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川崇拜道:“顾念姐,你可真厉害!”
顾念笑了笑,身为精神科医生,很多时候他们都需要从患者天马行空的思绪中理出关键信息,然后才能对症下药。
刚刚商定好,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是村长带着人来了。
大门打开,村长和冯伯站在前面,后面跟着十几个青壮,只是不少人面上都有些害怕的样子,应该是知道了此行的目的。
顾念扫了一眼人群,若有所思。这些人虽然害怕,但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知道村长是怎么说服他们的。毕竟之前带着他们去找住处的时候,可是有村民直接拒绝了村长的要求。
村长似乎也有些着急,朝刀疤道:“我们村大部分人家情况都差不多,只有六家过的不好。那咱们现在过去?”
刀疤点了点头,点了六个人出来,准备跟着一起走。
村长愣了一下:“不是一起去吗?万一真遇到你们说的那个污染核心,咱们会不会对付不了啊?”
刀疤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回道:“我们有队员受伤了,需要有人留下来照顾,还有一个是医生,去了也帮不上忙,正好留下照顾田家人。”
他说的受伤的人是之前在迷雾中掉坑里的霍奇,虽然进行了精神净化,但因为在坑里困了好几天身体一时有些虚弱,进村的时候是被背着进来的。不过事实上异能者恢复的很快,霍奇现在已经能自由行动了,只是这件事就没有必要让村民们知道了。
至于另外两个人,一个是被大家喊作刘姐的女性异能者,之前就是对方带着田家姐弟去换的衣服,另一个则是陆衍。
三人都是看着没有攻击力的类型,更容易让人卸下防备,特别是刚刚被村里人排斥,正没有安全感的田家母子。
村长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再问。
一行人离开了田家。
村长所说的六户中离的最近的一户,是和田家一样,位于村子边缘的一户人家。相比于田家,这户人家的位置更偏。
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住的太过偏僻,还是因为田家和祠堂发生的事没有人敢出来,他们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遇到。原本预备在路上打听事情的几人有些无奈地朝顾念看过去。
顾念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示意不要着急。
那几人便也打消了念头,开始专心听村长介绍即将要去的那户人家的情况。反正之后还有六家,还有机会。
村长倒是将那家的情况说的很详细:“那户人家姓郑,原本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是十多年前从外面来的。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还有残废的男人,我看他们可怜,就让他们留下了,还专门让他们住了一户没人的老房子,虽然房子破了点,但总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刚开始一切都挺好,可是后来,”村长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
他顿了顿,像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
暴躁青年江莽是个急性子,紧跟着问:“什么风言风语?”
后面跟着的青壮有人嗤了一声,道:“风言风语?他们敢干还不敢让人说吗,那一家就那女的一个能干的,吃的穿的倒是比谁都好,谁不知道她那些钱都是怎么来的,说两句又怎么了?”
村长很快出声斥责:“你少给我说两句!”
那青年虽然没继续说,但面上明显是不满,显然是真的觉得村长口中的所谓风言风语是真的,并不是道听途说。
至于是什么样的风言风语,从村长之前的描述上看并不难猜。
风韵犹存的女人,残疾的丈夫,年幼的孩子,明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却有花不完的钱,这些关键词组合起来,很容易猜到村长没说出口的是什么。至于那个青年......
十多年前对方还是个孩子,而对方的父亲正值壮年。
顾念扫了一眼,不少青壮面上都带着嘲讽,她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为什么害怕还要过来了。余光扫过冯伯,对方却是一如之前遇见时那样,板着一张脸,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虽然猜到了,顾念却仍像是不知道一样,朝村长问道:“您能不能说一说是什么样的传言,毕竟污染核心不是一般情况可以造成的。”
村长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不过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他们一家在我们村落了户,说是想要长久的住下去,我看他们也确实不容易,就说服大家给她划了一块地。我以为她是要自己种,谁知道后来竟然是村里的男人隔三差五的过去,后来就传出来不好的话。”
顾念道:“之后呢?”
一个女人不知走了多远,才带着年幼的女儿和残疾的丈夫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她不觉得对方是个脆弱的人,至少不会被一些所谓的风言风语打倒,况且既然让那些人过去帮忙,对方应该对此也有所准备。
果然如顾念猜测的一般,事情还没有完。
村长道:“她这样做,村里的女人都有了意见,找到村里要求把地收回来,那是村里的资产,我没有办法,只好收了回来。”
“但是没想到,村里的人还不罢休,隔三差五去她家里摔盆打碗,骂些难听的话,她男人竟然直接被气死了。后来我代表村子把这件事安抚下来,把地还给他们,又分了这个离村子远些的地方。”
江莽是个暴脾气,当即就骂了起来:“这些人有病吧,他们有证据吗,把人气死了,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卫川也是一脸怒气:“真是太过分了!”
