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念虽然可以借着院长的名义将病人集中起来, 但管理权周主任并没有完全让出来。清点完人数，剩下的病人都被安排在了三楼，仍旧由怪物们负责看守。不过在顾念允许之前, 至少不会再莫名其妙失踪。
病房里。
顾念几人分坐在两边的病床上, 中间的凳子上放着一份资料，正是□□怪所交代的那个做了心脏摘除手术的女孩的。
宋天叹了一声，同情道：“这个小姑娘也太可怜了。”
单亲家庭，遭遇校园暴力后患上了重度抑郁症，相依为命的母亲不久前去世，唯一能照顾她的外婆又年纪大了。得知有医院愿意帮助的时候，她们该有多开心啊。可她们不会知道, 这里根本就是人间炼狱。
所谓的治疗，都是假的。
钟星池咬牙道：“等我们出去了, 第一时间就把这里的事情曝光出去，什么狗屁慈善家，根本就是披着人皮的狼！不对, 就算是狼也知道守护自己的族群, 他就是个恶心的垃圾！”
宋天也是一脸怒意，但很快发愁道：“关键是怎么才能出去啊。要按□□怪说的, 这个女孩很有可能在污染爆发前就死了, 那就应该不是污染核心了吧。这样的话咱们还要去院长办公室吗？”
那个院长听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齐凯沉声道：“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我们必须要去。虽然人摘除了心脏肯定会死, 但污染核心却不一定。”
如果那个女孩就是污染核心, 刚好在摘除心脏之后进入成长期也不是没有可能。甚至这种可能性还很大。
一直没说话的顾念此时也抬起头：“我同意齐凯的看法, 去还是要去的, 不过在去之前, 还要做些准备。”她站起身, “我们得弄清楚，这个女孩在这家医院到底遭遇了什么。”
无论是为了给被害的病人一个交代，还是为了确认污染核心，这件事都有必要弄清楚。说不定解决污染核心的办法就隐藏在其中。
顾念有预感，顺着这条线索，他们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更何况眼下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顾念皱了皱眉，她出来的时候忘记和家里说一声了，不管怎样，这件事必须在今晚解决。
最终四人决定分头行动。
顾念去找怪物询问，而齐凯和钟星池宋天则分别负责接触护工和病人，从侧面了解，总之要弄清楚女孩进院后发生的所有事。
说定之后，顾念离开了病房。
去找怪物之前，顾念想了想，先去了医院的档案室一趟。不用和齐凯上次一样偷偷摸摸，这次她是光明正大进去的，有院长的权限，可以查看的资料也更多。出来的时候，顾念手里多了一份文件。
回去的路上，顾念忽然停了下来，透过走廊窗户看向楼下。
底下的一个角落里，两只怪物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正巧的是，这两个怪物顾念都认识，也都接触过。
一个是刚进医院时在门口拦路的青蛙怪，一个就是刚才在大厅见到的□□怪，两个怪物看上去颇为相熟的样子。
这两个难道是亲戚么？反正从外形上看还挺像的。
不知说了什么，青蛙怪跳起来锤了癞蛤蟆一下，像是有点生气的样子，然后又骂骂咧咧地训斥了一通，最后背着手走了。
片刻后，刚从外面进来的□□怪就被顾念拦在了门口。
顾念笑着问：“门口的那个保安，是你亲戚？”
□□怪憋了半晌，“呱”地叫了一声，之后便是接连不断的呱声，整个做贼心虚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有事瞒着。
顾念脸色沉下来：“是你自己说，还是等我去问别人？我记得医院好像是不允许亲属一起任职的吧？”这是第三精神病院的特殊规定，顾念刚才在档案室看了不少规章制度，其中就有这一条。
“你现在不说，就等着去向院长解释吧。”说完顾念转身便走。
身后的□□怪很快就着急起来，几步蹦上前，连忙道：“顾专家您等等，我说，我说。那个保安是我的一个远房堂叔，我们真的是在进医院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您千万要相信我啊。”
顾念脚步不停，朝电梯走去。
□□怪急得抓耳挠腮，呱呱叫着：“顾专家，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损害医院利益的事。对了，您要找的那个女孩，她之前还想逃跑，多亏我提前叮嘱了我堂叔，不然她差一点就逃走了。”
顾念停下来，转头看它：“多亏了你？”
□□怪连忙点头：“真的！这单可是大生意，要真让她逃走了，那咱们医院的损失可就大了。听说下单的人可是开出了一个天价呢。”
