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的车前方,一辆白色布加迪稳居镜头C位。
林萝看着那家便利店,突然开口道:“在门口停一下。”
几秒钟后,贺禹渊将车停在便利店门口,有两个经过的年轻人,先是瞪眼睛再是兴奋地连忙拿手机对着车子前后左右地拍照。
直播间里的网友们:“……”
这俩人明天看见直播回放会不会社死啊?
贺禹渊解开安全带,“想买什么?”
“能垫肚子的都行。”林萝说完,又伸出一根手指,“再来包口香糖。”
贺禹渊推车的动作微顿,视线扫过林萝的唇瓣,须臾,神情自然地收回视线,抬脚下车往便利店走。
面包,饼干,饭团,包括一些能用微波炉加热的食物,贺禹渊全都买了,林萝隔着车窗看他,离开时两手空空,回来时一手一个大购物袋。
林萝从袋子里挑出薄荷味的口香糖,又将袋子推回给贺禹渊。
“这些都不爱吃?”
“我吃牛排吃饱了。”林萝倒出一颗口香糖,边嚼边道,“你就吃了那么一口,再吃点垫肚子。”
林萝轻啧一声,“吃的那口还是从我这抢走的。”
“再抢一次。”贺禹渊摊开手掌,“给我一块口香糖。”
林萝不倒,“你吃完东西再吃口香糖啊。”
贺禹渊握着林萝的手腕,往他手心里倒了一颗口香糖,扔进嘴里,再看林萝时,轻笑了声,“你猜我这两次出门为什么都亲自当司机?”
第071章
街边霓灯闪烁, 五颜六色的光晕一簇簇地晃在车窗上,像不规则的彩色色块,盛着夜色和月光, 一同笼在车内的二人身上。
唇齿间的温热呼吸混着缠|绵清凉的薄荷味。
当贺禹渊重新启动车子时,林萝在遮阳板化妆镜前补口红, 余光睨向旁边的某人, “出门辛辛苦苦涂的口红全被你吃了。”
先挑口红色号,再仔细涂抹, 在犯懒的她眼里,当然算得上辛辛苦苦。
贺禹渊屈指抵了下唇,“下次出门我负责涂?”
林萝抿着刚涂的口红, 挑起眉梢,语气骄矜地吩咐道:“眉毛你也一起画了吧。”
“行。”贺禹渊冷峻的眉眼闪过笑,“往后这种辛苦全扔给我。”
白色布加迪后面, 节目组的面包车也随之启动。
【林姐和贺总怎么停了那么久啊?十分钟有了吧?】
【也不久, 你看贺禹渊两大袋子拎回去, 俩人估计在车里开小灶呢。】
【肯定开小灶啊,刚才桌上的松露和鹅肝一点也没碰,我看着都心疼!】
当下一个岔路的红灯亮起,车子再次停下。
林萝扫了眼袋子里满的食物,“你不吃点垫肚子?”
“吃。”贺禹渊说完,朝袋子里的面包伸手。
其实,他从前吃饭经常不准时,碰上延迟会议少吃一顿或两顿很正常, 但林萝心疼他饿肚子, 他怎么也得吃一顿。
林萝看着贺禹渊单手撕开一包面包,刚吃了两口, 绿灯亮了,他操纵着方向盘开车,手里的面包也被放回原位。
总归吃了他一盘牛排,真饿坏了,也影响契合的身体。
熟悉的面包香味萦绕鼻翼。
贺禹渊垂下眸,出乎意料地看见了撕下来的一小块面包,也看见了戴着珍珠手链的手腕,白得晃眼。
林萝晃晃手里的面包,“吃。”
贺禹渊低头吃下这块被林萝撕下来的面包,很慢很慢地咀嚼,同样的面包,这块吃起来就比刚才的那两口香甜。
前两天,付管家提及林萝不犯懒时,他还听不得不犯懒三个字,这会儿,成为林萝不犯懒的特例中的一个,他心底里蓦地升出些愉悦。
面包不大,再加上贺禹渊前面两口吃掉大半,林萝撕了三次就喂完了。
“还想吃什么?”