顾念没说话,因为她知道,这肯定不是结束,对方的丈夫应该死了已经很久了,如果后来没发生事情,不会被当做污染核心的人选。
江莽和卫川的话惹了后面跟着的青壮的不满,他们虽然知道这些人都是异能者,不敢直接反驳,却开始指桑骂槐的骂那个女人。
等终于平静下来,村长才说出重点:“不久之前,她的女儿出了意外去世了。自那之后她就没在村里出现过。”
这才是对方被列在名单里的原因。
按照村长的说法,这个女人确实有可能是污染核心。
虽然心中同情,异能者们还是加快了脚步,污染核心爆发后的攻击是无差别的,他们必须尽快解决。
很快,一个孤零零的房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依旧是村长上前敲门,但是敲了几声之后,里面却没有回应,之后村长又喊了几声,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最后一个异能者干脆跳了进去,直接将门打开。
一行人走了进去。
外面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屋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声音,走在前面的一个异能者皱了皱眉,捂住鼻子:“这里好臭啊。”
顾念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快步上前推开了门。
随着门被打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一道佝偻的人影瘫垂首坐在椅子上,散发出阵阵恶臭。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上前查看的异能者回来,摇头低声道:“应该是自然死亡。”
顾念有些愣住,她想到很多种可能,甚至想过是不是真的歪打正着,如村长所说的那样,一次就找到了污染核心。又或者房子里的人早已经离开,里面什么人都没有,唯独没想过眼前的场景。
生老病死,自然死亡。
失神只是片刻,顾念很快收回思绪,视线快速在众人身上扫过。
村长皱着眉头,看样子之前也并不知道,跟着进来的青壮正是之前嗤笑女人的那个,面上一片活该的嘲讽之色,至于冯伯。
顾念的眼神动了动,冯伯盯着死者,甚至忍不住上前了一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随即是一闪而过的愧疚之色。
她上前,借着检查的动作,用黑线试探了一下。
确实不是污染核心。
不管众人心中都有什么想法,目标都已经死了,自然也不可能是要找的污染核心,很快便准备离开。
顾念想了想,忽然朝村长问道:“你们村子里,有去世的人就这样放着没问题吗?会不会坏了什么规矩?”
村长都已经走到门口了,闻言面色一变,招呼已经出去的青壮们回来,将他们带去了房子的后面,指着一个隆起的土堆道:“这是郑家男人埋的地方,村里讲究入土为安,你们就旁边挖吧。”
那几名被指到的青壮面露不愿,但他们也听到了顾念刚才的话,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也只好找了工具过去挖坑。不过他们说什么也不愿意接近尸体,最后还是江莽和卫川过去把人抬出来。
抬人的时候,死者的衣服滑动,露出了一侧手臂。
顾念跟在旁边,视线无意扫过时忽然一顿,随即转开目光,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静静看着众人将尸首埋好。
似乎是觉得晦气,几个挖坑的青壮洗了很久的手才算罢休。
接下来该去第二家了。
一路过去,竟然还是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村长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这家说来也是可惜,他们家是我们村的大户,祖上留下的资产也不少,但没想到家里出了一个败家子。”
“这家的小儿子是个赌鬼,三番两次带着家里的钱财偷偷跑出去,等到输完了才肯回来,生生的把他爹气死了。他媳妇是从外面来的,生了孩子也离开了,只剩下一个老母亲和幼儿,可前些日子,他竟然把自己的孩子拐出去卖掉了,自己也跑了个没影。”
村长说完问道:“他母亲现在一个人过,他们家这情况,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你们说的那个污染核心。”
刀疤看了顾念一眼,道:“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很快,到了第二家。
这次不需要敲门,因为这家的门便是敞开的,里面还隐隐传来一些声音,只是村长在门口喊人的时候,却没有回应。
一行人进了屋,顺着声音来到房间内。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束红光悠悠的亮着,燃烧着的蜡烛光亮微弱,照亮了被供奉着的雕像,雕像下方,是一道跪拜的身影。
异能者的视力很好,顾念看到,被供奉着的正是山神像。
跪拜的显然正是这个家唯一留下的人,对方一边跪拜,一边喃喃地念叨着什么,只是吐词很不清晰。
顾念隐隐听到“山神”“保佑”之类的字眼。
村长几人并不敢过去,顾念和几个异能者走了进去。
稍一试探,便知道这不是污染核心。
顾念上前将地上跪拜的老人搀扶起来,喊了几声还是不见回应,只好提高声音道:“老婆婆,我有点事想问您!”
