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俊雅的眉峰紧拧。
沙非气候不宜，他哪里舍得让小孩儿跟他一起去。
只听小姑娘兴奋的声音响起：“哥哥回家，右右要看那个木雕图腾！”
回到家后，苏时若找了一阵，找出沙非小孩送给他的木雕图腾。
整体是用白木雕的，雕工较为粗糙，没有上色，看上去普普通通，没什么吓人的地方。
和那位老太太给他的上过色的木雕图腾完全是两回事。
他记得盖文也有，当时沙非的那些小孩医疗组的人都有送。
但邪物源应该是老太大的那只上色木雕图腾。
“没关系，它们出自同一个地方，刻着同一个图图，互相沾染气息。”
“只要那个木雕图图是邪物源，右右就可以用这个定位它。”
小姑娘晃着手里单调的白色木雕图腾信誓旦旦地说。
知道沙非国在另外的国家，距离远，右右闭上眼睛之前对二哥哥说：
“哥哥不要担心，我可能会久一点哦，但是一定能成功哒！”
苏时若：“好。”
他不会将无用的担心用在她的“专业”上面。
——她连冥王都能请动。
他在心里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半小时后，小女孩没有苏醒的迹像，看似冷静的青年眼中的焦急近乎掩饰不住。
苏时若原地走了两步。
他从来没有想过联系大哥和老三，他们和他同是普通人，知道也帮不上忙。
脚步忽地顿住。
青年快步进卧室拉开床头柜抽屉，从中取出密封袋封住的冥王指骨。
这根指骨能增加鬼对他的好感度。
但它属于冥王，上面还有冥王专属签名。
一个念头适时滑过——
有没有可能，可以用它联系冥王？
总归可以试一下。
苏时若无视上面弥漫的鬼气，握紧指骨，试探地喊了声：“冥王？”
……毫无反应。
思索两秒，他重新换了个方式。
在指骨上面滴了滴自己的血。
——有限的影视剧经验告诉他。
还是没有反应。
苏时若：“……”
反正他一点都不尴尬。
这时，右右抱在手里的木雕图腾忽然有了动静——
它毫无预兆地颤抖起来，且越来越剧烈。
几乎不过半分钟，木雕现出一条条不详的裂缝。
尤其那只被荆棘刺穿的鸟的颈部，裂出一道骇然大缝，活似枭首。
从裂缝中开始往外疯狂四溢邪戾的黑气。
苏时若闻到一种极其难闻的枯败腐臭味。
木雕颤抖得更厉害，看起来像是要彻底炸开。
他担心如果炸开碎片会伤到右右，上前欲将其挪开。
只是手还没碰到，右右的小手忽然抬起将他的手格开。
紧接着又迅速地重新握住木雕。
速度非常快。
如果不是手上还残留着触感，苏时若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右右并没有“醒”。
苏时若后退两步，不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看了眼中的冥王指骨，眼中隐晦地流露出些许嫌弃，旋即随手将它扔进沙发。
视线牢牢锁定眼前的糯米团子。
下一秒。
他余光似乎掠过一道漆黑影。
青年动作一僵，缓缓侧头。
依旧是昨晚那身着装的冥王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
他的身体仿佛是一个天然的黑洞，周围光线尽皆被他吸入。
黑洞洞的眼眶里两点幽冥暗火闪烁。
苏时若面无表情地绷紧身体，心想：幸好是扔到沙发上的，没有往地上扔。
他大脑飞速运转，按捺住所有情绪，以第三方神线冷静地注视一切。
他注意到冥王的视线——眼眶里的两团火应该是视线？——一直盯着的是右右。
此时右右抱着的木雕依旧在颤抖，却不再出现裂缝。
似乎是用什么办法颤颤微微地抵抗住。
苏时若神色自若地打破室内安静，轻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无事。”冥王雾沉沉的嗓音响起。