“不吃了。”在红绿灯的间歇,贺禹渊牵起林萝的手放在唇前亲了亲,声线很低,“刚才亲完你就不饿了。”
林萝白他一眼,“你那是吃口红吃饱了。”
车内再次响起低低的笑声。
半小时后,车子停下。
体育馆大门前,大批歌迷正有序入场,手里的应援棒和横幅都挂着黄色小灯,在夜色下,像是飞跃的小萤火虫。
林萝和贺禹渊走的另一条通道,除了工作人员外见不到其他人
【我也算看过特殊通道的人了!】
【我在演唱会现场!】
【听说老黎请了KUY来当嘉宾?】
【卧槽,真的假的?】
【老黎这是看在林姐的面子上吧?】
“林老师,贺总,这里。”这人还是黎从言的经纪人,他昨天听说黎从言请了林萝和贺禹渊过来,当即决定亲自来接人。
虽然黎从言在乐坛早就站稳脚跟成了天王级的前辈,但良好地经营人脉总不会出错。
车漾先一步过来,朝两个人招招手,“晚上一起吃宵夜?”
林萝:“行啊。”
经纪人拿来饮料分给几人,故作严肃叮嘱道:“漾漾,吃宵夜我不反对,但你必须盯着黎从言吃清淡的东西,不准吃辣,别仗着嗓子优越就胡闹。”
车漾抿唇笑,“好。”
话音落下,经纪人手机响了,说了几句,慌慌忙忙出去,等他再回来,林萝有些惊讶看向跟在他后面的两个人。
陶久清和常慎。
【啊啊啊啊啊!陶姐不声不响飞来J市了?!】
【你们关了直播间还是被我在林萝直播间抓到了吧!】
【怎么不请夏芊冉和曹力扬啊?黎从言搞排挤么?】
【黑子能不能别跑别人直播间犯贱?】
【请了也不可能来吧,这些天直播你们没看么?我怀疑下一季离婚综艺就有立夏CP。】
林萝不关心直播间里讨论的话题,刚坐下就懒搭搭地靠在座位上,偶尔偏头和陶久清还有车漾聊几句。
“林萝,你让人重拍的那部剧怎么样了?”
“昨晚看了点片段。”林萝将手机递出去,“你们看看。”
手机屏幕里的两个视频,一个是傅觉晓穿着一袭金丝黑裙在朝堂上舌战群臣的片段,一个是傅觉晓身着骑装沙漠策马的片段。
前者威严,后者飒爽,两种风格都诠释得不错。
陶久清作为圈内人,还是了解些现状,“不错,马术一看就练过。”
【看不见!可恶!】
【听陶姐的意思,傅觉晓真人骑马不用替身?】
【经历过那种事,傅觉晓估计得拼命努力了。】
【前两天的热搜我都看了,幸亏有林姐帮忙,否则傅觉晓真被黄谣压死了!】
【经纪公司也恶心,带艺人参加酒局陪大佬吃饭,傅觉晓不愿意就雪藏,还下作手段抹黑。】
这边,林萝和车漾刚彼此分享完J市的哪个美甲师技术比较不错,眼前就递来一瓶已经拧开瓶盖的饮料,握着瓶身的手指修长冷白,骨节分明。
“润润嗓子。”贺禹渊淡声道。
林萝拿起瓶子仰头喝水,还没递回去,一个圆脸小姑娘小跑过来,“漾漾姐,黎哥说让你记得喝水,明天还有两堂大课呢。”
一直当个雕塑静静当听众的常慎:“……”
他一边找饮料拧瓶盖一边暗自惭愧,怎么别人都能想到老婆说话太多口渴他就想不到。
这些天,自从他学着常和久清说工作上的事情,久清说话的次数也比从前多了。
结果,刚飘起来,他就再次认识到他还有得学。
陶久清看着眼前的水,哭笑不得。
她渴了自然就喝水了,不喝就不渴,不过,常慎都学了,她也不能不给面子。
看着圆脸小姑娘,车漾莞尔,“嗯,我记着呢,麻烦你跑一趟。”
“不麻烦!”圆脸小姑娘挠挠头,小声问车漾,“漾漾姐,我能不能和陶老师,林老师要签名啊?”
车漾笑着,“你问问看。”
小姑娘羞赧道,“陶老师,林老师,你们能给我签个名么?”
一个签名,林萝不至于懒得签,将水瓶递给贺禹渊,低头就看见小姑娘手里握着的照片,那张她倚在欧式建筑的栏杆前的旗袍照。
很快,演唱会开场。
林萝看见了从升降台上出现的黎从言。
先前的几次见面,黎从言给林萝有种阳光大学生的感觉,今天晚上,黎从言一身黑色亮片衬衣陪同色系的长裤,那头不太顺眼的灰发在银色的光束下也顺眼了些。
贺禹渊握住林萝的手,低头,抵着林萝耳边,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喊声里,很清晰地咬字道:“我也能唱歌。”
“我想听吉他弹唱。”
“行。”
“你不说没学过乐器?”
