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右右。
他一眼认了出来。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刚刚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王宇明仿佛被冰冻的大脑在小姑娘出现的刹那解冻。
他不自觉连往后退好几步。
就看到苏右右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碎肉，蹲在那女鬼身边。
小脸上不见半点嫌弃，伸出小手放在女鬼恐怖到无论大人小孩都会吓到的脸上。
“谢谢帮我抓坏蛋呀，”小手冒出温暖的金光，“不疼了哦~”
在金色光芒的笼罩下，女鬼的脸渐渐恢复，然后是身体。
仅仅片刻时间，她重新变成一个健全的、没有任何伤痕的健康个体。
它先是狠狠瞪了眼王宇明，后者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苏右右在，它大概会冲过来生撕了自己。
然后它朝苏右右深深弯下腰，旋即如阳光下的泡沫，轻飘飘地散了。
王宇明憋在胸腔里的那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至少他不用被代替它了。
下一秒，小女孩看向了他。
王宇明心中一紧。
经过刚才的插曲，他不会愚蠢地再因为小女孩的外形而认为她天真无邪。
他几乎百分百确定，他和兄弟们突兀遇到的邪门事件，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无害又软糯的小姑娘做的。
他知道她在打量他。
……她要做什么？
王宇明喉咙被升腾而起焦灼烫得干涩，他忽然道：
“绑架和策划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是最大的主谋，其他人只不过受我威胁才协助我。”
“有什么需要特别承受的，应该都由我来。”
最后一句带有试探的意味在里面。
右右眨眨眼睛，眉眼间带着思索的微表情陷入沉默。
王宇明见她不说话，只幽幽盯着自己，他不确定她是否听明白他的意思。
又或者在检查他是否撒谎？
王宇明暗中咬了咬牙，他觉得她应该是在等他实话实说。
思考两秒后，他便将绑架他们的动机主动说出。
为了报仇。
报仇得有原因。
顺势说出陆炳天屠村的前因。
同时他不动声色表明——他并没有要杀人的意思，只是绑架龙凤胎进行威胁，之后会平安放了他们。
至于为什么连她一起抓——以为她是陆炳天的曾孙女。
他真真假假地说着。
其目的试图让小女孩明白他们绑架只是事出有因，也不是残忍的刽子手。
从她对那只女鬼的行为可以看出她内心纯善。
至少这样说可以让她有好感，哪怕只有一点点，于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王宇明从不钻牛角尖。
对方非普通人，能使用鬼魂帮忙。
己方别说胜算，直接毫无反击力，连逃跑也是奢望。
既然结局已定，那他必须尽可能为自己和兄弟们争取生机。
不得不说，他竹筒倒豆子一样倾泄而出的主动交待，算是走了一步相当正确的棋。
右右没去分辨他那些洗白自己绑架这个行为的话，重点放在陆爷爷屠村因为寻找黄金屠村上面。
小姑娘见坏蛋说得信誓旦旦，下意识回忆见到陆爷爷的画面。
在她的视线里，陆爷爷身上萦绕的气十分复杂。
浓郁的黑气与灿烂的功德金光交缠。
而那些黑气透露出来的也并不邪恶。
也就是说光从这些气息可以大致判定：
陆老爷子做过不少“恶事”，但在天道的计算中，这些“恶事”属于情有可原。
按照王宇明所言，如果陆炳天真的为了黄金屠村的话，那他的气息绝不是这样，早就血气冲天。
右右见到第一眼哪还会送上祝福，直接送他上西天都有可能。