大概想起他除了是自己粉丝外，还是右右的哥哥，遂又说了句：
“一只境外枭，她能对付。”
“境外枭？”
“通俗点说，就是非我国的鬼怪。”
苏时若：“……”
冥王正是捕捉到境外枭的气息才出来的。
境外鬼怪所属的天堂早已经消失，它们失去了往生的机会。
因此镜外鬼怪几乎都是恶灵。
只是恶灵也向往往生。
听说东方有冥府，不管是人类还是鬼怪，都有往生机会。
羡慕啊。
很多恶灵想去东方往生，奈何它们无法过界。
于是有了“偷渡”这一说法。
这个偷渡还不能是简单粗暴的附身，附身同样会被“界”驱逐。
必须是非常隐秘的方法，让“界”察觉不到。
显然，苏时若就是被选中的偷渡的工具人。
那只境外枭不知道用什么方法。
在没有附身苏时若的情况下，却慢慢地将自己转移过来。
它快彻底死亡，却遇到苏时若，这明显是个东方人。
大好机会。
它选中苏时若，等他回国后，通过特殊方法将一点灵魂传过去。
再控制苏时若，吴噬他的灵魂，相当于夺舍。
由于偷渡的代价，即使夺舍也活不了。
但这种情况下苏时若死了，他的灵魂早被它吞噬，它将代替苏时若往生。
它正兴奋着自己的好运呢。
苏时若到家后，右右一出现，它哐当傻眼，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它忍着不动，想着总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结果等出了东方冥府的冥王。
境外枭：“……”
它战战兢兢一晚上，决定放手一搏，立刻动手。
成功就是赚到，不成功便罢了，无非损失碎过来的这片灵魂。
就是可惜好不容易建立的通道。
好在对方不可能找到它。
果然失败，它不得不把散在盖文身上的那片回收，补充。
之所以在盖文身上也分一片，原因简单，盖文的体质比较特殊，可以养它。
境外枭其实最气的不是它在苏时若这里失败。
而是——
它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会选苏时若当偷渡工具人！
苏时若与冥王还有那个……它无法准确描述，但是气息比冥王还恐怖的存在——这两个他都认识。
它真是失败得不冤。
反正它也只抱着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
——据它所知，到现在没有一个镜外枭偷渡成功。
但还是不甘心啊。
所以它暗下决定，哪怕留不下，好歹也要带走一个。
当然这事儿不急。
哪想它的存在这么快被发现。
到底它的“生命”已经到尽头，灵魂又割裂出两片，行事没那么周全。
唯一可以自信肯定的是，哪怕发现它的存在，也不可能找到它的本体。
它的藏身之处，没有谁知道。
即使是那个气息比东方冥王还要可怕的存在。
然后……就被啪啪打脸了。
它腐败的身体被右右一巴掌抽出去摔在地上滚了一大圈。
晕头转向中它反应过来。
——自己被偷家了！！！
境外枭的本体早就腐烂不甘，哪是右右的对手。
它挣扎着起身，浑身血肉模糊，那是它从来没有好过的伤。
它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它确实打不过，好歹是几百年的枭鬼，总还有点有保命技能，哪那么好杀的？
虽然生命要到尽头，可谁不想再多活一会儿？
它思考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对方。
片刻后，境外枭哑声吐出一句：“反正我活不了多久，你先别杀我，我可以把我的收藏都给你。”
右右听出它在说话，倒也停下动作：“听不懂！”
境外枭同样听到她声音，惊喜道：“你同意了？”
一人一鬼。
——外国鬼叽里呱啦说英文，对中文一窍不通。
——右右中文都还在初段呢，对“英文”只识拼音。