“现学。”贺禹渊道,“回家点歌。”
林萝失笑,手指沿着贺禹渊的指缝往上,十指相扣。
中场的嘉宾果然是直播间一早猜测的KUY,林萝也在看他们,不同于滑板广告上的彩色头发,今天,KUY的队员们把头发都染黑了,瞧着清清爽爽。
KUY刚上台就立刻往林萝这边看,猝不及防地和林萝对上视线,再次紧张起来。
“林老师的那些评价别忘了。”队长低声交代道,“今天谁再犯回去就做十组俯卧撑。”
其他队员齐齐点头。
音乐声响起。
被评价跳舞抢节拍的黄毛不抢节拍了,下肢有力而矫健,偶尔跑调破音的粉毛,超常发挥献上了比彩排时还优越的高音,台下的掌声和喊声像滔天的浪潮涌过来,巨大的热情顷刻间吞没了他们。
即使不是他们的演唱会,KUY也唱得尽心尽力,他们想告诉林萝,这些天他们都在认真训练没有辜负她的看重,他们也想对得起黎从言,谢谢这位前辈给他们参与演唱会的机会。
【KUY碰上林姐真的少走了N年弯路,广告代言,大型晚会有了不说,连黎从言的舞台都能登上了。】
【那也是他们努力,否则黎从言就算看在林萝的面子上也不会请他们来台上唱跳。】
【我感觉他们这次表现比那天在林姐家的表现强了一万倍。】
【也比前几天的晚会唱跳强!】
后台,经纪人同刚换完下一套演出服的黎从言耳语,“从前看不出来他们挺有潜力,这么短时间进步飞快。”
黎从言一直往车漾那边瞄,发现车漾看见他了,顿时咧嘴笑:“他们那是生怕林萝看得不顺眼听得不顺耳。”
深夜,演唱会结束,一行人吃过宵夜,各回各家。
贺禹渊开着车,瞥见旁边座位的林萝像睡着了,偏头一看,果然,手里的手机还停在游戏页面,人靠着座椅靠背,睡得很香。
伸手将车内温度稍微调高了些。
他很喜欢林萝在他身边毫无防备睡着的样子,就像他只在林萝身边才能睡那么沉。
许久,车子停在院子里,节目组的人在宵夜结束就离开了。
管家和佣人都休息了,万籁俱寂。
贺禹渊下车后,绕到另一边,很轻地拉开车门,俯身抱起林萝。
直到他将人抱在怀里,走进屋里,再回到卧室,林萝也没醒。
床边,贺禹渊熟稔地帮林萝卸妆时,蓦地想起了他在那天握上林萝手腕反被林萝压住的场景,再看床上睡得很熟,连眼睫都没颤一下的林萝,眸底划过笑。
在贺禹渊想帮林萝换上睡衣时,林萝突然醒了,揉了揉肚子。
贺禹渊温热的手掌贴在林萝肚子上,“疼?”
“不疼。”林萝从抽屉里抽出一包新的,下床往卫生间走,头也不回道,“我晚上睡觉不老实。”
贺禹渊合抽屉前,往里面看了眼,这才注意到里面的包装袋上有不同的长度,他拿了一包,看着上面的极薄两个字,目光稍顿。
林萝从卫生间出来,见贺禹渊很认真的模样,懒散地揉他耳朵,“你做研究呢?”
“极薄。”贺禹渊握住林萝的手,朝抽屉里的几个小盒子扬了扬眉,“它上面有个超薄。”
林萝低头看了眼。
贺禹渊:“其他两个类型都测完了,下次有机会测测这盒超薄?”
“你就非得用这么正经搞研究的语气谈么?”
“我怕太不正经说过了我后半夜还要起来冲凉水澡。”
林萝继续揉他耳朵,“我想点歌。”
“点。”
“好运来。”
“……换一首。”
“恭喜发财?”
