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裴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扇耳光,随着脸颊上的刺痛散开,他的理智慢慢归位。
他茫然地抬头看着叶枭安,下巴从扬起到落下,视线最终定格在被叶枭安扳开的手指间,那团已经被揉搓成草酱的草叶上。
“我的…给我…”他想要收拢五指,可是在叶枭安的力气下,他根本不可能完成,所以他只能低声祈求,“叶枭安…还给我…”
“你是不是疯了!就为了这么个东西!”叶枭安是真的气急了,一时间根本没想起这东西是个什么,第一时间他还以为凌裴护住的是个什么高科技玩意,哪知道扳开一看,竟然是根草!
他狠狠将那本就不成样子的草叶扔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凌裴抢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寄托之物被彻底碾成绿色的酱水,他浑身颤抖着,觉得这一脚像似踩在他心口上。
“不要!!!”
一脚踏碎。
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明明用了最好的科技透明膜保护…可还是碎了。
【哈哈,凌裴,你看,这就是下场,你什么都没了,连他随手送的草也没了,你还想要花?太可笑了。】
凌裴浑身颤抖着,此时他心中再清明不过,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叶枭安送给他的矿石做成的匕首没了。
叶枭安送给他的木簪也没了。
现在,连一根草也不愿意留给他。
叶枭安不要他的机甲图纸,也不愿意给他一个花环,现在还要剥夺走他唯一的寄托之物。
【凌裴,他不喜欢你!叶枭安不喜欢你!】
“我告诉你!你想死就死远点,我一开始就说过,你要死了就滚出虫星,别脏了我的眼睛!”
凌裴眼睛一红,慢慢抬头看着叶枭安,张开的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咽喉剧烈翻滚,却怎么也吐不出话来。
最后他只能怔怔地望着叶枭安,唇瓣相互碰撞发出几不可闻的悲鸣。
你不喜欢我……
叶枭安不会再喜欢我了。
叶枭安正要继续呵斥他,却猛地喉咙一紧,呼吸一窒,因为他看着凌裴脸上,一颗颗透明的水珠正如断线的珍珠般从他麻木空洞的眼睛里滚出。
那透明的眼泪,就那么猝不及防撞进了他的目光中。
叶枭安心脏骤然急缩,像似被锤子重重敲击了一下,只感觉胸腔中的酸涨逐渐化为抽痛。
那种密密麻麻的,铺天盖地涌来的情绪几乎将他强装的冷漠击溃。
凌裴…哭了?
不可能,真是见鬼了……
是因为他刚刚打的那巴掌?还是因为他刚刚那句话?
地上的火光映着那滴落的泪液,像似一连串具有腐蚀性的硫酸,正侵蚀着叶枭安的心脏,让他觉得呼吸变得艰难。
他不敢置信,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愣怔在原地,脑海里全是“凌裴因为一颗草苗哭了”。
这人哪怕在床上被自己欺负狠了也不轻易落泪,怎么就因为一颗草哭了!
竟然因为一颗……
突然,叶枭安神色一滞,猛然间想起了什么。
草?草…
一根草。
他想起来了。
那根草…是他在山头送给凌裴的,随手拔的一根草,
叶枭安的心脏在狂跳,腮帮子难以抑制地颤抖。
他气愤又无助,死死盯着凌裴脸上的泪水,虽然此时已经干了,但却留下了两条抹不去的泪痕,就那么明显地挂在他被火势熏黑、抹满灰尘的脸颊上。
那么显眼,几乎要灼烧掉他的眼睛。
他咬了咬牙,俯身将凌裴抱了起来,一边用ID手环叫人来善后,一边走向书房。
凌裴的双腿在卧室小院里被书柜砸中了,也不严重,只是简单的骨折,用医疗器械治疗一下就行了,但叶枭安并没有选择给他治疗。
他将人抱到浴室里清洗,心想:腿断了也好,省得到处乱跑,等他积攒了足够的善意币,把虫帝的脑袋彻底入侵后,他再来和凌裴好好算账。
然而,凌裴的腿上,除了被书柜砸下来的伤痕,还有数不清的抓痕,新旧不齐,大部分聚集在大腿上,只是看着伤口,就能够猜想到凌裴平时下的劲有多狠。
“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不留情。”
凌裴身体一颤,抿紧了唇不说话。
【你的ID手环有新信息,说是找到引起大火的原因了。】梨花在浴室外喊道。
【知道了。】叶枭安回应了一句,随后继续给凌裴清理,他盯着一动不动的人,伸手摩挲着对方微微有些红肿的脸,心里开始自我反省。
他怎么会对凌裴动手呢?