顾念扬眉：“这么说你还有功了。”
□□怪嘿嘿笑了起来，正想再自夸几句，就听顾念问：“医院这么多人看管，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逃到大门口的？”
她表情疑惑，像是真的有点好奇。
□□怪见她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放松下来，指了指楼上，“还不是那个小章的老师，不过是院长请来配合采访的门面，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就是他偷偷把消息泄露出去，才差点让人跑了。”
顾念了然，闲聊似的问：“那你呢，你又是怎么知道她要逃走了，还能提前通知你堂叔？不用担心，我是想给你请功，所以要问清楚。”
听到请功，□□怪眼前一亮，嘿嘿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看她一个小姑娘不容易，就多留心照顾了点。就为这，我堂叔还说了我好几次呢，好在最后把人拦住了。”
顾念看着它那带着猥琐笑容的脸，终于知道它为什么会是一只□□怪了。原来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不着，就想把人毁了。
而□□怪此时并不知道顾念在想什么，怪物的脑子里只能思考一件事，那就是吃。功劳，就代表着更多吃的。
它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顾专家，还有一件事我谁也没说，其实那天夜里帮那个女孩的，不止一个。但天太黑了，我没有看清楚，也就没敢说。那具尸体肯定是他偷走的！”
当时不说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被人拿住把柄，□□怪只好多提供些消息，如果能多分些肉，那就更好了。
顾念看了□□怪一眼，认真道：“我记住你了。”
□□怪顿时面露喜色。
因为这个意外，顾念又去找了章鱼怪的老师一趟，在得知顾念几人的真正来意后，老人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人的身份。
那个帮女孩一起逃走的，是医院的一个护工。
等顾念和齐凯几人汇合，正要说自己的发现，就看到病房里多了一个人，即将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
钟星池一脸兴奋道：“顾念，我们这边有了很大的发现！”他指着那个站在角落的中年男人，“这是曾经照顾过那个女孩的护工，之前还帮她逃跑过，就是他偷偷把尸体藏起来的。”
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有些局促地攥着衣角，面上带着惶恐：“我就是想给她收个尸，没想到尸体突然动了起来。我太紧张，也太害怕了，加上当时马上有人要进来，就把人藏到柜子里了。”
顾念问：“尸体现在在哪里？”
中年男人道：“就在院长办公室里的休息室。那里其实是一个手术室，那些人就是在那里偷偷做手术的。”
顾念几人对视一眼。
看来这院长休息室，他们是非去不可了。

◎女巫的药水◎
顾念看了眼中年男人, 开口道：“齐叔，一会儿恐怕要麻烦你跟我们一起去一趟院长办公室。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中年男人连忙点头：“好好, 只要能出去, 让我干啥都行。不瞒你们说，我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正着急呢，还好你们来了。”
对方面上的焦急不是假的，几人都颇有感触。去院长办公室就意味着要正面对上怪物，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勇气。
钟星池拍胸脯保证：“放心吧，咱们肯定能出去！”
等人走后, 钟星池就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把自己这次出门带出来的东西全部摊在床上, 挑挑拣拣起来。
这次很有可能对上污染核心，他们是要一起过去的。
另一边，齐凯问顾念：“你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其实按理说护工已经提供了关键信息, 他们自己去就可以。
一般情况下, 他们是不会让普通人牵扯进来的。主要是帮不上太大的忙，还很容易造成伤亡。