“谢谢,我不用冲凉水澡了。”
后面两天,#林萝贺禹渊现身黎从言演唱会#,#陶久清常慎现身黎从言演唱会#,#KUY唱跳#,#《天生一对》深夜聚餐#等词条先后挂上了热搜。
林萝刷着刷着就刷到了节目组放出的一段视频。
节目组将贺禹渊拧瓶盖递饮料,黎从言让助理叮嘱,和常慎先懊恼再立刻递饮料的三个画面放在一起,还配上了一首很欢快的BGM。
随手点了个赞,再一划,林萝看见了一个新的热搜词条。
#贺禹渊或将离任辰丰集团#
林萝从沙发上坐起来。
一直趴坐的小美哼哼唧唧地拱到林萝怀里,即使看不懂也陪林萝一起看手机。
词条里,放了一份采访视频,采访的还是出席某个峰会的贺问宏,依照贺问宏被问的内容来看,辰丰集团将在本周五开股东大会。
会议内容围绕着股东们对于辰丰集团几位高层任职的属意,贺问宏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未来董事长。
虽然他不直说,但话里话外就差明说相比贺禹渊,不少股东更属意贺横接替了。
【一个私生子……】
【私生子怎么了,怪也怪贺问宏出轨。】
【我听说贺横就是被贺老爷子从国外调回来的,难道贺老爷子也属意贺横?】
林萝看见这条评论,忆及那天晚上贺禹渊谈及股东大会时说的话,贺老爷子将人调回来无非想着放在眼皮底子才能老实。
凭借贺禹渊本身拥有的股份和班底,其他人根本动摇不了他在公司的地位。
贺问宏和贺横也清楚这件事,他们目的在施压,利用拉拢的股东给予施压,让贺横负责其他重量级项目,再一步步挤掉贺禹渊。
当然,他们可能也没料到,贺禹渊就等着他们出底牌再连根拔除了。
林萝继续浏览评论,轻笑出声。
【贺禹渊真从辰丰集团离任的话,林萝还能这么潇洒?】
【草,怎么总有人认为林姐潇洒靠贺禹渊啊?光是林萝从前的投资也大赚特赚了,你看不起常慎和宋至庭啊?】
【这么看贺禹渊将成为林姐下一个投资目标(狗头)】
【我有点担心这俩人感情,事业受挫,情绪肯定有变化。】
【你们都没看过林姐和贺总在贺家老宅吃饭的那期直播么?他们俩怎么可能打不过贺问宏这个出轨渣爹和贺横这个心机私生子啊,太小瞧人了吧!】
“这人说话中听。”林萝叫来陈管家,笑盈盈吩咐道,“先记下这人的ID,等事情结束了,单独发个红包。”
陈管家本来挺担心,见林萝这么轻松,心道先生肯定早有对策就等他人上钩了,顿时放下心,乐呵着应道:“记下了!”
“再联系闻特助,周五我到辰丰集团一趟,让他帮忙瞒着贺禹渊。”
“瞒着先生?”
林萝抱着小美窝回沙发,“惊喜当然得瞒着。”
陈管家挠挠头。
难道夫人打算在先生解决完敌人的下一秒,上前给先生一个爱的拥抱?
“!!!”陈管家眼睛一亮,这还真是惊喜。
他兴冲冲地给闻特助打电话,将林萝的吩咐和他的猜测一股脑说了出来,“你能做到瞒着先生么?一旦被先生察觉,惊喜程度就大大降低了。”
闻特助扶着眼镜,自信满满,“肯定能!”
周五这天,天空湛蓝,天气预报说是个大晴天。
闻特助在地下车库接到了林萝。
林萝穿着一身收腰黑裙,极黑的颜色衬得小腿笔直莹白,微卷的长发披散开,发丝间简单的珍珠耳饰和正红色调的唇釉交相辉映。
闻特助不由放轻呼吸。
他在直播间见过很多次林萝,也在手机里和林萝说过话。
在他的印象里,夫人一直有点懒散且乐于享受,像一株被金银玉石饲养的娇花,唯独那次被握手腕又反制贺总时有些许的锐气。
而眼前的夫人——
再明艳逼人的妆容也被周身强大的气场压住了。
仿佛一柄被宝石和花卉缠绕着利剑,外面的宝石和花卉看似娇嫩脆弱,内里的剑体锋锐又坚硬。
闻特助恍然。
难怪夫人能那么理所当然地将贺总当全能秘书,这不是靠感情这是靠不输贺总的气场啊!
林萝也是头回见到闻特助本人,一米七几的个子,西装革履,长相端正,就是一副眼镜显得眼睛小。
“夫人。”闻特助走上前,态度越发恭敬,“股东大会在大会议室里举行,我先带您在上一层的休息室里等候,等股东大会临近结束时,您——”
林萝不等他说完,便愉快决定,“那就到你们的大会议室吧。”闻特助能单独下来,说明他已经完成了瞒着贺禹渊的任务。
大、大会议室?