说了好几遍,才算是听了进去。
老婆婆被搀扶着起来,将手中的香好好插进香炉里,才用浑浊的视线看向顾念,“你说什么?婆婆年纪大啦,听不清楚。”
顾念耐心道:“我们是从外面来的,听说您孙子不见了,想问问是什么情况,等出去了好帮您找找。”
听到顾念的话,老婆婆的手忽地用力,“好,好。”
顾念搀扶着老婆婆出去的时候,正好对上外面等待的村长的视线,对方面色明显有些着急,开口道:“后面还有四家要去,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去看看啊。”说完意识到自己太过着急,连忙道:“我不是说不帮张婆婆找人,到时候等能出去了,我们全村的人都可以帮忙找的。”
顾念“啊”了一声,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是我太着急了。”
她为难道:“可是婆婆已经知道了,我们现在走不好吧。”
张婆婆似乎是听到要走的字眼,紧紧地抓着顾念的手不肯放开,眼神中带着恳求,看着让人不忍。
顾念面露不忍,最后道:“不然这样吧,让我留下来好了,你们继续去找其他四家,等一会儿安抚好婆婆,我就去和你们汇合。”
张婆婆看着十分可怜,顾念这话,谁也不好说反对。
村长先前的话已经出口,此时也不好反悔,只好点头答应,不过最后还是指了一个青年留了下来,“阿山知道路,一会儿让他带路吧。”
阿山正是最开始嘲讽那名死去的女人的青年。
刀疤忽然道:“江莽你也留下吧。”
虽然知道说这个不合适,好像和村长打擂台一样,但刀疤却没有要反悔的意思。让他把治疗师一个人留下是不可能的。
江莽直愣愣站在顾念身边,比村长留下的人还高一个头。
村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等其他人走后,顾念便察觉到张婆婆牵着自己朝另一个房间走去,她没有急着询问,而是顺着力道跟了过去。
张婆婆从房间找出来了一张照片,上面正是她的孙子。
顾念接过来认真看了几眼,然后好好将照片收了起来。得了顾念的保证,张婆婆的面上总算露出一个笑,然后双手合十喃喃道:“山神爷保佑,一定要让我乖孙孙好好的回来,要好好的回来。”
说完之后,又想起什么,拉着顾念来到最开始的房间,到了雕像前取了一支香递给她:“女娃娃,我们这里山神爷灵得很,你也拜一拜,拜一拜吧,可以保平安的,可以保平安。”
顾念没说什么,接过香便规规矩矩的拜了拜。起身时听到村长留下的那个叫阿山的青年发出一声嗤笑。
顾念挑了挑眉,直接问道:“你笑什么?”
那名叫阿山的青年似乎没想到顾念会这么直白的问出来,下意识便回道:“还说什么异能者,连这个也信。”
顾念看着他道:“你不信吗?”
阿山刚要张口,不知想到什么又没说话。
顾念笑道:“你这不是也信吗,怎么刚才还笑我?”
阿山像是被她的笑惹恼了,冷声道:“我就是不信又怎样。”
顾念点点头:“没什么,那你挺厉害的。”说完不再理会他,搀扶着张婆婆一起来到外间,搬了把椅子坐下。
可能是因为顾念刚才认真收起照片的样子,张婆婆对她的态度很好,主动问道:“女娃娃,你刚才不是说有事想问吗?”
顾念点点头,“婆婆,村子里出了事,大家都出不去了。我们是从外面来帮忙的,想知道这段时间村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这一路走来,他们一个人都没有遇到,之前道路偏僻还能理解,而张婆婆的家却是在村子里面的,要说村长在离开期间没有做什么手脚,顾念是不相信的,即便张婆婆看上去有些糊涂,她还是留了下来。
但从刚才的接触来看,顾念觉得,张婆婆的心并不糊涂。
而事实证明,顾念的决定并没有错。
听到她的话,张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敬畏,颤悠悠道:“村里死了人,好几个后生,就这么没了啊。”
◎这个村子,应该中了某种诅咒◎
张婆婆的话一出, 顾念先看了阿山一眼,对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显然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可能因为之前就从村长那里知道了污染核心的事, 明白顾念过来是干什么的, 对她问出这个问题也并没有什么警惕。
顾念收回视线,问道:“您能告诉我他们是为什么死的吗?”
