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墨下意识眯了眯眼睛，瞳孔倏然成为一条暗金色竖线。
这个可爱。
应该好吃。
要不就她……？
确认目标的他不再迟疑，目光锁定那只毛绒绒。
在心里反复排练——制造一阵风，用风卷过来，手抓住使用土遁离开。
可以，没有问题。
他动了！
看完画展，离放学也不远了。
家长们知道自家孩子去少年宫，是以下午直接来少年宫接人。
苏时深在开一个很重要的国际会议，实在走不开，便派肖扬过来接右右。
“肖扬哥哥，我要去公司接哥哥下班~”小姑娘拒绝了肖扬送她回家的提议。
肖扬细心周到地把人带到公司总裁办公室。
他陪右右玩了二十多分钟，苏时深结束会议。
“哥哥~”
见到哥哥的糯米团子哒哒哒跑过去，一把抱住男人修长结实的大腿。
“我和肖扬哥哥下五子棋，右右赢了哦~”小姑娘抬起粉嘟嘟的小脸，眼睛闪闪发光。
男人弯腰熟练地单手抱起她，张口就夸：
“宝宝真厉害。”
“你肖扬哥哥下五子棋可是得过冠军的。”
这话是真的。
所以肖扬放的已经不是海了。
得涨工资。
右右眼睛更亮了，觉得自己好了不起：
“肖扬哥哥是冠军，右右赢了冠军，就是冠军中的冠军！”
“那小冠军和哥哥说说，去少年宫都做了什么呀？”
苏时深坐进宽大的真皮椅，将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
感受着怀里软软的奶团子，只觉大脑好似被良药抚慰，疲惫尽皆散去。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汇报，末了忽然想起什么：“我给哥哥带了礼物呢。”
“是什么呀？”
苏时深以为是老师发的糖果糕点。
小家伙经常把老师发的糖果糕点留着带回家给他和吴妈。
所以，当右右从包包里掏出一条成人拇指粗细、约有半米长的小黑蛇往他手里放时，
冰凉滑腻的触感令猝不及防的苏大总裁表情瞬间凝固。

右右迫不及待地给哥哥介绍。
然而“保护”二字还没来得及吐出，就看到哥哥挥手把扭动的小黑蛇扔了出去。
小姑娘声音戛然而止，小脸儿懵了。
比较巧合的是，苏大总裁的这个动作是在条件反射下做出来的。
所以，他扔的方向那里站着肖扬。
肖扬因为视角的原因，没有看清右右给苏时深的礼物是什么。
因此，见老板往自己扔过来一样东西，他下意识伸手抓住。
甫一触手便觉不对，垂眸一看。
一颗大张着嘴吐出蛇信子、钩牙外露的蛇脸怼在眼前。
身为特助，肖扬向来冷静稳重。
面对突发情况也能处理得比较稳妥。
——这里的突发情况指的是工作相关。
但此时的情况显然超出正常范围，他凭本能也想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可奇怪的是，他的手指反而更加用力地掐住蛇身。
为了确保安全，另一只手快速掐住七寸。
……甭管位置对不对吧，反正大差不差。
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条刚刚苏醒的小黑蛇被掐得直翻白眼。
肖扬心脏快速地跳了几下。
确认蛇在手里没有其他动静，危机解除，他无声地松了口气。
他是苦出身，儿时家里务农，他跟着一起帮忙，蛇虫鼠蚁为伴是常事。
严格地说，他并不怕蛇。
尤其这条蛇个头比较小，只看体型的话，其实不算可怕。
刚才也是因为突如其来，毫无准备之下他才受到惊吓。
相信老板应该也是这样。
这厢苏大总裁也冷静下来。
毕竟那玩意儿已经不在他手上。
见肖扬牢牢抓住，男人沉声关切：“没事吧？”
他可不是故意要害助理往他那扔的！
肖扬摇头：“没事。”
他顺便辩认起小黑蛇来。
肖扬不是相关专家，对蛇也不了解。
只是根据小黑蛇的三角蛇头，以及黑色中夹杂着金色纹路、这种称得上绚丽色彩，
可以判断出：不出意外的话，小黑蛇是毒蛇。
显然苏大总裁也根据花纹得出这个结论。