谁都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右右歪了歪头，管它说什么，一拳头再次过去。

苏时若并没有废话地询问境外枭为什么找上自己。
确认小孩儿没事，他眸底掩饰不住的担忧便散了许多。
然而——
他抬眸看了眼时间，又是十多分钟过去。
那团小小的身影依旧没有醒，抱着的木雕图腾彻底停止颤抖。
没有黑气溢出，一切异样消失，安静得近乎诡异。
转过视线看向黑漆漆仿佛随身带携带阴云的高大骷髅，眼眶里的两点幽冥鬼火依旧盯着右右。
冥王只在开始时简单回答过苏二哥的问题，之后再没开口，一直沉默。
过了会儿，苏时若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屈，平静得仿佛没有情绪的嗓音打破沉默：
“右右什么时候能回来？”
冥王的回答出乎意料：“不知。”
苏时若：“？”
苏时若眉心已经无意识拧紧，不等他继续问，冥王的解释随之响起：
“她在境外，我过不去，不知具体进展。”
或许察觉到他平静中掩藏的是汹涌激荡的情绪，高大骷髅再补一句：
“不必担心，区区境外枭，一只被人为催生出来的祭饲恶灵而已，连伤到她的资格都没有。”
言下之意，苏二哥涌动的那些情绪没有存在的必要。
苏时若感觉到冥王眼洞中的幽火似乎瞥了自己一眼。
没有脸，也不是正常情况下的眼睛，无从观察对方神态。
可他却隐约能感受到对方的未尽之言：此“粉丝”作为右右血亲，不太行啊。
苏时若：“……”
他从容不迫地回视冥王的视线，干脆利落地不懂就问：“祭饲恶灵又是什么？”
冥王倒是有问必答，上下颌骨发出卡擦卡擦的细碎声响，雾茫茫的嗓音低沉：
“这只境外枭原身应是一只鸦鹰，炼制过后化为图腾，接受供奉获取信仰之力，再回予其部落进行庇佑。”
苏时若回忆了东部地区沙非人民的现状——追溯过去历史，整个沙非国一直没有富过。
“……”
以第三方视线来看：按照恶灵被炼制出来的原因，再对比沙非国情况……这是“庇护”了个寂寞。
冥王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补课：
“一开始是有效的，随着供奉时间越长，恶灵胃口会越大。”
“此时要么寻机驱除它，要么扩大供养，直到最后满足不了。”
苏时若分析这些信息，得出结果：
当时恶灵自是没被驱除，而一只祭饲恶灵影响的范围有限，也就那一小片区域。
奈何沙非国的地理环境恶劣，它是物理存在的，无法改变。
恶灵的庇佑顶多让那片区域的民众没病没灾地活下去。
好比再厉害的操作系统，放到烂电脑里面也操作不了。
时间一久，恶灵的胃口大到无法再满足。
它怎么还会提供庇佑？
灾难疾病没有时时刻刻发作、整个地区全军覆没，说不定还是它已经手下留情的结果。
这次的细菌感染，想团灭整个沙非，有可能也是它的杰作。
大差不差。
境外枭是在极致痛苦中死去被炼制出来。
作为庇佑的图腾，每时每刻都在重复无尽痛苦。
慢慢便习惯了。
恶意渐渐增长，随着时间推移，它会越来越虚弱，直至“死亡”。
它开始寻找能让自己活得更久的办法。
人类的新鲜血肉，包括灵魂，都是它可食用的食谱。
直到现在的临界点。
不去往生，它将彻彻底底死亡。
反正活不久了。
本身就是恶意的它选择让人类陪葬，越多越好。
于是有了汹涌而至的细菌感染。
它要让这种病毒流向全世界。
如果不是无法移动离开，它早已去往各处，加快流传速度。
恰恰这个时候，苏时若来了。
它陡然看到希望，只要借助他偷渡到东方，代替苏时若去往生，它就又能活了。
而且还是下辈子作为堂堂正正的人类。
这个险值得冒。
不枉费这么多年它琢磨出来的偷渡方法。
——去往沙非的东方人部很少，恰好又去到它所在区域的那更是少得可怜。
但不是没有。
它也不是第一次偷渡。
只是尽皆失败。
这次它只想最后拼一把。