张婆婆面上再次出现了那种敬畏的神情,“年轻的后生不懂事,他们触犯了山神爷,才丢了命。”随后紧紧拉着顾念的手,“娃娃,不要害怕, 你拜了山神爷,他老人家会保佑你的。”
顾念看出老人是真的关心她, 点头道:“嗯,我不怕。”
只是再问那些人具体是怎么死的,张婆婆却是像糊涂了一般, 只是不断重复山神爷会保佑顾念的话。
见问不出什么了, 顾念也不再打扰老人家,不过在走之前, 却是让江莽像她一样, 在房间内的山神雕像前拜了拜。
等江莽拜完,顾念看向阿山, “你要不要也拜一拜啊, 我觉得婆婆说的可能是真的, 山神爷真的会保佑呢。”
阿山冷哼一声朝外面走, 一边走一边道:“要拜你自己拜吧。”
江莽虽然也不大相信拜山神保佑之类的话, 但却看不得他这恶劣的态度, 当即就准备给他一个教训,被顾念拦了下来。
顾念道:“先去找刀疤他们吧。”
江莽警告地看了一眼阿山,寸步不离地守在顾念身边。
到了第三户人家的时候,刀疤他们已经走了,显然这家人并不是污染核心。污染核心很好判断,第四家、第五家也不是。
只剩下最后一家。
顾念他们在半路上,赶上了快要到达的刀疤一行。
看到顾念过来,刀疤也没有多问,只是将第六家的情况说了一下。和之前的几家一样,确实也存在出现污染核心的可能。
不过经历过之前的五家都没找到,大家对此都不抱太大希望。
而事实上他们的预感并没有错,第六家也不是。
村长的面色有些难看,皱着眉头道:“不应该啊,我们村子里,没有比他们这几家更不幸的了。如果不是他们,更不可能是其他人,”
顾念忽然道:“那有没有可能,有人藏在你们村子呢?”
说完她紧紧盯着村长的表情。
村长不知想到了什么,先是一愣,随即摇头:“不会的,我们村子里有多少人我很清楚,不会有人藏在这里的。或许是我漏了什么情况吧,等我回去想想,或许有几家也可以算进来的。”
正说着话,不远处一个人快速跑过来。
等到了跟前,便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杨青,杨青死了!”
刀疤立马问道:“怎么死的?”
那人喘了半晌,才说出下半句话:“他上茅坑,被淹死了!”
村长骂他:“上茅坑怎么能淹死人!”可等骂完,立时便反应过来,上茅坑淹死,竟是被粪水淹死的!
众人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卫川一拍脑袋道:“杨青,不就是在脚上踩到肉泥的那个人吗?”
他不提这个词还好,一提到,立马就有人干呕起来。
村长面上越发难看,冷着脸道:“过去看看。”
过去的路上,来报信的人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杨青在祠堂被打晕之后,就被村民送回了他自己家里。因为他家里有人照顾,村民把人送到就离开了,当时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杨青是杨家的独苗苗,虽然他踩到了肉泥,但杨家人也并没有因为害怕就不管他,甚至他的奶奶就在床边守着,一直到杨青醒过来,杨家人才松了口气。但谁也没想到,上个厕所的功夫,人就没了。
报信的人苦着脸:“杨青他爸就在厕所外面守着,过了一会儿不见人出来,就进去看,然后就看见......”他也说不下去了。
村长拧着眉:“那么大个人,掉茅坑就没个声响?”
顾念正要问,就见村长先把问题问了出来,于是没有说话。只是报信的人没想到这一茬,并不清楚。
匆匆来到杨家,刚一进去就一股臭味,是粪水的味道。
杨青的尸体就在院子里放着,杨家人还处在震惊当中,没有来得及清洗,只是用一块干净的布盖着。
刚一见面,村长便问出了刚才的问题。
杨青的父亲是一个看上去有些魁梧的男人,但此时却佝偻着身体,像是忽然老了十几岁一样,听到问话只是摇头:“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都没有,我要是跟着进去就好了,我怎么不跟着进去啊。”
杨青的父亲自责的锤着自己的脑袋,显然给不出更多的信息。
但仅仅是他说的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毛骨悚然了。
杨青是清醒着上的厕所,就算真掉进去,总也能呼救吧,可他父亲却说什么都没有听到,这怎么可能?
