋身上的皮厚,肌肉还硬。
原本睡在地上的小福子也早就起来了,跑到后面去找刀子玩,前面的屋子就剩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