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右右认真地说：“你肯定弄错了，陆爷爷没有杀过无辜的人。”
小姑娘很严谨。
根据天道判断出的陆老爷子没有邪恶感的黑气，推断陆爷爷杀过人。
天道没判，说明他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王宇明不清楚这些呀。
听到小姑娘替陆炳天辩解，他心脏咚得沉到谷底。
他刚才说出绑架真相，心里莫名存了一种——说不定她知道后还会主动帮忙——的想法。
现在看来，是他“天真”了。
右右察觉到了他的不信。
她不开心地鼓了鼓脸：“我才不撒谎。”
目睹她的不高兴，王宇明狠狠掐住掌心，低声道：
“但这就是事实，我们的父母不可能欺骗我们。”
右右有理有据地反驳：“那你们又怎么确定你们爸爸妈妈说的事实就是真的呢？”
王宇明一愣。
小姑娘哼哼唧唧分析起来：
“他们亲眼见到陆爷爷屠村的吗？”
“要是亲眼见到，说明当时他们也在村子里。”
她掰起指头算术，似是想算那会儿王宇明他们的父母多大，奈何没能算明白。
“反正陆爷爷要是坏得很，肯定不会放过他们，那你们就没有爸爸妈妈了。”
王宇明下意识顺着她的话思索：“他们就不能躲在村子外面？”
右右：“躲在村子外面，不算亲眼见到陆爷爷屠村。”
王宇明差点被她绕晕，想说不论躲在村子里还是村子外，只要藏的地方足够好，足够亲眼见到屠杀。
不等他开口，小姑娘大概也品出哪里不对。
因此她直接换了个话术为陆爷爷辩驳：“还有一种可能，有会变形的妖怪变成陆爷爷的样子。”
王宇明声音卡了下壳：“……妖怪？”
“对啊。”右右理所当然地点头，继续掰起手指算年代。
师父说过以前妖怪很多的。
不过大部分妖怪只是觉醒出“自我意识”，想成功化形是很难的。
而今随着时代发展，鲜少诞生出新的妖。
即使有，要么躲在深山老林不出来。
要么混进人群，老老实实当个乖乖妖。
以前的妖可嚣张多了。
和鬼一样，人类的血肉与精气于妖来说同样是大补之物。
经常出现妖吃人。
右右说的这种情况，还真不是没有。
听完的王宇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对方连妖都搬出来，且不像是说假话，竟让他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鬼都有了，有妖再正常不过。
右右确认他不再吭声，心中升起“我赢了”的小得意，她挥一挥小手，带着王宇明离开。
房间里所有人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
右右坐在一张椅子里，龙凤胎因种种原因并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门口，小心翼翼望着里面。
地上的王宇明咳嗽着坐起身来，屋内的黑暗已经被明亮的灯光驱除。
那些幽幽的鬼影已经不在，他余光扫过周围一动不动的兄弟俩。
见他们胸口在起伏，缓缓吐出一口冰凉的冷气。
右右跳下椅子，冲他说：“你快点打电话给警察叔叔，让警察叔叔来把你们抓走。”
“……”
王宇明从兜里摸出手机，老老实实拨了电话。
他拨的是陆老爷子的号码。
接通后直接报了地址，紧接着在小姑娘的威压下又补充一句：“……快来抓我们。”
陆老爷子&陆行商：这是来自绑匪的嘲讽！
吴老拍大腿，一语道出真相：
“什么嘲讽，肯定是小右右醒过来把绑匪给吓坏了，主动自首。”
陆行商：“？？？”
得吓成什么样才能让绑匪甘愿自首。

右右很快想起，她被坏蛋抓走，哥哥肯定会担心。
重要人的号码小姑娘都有记住，她赶紧拿过手机给哥哥打电话。
电话拨过去刚响一声就被接通。
右右自然不知道苏时深和苏时若的手机上，但凡有陌生来电，立刻接通。
为的只是不错过右右有可能打过来的任何一通电话。
“哥哥~”
当听筒里传来熟悉的甜软嗓音后，哪怕得到冥王回复、依旧没有彻底松懈的苏时深紧绷的情绪总算得到了释放。