毕竟动物界的常识：花纹越漂亮的越毒。
确认肖扬没事，苏时深手臂绷紧的肌肉松弛。
紧接着后怕袭来，不是为自己后怕。
想到也许小家伙根本不知道毒蛇有多危险，只是觉得好玩，于是揣兜里。
这要是咬了她一口……
男人一颗心紧了起来。
无名道长说过，小家伙的身体是脆皮！
想摆出严厉的表情教育，可小姑娘这会儿还一脸茫然。
苏时深又担心自己一惊一乍，反而吓到她。
他只得放缓神态，拿捏合适的语气——不能太温柔，但也不能表现太凶。
“宝宝，这是毒蛇，很危险，不能玩的，知道吗？”
“我没玩！”
小姑娘先是自辩一句，随后鼓起小脸，闷闷道：
“右右抓来保护哥哥的。”
苏时深：“？”
肖扬：“？？”
小姑娘又补充一句：“它也不危险。”
想了想，谨慎又理直气壮地再补充一句：“对右右来说不危险。”
“……”
于是，室内两个男人都沉默了。
“肖扬哥哥，你不要再掐它啦，它要被你掐死了。”
肖扬就见手里的小黑蛇好似听懂小姑娘的话，愤怒又无力地朝他砸吧了下嘴。
隔着蛇脸，他仿佛看到一个不屈的灵魂。
“……”
他没有放松手指的力度，甚至还加深了。
这可是毒蛇。
肖扬毫不怀疑，一旦他松下力度，这条毒它会嗖一下给他一口。
他并不想去医院里走一圈。
佘·小黑蛇·墨：“……”
他真的要生气了！！
要不是被那个小怪物强行化为原形——还是最初版本的普通蛇。
加上还饿，和那砧板上的鱼没有区别。
他堂堂蛇妖，怎么可能被一个普通凡人攥在手里无法反抗。
幸亏这里没有同类。
否则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同类面前称老大。
说起来，佘墨对于自己怎么栽在那小怪物手里的，到现在还一头雾水。
回过神来，自己就已经变回原形啪唧倒在地上。
昏昏沉沉间被抓起来甩了甩身上的灰，塞进包包。
明明挑了个最可爱的，觉得肯定很香。
打算吸些血填肚子，完了再送回去，哪想碰上个硬茬。
佘墨也不是没遇到过人类中的玄门修者。
以他的道行，打不过的也能battle几下再逃走。
从来没有遇到还没动手，或者说动了手一点效果没有，稀里糊涂栽了的情况。
所以，那哪是个小可爱。
分明是魔鬼！怪物！
关键她才多大点？
一个人类幼崽，就算从粮胎里修炼，也不可能强到哪去啊。
佘墨真的不理解。
这完全超出他的认知。
他甚至还想对方会不会也是妖？
还是大妖。
所以才那么变态。
奈何看她和别人的相处，活脱脱一只稚嫩幼崽。
最终，这条黑蛇将右右定位成“小怪物”。
就在佘墨感觉自己越来越喘不过气来，眼见着就要升天之际，
他感觉到禁锢自己力量的那道链锁打开，身体涌入暖流，开始伸展变形。
肖扬只觉抓住的蛇身在膨胀，迫使他的手指张开。
小黑蛇落地。
咚的一下，又沉又闷。
与地板相接的不是蛇，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嘴里发出“嗷”的一声痛呼。
近距离看着大变活人的肖特助：“！！！”
瞬间直起上半身凝视的苏大总裁：“？？？”
他如今对厉鬼之类的存在已经差不多能做到免疫。
但这蛇变人的画面虽然不惊悚，冲击力却也足够震撼。
……男人无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崽崽。
他和肖扬对视一眼，又齐刷刷再把目光往下。
恢复人身的佘墨肺部进入新鲜空气，以致于剧烈呛咳，将脖子以上的皮肤咳得通红。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恢复呼吸的佘墨腰身一拧，以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柔软程度从地上起身。
然后，怒视肖扬。
他的脖子上有明显的掐痕。
见识过厉鬼的肖特助大脑飞快转动。
根据现有情况得出一个明显的结论：
对方是条蛇妖！