闻特助懵逼地追上林萝,“夫人,您想作为老板家属参加股东大会么?”
公司个别几个股东带家属参加也不是不行,但临时加人的话,前期座位都得重新排,他必须让人尽快准备。
“不。”林萝摇头,“我替别人来。”
闻特助:“???”
贺总什么时候离开公司被我错过了么?
辰丰集团的大会议室能容纳两百人,此刻,会议室里放着一张张长桌,上面铺着金白相间的绸缎桌布。
长桌两边小盆绿植装饰,清新雅致,一个个座位上摆着茶杯和铭牌。
会议室里已经有十几个股东先来了,其中就有贺横和贺问宏,两个人和早前被他们拉拢的股东们相谈甚欢。
突然,大会议室的门从外拉开,其他人随意瞥向门口,一时间,脸上的表情都有点精彩。
闻特助领着林萝进来了。
这些天哪怕有些股东不上网冲浪,他们也能从同事口中听说林萝和贺禹渊的关系。
贺问宏紧紧拧眉,故意用着长辈口吻斥责道:“贺禹渊真当股东大会儿戏么?这么重要的日子叫老婆过来做什么!”
贺横看着被闻特助引进会议室的林萝,眼底流露出惊艳。
他下意识往那边走了半步,不曾想扯到了骨折的脚踝,一声嘎嘣响,让他差点不顾场合的叫出声。
“夫人,蔡书靖股东的座位在这里。”闻特助茫然但尽责地将林萝带到专属座位前,满脑子想的还是从夫人那看见的授权委托书。
蔡书靖不是风信资本的现任老板么?
她怎么和夫人认识的?两个人不仅认识还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授权委托?
闻特助神情复杂地帮林萝倒满茶水,从前有次股东聊天,几轮传话就听说蔡总这些股份是准备送人来着,该不会就想送给夫人吧?
“林萝,好久不见。”贺横自觉很绅士地打着招呼,当然,前提是忽视他胳膊和脚踝上的石膏。
闻特助警铃大作。
这人的笑怎么那么像想挖贺总的墙角啊!
“这座位有名有姓,不能随便坐,家属区在左边呢。”贺横说完,朝林萝暧昧一笑,“不过,等哪天我当上老板,倒是不介意给爱人分些股份。”
话音落下,贺横触及林萝脸上扬起的秾艳明媚的笑,不免得意。
他还想再说什么,这才注意到林萝的视线不在他身上而在他后面。
贺横正要回头,一股尖锐的刺痛猛地从脚踝迅速传至全身,疼得他全身肌肉扭曲颤抖。
“艹!”贺横叫着跳开,谁知,单脚重心不稳,轰隆一下,整个人狼狈地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摔,骨折的手杵地。
“!!!!”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贺横险些晕死过去,脸上瞬间流满汗水。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投过来目光,贺问宏想上前又被贺禹渊阴沉的视线震慑得僵在原地。
“座位有名有姓,不能乱站。”贺禹渊扯了扯唇角,望向摔在地上的贺横时,笑容危险又冷戾,“省得被人撞了,再不小心变残废。”
一些股东眼观鼻鼻观心。
他们觉得这也不怪贺总,谁让贺横拖着条瘸腿还跑老板娘面前撩骚。
贺横攥紧拳头,既有疼也有恨,“所以林萝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你利用权力让林萝坐在这分明就是把公司放在眼里!”
一个宠老婆宠上头未来极有可能损害公司利益的老板,怎么可能让其他股东放心!
在场股东里有几个还真被贺横说动了心思,让老婆随便进股东大会,还随便坐其他股东的座位,确实有些公私不明。
林萝隔着桌子,晃晃手里的东西,语调轻盈道:“谁让授权委托书上白纸黑字的名字和这个座位的铭牌一样呢,我也没办法啊。”
贺横愕然瞪大眼睛,不相信地吼道:“蔡总说这是别人让她代持的股份!”他当初想和蔡书靖收购这些股份,蔡书靖都坚决不卖。
“代持?”林萝托着腮,不甚在意道,“她买的这些股份确实是我出钱。”
其他股东:“???”