他没有问其他的，直奔最重要的：“宝宝现在在哪里？”
右右记住了刚才王宇明说的地址，乖乖说明位置。
“哥哥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苏时深和苏时若立刻出门。
兄弟俩这几个小时一直在苏时若的公寓，后者请了半天的假。
苏时深开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废弃窑厂。
期间陆行商打来电话告知他们得到的消息，苏时深嗯了一声：“右右联系我了。”
从苏时深那得来的消息，间接证明吴老推测得不错。
陆行商还来不及深入感响。
龙凤胎也打电话来报平安了。
——姐弟俩确认屋子里没有鬼，等右右打完电话，他们立刻有样学样。
陆老爷子一叠声地问有没有吓着有没有受伤之类。
姐弟俩不约而地想：吓是吓到了，不过不是被绑匪吓到的。
总之两拨人一起往废弃窑厂赶去。
路过一个烤红薯的小摊，苏时若想起什么：“停一下。”
苏时深皱眉，但还是停下。
看着苏时若下车走到烤红薯摊前，他微微一愣。
迅速买了三只红薯的苏时若回到车上。
狭窄的车厢里顿时弥漫烤红薯的甜香。
兄弟俩对视，苏时若将烤红薯放在怀里，苏时深不易察觉地弯了弯唇角，踩下油门。
三小只挨个报完平安，只等家人和警察前来。
“阿啾。”
右右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抬起小手揉了揉圆润的小鼻头。
已经十一月，京都迎来了寒冬，这两天气温有所回升。
但到晚上也只有两三度。
右右的公主裙早皱成一团咸菜，头发也乱糟糟的，龙凤胎也好不到哪去。
陆行姝穿的是小旗袍，蹭满了污渍，盘起来的头发散开。
承着右右的一声喷嚏，她也跟着不受控制地鼻子发痒。
房间里被众多鬼影光临。
它们虽已离去，阴气散去大半，但还残留一些。
再加上只有几度的物理气温。
以至于整个屋子里的温度几乎偏到零度。
先前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那会儿没有心思去想冷不冷。
现在平安下来，心绪放松，只觉寒意沿着每个毛孔往身体里钻，开始不受控制地自主颤抖。
陆行舟稍好点，他穿的小西装。
听到右右的咳嗽后，即使自己也非常冷，还是在第一时间把西装外套脱下来裹住右右。
接着毫不客气地翻屋里的东西，找到一条毛毯让陆行姝披上。
陆行舟嫌弃绑匪们的衣服，干脆不穿。
他是“男人”，男人才不怕冷。
冻得脸有些发青的小少年暗自想。
右右看出哥哥姐姐冷，她自己也有一点点冷啦。
小姑娘吸着红红的鼻子认真思考：
放火可以取暖。
但是得用木头来烧呀，哪里有木头呢。
而且在室里烧火，万一烧大怎么办。
右右想起上次二哥哥关于她在长大之前不能进厨房做饭的教育。
正想着，陆行姝用毛毯将两人裹住。
再示意陆行舟过来，三小只挤在一起说话。
缓过来的龙凤胎有好多问题想问，尤其陆行舟。
陆老爷子对龙凤胎疼爱归疼爱，教育却格外严厉。
他们平时除了上课，业余时间都被安排了各种补习。
陆行舟是关于奥数这种的学习类。
陆行姝则是琴棋书画。
这次经历的绑架让龙凤胎害怕归害怕，却也因右右见识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就像窥视到奇特的冰山一角。
要说不好奇不敢兴趣，肯定是假的。
尤其他们正处于探索的年纪。
只是陆行姝多年受的教育让她比较克制。
其他绑匪虽然没有醒，可主谋醒着呢，一直盯着他们看呢。
因此在陆行舟按捺不住要询问右右他好奇的问题时，陆行姝及时制止他，朝他扔了个“绑匪看着我们”的眼神。
就在这时，坐在地上的王宇明忽然起身。
龙凤胎身体一僵，目露警惕。
右右被哥哥姐姐拥在中间，体温回升。
注意到他们的反应，赶紧安抚道：“没事没事，右右在呢。”
顶着三小只直勾勾的目光，王宇明走到角落将那里的取暖器拉过来。
插上电后，取暖器里的发热管亮起来。
他把取暖器转向他们。
三小只感受到了暖意。