和厉鬼相比，好像妖……不是那么恐怖。
于是，肖特助一脸平静地回应佘墨的怒视。
“……”
小怪物在旁边盯着，佘墨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他得想办法逃！
几秒后，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的男人，用低沉的嗓音打破沉默，询问收起掐诀手势的小姑娘：
“宝宝，他是……？”
“它是一条妖怪。”
右右严谨地使用正确量词，然后眼巴巴地望着苏时深：
“它自己跑过来的。”
小姑娘想表达她可不是故意抓的。
是佘墨自己送上门哒。
右右可是认真思索过的，佘墨当保镖很合适。
厉鬼们有时候会受到各种限制，妖则较为灵活一些。
比如，要是有坏蛋伤害哥哥，用正常手段，厉鬼们反而受限制。
这时候妖就能派上用场。
反正两相结合，可以全方位保护哥哥不受伤害。
只不过这年头妖很少。
要么隐在深山老林不现身。
要么混入人类不露丝毫踪迹。
就数量对比，妖不足鬼的万分之一。
右右想要给哥哥们找另外种类的保镖也不容易。
但是，架不住自己送呀。
佘墨气得想吐血。
小怪物的解释显得他蠢死了。
什么叫他自己跑过来？
他明明是……
想到自己动机不纯，这条蛇妖愤愤的表情滞了滞。
早知道，他就是饿死也不该打这个主意。
不对，主意没错。
人类还狩猎他的同类为食呢。
他怎么就不能反过来？
早知道他就不该去那条街。
不去那条街就不会看到她。
不看到她就不会觉得她顺眼选她。
不选她自己就不会落得如此凄惨地步……
这事儿吧不能细想。
一细想佘墨就想嚎啕大哭。
而现在自己想逃也逃不了。
他刚才试了试。
那小怪物似乎在他身上做了手脚。
逃的话，后果大概不太美妙。
“喂，你到底要怎么才放了我？”佘墨干脆挑明。
大不了同归于尽拉几个垫背的，他暗暗地想。
当然，同归于尽的对象不包括那个小怪物。
这条蛇妖想的是那两个普通人。
看小怪物和他们的关系，拉他们同归于尽，肯定划算。
“我之前说了呀。”
右右觉得这条妖怪好笨。
不过师父说过，妖大多数都笨笨的。
是以小姑娘贴心地又说一遍：
“你要保护我哥哥呀。”
“保护人类？”佘墨嘴角一撇，梗着脖子，“我就是死，也不可能答应！”
他其实很讨厌人类。
记忆里兄弟姐妹母亲都成为人类腹中食物。
只有他侥幸逃脱，后来幸运地开了灵智，懵懵懂懂修炼到能化为人形。
因为幼时的遭遇，他不敢接近人类，一直待在他修炼的洞穴。
饿了就出去抓些动物果子。
前不久他发现常向他供奉果子的一条同类不见了。
经询问是被人类抓了。
这要是其他同类被抓，他只当看不见。
可熟悉的小弟被抓……
他吃了人家供奉的东西，如果坐视不管，那也太那什么了。
斟酌再三，佘墨为救小弟踏上人类地盘。
然后……然后……
小弟没找到，倒把自己饿了个半死。
人类地盘的东西都要钱。
他！没！钱！！！
实在是饿得狠了，遂起了偷小孩的心思。
至于为什么不去偷其他吃的填肚子？
给饿得忘了，脑子只剩下单条线。
想什么是什么，容易死脑筋。
大脑容量有限。
没办法。
右右举起软呼呼的小拳头挥了挥，眉眼弯弯地说：
“我觉得你会答应的哦。”
佘墨：“……”

小姑娘和蛇妖交谈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哥哥欲言又止的微妙神态。
肖特助察言观色，轻咳一声：“右右，这位……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吗？”
客观地讲，他刚才可是差点掐死蛇妖。
这么弱的妖，用什么来保护老板？
不等右右回答，佘墨从这个渺小的人类语气中听出了对自己的质疑。
他横眉冷竖，叉腰愤道：“说出来吓死你！”
当即就要施展术法，让人类见识他的厉害。
然而，小姑娘把蛇妖带给苏时深之前，在没有签订契约的情况下。
为了不让他有任何可能伤害到人，她趁机封了他的脉门。