难到他终于摆脱了被凌裴控制情绪?
不不不。
叶枭安很快自我否定了,若是如此,他就不该给这人洗澡了,而是直接把人扔到监狱里,等他查清楚一切再把人放出来审问。
将人穿上浴袍抱上床,叶枭安看着那本来白皙笔直的腿上多出的黝黑泛红的烫伤以及一道道抓痕,突然一股怒气冒出,淤积于胸。
他看了眼依旧呆愣的凌裴,抬手掐住了对方的下巴,带着些恶意道:“你对自己的腿有什么想法?”
凌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闪了闪,但随即迅速暗沉下去,他下意识想缩回腿,但根本控制不了。
【凌裴,你看,他又以为你在卖惨,以为你又想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博取他的同情,好让他给你治疗,你看啊,你听啊。】
凌裴抬头望向叶枭安,像似印证耳边的话一般,看见了对方眼底带着的怒气和寒意,浑身一颤,眼底的碎光迅速熄灭。
他垂下脑袋,像尊没有灵魂的傀儡,气息微弱地呢喃:“不医也可以,不用医…不医……我…没有…卖惨…”
听见他说的话,叶枭安心底霎时一阵酸涩,这人看着明明和平时一样没什么表情,但他就是觉得这人在强颜欢笑一般。
凌裴确实在自我安慰。
他想,没关系的,以前也是双腿有疾,只不过是回到以前而已。
他可以把一切都还给叶枭安,可是谁能把…以前的叶枭安还给他?
【以前的叶枭安?他在哪儿?让我想想~他不是被你炸死在实验星了吗!】
凌裴瞬间浑身一僵,双手紧紧握拳。
叶枭安看他的模样,撇过头,冷哼一声道:“是嘛,原来你觉悟挺高的,那就这样吧。”
凌裴双眼失神:“嗯。”
叶枭安听见他的回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冷冽地看着他:“既如此,你就好好享受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凌裴没有让他帮忙不是很好吗?省得自己再被他利用,可是……他就是觉得胸口闷闷的,揪疼难耐。
明明眼前就有个超级厉害的药剂师,这人竟然视若无物!
说完,他不再停留,正想直接摔门走了,谁知身后突然传来“砰!”的声音,回头看去,正是凌裴从床上摔下来,对方拖着残废的双腿,朝他伸着手,眼里带着惶恐和不安。
“叶枭安……叶枭安……”凌裴似乎彻底放弃了尊严,努力在地毯上摸爬,直到拉住叶枭安的裤脚,他紧紧攥着,像似深怕叶枭安抬腿就走掉,那他现在是真的追不上了。
“叶枭安……你还…喜欢我吗?”凌裴的眼里已经没了一点光,只有一团随时飘散的青烟,他看着叶枭安,声音轻颤,说完又忙不迭小声补充了一句,“一点点喜欢……一点点喜欢…就好了…”
叶枭安忍着心脏的颤动和闷疼,冷硬道:“我以为我做的已经够明显了。”
凌裴浑身一僵,慢吞吞缩回了手指,匍匐在地上,似乎哪里疼极了,渐渐缩成了一团。
【凌裴…】幽灵般的声音将凌裴困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吧,你亲耳听见了吧,他不喜欢了。】
他不喜欢我了。
【真可惜,为什么你突然出去了呢?如果没离开,或许葬身火海就不用这么疼了。】
我疼……叶枭安……
凌裴无神地望着地毯,一动也不动,叶枭安也不知何时脚步错乱地离开了。
良久之后,屋内传来幽幽的声音。
“是很可惜。”
要是葬身火海就不用这么疼了。
这边,梨花趴在叶枭安肩上,提醒他道:【凌裴的状况又变差了,你最好想清楚,否则等他油尽灯枯,你就是想给他补回来也很困难了。】
“……”叶枭安来到帝城,俯视着下面的中央城和他的城,他的目光晦涩,表面带着风雨欲来的冷静,眼底是暗涌的波涛骇浪。
【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要是真的放不下就把人救好,折磨他不也是折腾你自己,若是无法原谅,就把他送走,让他自取灭亡不就好了。】
“我一开始是想把他送走的。”叶枭安仰头看着晴空万里,眼里倒映出清澈碧色的天空。
【那现在呢?】
叶枭安没有回应,只是好一会儿之后,突然看向梨花,神情郑重,像似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还是不爱了吧,不能爱,我爱不起,梨花,系统里,有让人忘却爱的东西吗?”