“好暖和，”右右把小手放上去，“这是什么呀？”
龙凤胎没见过。
他们住的地方在科技的作用下一年四季常温，学校冬天也有暖气。
确实没有见过取暖器，不然刚才陆行舟直接拉过来了。
但没见过不代表没常识，陆行舟回答右右：“是取暖的东西。”
然后恨恨望向王宇明。
他还记得王宇明威胁他念的那些内容，还有仍然隐隐作痛的肚子。
要不是右右，还不在知道绑匪会怎么对待他们。
“他讨好我们，说不定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再算计我们。”
陆行舟说：
“右右，这个人最狡猾了，还是让他跟其他人一样昏过去，保险一点。”
右右觉得行舟哥哥说得有道理。
听到陆行舟说的话的王宇明眉梢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见右右目光转向自己，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地说道：
“……我没有恶意。”
他哪还敢有恶意。
刚才王宇明去拿取暖器时，确实有动过能不能趁机会逃跑的念头。
然而，屋子里确实看不到鬼影。
只不过当他余光从窗户掠过，计算从窗户跳出逃跑成功的几率时，
视线撞进窗户外突然显现的一张七窍流血的森白鬼脸，朝他咧嘴微笑。
“……”
内心萌动的种子还没发芽就死了。
这时，外面传来车辆的引擎声，右右疑惑嘀咕：“哥哥和警察叔叔来得这么快吗？”
陆行姝有点不安，他们才打电话过去多久？再快也不可能这么快。
“肯定是他派去拿赎金回来的同伙。”
陆行舟指着王宇明笃定地说：
“他勒索爷爷准备两千万……”
他把之前听到的情况说了遍。
“是坏蛋呀，”右右呼呼取暖后手腕上变得有些痒的红痕，“没关系，他们进不来，我再让鬼鬼们去吓晕坏蛋。”
果然，仅仅过去半分钟。
便听外面传来人的大吼声：“卧槽！什么东西！”
紧接着大吼转变成惊恐惨叫。
持续了会儿，外面安静下来。
“已经吓晕啦。”小姑娘眉眼弯弯地宣布结果，再朝王宇明走过去。
后者脸上肌肉些许抽动，正当他以为苏右右要用同样的方法让他再体验被鬼附身，强行吓晕。
结果她只是用小小的脚尖踢了他的鞋一下。
龙凤胎瞪大眼睛瞧着，在约里齐齐数着“一、二”。
“三”还没出来，王宇明砰一声倒了下去。
为了避免壮汉那样的情况，右右同样连续扔了好几个昏睡咒。
陆行舟这会儿浑身暖和起来，精神无比充足，他坐不住了，提议：
“这些人先前怎么绑我们，我们怎么把他们绑起来。”
“等会儿警察们来了都不用绑了。”
陆行姝迟疑，却见右右小短腿一弯，兴奋地蹦起来：“好呀好呀。”
……可谓是举双手双脚赞成陆行舟的提议。
陆行姝瞅着自己手腕和脚腕的深深勒痕，也兴致勃勃地加入。
三小只找到绳子，把绑匪们捆得那叫个津津有味。
右右力气小，没什么动手机会，在旁边加油打气。
“行舟哥哥加油，绑紧一点。”
还不忘一本正经地纠正陆行姝：
“行姝姐姐，不能打蝴蝶结，坏蛋给我们打得是死结。”
“哦哦。”陆行姝解开重新打结。
把人全绑完，龙凤胎身体都发热了。
至于外面才回来的两个，他们没管——外面乌漆麻黑，又冷，还是不出去为好。
人绑完了，六七个小时没吃东西的三小只后知后觉：好饿。
翻了翻房间，找到有矿泉水和泡面，其他什么都没有。
陆行舟往烧水壶里倒了三瓶矿泉水烧。
然后发现这个房间有扇门，推开里面是个厨房，灶台上放着新鲜的蔬菜和排骨。
旁边水盆里还有条鱼。
陆行姝听着右右咕咕叫的肚子，想起自己的同学中有吃泡面肚子疼的。
右右万一吃了也闹肚子呢？
她作出决定：“我来做饭吧。”
陆行舟“啊”了一声：“你会吗？”
小少女微抬下巴：“当然。”不会。
但她自信自己肯定能做出来。
把食材放进锅里煮熟不就好了？
陆行舟瞅她一眼，挽袖子：“我也来。”
右右看看姐姐，再看看哥哥：“我们可以让坏蛋做呀。”
龙凤胎：“？”
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操作。