哪怕此时佘墨恢复人身，没有解封，他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
……就很气！
施了个寂寞的佘墨瞬间自闭。
于是他不再搭理肖扬，冲右右吼道：“有本事你把我的脉门解开！”
在佘墨不算丰富的知识储备里，记得只要是妖，都有脉门。
可脉门在哪只有自己清楚。
那小怪物到底怎么知道的？
简直离谱！
右右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你答应保护哥哥，我会给你解开哒。”
回应完佘墨的小姑娘还不忘回答肖扬最先的问话：
“肖扬哥哥，我也不知道他有哪些特别能力。”
“但他是千年的蛇妖，应该挺厉害的，可以保护哥哥~”
话音一落，室内忽然静得落针可闻。
两个成年男人的目光落在外形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蛇妖身上。
从刚才他和右右的交流中可以得出。
这条蛇妖几乎没什么反抗能力就被右右擒住。
千年蛇妖。
……就这？
他们不约而同露出若有所思的微妙表情：
到底是右右太强，还是蛇妖太垃圾？
再想想他刚才的原身……
千年却只有拇指粗细、半米长？
肖扬下意识严谨询问：“右右，千年是指修炼了千年？”
右右茫然回答：“应该是吧。”
她感觉到的信息是这样。
佘墨：“？？？”
那两个人类什么眼神！
“我都是睡过去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辩解，声音不自觉抬高：
“我们妖怪灵智开得慢，不像人类得天地造化。”
“所谓的修炼也只是凭本能吸天地灵气而已。”
说起来还怪委屈的。
从古至今，妖在人类眼中是异类存在。
人类惧怕妖，认为妖食人，见之必猎。
可事实上大部分的妖怪，哪怕开了灵智，修了人形，也不过比一般人强一点。
人团结一点就可以猎妖。
而开了灵智连人形都没修出来的妖，更惨。
近乎就是聪明一些的野兽罢了。
还不算那些专门除魔卫道的玄门。
以前玄门鼎盛时期，除非对自己实力很自信的妖，否则都是夹着尾巴生存。
总之在佘墨的记忆里，妖过得惨巴巴的。
若想去人类世界生存，必须掩盖好自己的身份。
不然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他胆子小。
才不去凑那个热闹。
自己个儿在洞穴里，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根本不知道时间的流逝。
直到某天突然能化形了。
那大约是在百年前。
不过能不能化形于他来说不重要，反正他也不去人类的世界。
随着化形，他接受同类信息的范围更广。
有同类在人间溜达，并侥幸没有成为人类腹中餐的。
它们会带给佘墨关于人间的一些信息。
所以佘墨知道人间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人间更排斥。
虽然如今玄门式微，使得妖怪生存空间扩大。
可同样的，哪有那么多妖活到现在。
几乎百不存一。
并且人间的扩展似乎打破某种平衡。
现如今几乎难有新生妖诞生。
综上所述。
妖的实力与修炼年份关系不大。
他的“千年”里全是水分。
最重要的是——
不是他太弱！
是那个小怪物太变态！
“她根本不是人！”
佘墨指着右右，冲那两个鄙视他的人类嚷嚷。
完全忘了他们仨是一伙的，一门心思自证自己：
“我虽然没有和人类打过，但我和别的妖打过。”
“他们都打不过我。”
千年时光，总会有别的东西到他的窝那儿打秋风，想霸佘墨的家。
为了自己的窝，他不得不把入侵者赶走。
会的那些术法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琢磨出来的。
“你才不是人。”