顾念摇头：“他应该没有说谎。”刚才她还特意问了一些关于之前他们逃跑的事, 对方的回答也没有问题。她顿了顿, “我只是觉得他是最后一个接触过尸体的人，保险起见还是一起过去。”
齐凯点点头：“那就好。”注意到顾念进来后手里一直拿着一份文件, 便问道：“你拿的这是什么？”
顾念把文件递过去：“我找到了当时做手术的单子。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医院暗地里签的买卖合同, 只是档案室里没有。”不过这也是预料内的事, 这些资料很大可能保存在院长办公室。
她这次也是过去碰碰运气, 能多了解一些, 就多一分胜算。
齐凯将手术单仔细看了一遍, 思索片刻，问了一个关键问题，“那个做手术的医生呢，是哪个怪物？”
顾念有些无奈道：“也不见了。”
一场手术，做手术的和被手术的都不见了。但是按照他们的推断，能做主刀的医生应该是知道内幕的，所以基本不会是污染核心。
正在和宋天嘀咕的钟星池也听到两人对话，扭过头道：“管他那么多呢，离污染核心那么近，估计是被吃了。别管它了，你们来看看，一会儿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污染物。”
听到污染物，顾念的眼睛亮了亮。
之前齐凯说过，污染核心和高等畸变体的周围是会诞生有特殊功能的污染物的。像她手里的院长印章，就是污染物。
顾念好奇地看过去，就发现床上零零碎碎摆着好几个东西。她好奇地指向边上的一个口哨：“这个能有什么用？”
钟星池扫了一眼，回道：“哦，这是一个体育老师的口哨，吹响的时候十米内的所有人都要开始跑三千米，倒数第一名惩罚做一百个俯卧撑。不过等级太低了，也没有杀伤力，用处不是很大。”
顾念又看向一个闹钟：“这个呢？”
“这个啊，闹铃响起的一分钟内，不可以闭眼，闭眼的话就会有大喇叭在耳边响一天，可吵了。也没什么用。”
“那这个？”
“啊这个开关你可千万别打开，这个光环戴在头上，你就是这条街最亮的崽，在怪物眼里变得闪闪发光。”
“额......这个？”
“不知道谁的水晶球，天天吵着让帮忙找她的狗，我怎么知道她的狗现在在哪里？不带上它还会诅咒人，不然早扔了。”
顾念：“......”行吧。
齐凯没好气道：“你就不能带点有用的吗？”
钟星池回他：“这哪里是我不想带啊，还不是都让队长他们带去解决H市那个污染核心了。你就知足吧，也就是我是净化者，才能带上这么多污染物。”他忽然找到了什么，蹦起来道：“找到了！”
“哈哈哈，女巫的药水！”钟星池叉腰大笑。
顾念、齐凯、宋天：“......”
有用的你是一个不带是吧。
钟星池一脸兴奋地拿着一个乌漆麻黑的透明玻璃瓶，看到几人的表情顿时不满起来，“你们那什么表情啊，海的女儿听说过吗？这药水可以让任何生物多长出双腿来，你们不是说那个院长就是个肉团走不了吗？那我们就帮它长出来一双腿，趁着它不在去不就行了。”
听到院长是那个德行的时候，他就想起这瓶药水了，好在这次出门带上了，正好把库存清清。这药水的等级低，限制还很多，必须得自愿服用才行，要是换个污染区，还真不一定能用上。
钟星池的话顿时让几人有了兴趣。
顾念小心接过玻璃瓶，“你不是说这些污染物的等级都很低吗，那个院长很大个，这些药量会不会不够？”
钟星池嘿嘿笑着：“这一瓶药量应该是够了，不过院长大人就要体验一下美人鱼的感受了。用了这个药水，每走一步说刀割都是轻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药水一直没有被用掉。
顾念放下心：“有用就好。以那位院长的控制欲，只要能让他离开那间办公室，肯定会答应的。”
他们甚至不需要隐瞒药水的副作用，对方肯定会主动服下。
其实这样是最好的。以齐凯的实力，他们也不是不能解决掉院长，但肯定会付出一些代价。而解决了院长还有周主任，周主任之后还有污染核心，把院长放出去对付周主任，才是最省力的办法。
钟星池挑眉：“怎么样，我可以吧？”
顾念朝他竖起大拇指。
很可以，但凡换个人来都不能带什么口哨水晶球和女巫的药水。
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反正有用就行。
因为钟星池这随身携带各种污染物的良好习惯，他们此行的最大问题被解决掉了，为了早点解决污染核心，他们决定马上行动。
送女巫药水的任务交给了顾念，毕竟她是院长表面上任命的代言人，正好借着汇报医院情况的名义过去“献宝”。
齐凯有点不放心，每一个净化者都是非常珍贵的，他虽然没跟着进院长办公室，但也没离得太远，随时准备接应顾念。
很快，院长办公室传出了动静。
