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后我掰弯了男二—— by一帆船
一帆船  发于:2023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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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准刘秀安的心口位置,又射出了一支箭,是穿过了新护在她面前的暗卫的身体,再射进她的身体的。
可知用力之大。
箭术之精湛。
但谢似淮没有取刘秀安的性命,有些东西可是比死更难受的,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站在皇帝身旁的皇后。
皇后像是被人看穿了想法。
她眼神不受控制地闪了一下,扶住中了箭的刘秀安,“陛下!”
谢似淮转身就要离开。
那些暗卫与禁卫军想上前阻拦。
刘秀安似有什么忌惮一样,捂住中箭了的伤口,“让他离开。”
暗卫与禁卫军踌躇了一下。
刘秀安怒道:“你们这是连朕的话也不听了是么?”
如果拦住他。
他改变主意,要杀她了怎么办?
这两箭之仇可以来日再报。
要是在场的暗卫和禁卫军能拦住他,她刚刚就不会被射中两箭了,到时候再去江湖上寻找能人异士对付他,或者是设下埋伏。
暗卫与禁卫军听令让开路。
谢似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刘秀安松了一口气,可却忽然觉得一阵眩晕。
箭上没毒。
刘秀安也是习武之人,不会那么轻易晕倒,为何会感到头晕?
莲子羹!
她猛地看向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皇后,露出被暗算了的愤怒与歇斯底里,“你……”这个贱人。
话还没说完,就晕倒在地了。
皇后像是被吓到了。
她泪如雨下,哭得梨花带雨,“陛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叫太医啊,陛下!”
周围的人瞬间心乱如麻地应是。
在太监与宫女手忙脚乱地抬起晕过去的刘秀安时,皇后抬手抹掉眼泪,看向自己生下来的婴儿。
她的孩子可是太子殿下。
大於未来的皇上。
谢似淮从皇宫出来后,沐浴了一番再回房间,里面静悄悄的,漆黑一片。
他点燃了烛火。
床榻上的人一动不动。
“楚含棠。”
谢似淮心莫名跳漏了一拍,抬步走过去,“楚含棠,你睡了很久了,该醒了。”
还是没有反应。
盖在楚含棠身上的被褥没一点儿起伏,她闭着双眼,面色透白。
好像没了呼吸。
一点儿也没有了似的。
是假的。
一定是假的。
谢似淮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时而笑着,时而面无表情地重复道:“楚含棠,你睡了很久了,该醒了。”
“楚含棠,你,你该醒了……”
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过窗的声音。

第79章 初雪
凉风萧瑟,床榻上的纱幔也轻扬,谢似淮的尾指被人拉住,低头一看,只见楚含棠惺忪着睡眼看他。
她缩了缩肩,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被风吹开的窗。
“好冷啊。”
这个时节的天气能在一夜之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楚含棠的手一不小心放出了被褥外面,被风吹得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度。
而盖在她身上的被褥太厚了。
楚含棠的呼吸浅,所以盖着被褥后,看不出来有呼吸的迹象。
谢似淮也渐渐地反应过来了,俯身亲上她尚温热的唇,弯了双眼,“我出去前应该把窗关牢的。”
他起身就要去关窗。
楚含棠拉住他的手并没松开,“你刚刚去何处了?”
房间的烛火摇晃着,谢似淮的脸也忽明忽暗,“去沐浴了。”
他身上的确散发着刚沐浴过后的澡豆香气,很好闻。
楚含棠坐起来,将被褥盖到肩上,她是很怕冷的人,“那你把窗关上了就上床睡觉吧。”
她松开了他的手。
谢似淮去把窗关上了。
待他脱鞋上床时,已经被被窝捂得暖烘烘的楚含棠马上抱过来,双足轻轻地踩在他微凉的足上,双手也握住了他被凉风吹得冷冷的手。
楚含棠不是很困了。
她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谢似淮,鼻间满是他的淡香。
谢似淮阖目,埋首在楚含棠颈窝上,鼻梁抵着她的锁骨,一缕又一缕的女儿香沁人心扉。
他好像很累的样子。
楚含棠替谢似淮解开绑住高马尾的发带,还是绣着楚字的那一条,她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床榻旁。
他长发松开后,披散在肩上。
一些落到脸颊旁。
将精致偏阴柔的面容遮住了半张,令人容易生出窥探之心。
她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谢似淮垂落到纤瘦腰身的长发,“你这一段时间肯定没有怎么休息,今晚我陪在你身边,你放心睡便好。”
谢似淮呼吸停在楚含棠脖颈上。
他还闭着眼睛,“楚含棠,你是非要离开不可么?”