为了有足够的力量，它收回放出去的感染。
是以苏时若的研究方向正确，与所在的医疗组才会在一个月时间确认感染源，阻断感染源。
可惜境外枭运气太差踢到铁板。
找错了偷渡要用到的“工具人”。
它呕心沥血的部署与计划，反倒让它的死亡进度条一拉到底。
发现右右无视自己的“交易”请求，一门心思锤杀它。
境外枭用尽最后的所有力量，将右右拖进幻境。
它要让右右共感，经历它的诞生。
刚诞生的它力量弱小，受此影响，她的力量也会大大减弱。
它便能找到机会反败为胜。
这是右右遇到的第一只境外枭，体系不同，应对起来比较生疏。
因此被卷进幻境里后，虽然没受影响，但小姑娘没能立刻出来，需要花点时间。
这个时间她看到了境外枭诞生的全过程。
境外枭以为她被影响沉浸其中，心中大喜，立刻偷袭。
不偷袭还好，右右没那么快在幻境里确定境外枭的位置。
它顽强地坚持了十多分钟，最终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慢慢化作虚无。
整个过程不断怨毒咒骂。
右右听不懂，却能感觉它说的不是好话。
于是它说一句，小姑娘学一句复制回去。
境外枭：？？？
与此同时。
所有的木雕图腾尽皆崩裂碎开。
清脆的碎裂瞬间吸引苏时若的目光。
在他的注视下，右右手里布满裂纹的木雕从中间碎成两半。
安静垂下的浓长睫毛轻颤，糯米团子缓缓睁开眼睛，未语先笑。
她将碎裂的木雕扔开，兴奋在粉嫩漂亮的小脸上漾开，小奶音又软又甜，仿佛裹了蜜糖：
“哥哥，我回来啦~”
“咦？”紧接着她惊呼一声，“冥王叔叔，你怎么在这里呀？”
每次都是右右去找冥府大门，冥王叔叔才会出现。
不过右右很懂事哒，冥王叔叔工作忙，很少去找他。
冥王总不好说是被苏时若cue过来的。
一开始他感觉到指骨震动，没有在意也不会理会。
概括起来就是：忙，勿cue
旋即发现cue他的是那小祖宗的血亲，又是他的粉丝。
同时借由指骨感觉到境外枭的气息。
境外枭过“界”可大可小。
是以跑了这一趟。
确认境外枭解决，冥王没多作解释，直接离开。
没有听到冥王叔叔的解释小姑娘并不介意，她的注意力也不在这上面。
“右右干掉害哥哥的坏蛋，这下哥哥就安全啦。”
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将苏时若身体残余的邪气驱除。
打量干干净净的二哥哥，右右露出满意的小表情，成就感满满~
“成功保护哥哥，右右可以奖励自己吃一个冰淇淋吗？”
她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二哥哥。
面对小孩儿萌萌哒的期盼目光，苏二哥哪能拒绝？
长腿一迈，来到冰箱——冷冻区里放着昨天买的一盒冰淇淋，里面是分装的小支，外表洒有巧克力豆和坚果碎粒。
当时小孩儿在商场眼巴巴看着，他忍不住拿了盒。
但他告诉右右，一天最多只能吃一支。
糯米团子哒哒哒跟在他身后，眼睛晶晶亮地候着哥哥拿出一支撕开包装。
冰淇淋长度十厘米，直径不到两厘米，这个量小孩儿吃刚好合适。
右右接过奖励，却没有立刻咬下去，而是举高高：“哥哥吃。”
苏时若在顶端轻咬一小块后，小姑娘才高高兴兴地啃起来。
回到客厅，苏时若很是郑重地从沙发里捡起冥王指骨，解答右右回来时问冥王的那个问题。
“冥王应该是我请过来的。”
小姑娘咬着香香脆脆的巧克力豆，望着黑乎乎的指骨，突然想：
冥王叔叔的骨头很好，但是不能保护二哥哥呀。
几秒后，认真琢磨的右右眼睛一亮，有了解决办法——
在里面放只厉鬼，不就可以保护二哥哥啦？

苏时若不知道他即将拥有一名特殊保安，他开始询问右右具体经过，想更深入了解。
这可难倒小姑娘了。
她能形容的无非就是找到坏蛋解决它。
至于整个的详细过程，对现在的她来说超纲了呀。
不过小姑娘多聪明？自己不会细说，那就让二哥哥看呀。