仿佛地动山摇一般，整个楼层都颤动起来，然后就是一声巨响，伴随着畅快的大笑声，办公室临着走廊的一面墙被乱舞的血管砸倒。片刻后，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震动，一个庞然大物从院长办公室走了出来。
其他怪物也听到了楼上的动静，纷纷出来查看，在发现院长竟然从办公室出来之后，全部吓得瑟瑟发抖。
大脑袋周主任的面色可以说是难看至极。
顾念抬脚跨过地上的碎砖，一脸恭敬地跟着出来，“院长您看，周主任听说您出来，高兴地过来迎接了呢。”
周主任阴狠地瞪了顾念一眼，但很快又扬起笑脸迎了上去，“恭喜院长重获自由，咱们医院总算是有依靠了。”
院长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顾念也不害怕，继续道：“我看周主任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不如让他亲自陪着您在医院转转吧，也好安安大家的心。”
在听到后面一句时，肉团上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确实，也该是让这些人明白，他们到底是在靠着谁吃饭了。
院长的眼睛看向周主任：“走吧。”
在无数双眼睛的盯视下，周主任勉强扯出了个笑容，点头应下。随后便转向顾念，正要说话，就被顾念打断。
“院长请放心，办公室我会清理干净的。”
院长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最终点了点头。
巨大的肉山下方被一分为二，两条粗短的腿支撑着整个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地朝外面走去。周主任只好跟了上去。
等巨大的动静消失之后，齐凯从隐藏的地方出来，而钟星池和宋天也带着护工赶到了。几人来到了院长办公室的休息室门前。
为了解约时间，齐凯直接金属化□□，顺利打开了门。
走进去，发现这是一个小房间，里面放着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台按摩椅，还有一些生活用品，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休息室。
护工走到衣柜前，不知扭动了什么，整个衣柜从中间分开了。护工示意众人过去看，“你们看，手术室就藏在这里面。”
众人过去，然后对着保险柜一样复杂的密码锁呆住了。
顾念看向护工，“说起来还没问过，你上次是怎么进去的呢？”
护工连忙道：“多亏了李老，是他告诉我密码的，也是他告诉我手术是在这里进行的。”说完便上前对着密码锁操作起来。
随着“咔哒”一声，门开了。
钟星池和宋天兴奋地一拍手，他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护工主动问道：“咱们不进去吗？你们找的尸体就在里面。”
齐凯看了过来，顾念微微点了点头。
等其他人都进去之后，顾念最后一个走到了衣柜前，进去之前，她低头看了眼地上柔软的白色地毯。

从通道中进去,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间标准的手术室。
院长的办公室是单独的一层，平时很少有人会过来，将手术室隐藏在这里, 确实很难被发现。
护工指着墙角的一个嵌入式器械柜, 紧张道：“尸体就在下面的柜子里，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我有点害怕。”
普通人遇到这种事害怕也是可以理解的。齐凯的武力值最高，他示意众人远离，自己朝器械柜走了过去。
已经知道柜子里的可能是污染核心，过去之前齐凯就完成了半身金属化，一张银色的金属面罩覆盖住头部，手中拿着锋利的□□。
手术室内的所有人屏息静气。
清晰的“嘎吱”声在手术室内回荡, 柜门被缓缓打开。
一具尸体从柜子中倒了出来。然而却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钟星池也顾不上害怕了，皱着眉上前：“怎么会是个男人？”
倒在地上的是一具男性尸体, 穿着第三精神病院特有的白大褂，双目圆睁，表情痛苦中带着惊惧, 似乎临死前看到了极度可怕的事情。
齐凯离得近, 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死者的身份，道：“这是那个负责做心脏摘除手术的医生。他是在污染爆发前被杀死的。”因为顾念拿过来的文件, 他特意去找了主刀医生的资料。
宋天“啊”了一声, 一脸迷茫。他是半道加入进来的，本来就对什么污染核心之类的事一头雾水, 现在更是不懂了。他们不是来找那个疑似污染核心的女孩的吗？怎么找到了主刀医生的尸体？