楚含棠捻着谢似淮发丝的手指微微一顿,“谢似淮,我……”
谢似淮反过来将她抱住。
他脸颊蹭过她肩窝,声音越来越轻,就像真的要睡着了一样,“我今日很困,想休息了。”
楚含棠沉默了一会儿。
她还是决定把想说的话都说完。
“那个东西答应过我,会让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谢似淮久久没回应,楚含棠还真以为他睡了,才听到少年道:“可我想要的只有你啊,楚含棠。”
楚含棠忙将谢似淮埋在自己肩头的脸捧起来。
她很想说些什么,却又碍于系统可以听到,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谢似淮,你答应我,要好好地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谢似淮没说话。
楚含棠顿时着急不已。
她让他看着自己,“谢似淮,我求你了,你答应我,好不好?”
谢似淮望着楚含棠急得快要哭的样子,睫毛轻颤一下。
他指尖抚过她微红的眼角,再倾身去吻过,将尚未滴落的泪珠含入口中,咽下去,“好,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的。”
皇宫里此刻乱成了一片。
皇后待在刘秀安身边悉心照料着,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几乎都来了,他们轮流为皇帝把脉,脸色凝重。
刘秀安心口位置的箭矢已经被拔出,不是致命伤。
血也止住了。
奇怪的是,他们诊出来的结果。
太医们面面相觑,显然是不太敢相信的,皇帝才二十几岁,正值壮年,被射中两箭时分明还神智清醒,也不算惊吓过度。
为何脉象会呈现中风之兆?
皇后似极为担心刘秀安,见他们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忍不住问道:“陛下到底如何了?”
一名资历最深的太医颤颤巍巍地上前,欲言又止,“回禀皇后娘娘,陛下、陛下他这是中风之兆啊。”
龙榻上,刘秀安面色青白躺着。
闻言,皇后仿佛大惊失色般,趔趄了几步,险些站不稳,还是身边的宫女及时扶住,“皇后娘娘。”
她低喃道:“怎么会。”
太医们不敢说话。
皇后神色悲戚地看向刘秀安,哽咽了一下,眼含泪水道:“陛下怎么会有中风之兆,一定是你们看错了,一定是你们看错了。”
“哇”一声,太子哭了起来。
好像是这道哭声唤醒了皇后,她抹了抹眼泪,从宫女手中抱过太子,坐到龙榻前。
“陛下,你看看朗儿。”
刘秀安在被扶上龙榻不久便醒过来了,只是手脚暂时不太能动,如半身不遂,也无法正常地说话,只能看着他们,或者听他们说话。
每当听到皇后说话的声音,她的眼神都会微变。
可太医、太监、宫女都站在龙榻几步之远的地方,得知刘秀安有中风之兆后,更是不敢抬头相望。
因此,看到刘秀安露出怨恨眼神的只有皇后。
皇后却视而不见。
她把太子抱到刘秀安眼前。
好像慢慢地恢复了理智,问太医,“可有什么法子治这中风。”
太医道:“臣等必定会竭尽所能寻找治中风之法。”
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找到治疗中风的办法,皇后了然于心,又落下一滴眼泪,砸到刘秀安的手腕上。
刘秀安嫌恶地看着她。
皇后似竭力压下哭意,又道:“既然如此,你们先下去吧。”
太医们下去了。
但还有其他人在,皇后以想让皇帝好好休息的名义让他们先离开,但掌管禁卫军的人迟迟不肯下去。
李统领也不敢直视龙榻与皇后娘娘,抱拳跪地,眼神却坚定道:“今夜刺杀一事,臣愿意去调查,将刺杀陛下之人抓住。”
皇后却驳回了他的建议。
她用帕子细细地擦了擦泪水,将太子放到专门伺候的宫女怀中。
“今夜,陛下也说过了,让你们放那人离开,言下之意是不欲再追究,要将此事压下去的意思。”
刘秀安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贱女人,她这是歪曲自己要放走谢似淮的意思。
可惜现在无法拆穿她。
刘秀安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自己会栽在皇后的手上,人心难测,谁都是不可信的。
终究是棋差一着。
李统领听了皇后的话,仍然有些迟疑,无论怎么说,那人都是行刺过皇上之人,不过皇上今晚说的话确实很像不想再追究。
半晌后,李统领颔首道:“臣明白了,臣先告退。”
皇后“嗯”了一声。
等所有人都退下去,皇后再行至龙榻,弯下腰看刘秀安,“陛下,臣妾还是第一次见您这样呢?”