【你指的是什么爱?】
“见到他时的心动和冲动,想着他时的占有欲和保护欲,以及现在的心悸和心疼。”
凌裴就是他心底圈养的所有软肋,必须拔出,他才能真正重获新生。
梨花一噎,它发现宿主有时候有点极端的理智和冷静,一如此刻。
它在系统中翻查了一遍,指着面板上某个红宝石尖嘴小瓶道:【喏,这个,能剥去你爱一个人的能力。】
叶枭安露出浅笑,笑得有些刻意,墨色的瞳仁里流转着金光,却又蒙着一层雾霭,让人看不清切,捉摸不透。
“听着不错,多少钱?”
【五百万善意币。】
“比我预想的便宜,确定支付。”
叶枭安一拿到购买的药剂就仰头服用了。
梨花看着他如此果断,一时间被吓了一跳,它以为这人怎么也会仔细思虑一番,谁知竟然这么猴急。
【你都不再思考一下吗?】
叶枭安的笑突然变得刺目起来:“梨花,以前我说过,要是他再骗我,我就不会再喜欢他了。那话不是气话,也不是随口一说,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梨花顿了一下:【行吧,希望你不要后悔系统里可没有后悔药卖。】
“为什么要后悔?喜欢凌裴对我来说,弊大于利,每天想着他,为他忧愁,为他烦劳,深怕他再闹出些事情来,这会浪费我的精力和时间,虽然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但这笔买卖还是算得清的。”
【那你准备把他如何?】
“等他身体熬不住了,就让他回去。他自己说过,要死了就离开虫星。”说到凌裴死亡的时候,叶枭安还是不可抑制地感觉心脏传来刹那间的窒息。
就好像,他想要不爱这个人,可整个宇宙都在与他为敌,但幸好,他还有系统。
他按了按胸膛,心想可能只是药效没有发挥,系统不会不起作用。
梨花闻言回道:【对他来说,真是个糟糕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攻真的很矛盾,他能头脑清醒地算出利弊,知晓利害,但就像深陷泥潭的人,除了借用外力(系统),根本无以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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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闻言回道:【对他来说,真是个糟糕的结局。】
“梨花,我想热爱光明,包括充满希望的事,任何给我带来阴霾的东西和人,我都会将其摈弃。而凌裴这个人,就是游走在黑暗中的复仇者,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心里,只有复仇。”
【那你应该远离虫星和首都星,然而事实却是,你参与其中,还把他们做为筹码与凌裴衡量。】
叶枭安沉默了一下,枕着后脑勺躺在草坪上,不在意道:“天秤也不可能一直倾斜于他,总有一天,他会显得无足轻重。”
【你就自欺欺人…】梨花话还没说完,叶枭安突然收到峥的信息。
针对卧室小院的火灾,他们已经调查出完整的起因了,附带着一段视频。
视频中,凌裴穿着修身的衣服,犹如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正僵硬地打开了厨房的电子火炉。
他的手指一直按在提升温度的按钮上,直至电子火炉荡开一圈圈热度,抵达能够调高的极限。
随着热量散开,智能管家及时出声报备,却被一反常态的凌裴直接关闭了提醒。
他愣在原地,脸色苍白,双眼麻木而空洞,瘦削的身体摇摇晃晃的,仿佛风都能将他吹倒。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迈开僵硬的步伐朝屋外走去。
叶枭安看见这一幕,眉头不自觉拧起,眼底难以压抑的心疼慢慢浮现。
他没想把凌裴折磨成这副模样的。
视频内,难得是个好天气,凌裴靠在门边一直呆呆地望着院里,直到他睡着,后有清醒,在屋里翻找着什么,最后离开了卧室小院。
而之后,不出所料,那一直没有关闭的电子火炉就是导致火灾发生的根源。
梨花后怕地吸了一口气:【他走的可真及时,否则就葬身火海了。】他葬身了不要紧,主要是宿主恐怕会毁了整个虫星。
叶枭安佯装不在意,神色淡淡道:“有什么区别吗?他最后不也又跑回去了。”像傻子一样!