右右哒哒哒跑出去，锤醒王宇明，后者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你会做饭吗？”
王宇明下意识点头。
右右：“那你快起来做饭。”
王宇明：“……”
右右思索了下，觉得一个坏蛋做饭太慢，就又锤醒了两个会做饭的坏蛋。
半个小时后，苏时深等人一起赶到。
看到的就是三小只一边烤火，一边啃着香喷喷的糖醋排骨，三个绑匪恭恭敬敬老老实实伺候他们吃饭的画面。
——木质茶几上除了排骨，还有一道红烧鱼，绑匪们在小心翼翼地挑鱼刺。
旁边则是歪七八扭倒在地上、被绑得结结实实宛如死尸的其他绑匪。
个个脸上残留着极度惊恐。
“……！”
面对这个画风，所有人目瞪口呆。
就连苏时深和苏时若都有些许微妙地沉默。
苏二哥不动声色地手里的烤红薯藏在了身后。

赵警官等一干警察都没想到，绑匪居然高达十二个。
他当时判定，绑匪最少两个，最多不超过五个。
根据经验，绑匪团体的人数基本不会超过五个。
人数越多，越容易出现变故。
比如分赃不平衡产生内讧。
比如目容易引起警察注意，相互猜疑失去信任。
十二个人组合成一个团队，进行绑架，确实少见。
关键在于他们对待绑回来的人质的态度。
哪像对待人质，分明是在对待小祖宗。
即使赵警官知道右右的强大，面对此情此景，也是震惊了许久。
之前右右对付的只是一个邪术师。
这次虽然不是邪术师，却是足足十二个强壮的成年男人。
警察还搜到各类危险性强的武器。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右右不仅要对付十二个成年男人，还要保护龙凤胎。
结果最后反倒是他们三只成为主人，绑匪成了仆人。
从绑匪们的态度和神情可以得出答案：
这群人已经被右右制伏得服服帖帖，不敢生出半点恶念。
这成绩着实斐然。
目睹这一幕的陆行商终于明白吴老话里的分量。
余光扫过被苏家兄弟俩围住的小姑娘，然后看向算不上太狼狈的龙凤胎。
担心龙凤胎受伤的陆老爷子在察看他们的身体情况。
龙凤胎均表示他们好得不能再好。
绑匪们的手艺相当不错，他们吃饱喝足很是舒坦。
当然不排除他们太饿的原因。
还有就是，看着这些绑架他们的坏人老老实实听右右的话伺候他们时。
真的不要太爽！
龙凤胎互相有心灵感应，只要其中有一个人受影响感觉到很痛快，另一个人势必也会感觉到。
反正龙凤胎在最后吃得香喷喷时，心中莫名产生一种这次绑架非常值的想法。
回想整个过程，感觉很像：不能吃辣者忽然吃到巨辣的东西，一边辣得狂流眼泪，一边又不住继续往嘴里塞，感受那种因为辣带来的火焰般的爽感。
警察们挨个把那些还在昏迷的绑匪抬走。
见他们身上绑的绳子，暗自赞了声绑得不错。
陆行舟无意间听到，相当得意地抬头挺胸。
只不过没人注意到他这个宛如孔雀开屏的动作。
陆行舟颇为失落。
随后彻底放下心来的陆老爷子，带着龙凤胎去向右右道谢兼道歉。
道谢是感谢右右保护住了龙凤胎。
道歉是这件绑架案里右右被无辜牵连。
但又不得不庆幸地想：多亏绑匪连右右一起绑走。
否则事态会发展成一场悲剧。
陆老爷子已经得知绑架龙凤胎是为了报复他。
被右右锤醒的三个绑匪里，只有王宇明思绪最为清醒，在看到陆老爷子时表现得很冷静。
另外两个则比较激动，恨恨瞪着陆老爷子，对绑架一事供认不讳。
陆老爷子在听到他们说起“石门村”时，怔了一下，旋即长叹一声。
“陆爷爷，坏蛋说你以前屠了他们爷爷奶奶的村子。”
和哥哥们开心贴贴完的右右直接问：“这是真的吗？”
陆老爷子捂着胸口闷咳一声，缓缓道：“这事儿说来话长。”
绑匪居住窝显然不是讲故事的好地方，所有人返回公安局。
右右也在体贴地把剩余没醒的人喊醒。
然后陆老爷子开始讲述。
几十年前时局动荡，陆炳天年纪轻轻参了军，获得不少战功，当上了连长。
他脾气比较火爆，属于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那一类。