刘秀安瞪着她。
她却笑了。
“陛下这是问臣妾为何要如此?您封臣妾为皇后,又封臣妾的孩子为太子,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皇后说的确实是刘秀安想问的。
“陛下,您当初娶我,一是为了获得我父亲支持,二是为了我手中那本记载着关于巫术的孤本古籍,何曾对我有过半分真心?”
不再自称臣妾了。
她柔声道,“我想要您的爱,可您始终不愿给我一丝一毫。”
刘秀安眯了眯眼,怨恨不散。
皇后抬手给她拭擦了一下流出口涎的唇角,很温柔。
“成亲这么多年以来,您跟我同房了五次,次数虽少,我却很高兴,因为后宫中只有我一人,看着也算是您对我的独宠,可是……”
她又笑了一声。
暗含着恨。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每次与我同房之人都不是您,而是另有其人,您怎么忍心的,我可是您的妻子啊,您就是这般糟践我的?”
刘秀安变得漠然。
皇后低声问:“陛下,在此之前,您可曾后悔过?”
刘秀安没有后悔过。
她也看出来了。
“没关系,现在您应该后悔了,我也是怀上了朗儿之后才知道陛下您原来是女儿身,不过呢,我还是恨您对我做的事。”
刘秀安强行地挣动了一下,却被皇后用手死死按住。
“您不是想坐稳这个皇位么?”
皇后字字诛心。
“我偏要夺走,朗儿是还小,但我可以垂帘听政的,您放心,我和朗儿一定会把大於打理得好好的。”
这种能令人呈现中风之兆的毒还是她千辛万苦地找回来的。
刘秀安真想杀了她!
皇后往外面看了一眼,虽然隔着墙,什么也看不见,“陛下,今晚还有人想见你一面。”
刘秀安挣扎的动作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人——刘段恒。
不出她所料,来人正是刘段恒。
见刘段恒来了,皇后准备出去让他们说话,却被他喊住了,“听说有人来皇宫行刺陛下?”
她站住,“没错。”
刘段恒犹豫,“皇后娘娘……”
皇后打断他,“本宫知道王爷你想说什么,陛下今夜说过放他离开,就是不想再追究,本宫也不好忤逆陛下,自然也不会派人追究。”
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知道刘段恒想让自己放过谢似淮。
就算刘段恒不说,皇后打从一开始也没打算追究谢似淮深夜入宫射伤刘秀安一事。
第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至于第二。
皇后欠谢似淮母亲邢女一份情,小时她曾被那温柔的女子救下,还捡到了对方遗留下来的巫术孤本古籍,虽说最后落到了刘段恒手上。
也许是冥冥中注定的吧。
下定决心,皇后直接离开,仿佛不想再多看刘秀安此人一眼。
刘段恒看着皇后离开。
随后,他缓缓踱步到龙榻前。
“陛下,臣来此是先对您说一声谢谢的,谢谢您给臣的这一箭,让臣终于可以明白,您与臣之间是半点儿情分也不在了。”
刘秀安厌恶刘段恒惺惺作态。
刘段恒却道:“辽东大捷,陛下一定很高兴,还觉得都是您给士兵种下巫术的功劳吧。”
刘秀安眼中厌恶转为疑惑。
他看在眼里。
“陛下,您错了,辽东大捷都是凭长胜军自己的实力得到的,在他们出发去辽东前,臣早已经给他们吃下能解除巫术的药了。”
刘秀安不可置信。
滋扰辽东的阿西汗部落的族人个个骁勇善战,体格比一般人健壮不少,一个顶两。
之前守着辽东的士兵苦不堪言。
节节败退的是大於。
而没种下巫术的长胜军却可以赢阿西汗部落?