说着,他重重“戳”开了峥发送的另一个视频,上面显示的时间比较久,已经是两三个月前的事情了,那时间正好是他刚离开虫星的时候。
梨花甩了甩尾巴,立起耳朵:【那他是在干什么?自杀么?】
叶枭安正要点击播放的手指一顿,显然被梨花这句“自杀”骇到了,他心脏砰砰直跳,感觉什么东西即将呼之欲出。
他抑制住情绪,揉了揉太阳穴,点击播放视频,可脑海里总是不可控制地回想起在电子火炉边双眼失神的凌裴。
那时候,凌裴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那时候,凌裴的意识是清醒的吗?
那人,已经病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但脑海里的画面很快被眼前的视频替代,只见视频里,依旧是凌裴的身影,或许是智能机器自动捕捉的画面,所以画面很大,凌裴只占其中很小的角落。
地点是后花园。
因为叶枭安的缘故,后花园里种着不少虫星没有的植物花朵,一到春季,俨然就是个百花庄园,不少在城主府的人和他们的小孩都喜欢来这儿散步玩耍,而凌裴与他们不同,他只是例行来看自己的草莓。
因为上次失败的案例,这次他很用心,每两三天就会来看看草莓的状况,然而他已经很仔细地按照网上的教程进行种植,可草莓的生长状况依旧不好。
一旁负责教导他种草莓的智能机器人扫描了草莓的生长情况,用着机械的声音道:“存活率低下,建议放弃,重新种植。”
凌裴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用栅栏围着的一小块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半响后将头埋进了膝盖里,像似无声地认可了智能机器人的话。
“我已经很努力了…”缥缈轻微的声音传出,带着一丝沙哑,若不是叶枭安注意力集中,险些漏听。
之所以差点漏听,是因为凌裴说完后很快抬起了头,目光看向镜头另一边。
那边,安黎正张开翅膀带着叶逐星抓湖里的黑天鹅,而湖边,一群小孩正拍手大声起哄。
凌裴本想立刻转身离开,目光却突然瞥见安黎头上由娇艳欲滴的花朵编织而成的花环,他就看了一眼,那花环突然被凌空的烈风吹落,掉进了湖里。
湖面上因为花环泛起了涟漪,反射着粼粼波光,就如一阵光,跃进了凌裴眼眸中。
他看愣神了,紧紧盯着,手指不自觉握紧。
安黎忙着抓叶逐星,让他去逮天鹅,根本无暇顾及掉落的花环,之后和一群人小孩玩疯了,也忘记了这茬事。
而只有凌裴,他一动不动站在湖边,因着有树木花朵遮挡,又没有人刻意寻找,一下午时间,竟没有一人发现他站在原地注视着湖里飘荡的花环。
他的眼眸乌黑深沉,却又那么直白清澈,连看着视频的叶枭安都看的出来,他只是想要那个花环而已。
血红的晚霞垂落,闹哄哄的湖边慢慢变得寂静起来。
凌裴看着安黎离开,这才指挥身边的智能机器人去捞那个花环,而他,则按了按肋骨,因为疼痛,脸色发白,冷汗直冒,只得慢慢蹲下身忍耐。
他觉得他一定是魔怔了,否则怎么会花大半天的时间站在这里忍受剧痛,就为了一个…别人不要的花环。
可是,他想要啊。
叶枭安看着凌裴接过智能机器人手中淌着水的花环,望着后者那珍视羡慕的神情,突然耳边一翁,只感觉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荡然无存。
什么天秤?这世界上,根本没有能和这人相比的东西,从来没有过,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就会有了吗?