已经从境外枭那里学会它那招——
把人拉进幻境共感，让对方经历自己经历过的右右，于是果断将二哥哥拉入幻境。
右右还无师自通地自己改良。
不需要哥哥共感。
就像局外人看电影一样。
刹时间，苏时若眼前暗影掠过，已身处一个潮湿糜烂的洞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难闻的腐臭。
苏时若：“？”
“哥哥自己看哦~”耳边钻进软软的小奶音。
苏时若：“……”
好的，懂了。
青年抬睫，环顾四周，视线定格在尽头处的血色。
境外枭近乎有着人类的身形，但全身覆盖黑色羽毛，只不过脱落大半，露出模糊的血肉。
双腿以下是非人的利爪，双臂乃翅肢，同样血肉模糊。
那一道道伤口仿佛自体内裂开，愈合后再度裂开，无穷无尽；
脖颈细伶伶的只有正常人类一半大小，支撑着一颗鹰化的怪异人脸。
它蜷缩在那处，从喉咙里发出痛苦地喘息。
苏时若定睛一看。
才看到它身下或许可以说是“床”的地方，由无数森寒白骨堆积而成。
……那些白骨，皆为人骨。
境外枭发出怨毒的咒骂，骂完之后又自信自语：“好在那怪物找不到这里。”
苏时若自是听得懂英文，他眉梢一动，下一秒右右出现。
境外枭表情寸寸凝固。
从口中吐出一声不可置信的：“fuck！”
然后苏时若就看到小孩是怎么单方面把境外枭锤爆的。
如此直观看到——他明白冥王为什么云淡风轻地说出“她能对付”“连伤到她的资格都没有”。
苏二哥以旁观者的视角，境外枭尽管看起来伤痕累累，可它透出的可怕气势与邪戾足以让大部分普通人吓破胆。
而这样的存在，在右右面前犹如纸糊。
境外枭在右右手中，好像一只大号玩具。
小姑娘知道坏蛋不是人类后，没有选择“吓死他”，直接简单粗暴的物理解决。
等到最后它讨饶，右右表示听不懂时，苏时若不禁莞尔一笑。
他心想得让小孩儿掌握这门外语。
从小学起。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境外枭将右右拖入幻境。
苏时若视角看到的是境外枭狡诈地装死，引右右靠近，紧接着施术。
暴涌的浓雾将右右小小的身体尽数吞没。
苏时若心中一紧，下意识大步追去，随后才想起她没事。
眼前画面再度变化。
后面境外枭的诞生，包括他为什么被它选中，苏时若尽皆收入眼。
那些他疑惑的点都得到了解释。
如果没有父母托梦，不知道右右的存在，没把她接回苏家。
被当成偷渡工具人的苏时若必死无疑。
还是惨烈得连魂魄都被吞噬的死法。
苏时若敛下沉静的长睫，幻境已经退出，视线中的糯米团子已经吃完冰淇淋。
连续施法让她消耗不少，她开始打呵欠，生出困意。
青年按下所有起伏的情绪，快速帮右右洗漱好，把她塞进了被窝。
“哥哥也早点睡……”
小姑娘呢喃一句，眼睛努力睁了睁，最后还是没能抵挡住来势汹汹的睡意，陷入沉睡。
苏时若悄声退出卧室。
门铃忽然响起。
他走过去，可视屏幕显现楼下雷军父子。
雷军的妻子烧了一大锅土豆排骨，雷军赶紧盛了一盆领着儿子上楼。
大佬帮忙解决了淮河路房子的问题。
虽然大佬的意思房子原本就没有问题，但大佬的话足以带给他们精神上的安全感。
再说大佬还特意驱了邪。
尽管他没看出右右做了什么特别的动作。
可昨下午送他们离开后，雷军独自再进房子，感觉一点不阴冷了。
连带着墙上那邪门的死字也没啥感觉。
他赶紧把情况告诉老爷子，并且立刻买来白漆，把那片墙重新刷了遍。
老爷子起初不信。
昨儿晚上，两人就在那间房子里住的。
刚开始还有点忐忑，但雷军一想到那对大佬兄妹，立刻信心满满。
一夜过去，老爷子信了。
爷子俩关系都变融洽了些，双方还就替死咒讨论。
租房的那对夫妻，病重的妻子痊愈，身体健康的丈夫却没了。
那这替死咒是谁做的？
毫无疑问，妻子嫌疑最大，毕竟她是得益者。
结果老爷子持另一个意见，认为是丈夫做的，以自己的命替妻子。