这不可能的。
况且她为巫术一事耗费了那么多心血,刘段恒今日却告诉刘秀安,没种下巫术的长胜军也能赢阿西汗部落,她做的都是无用功?
刘段恒知道她在想什么。
“陛下,您错在不该草菅人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深深地闭了闭眼。
“为了学巫术,您拿了那么多人去练,丰城、清镇、寺庙的和尚等等,还将知情人纷纷灭口,您想治理好大於,臣理解。”
刘秀安忽然变得激动。
刘段恒继续往下说:“可您为何不愿意相信与大於共同进退的大於士兵,大於子民呢?”
“那些被您派出去的兵,若是知道您早已将他们的性命弃之不顾,心会有多寒。”
刘秀安含糊地吐出几个字。
刘段恒本不想理会,却还是忍不住倾身过去听,听明白了。
她说的是:朕没错。
他哑然失笑。
刘段恒直呼其名,“刘秀安,你在大哥和二哥的那件事上也做错了……也罢,不说此事。”
他将这种情绪压下去。
“你没救了,这便是你最好的归宿了,巫术一事会让天下百姓和大於士兵心寒,我会瞒下来,然后销毁关于巫术的所有书籍。”
顿了顿。
“我会助太子登基。”
刘段恒似乎知道了如何说话能让她痛苦不堪,“将来,皇后会成为太后,垂帘听政,我也会成为辅佐小陛下的摄政王。”
将她皇位夺走,便犹如杀了她。
刘秀安眼尾泛红,像是有什么想说一样,“她,你。”
刘段恒接上,“我知道太子是女的,皇后和我合作之前便跟我说过了,但我也会扶她上位,就像当初我扶持你上位一样。”
刘秀安闭上双眼,似不想见他。
刘段恒想说的都说完了,默不作声地离开殿内。
直到殿内没声响,刘秀安才缓缓地睁开眼,她真的错了么?
面前忽出现了两道模糊的身影。
是大哥和二哥,他们一人拿着一只纸鸢,一人拿着一根冰糖葫芦朝她走过来。
大哥温润一笑,“快过来,这只纸鸢是大哥做的,上面的画还是大哥昨晚连夜画上去的呢,阿安你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二哥也爽朗笑起。
他快步地走到她面前。
争宠似的,“我来找阿安的路上助了一位老嬷嬷,这是她为了感激我,硬是要我收下的,二哥记得阿安喜欢吃冰糖葫芦,你快尝尝。”
大哥笑着摇摇头。
“纸鸢可是我亲手做的。”
二哥立刻反驳道:“冰糖葫芦是阿安喜欢吃的呢。”
原来她和大哥、二哥还有这么温馨的相处时光,长大后都忘了。
刘秀安又闭上了双眼。
翌日一早,皇帝突然驾崩一事传遍整个京城。
经过院子时,楚含棠听郡主府的一名侍女说的,却也不惊讶,照常地跟谢似淮去吃早饭。
她早就看过原著,也早就知道皇帝刘秀安的结局是什么了。
——众叛亲离,不得善终。
柳之裴、已经离开京城的傅清仁、与王庭王子的结局却改变了。
王庭王子甚至没来得及对池尧瑶一见钟情等等。
但无疑是好的。
他们也并没有和她一同死在谢似淮手里,系统也只是要求楚含棠走完属于她的结局而已。
“含棠,多吃点儿。”
池尧瑶出声打断了楚含棠的沉思,贴心地为她夹了一只馅多皮薄的肉包,又嫌不够,多夹几块排骨。
楚含棠发自内心一笑。
她咬了一口肉包子。
香甜的肉汁四溢,楚含棠眼一亮,顺便伸手去拿了一只素包给谢似淮,“谢谢池姐姐。”
谢似淮也吃了一口素包子。
池尧瑶提起了刘秀安的事,以为楚含棠不知道,但她是中箭之人,应该对整件事知情才是。
楚含棠默默地听着。
毕竟她在他们眼里才刚醒。
什么也不清楚。
说到刘秀安如今已身死时,池尧瑶心情复杂,不知如何评判,刘段恒中箭后清醒过来,还瞒着刘秀安一事,她也是知道的。
楚含棠也不对此发表任何想法。
她见谢似淮把一只素包子吃完,又给他添了半碗汤。
今日的天气彻底变冷了。
坐在屋里头也能感到寒意。
天气就是这么变幻莫测,晚上一阵风过来,就能将温度降下去。
楚含棠披着外衣坐在椅子上,领口绒绒的毛围着她的脖颈,看着像懒洋洋的猫儿。
柳之裴兴高采烈地说着今年将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冬。
就连平日里少话的白渊也说上几句,过冬自然少不得过年守夜。
原以为池家被灭门后,他以为以后过年必定会冷冷清清的,但有他们便会热闹了。
谢似淮没参与进这个话题。