不,不会有的。
【宿主?】
“他不该是这样,他应该高高在上,用着最尊贵华丽的东西,他的衣食住行都必须是最顶尖的,他怎么可以拿别人不要了的东西。”叶枭安的眸中划过猩红的光,像似在替凌裴不甘一般。
【……】梨花看着宿主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模样,分明放不下,可刚刚喝药剂时又那么果断,像似精分的两人一样。
“这不是他编的,新摘的花,不可能是他编的。”视频里,凌裴轻抚着手中的花环,最后将其放在了一边的花丛上,随着智能机器人离开了后花园。
他的声音仿佛唤醒了叶枭安,后者直接掐断了视频,抚着头面无神情。
良久之后,他突然出声,却是问:“梨花,你是不是吃了系统的回扣?”那药明显不见效,他还是会心疼,还是会忍不住想那人。
凌裴的精神状态原来那个时候就非常差了。
梨花沉思了一会儿,见他这样,早就意识到药效没起作用,但是什么原因呢,最后它只能归结于宿主的身体。
【你的身体自己知道,几乎到了百毒不侵的程度,兴许药效一进入你体内就被分解了。】还有种可能,是宿主自己不愿意起效,所以他体内的免疫细胞就将所有药效吞噬了。
叶枭安:“……”所以说,他白白浪费了一笔钱。
他瞪了眼梨花,随即忍不住又打开了ID手环继续观看刚刚被自己关掉的视频。
视频中,自凌裴离开后有足足十多分钟的空镜头,就在叶枭安都等得不耐烦,开始想拉进度条的时候,视频中的凌裴重返了回来。
他站在花丛边上,静静凝视着花环,足足有五六分钟,直至天空彻底暗淡下去,他才微微动了动,眼里像似终于妥协和放弃了什么一般,伸手拿起了花环。
“镜子。”他对着身旁的智能机器人语音命令道。
叶枭安此时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呼吸也仿佛停滞。
凌裴对着镜子,慢慢将花环戴在了头上,明明只是一个简单不过的动作,却让叶枭安猛地站了起来。
凌裴,不该这样!
他怎么能戴别人不要的东西!
“要是…长发就好了…他说长发好看。”凌裴像似在和谁说话,一边捻着碎发,一边低声呢喃。
花环上的水珠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流进眼里,又滚落出来,乍看下去,真像哭了一样。
刚说完,他的眼神突然一变,身体也迅速僵硬起来,就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他震惊和害怕的话。
他一瞬间抬起胳膊,拿起头上的花环就扔了出去,口中还剧烈喘着粗粗气,细声否定着什么。
但具体说了什么,叶枭安实在没法听清,气得他直接一脚把不远处的一台智能机器人踹出去百米远。
然而,事态又发生变化,凌裴刚刚自己把花环扔出去,这时又一脸茫然和不舍,望着被水波荡出去的花环,他神色一急,甚至忘记了命令智能机器人,就那么直接跳进了湖泊里。
这时,叶枭安终于听清了,凌裴紧抓着花环,正低声重复着:“不要拿走…不要拿走……”他的声音充满了恳求,那么卑微,那么害怕。
叶枭安的心还是止不住地抽痛起来,像似被针扎,被脚碾,被拳头狠狠重击,在他的意识里,凌裴,不该这样。
可让他如此卑微的,不就是自己吗?