右右鼓起小脸认真反驳，并就蛇妖的话有理有据地进行battle：
“你自己都说了，别的妖打不过你。”
“我打得过你，那我当然不是妖，是人啦~”
佘墨愣住。
然后想反驳，又发现不知道从哪反驳。
……好像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就是哪里不对劲。
一直保持观察状态的苏时深眼中有了笑意。
他摸了摸小家伙毛绒绒的小脑袋，适时开口：“宝宝，他既然不愿意就算了。”
“哥哥，”小姑娘蹭了蹭哥哥，“他没有不愿意。”
企图打消她想法的苏大总裁：“……”
还在思索她刚才那番话的蛇妖：“……”
肖特助抬手置于鼻前，挡住不断上扬的嘴角。
小姑娘安抚完哥哥，从他怀里爬下去，哒哒哒跑向佘墨。
后者往后狂退，一脸“你别过来啊”的恐慌表情。
佘墨的人形并不瘦弱，右右的身高不到他腰。
光看画面，一个成年男人在小女孩的靠近下。
好似面对洪水猛兽，步步后退，直缩到墙角。
……相当滑稽。
以至于目睹这一幕的苏时深和肖扬，
对蛇妖的那种不可名状的情绪都淡了。
说到底也是因为佘墨原形是蛇。
蛇的外形不符合大众审美，滑溜溜的，又多有毒性，是危险源。
因此对于这类物种，恐惧大于喜欢。
这要是换成猫妖狗妖，感受自然不一样。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保护哥哥啦。”
“哥哥也喜欢你。”
小姑娘掌心冒出淡淡的暖色光芒：
“所以，我开始签订契约了哦。”
佘墨绝望。
他要被人类奴役了！
就不该下山！
“……”
苏大总裁抚额：他哪里表现出喜欢了？！
“是你先要吃我的哦。”
可能是发现蛇妖快哭了，右右想了想，软软地说。
听到这话的苏时深眉头一皱。
佘墨：“我只是想喝点你的血！”
然后他发现面前的小怪物小脸绷紧。
接着可怕的威压倾迫而来，他全身无法自抑地发抖。
脑子里钻进小怪物听起来稚嫩，实际上压迫感极强的细软嗓音：
“你以前没有吃过人类，一旦吃过，就不会忘记那个味道。”
“你会控制不住想要更多。”
一开始只是喝点血。
后面会发展成，我只吃一点肉，反正保证人不死就地。
而且，今天如果佘墨没有挑中右右，而是选其他人的话——
对于一个被饥饿影响，凭本能行事的妖来说。
哪怕他没有伤人的意愿，只是想喝点血。
也有很大概率会出现——控制不住，把人吸干的情况。
即使控制住。
一个小孩儿的血有多少？
失血过多的后果对体质差的小孩儿来说，仍然是致命的。
所以，小姑娘让蛇妖保护哥哥。
既是觉得他合适，也是用这种方法阻止他会伤人。
还有一点：觉得蛇妖的原身真的漂亮。
右右在白云观见过的蛇虫鼠蚁多了去了。
还会挑选好看的当玩伴。
佘墨原身主色墨色，以金纹点缀，看起来既神秘又高贵。
十分符合小姑娘的审美。
刚才见哥哥一直盯着蛇妖，很感兴趣的样子，右右开心极了。
——先前苏大总裁将蛇妖一把扔开，小姑娘还以为他不喜欢。
契约签订成功后，原本以为自己以后再也没有自由，成天被奴役的佘墨，
却发现契约的内容跟他想象中不一样。
不会逼他做不愿意的事。
要保护好苏时深。
不能伤害无辜的人。
就还挺人道。
因为超出他想象中的条件，以至于蛇妖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佘墨表情一阵变幻，最后挪动脚步远离那个小怪物。
视线飘向不远处的保护对象。
捂住空荡荡的肚子，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说：
“我要吃东西。”
“吃饱了才有力气保护你。”
“我、真、的、好、饿！”
苏时深：“……”
一行四人去了家酒楼。
望着满桌散发着浓冽香味的食物，佘墨激动得眼睛唰一下变成竖瞳。
与他相邻的肖扬清楚看到他瞳孔的这个变化。
蛇的竖瞳透出一种无机质的冰冷，有一种身临其境的骇然。
“……”
肖特助默默将椅子往旁边挪了些。