他仰起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天色偏阴,没有什么太阳光,不知今年的初雪何时下。
只见一只被冻得微红的手伸来。
掌心躺着一颗圆滚滚的药丸。
谢似淮回首看去。
楚含棠左手拿着药丸,右手端着一碗温水,见他看过来,眼睛弯成月牙儿,“又到七天吃一次药的时候了,刚好吃完早饭,你快吃。”
谢似淮拿过药丸,放进口中,再喝了一些水,咽下去。
突然有下人走进来禀告,说郡主府外面来了一个邋里邋遢的老者,对方还声称认识郡主和郡马二人。
邋里邋遢的老者?
楚含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还没等她开口说让他进来的话,谢似淮便破天荒地理会这种事了,“让他进来。”
池尧瑶也附和道:“快请。”
片刻后,老者一边不停打着喷嚏,一边走进来。
看着像是有点儿着凉了,他一进来就看向裹得严严实实的楚含棠,尽管她现在是少女装扮,却还是第一眼认出了她便是楚含棠。
“楚小公……不,楚小姑娘?”
楚含棠讪讪地笑了笑,“神医,许久不见啊。”
老者惊讶过后,像是明白了些什么,难怪她的脉象会如此,乍一看正常,再一琢磨却会发现错综复杂。
就连他差点儿也把不出来,更别说其他人了。
现在答案出来了。
他眉头一皱。
难道楚含棠以前吃过那些能掩饰女子身份的烈药?还吃了很长一段时间?小小年纪,真是可惜了。
老者不拘小节地上前去。
谢似淮握住楚含棠的手腕向前递去,开门见山,“您若能救她,我可以答应您任何事情。”
楚含棠也愣住了。
他却没看她。
老者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谢小公子,不是我不想救楚小姑娘,而是我没法救啊,她已行将就木了,我实在是无力回天啊。”
不明所以的池尧瑶他们一头雾水,却也都隐隐约约听懂了。
柳之裴忙不迭插话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呢,什么叫楚含棠已行将就木,无力回天了?”
池尧瑶恍惚道:“对啊。”
她难以相信。
“从脉象看,含棠她身体并无大碍,神医,您为何突然就说含棠命不久矣了呢。”
老者将自己知道都说出来。
楚含棠盯着他们所有人的视线,如坐针毡,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谢似淮只是弯下腰给她合拢一下被风吹开了的衣领,温和对老者道:“您若不救她,我会杀了你的。”
老者瞪大双眼。
赤裸裸的威胁,他叹气道:“你就算把我杀了,我也救不了。”
楚含棠握住了谢似淮给她整理领口的手指,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说,谢似淮,不要这样。
谢似淮再一次妥协了。
老者虽没办法将楚含棠治好,还是想做一些事,写了一个药方,希望能够延长她的寿命。
能延长几日是几日吧。
他想了想,把药方给了池尧瑶。
池尧瑶迟钝地接过,“神医,您真的没办法。”
剩下的话在看到老者摇头后,慢慢地咽到了肚子里面。
时间一日一日地过去,楚含棠的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差,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她喜欢赖在谢似淮身上。
今日也不例外。
她抱着一只汤婆子,让他抱着自己到院子外面看初雪。
听说下初雪时许愿最灵验了。
现在是晚上了,会比白日更冷,谢似淮问池尧瑶多拿了一只汤婆子,放在楚含棠怀里,再抱着她出去,院子中雪白一片。
半空还飘着雪花。
美不胜收。
楚含棠松开热乎乎的汤婆子,用手盛了些雪花,雪花在还留着汤婆子暖气的掌心里过一会儿便融化了。
她合掌许了一个愿。
谢似淮也抬眼看着漫天的雪,雪花飘落在他们发上、肩上。
楚含棠胸口猛地一闷,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仰头看向他,眼底倒映着他的面孔,“谢似淮,你答应过我的,接下来会好好活着。”
“我真的……”
她说话都变得有些艰难了。