一次他和大部队失散，又身受重伤，昏迷之前看到两个村民着装的人朝自己靠近。
等再次醒来，陆炳天发现自己被绑得严严实实，身上的伤并没有被处理。
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得救——他在旁边看到了发黑的血迹，以及半根人类的手指。
刹那间寒意从陆炳天的四肢百骸弥漫。
他在部队里听前辈说过，饥荒时期，很多人会守不住最后的底线。
比如发生战斗的地方，肯定有人死亡。
人死之后成为无用尸体，但也能成为……食物。
但是，陆炳天还活着。
捡他回去的人，显然是在等他断气。
到这里，陆炳天除了心中发寒之外，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
他察觉到时不时有人过来悄悄看他。
是在确认他死没有。
他发现这些人和他印象中面黄饥瘦的老百姓不一样。
他们面色红润，是那种长期吃饱穿暖的红润，精神头也足。
时不时还在屋外交谈。
陆炳天听完之后，怒火瞬间汹涌。
他原以为这个村子的人是“捡尸”，却没想到他们除此之外，更多的是诱拐其他人。
他们会去很远的集市物色落单的人，互相配合，最后成功将“食物”带回。
这根本不是小村庄，而是一个吃人的土匪窝。
之所以没有对陆炳天立即动手，因为他身上穿的军装，还有编号。
反正他伤成那样，活不了太久。
陆炳天在求生欲的爆发下逃出那间屋子，原本想直接离开找到大部他再返回。
但一来他伤得太重，只怕走到一半又会倒下。
二来，他听到了女人凄厉的惨叫。
于是，黑夜里他潜伏进村子里，先是找到了自己的枪，随后探查村子地形和人物。
村里人不多，没有老人，女人都是抢过来的。
还有十来个几岁大的小孩。
陆炳天确认村里的男丁没有一个无辜者，甚至可以说得上穷凶极恶。
他的潜伏被发现，愤怒让他犹如战神附体，将这些人一一屠尽。
留下了女人和孩子。
结尾他的属下带着人找了过来，那些女人和孩子被送到城镇。
伤上加伤的陆炳天昏迷了近一周，差点没回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老爷子曾经确实屠了石门村。
但他没想到，居然会有石门村的后人，在几十年后来找他寻仇。
差点害了他的孙子孙女。
如果他还年轻，大概会气得提枪直接崩了他们。
但他老了。
这个老人如今只是疲惫地阖了阖双目。
陆老爷子说完，绑匪中立刻有人大声叫嚷：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比起他的话，他们更相信父母留下的真相。
审讯室里顿时吵吵嚷嚷跟菜市场一样。
没等赵警官说话，窝在苏时深怀里有些泛困的右右忽然不高兴地哼唧一声。
她声音夹在这些人的吵嚷中，几乎只有苏时深和苏时若听到。
下一秒。
那几个嚷嚷得最凶的绑匪仿佛掐住脖子一样，瞬间安静如鸡。
警察们：“？”
顺着他们惊惧的目光看到了鼓着粉嘟嘟小脸的糯米团子。
警察们：懂了懂了。

见警察叔叔都看着自己，右右小脑袋瓜上的灯泡一亮。
小姑娘把警察们望向她的惊叹目光当作他们在向她求助。
坏蛋们不相信陆爷爷说的话，怎么办呢？
叔叔们都求助右右了，右右肯定要帮忙呀。
自认为get到这点的右右当即想到一个办法，兴致勃勃地冲绑匪们说：
“你们要是不相信，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问清真相哦。”
“你们死一个，然后和我一起去冥府。”
“冥府里面会记录你们所有生前事，也可以问家人的哦。”
“有我帮忙，肯定能问到。”
绑匪们：“……”
谢谢，忽然就不想确认真相了呢。
他们犯的事，顶多不过坐牢。
和她去冥府问真相，那是要命啊。
其他人：“！！！”
哇噻，原来真的有死后去的地方。
众人心思各异，右右发现自己想到的办法坏蛋们居然没有响应，难免有些悻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