四人同时看向护工。
是对方说女孩的尸体藏在院长休息室中, 他们才下定决心过来的, 如果是污染核心跑了也就算了, 可这里却又多了一具尸体, 还正好被放在了护工所说的柜子里, 这未免有些太巧了。
钟星池张口问道：“齐叔，这，”
顾念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齐叔不是说尸体当时会动吗？看来污染核心已经走了，这个医生是害死她的元凶，被杀死也是正常的。医院这么大，也许我们应该将调查范围转向住院部外面。”
她转身朝通道走去：“走吧，时间不等人。”
钟星池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却没有再说话。不再理会地上的尸体，拉着宋天迅速跟上。
齐凯维持着金属化的状态，走到护工身边，声音从金属面具中透出来，莫名带着几分冷冽，“齐叔，走吧。”
护工仍是那幅憨厚的样子，虽然有些不理解，但还是赶忙点点头。
在经过休息室时，顾念加快了脚步，同时朝身后几人道：“院长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我们尽量快一点。”
钟星池正要应声，忽然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他顺着掐住自己的手看向旁边的宋天，倒吸一口冷气，“卧槽，宋天你是要掐死我啊？”
然而在看到宋天的状况时，却被吓了一跳。
只见刚才还一切正常的宋天此时满脸痛苦之色，整个眼球不知何时已经完全被眼白覆盖。他的双手抓着脑袋，嘴里不断喃喃念着什么。
“你这是怎么了？说什么呢？”钟星池凑过去听，只能听到几个重复的词语，不由皱着眉问：“钥匙？什么钥匙？”
正在这时，落后几步从手术室出来的护工刚好听到了他的话，停在了原地，一脸憨厚地看向钟星池：“你说什么？”
钟星池没有多想，回道：“没什么，就是宋天一直嘀咕钥匙什么的。”等说完之后，他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是了，钥匙。
他的目光从护工的身上扫过，对方像大多数中年男人一样，腰间正好别着一串钥匙。钥匙随着走动发出轻微的响声，只是这种现象真的太常见了，没有人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可宋天不一样，他的能力，是预知。
休息室里一片寂静。
钟星池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却不敢开口戳破此时的平静。
护工憨厚的脸上笑容逐渐消失，他的表情开始变换，先是欣喜，再是愁苦，随后又充满希望，之后满脸愤懑，最后又归于平静。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钥匙：“你想要我的钥匙对吗？”
钟星池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不想要。”说完一把捂住宋天还在念叨的嘴，赶忙帮他回答：“他也不要，我们都不要哈。”
但此时护工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并不需要他们的回答。他紧紧握着腰间的钥匙，像是在保护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这是我家里的钥匙，不能给你们，不能给你们的。”
“不能犯错了，绝对不能再犯错了。我要好好守着，这次一定，一定不会再出错了，我女儿还在家里呢，我得好好守着。”
“我说了我会赔钱的，我说了可以用我的心脏的啊，可是他们不听，他们就是不听！他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护工的表情逐渐变得癫狂，周身不断有黑雾弥漫而出。
情况已经显而易见，眼前的护工，才是他们一直寻找的污染核心。
钟星池都看呆了，这都什么情况啊？
而这时，顾念也悄悄摸了过来，直接一手刀劈向宋天，同时借着手势遮掩，指间的黑线顺势靠了过去，一缕缕黑雾被从宋天体内抽出。等顾念收回手时，宋天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钟星池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将人扶住，偷偷和顾念一起后撤，一边小声嘀咕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顾念简短道：“护工应该是那个女孩的父亲。”