他不是没有看见那次回去时,凌裴眼中的渴望和期待,他明明知道他想要,却吝啬得不愿意给。
所以,在他踩碎那根草的时候,凌裴才会露出那么绝望的神情,因为那已经是自己给他的最后的东西了。
那以后,自己好像都没有给过凌裴任何东西,所以,那一脚,踩碎的其实并不仅仅是一根草,还有凌裴一直坚持的执着。
视频中,后花园灯影重重,哪怕湖面上也缀着发光宝石,但凌裴所在的那一片却是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光芒愿意打在他身上,让他的身影看着是如此的孤寂和落寞。
作者有话要说:
受的任何悲惨画面,攻几乎都不会错过,当然,受之后也会看到攻在实验星上的实验画面。——做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期待吧。
作者闲话:这收藏起起落落,一天涨一个,一天掉一个,简直折磨人,让我把这本写完行不行。我就想要个完结V,怎么就这么难了,唔啊啊。(就是发牢骚,没别的意思,放心,会写完的。我差不多在写结局和思考番外了,就是偶尔想着,要是早点过完结V的收藏线,我直接日万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原始求生了(新文《史前基建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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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对凌裴太苛刻
视频中,后花园灯影重重,哪怕湖面上也缀着发光宝石,但凌裴所在的那一片却是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光芒愿意打在他身上,让他的身影看着是如此的孤寂和落寞。
在峥的简述中,凌裴的精神出了问题,时常站在一处就是半个小时或者小半天,而且早些时候刚入春,气温也还没完全回暖,这人经常因为出神和发愣而感冒发烧。
视频中跳下湖泊那次,凌裴回来也休养了大半个月,光是发热就持续了好几天,连新王和安黎小姐都天天来看。
新王更是直接带了不少药物,否则,任由凌裴躺下去还不知道会不会被烧坏。
梨花瞅了眼那叙述,看了眼叶枭安:【谁叫你不让人给他医治,连药房都不准人给他药。】
“用得着别人吗?我不就是…”话说一半,叶枭安才意识到,他一直抗拒给凌裴任何方式的帮助,除了万不得已,他从没给过凌裴一点帮助,哪怕是药物。
是的,凌裴现在最缺的就是药品,他还记得,凌裴有好几次向他询要止疼剂,可他都是怎么回复的?
——“凌上将不是挺能忍吗?继续忍着啊,千万别指望我。”
是了,他用最恶劣的语气拒绝了。
曾经自己说出去的话,此时突然像一把回旋刀,伤了凌裴,也反过来,在他自己的心里狠狠剜了一刀。
锥心的疼痛顺着那血窟窿流出了悔恨的稠液。
“梨花,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他已经够仁慈了。”叶枭安攥着手指,感受着胸腔里细密连绵的疼痛,“我以为我什么都没做,却原来还是在报复他,甚至以更疼的方式。”
【如沐春风的爱意令人缠绵和眷念,同样的,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也会让人丧失反抗的意志,最后彻底绝望。】它在网上看见的。
“……”叶枭安又一次瞪了梨花一眼。
“你之前不是还劝我换个人吗?怎么现在又替他说话了?”叶枭安平稳情绪,妄图将脑海里的画面清理出去,可惜,天方夜谭。
凌裴的身影就像一根针,扎进了他的心脏和血肉里,取不出,忽视不了,只能忍受。
【我这不是看你…怕你后悔么。】
叶枭安不再理它,一边给药房那边发信息,让他们在凌裴来问药的时候直接给药就行,另一边又浏览了一眼系统界面上的善意币余额,喃喃自语。
“有倚仗和筹码,真好。”
至少无论到了何种境地,都有挽回的机会,这就是倚仗赋予的底气。
叶枭安闭了闭眼,有时候想想,觉得什么情啊爱啊,就是TM操蛋,换句话说,就是吃饱了撑的。
梨花飘过去瞅了瞅系统界面,盯着那余额,突然意识到什么,嘟囔了一句:【你真胆小。】
宿主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保持着那5700多亿善意币,而5700亿善意币正是让那人恢复的明码标价。
曾经在毫无保留付出的时候被伤害过,就会害怕付出,因为害怕再被伤害。
而更害怕的是,再次想要为之付出的人竟是同一个人,是那个曾经伤害过、背叛过自己的人。
宿主就是如此。
叶枭安在帝城待了一会儿就回书房小院了。
他走进屋内,果不其然看见书房隔间里隆起的被子。
这才不到下午六点,就睡了?
梨花感应到他的想法,嘀咕道:【他腿都断了,你把他抱上床就没管他,他除了能睡觉还能干啥?】
叶枭安微怔,似乎真的没有想到这点,这都怪凌裴的形象在他心中太强大了,强大到哪怕对方双腿残疾时,他对这人的印象依旧停留在初见对方的时候。
那时候,凌裴坐在轮椅上都能单手将他撂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