佘墨吃得那叫个泪流满面。
呜呜呜呜人类的食物也太好吃了吧。
为什么我之前没想过去偷人类的食物啊？
他吃着吃着，大脑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要是去偷人类的食物，根本不会遇到那个小怪物！
事情已经这样了。
跟着小怪物好像也挺好。
反正可以吃这么多好吃的。
蛇妖埋头继续狂吃。
他吃东西的速度很快，满桌食物几乎都是他干掉的。
他扒干净盘子，摸摸肚子，眼巴巴地说：“还有吗？”
右右抱着哥哥给她的芝士玉米，望着空荡荡的餐桌，水汪汪的大眼睛因震惊瞪得滚圆。
“……”
苏时深沉默几秒，又点了一桌。
当蛇妖吃到第五桌时，右右闷闷地鼓起小脸。
过了会儿小心翼翼对苏时深说：
“哥哥，不要他保护你了好不好？”
“别呀！”
听到的佘墨慌忙腾出嘴，迫不及待道：
“我一百个愿意保护你哥哥。”
“而且契约已经签了，你不能反悔。”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你哥哥。”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他恋恋不舍地放下盘子。
撸起袖子，露出被鳞片覆盖的坚硬胳膊，朝对面神色莫测眉眼冷峻的男人道：
“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可以！”
声音洪亮，目光虔诚，仿佛宣誓。
“……”
苏时深：大可不必。

苏时深上次见到吃如此巨量食物的，还是被邪灵寄生的童向开。
只不过佘墨的食量虽然夸张，进食却没有异常，旁观者不会受到影响。
但这也是苏大总裁难以理解的地方。
佘墨的原形不过拇指粗细、长度半米而已。
是怎么吃下如此海量食物？
再看宣誓完继续扒盘子的蛇妖，显然没有要吃饱的意思。
难不成是因为活得久，所以吃得多？
男人落在蛇妖身上的目光不知不觉带着审视。
双手捧着奶昔的右右歪头瞧见哥哥又在看蛇妖。
小姑娘目光晶晶亮。
哥哥真的很喜欢蛇妖呀~
只要哥哥喜欢，吃得多一点也没关系！
只吃过山里“野味”的佘墨头一次吃人类食物。
这些味道丰富、种类繁多的菜品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
其体验感不亚于刘姥姥进大观园。
怪不得他听说有些妖喜欢伪装成人类混进人间。
是有原因的。
人类确实有可取之处。
在把桌子又一次清空后，只有五分饱的佘墨意犹未尽地停下了进食的动作。
他怕再吃下去，那个小怪物会觉得自己吃太多，解除契约，不再保护苏时深。
这样的话，为了防止他以后为了食物又去抓小孩，小怪物说不定会直接嘎了自己。
“我吃饱了。”
想象那个画面的蛇妖打了个激灵，最后把嘴擦干净，违心表示。
苏时深没说什么，牵着右右率先走出包厢。
酒楼工作人员再一次进来收盘子。
这间包厢点餐的份量早已引得酒楼工作人员的注意。
震惊过后，他们得出这桌客人可能都是大胃王的结果。
四个人里，萌得让人心都化了的小朋友肯定吃不了太多。
剩下三个男人里，苏大总裁存在感最强，气场强大得实在难以让人忽略。
是以，工作人员的关注点几乎都在苏时深身上。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没想到那个冷脸帅哥，居然吃这么多。”
“这就是反差萌。”
“关键吃这么多，身材还那么好，那腰那大长腿……嘶哈。”
“人家肯定有健身！”
“别说了，领班来了。”
大概是为了体现右右给哥哥找的另种类保镖的重要和作用，
在回家路上，佘墨这个新任保镖立刻派上了用场——
等某个红绿灯时，一辆满载货物的大卡车从右侧的斜坡下来。
按照对方的行驶路线，大卡车应该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