钟星池瞪大了眼，但此时不是询问的时候，两人搀扶着宋天开始往门口移动。而另一边，齐凯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在三人撤离到安全距离之后，直接朝污染核心冲了过去。
沉重的金属躯体直接撞击在污染核心身上，然而对方却纹丝未动。齐凯面不改色，□□“扑哧”一声，狠狠朝心脏位置扎去，然而却没有鲜血流出，反而是犹如实质的黑雾弥漫了出来。
齐凯毫不犹豫地拔出，转换方向袭击向污染核心的脑部。
但此时污染核心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对方身为人的最后一部分情感已经消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怪物。□□再也不能寸进。
齐凯干脆放弃使用□□，手指尖端出现了五根金属狼爪，利用躯体的撞击，利爪狠狠切割着污染核心的身体。
两方缠斗了起来。
顾念站在门口的位置没有离开，一直在观察着里面的情况。旁边的钟星池反倒轻松了一些，安慰道：“放心吧，这是个D级的污染核心，以齐哥的实力，还是可以对付的。我们只要注意他的精神情况就好。”
很多时候异能者在污染区最大的危险都来自自身，在污染区待的时间越长，他们的精神污染情况也就越严重。
不过这次他们这边有两个净化者，确实没有必要太担心。就像进来之前说的那样，找到污染核心其实才是最大的难题。
现在这个最大的难题已经解决了。
顾念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齐凯确实占据上风，稍微放心了点。不过指尖的黑线却完全不满这种远距离围观的行为，不断牵扯着顾念想要往污染核心的方向过去。
顾念轻轻拍了拍黑线安抚，现在形势大好，只要稳住别浪就是现成的捡漏机会。黑线不情不愿地又缠上了指尖。
只是虽是这么说，顾念的心里还是有点不安，她看了眼晕倒在一旁的宋天。在宋天的那个预知里，出现的是一个铺着红色地毯的房间。
可是院长休息室的地毯，是纯白色的。
顾念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钟星池以为她害怕，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道：“真的不用担心，只要不出意外，咱们肯定很快就出去了。”
他这话说的很快，顾念连阻止都来不及。
顾念想说，像这种关键时刻，就不要立flag了好吗？
一般说不出意外的时候，通常都会出意外的。
而就在钟星池话音刚落不久，房间内被齐凯重创的污染核心传出一声嘶吼，随后房间内的衣柜中忽然传来动静，有什么东西正在砰砰撞击着柜门。一声接着一声，似乎马上就要破门而出。
顾念和钟星池对视一眼，钟星池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自己嘴巴，犹疑道：“不会吧。”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他赶紧道：“没事，里面就是一个普通的尸体，就算出来也没什么的。”
然后“砰”的一声，柜门被撞开了。
里面冲出的不是钟星池口中普通的尸体，而是汹涌的鲜血。
这些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手术室中涌出，漫过纯白色的地毯，朝房间中央的污染核心涌去，然后被它吸收。
原本已经渐渐落在下风的污染核心又是一声嘶吼，堪称满血复活，甚至主动朝齐凯冲了过去。
顾念：“......”
钟星池做了一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他再也不说了。
不过顾念此时反而有种靴子落地的感觉，宋天所说的红色地毯，原来就是这样来的。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总比面对未知要好。
看着不断从手术室中流出的鲜血，钟星池情绪有些低落。
片刻后，他开口道：“这些血都是从曾经躺在那张手术台上，被人当作货物买卖的病人身体中流出来的。”
那些人，根本没有把他们当作人来看。
有时候他也会怀疑，是不是就这么让污染区存在比较好，至少那些垃圾会被困在这里，永远要以一个怪物的面目示人。
顾念刚开始听着还觉得没什么，人是一种多愁善感的动物，作为精神科医生，她见过很多人，也听过很多故事，即便是钟星池这样的乐天派，也有伤感的时候。可是听着听着，她就察觉到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