整个会议室静得出奇。
这哪是贺总让老婆随便进股东大会啊,这是林股东亲自上门来给老公撑腰呢。
授权委托书被林萝轻飘飘地捏在手里。
林萝脸上的笑有多愉悦, 贺横和贺问宏的心情就有多惊愕,贺问宏顾不上心底的害怕,脚步踉跄地仓惶冲过来, 连桌子都撞歪了一张。
贺禹渊及时侧身挡住,不让贺问宏离林萝太近。
隔着一段距离, 贺问宏还是清楚看见了林萝手里的授权委托书, 像林萝说的一样,上面当真有蔡书靖三个字。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蔡书靖作为风信资本的投资人怎么可能帮林萝代持辰丰集团的股份?!蔡书靖疯了吗?!
一股巨大的恐慌从心头骤然升起, 贺问宏看着眉眼带笑的林萝,再看从容淡定的贺禹渊,有些站不稳地用手扶住桌子。
在场股东们看林萝的眼神变了变。
能慧眼识珠投资常慎的蓝空实业, 能不声不响地让风信老板代持辰丰集团的股份,不提人脉的强大,这份实力也不容小觑!
周围的打量林萝不放在心上, 散漫喝茶。
贺禹渊用眼神示意闻特助将摔在地上的贺横弄远点, 这才低头望向坐在身前座位上的林萝。
他清冽的视线从乌黑发丝, 珍珠耳饰和绯红唇瓣上浅浅划过,逐渐升温,面上还是一本正经道:“很美。”
林萝撩起眼皮看他,轻笑了声,“你弯腰。”
贺禹渊朝林萝俯身,刚靠近,衬衫前的领带就被林萝用手指勾住了,上面的蓝宝石领带夹被葱白指尖调正。
“嗯。”林萝扬眉, “你也很帅。”
“这个惊喜你喜欢吗?”
“受宠若惊。”
林萝听到这个回答, 有些意外,片刻, 手指松开了勾住的领带,重新笑起来,调侃道:“贺总,请你回到属于你的座位,别乱站。”
其他股东们听着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聊天,心情复杂,如果他们的妻子或者丈夫有辰丰集团的股份,肯定也会带来给其他人搞个惊喜。
贺禹渊的座位在正中央,股东大会也由他来开场。
曾经见识过贺禹渊在商业上那些雷厉手段的股东们,在他不冷不淡扫过全场时已经不自觉坐直了。
平时,他们就挺怕贺禹渊,此刻,贺禹渊的冷厉气场仿佛凝成实质,看一眼都冻人。
林萝用手拄着下巴,心满意足地欣赏在家里难得从贺禹渊身上见到的一面。
禁|欲,矜淡,克制,完全找不到一丝几次夜里荒唐过后的餍足模样,倒是有些像高中第一次见面时的他。
唯一的不同就是少年意气变成了内敛成熟。
相比林萝的轻松,贺问宏和贺横就很坐立不安了。
早前,他们还志得意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会儿,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往下落,慌得不停攥紧手指来缓解紧张和恐惧。
从看见林萝拿出的授权委托书起,他们心底就生出了不妙的预感,像盯着宝箱兴奋地跑过去,快跑到宝箱前才惊觉早有猎人布下了陷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爸,我们的计划——”
“不可能出问题。”贺问宏低声道,“即使林萝认识风信投资的人,手里的股份也不足以抗衡我们和其他四位股东的股份总额,林萝影响不了结果。”
贺横能看出贺问宏很慌,他也很慌,分不清自欺欺人还是认真分析,“我们这次也不是为了把贺禹渊挤下台,我回国后一直被贺禹渊派做不重要的项目,他不占理!”
而且他还有腾飞电子当后盾,即使真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借腾飞电子给贺禹渊下绊子!
两个人自我说服半天,抬起头,强装淡定地看向贺禹渊。
下一刻,他们和贺禹渊视线相撞,冷漠,俯视,不屑,刚建设起来的心理防线隐隐崩塌。
“这次股东大会,第一件事即——”贺禹渊审视着全会议室的股东,声音肃冷道,“提议解除贺问宏和贺横二人辰丰集团股东身份,正式将他们从董事局除名。”
解除和除名两个词,像一道惊雷在静寂的会议室里轰然炸开。
林萝勾起唇角。
贺问宏猛地拍桌子,脸红脖子粗地质问道:“贺禹渊!你凭什么除名我们?!!”
不用贺禹渊回答,便有下属走上前,将早就准备齐全的资料投影至幕布上。
下属对上贺问宏喷火的目光,面不改色道:“其一,贺问宏和贺横以借款名义转移M国分公司资金;其二,贺问宏和贺横私下里欲通过低价强让部分股东出售股份,其三——”
正常情况下,大股东不能无缘无故将小股东踢出公司,然而,贺禹渊不仅有缘故,这个缘故还很有理有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