雷军觉得老爷子年龄大了，想法愈发有问题。
“你没见过他们，不清楚。”老爷子慢悠悠地说，“两口子一个村子的，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得不得了……就跟我和你妈一样。”
提起逝去的母亲，雷军闭嘴了。
说着说着，老爷子怅然地叹了口气：“可惜啊，当初我不会什么替死咒……”
雷军忽然明白过来。
老爷子明明那么想孙子，偏偏就是不愿意和他们住一起。
房子有好几套，却非要独自一个人窝在破破烂烂的老房子那。
有人给介绍老伴，他也不答应。
以前因为这事儿，总和老头儿吵。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当儿子的一点都不顾念亲爹。
经这一番，爷子俩感情难得升了点温。
雷军更感激楼上大佬兄妹。
同时心里也活泛起来。
必须和楼上打好关系！
打好关系的前提，把握好度，不能惹人厌。
他和妻子一致认为，苏时若不像是会进厨房的主儿。
带着自家做的饭和小儿子上楼串门，再适合不过。
尤其让儿子在年纪小小就是大佬的右右这儿多刷脸，绝对有益无害。
门打开了。
雷军那张大汉脸扬起笑容，热情道：“苏先生，这是我老婆做的红烧排骨，你要不嫌弃可以尝尝。”
苏时若刚要说不用，视线落在香味浓郁色泽漂亮的排骨上。
想到小孩儿的“喜欢”里有排骨，顿了顿，还是拒绝了。
——他要自己亲手做。
雷军很识趣，大佬拒绝后要是再说，就是讨人嫌了。
“右右姐姐呢？”含着手指头的雷古小朋友巴巴地往苏时若身后望。
苏时若视线下垂：“她睡觉了。”
小朋友也不知在想什么，转身抱着他爸：“姐姐睡觉，我也睡觉。”
雷军“啧”了声，忍不住冲苏时若道：“这小子晚上总不睡觉，比大人还会熬，今儿真是稀奇。”
然后就发现面前大佬不说话，礼貌浅笑，神色却极为疏淡。
……分明是不想社交的亚子。
雷军果断闭麦，结束这场串门，不再打扰。
他领着雷古回家后，妻子见他把排骨端回来，忙问怎么回事。
“都九点半了，右右也睡了，苏先生拒绝正常。”
雷军说完，妻子想了想：
“明天早上送早餐过去，右右能吃，估计会接受。”
雷军觉得妻子说得有理。
而在夫妻俩交谈时，雷古小朋友已经非常自觉地爬上了床。
苏时若打扫完客厅的木雕碎片，找来一个木盒，放里面垫了张柔软手帕，再将冥王指骨放进去。
比起昨晚待在密封袋扔进抽屉，显然今晚它的待遇升了不止一个Level。
等洗漱完上床时间不到十点半。
他其实没有睡意，又想不出要做什么，干脆将视线落向滚过来的小团子。
也许是她太过香甜的睡颜传染了他。
苏时若干涸的睡意竟然涌动，很快便抱着暖暖的小身子沉睡梦乡。
一觉深眠到天明。
这次没再睡过头，生物钟让他六点醒来，外出跑步顺便买早餐。
回来时恰好碰到雷军上楼。
他端着的托盘里放着一个个小巧的漂亮春卷和蒸蛋，外加两碗炖得浓稠的桂圆八宝粥。
用的餐具尽皆可爱温馨风。
雷军瞅着苏时若买回来的早餐：“……”
得，这餐又送不出去了。
他一脸尴尬，干巴巴地说：“我老婆做的早餐雷古喜欢吃，我想右右也正好尝尝……”
苏时若沉吟了下，道谢接过。
觉得肯定失败的雷军：“！”
他赶紧回去告诉妻子这个好消息。
苏时若接受，一来雷军送来的早餐，确实符合右右的喜爱。
二来他可以专门研究一下。
右右醒过来后，见小孩儿吃得香，苏时若若有所思地垂眸。
过了会儿，他听到小孩儿说：“哥哥，我可以邀请好朋友来家里玩吗？”
苏时若回神，从没邀请过他人来家里的青年犹豫片刻，点头：“可以。”
得到二哥哥首肯后，右右才解释，并说出简思语小朋友的请求。
苏时若摸摸她的头发，应下。
今天送右右到幼儿园没有踩点，还直接遇上送简思语来学校的简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