“我真的不会抛弃你,谢似淮,你要好好地活着。”
谢似淮垂眸看她,“我记得,我答应过你的。”
楚含棠抬手想摸摸他,她答应过会陪他过生辰的,但距离他生辰还有八日,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她的手伸到半空。
还没碰到他,就坠了下来。
楚含棠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就在谢似淮怀里。
一直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的柳之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跑向院子,却被正在流着泪的池尧瑶拉住。
而谢似淮抱着楚含棠的尸体在院子坐了一夜。
一夜过后,雪积少成多地落在他们身上,仿佛自动堆成了两个依偎在一起的雪人。

第80章 灰烬
下初雪的第二日,谢似淮待在房间里,一脸平静地给楚含棠换上了一条暖和的冬装红裙,又用帕子仔仔细细给她拭擦脸与手指。
那些精致的小铃铛首饰全戴在了她身上,煞是好看。
楚含棠安静地闭着眼睛。
谢似淮拭擦着拭擦着,五指缓缓地嵌入她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以前的楚含棠身体总是很温暖。
如今,她手上的温度比他还低,谢似淮将楚含棠的手放下,轻轻地抚摸过她的五官,落到没什么血色的唇上时,指尖一顿。
他起身拿来胭脂。
将胭脂一点点地涂抹上去。
就在谢似淮刚涂完胭脂之时,房门被敲响了,池尧瑶站在外面,神色迟疑,“谢公子,含棠她……”
话音未落,谢似淮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几人,分别是池尧瑶、白渊、柳之裴、素心、孔常。
谢似淮目光扫过他们,弯唇一笑,“池姑娘,有事?”
池尧瑶看着他的笑容,噎住了。
恰逢冬日寒冷,尸体放上好些日子也不会腐烂。
再加上他们给楚含棠的尸身用了防止腐烂的药物,即使过上几月也还是会如活人般的模样。
可人死了,终是要入土为安的。
总不能拘着她的尸身不放。
于是池尧瑶鼓起勇气过来想告诉谢似淮办灵堂一事,见到他之后,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站在门口能看见房间里面。
他们都能看见楚含棠穿着一袭红衣躺在床榻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柳之裴看不得这种画面。
他匆匆地转开头。
白渊见池尧瑶说不出口,便硬着头皮说出来意。
谢似淮表情自若地听着,等他说完,再点了点头,笑容如同一张面具地挂在脸上,“我知道了。”
池尧瑶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老者听闻楚含棠身亡一事,今日也赶了过来,没想到他开的药方仍然没能让她多活上几日。
可现在还有一事很重要。
楚含棠临终前曾见过老者一面。
她让他一定要督促谢似淮每隔七天吃一次药,老者虽不是烂好人,却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答应了。
老者悄声地问池尧瑶,谢似淮最近一次吃药的时间是何时。
池尧瑶立刻明白了老者的意思。
她记得很清楚,谢似淮才吃药没多久,下一次吃药的时间该是楚含棠的头七了,刚好七天。
老者暂且松一口气,肯吃药就好,肯吃药就好。
池尧瑶得知谢似淮同意设灵堂,吩咐郡主府的下人立刻着手准备,她是以为已故好友设灵堂的名义在郡主府设下这个灵堂。
柳之裴本想留下陪陪楚含棠的。
但想到谢似淮,他又走了。
还是留他们二人相处吧。
楚含棠与谢似淮已结成夫妻,按理说最伤心的莫过于他了,虽说柳之裴看不出谢似淮脸上有任何的伤心之意,但是凡事不能看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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