可杨父不可能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
顾念朝厕所走过去,朝里看了一眼。
杨家的条件一般,是村里的老式厕所,两块木板中间隔出一道空档,按理说这种空档是根本不可能掉下去人的,更不要说杨青这样的成年人。而此时两块木板竟然齐齐断裂,成了一个极大的洞口。
就像是有人用利刃劈开的一样。
这种事情不是人力能做到的,就连调查都没有头绪,查看了一番之后,刀疤便向村长说了一声,带着顾念他们离开了杨家。
顾念离开之前,朝阿山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对方惊恐的表情。
回到田家,陆衍坐在院子里,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旁边田家小儿子凑在跟前,时不时指着上面的纸张问话。
顾念走到跟前,发现是一本识字书。
陆衍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道:“剩下的我们一会儿再看。”
小男孩拿着识字书乖乖回屋了。
顾念微微挑眉,朝对方比出一个大拇指。能把小孩子哄好的都是厉害的人,她都是当了精神科医生,才慢慢有了点亲和力。
陆衍笑了笑,道:“看样子没有找到污染核心。”
顾念点头,然后道:“杨青死了。”
陆衍并不是很意外的样子:“只有他踩到了肉泥。”
卫川刚过来就听到他的话,惊讶道:“踩到肉泥就会死吗?”他忍不住再次检查自己的脚底,他们可没有像村民一样换鞋子。
顾念接话道:“有可能是,不过也不排除是他在祠堂闹的那一场。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踩着肉泥去祠堂闹了一场。”
陆衍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卫川露出迷茫的表情,为什么他越来越听不懂了。
顾念道:“我有一个猜测,不过还需要等一个消息。先说一下你们这边的消息吧,有贺文屿的消息吗?”
所有异能者聚集到了一起。
先是照顾田升媳妇的刘姐开口:“田升的妻子中间醒过一次,我的能力是让人产生信任感,她说的和我们之前猜测的一样,田升曾在半夜的时候,在树上吊死过两个人。”
顾念道:“两个人?”
刘姐点头,面色沉重道:“那两个警员死了。但是那个嫌疑人并没有在田家,她只是半夜偷偷看到的,并不知道人在哪里。”
事实上,田升妻子会说实话,一方面是因为刘姐的能力,另一方面是她并没有参与这件事,并且觉得田升会死是因为报应。至于其他的消息,她也并不清楚。田升都是瞒着她做的。
顾念皱了皱眉,不知道那个道士又去了哪里。
刘姐说完之后,陆衍道:“田家大女儿确实曾是贺文屿的学生,不过她说很久之前贺文屿就离开山阴村了。不过,她说了一个消息,我觉得可能比较有用。贺文屿曾向她打听过村里一个姑娘的消息。”
众人眼前一亮。
这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贺文屿来支教的时候也不过是二十多岁,这个年纪打听其他姑娘的消息,显然很大的可能是对对方产生了一定好感。
说实话,虽然警方两次过来调查都没有发现贺文屿的消息,但种种迹象都表明,贺文屿的失踪和山阴村脱不开关系。只是因为没有证据,就算是警方,也只能不了了之。
之前调查的难题之一也在于,在村民们口中,贺文屿平时在学校教学,很少和村民们产生联系,更不要说发生争吵。这样让警方想要调查,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顾念问道:“那个姑娘叫什么?”
陆衍道:“郑巧儿。”
顾念一愣:“贺文屿打听的那个姑娘姓郑?”
陆衍点头,随后很快问道:“你们打听的人家里,有姓郑的?”
顾念点头,神色凝重道:“我们去的第一家就是姓郑的。”
江莽忍不住打断:“虽然我们去的第一家姓郑,但是他们一家不是都已经死了吗。刚才我们还把那个人埋了呢。”
顾念转头看向他:“村长说过,他们是外面来的。从一般情况来看,这个村子,很有可能只有他们一家姓郑的。”
一般村子里都由几个大姓组成,特别是山阴村这种封闭的小山村,更是这样。那个贺文屿打听的姑娘,很有可能村长说的那个死去的女孩。但如果这样的话,线索就又断了。
那个女孩都死了,就算和贺文屿有什么关系,也不会是污染核心。
卫川垂头丧气:“线索怎么又断了。”
顾念垂眸思索,没有接话。
众人正因为找不到新的线索低落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大声喊叫。
异能者们顿时冲了出去。
这时候所有村民都不敢出门,就算出门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怎么可能在外面大吼大叫,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刚刚出去,便看到不远处燃烧着的一个火团。
准确来说,是一个燃烧着的火人。
虽然那人被一团火包围着,但之前跟着村长一起出去的人还是很快将其认了出来,江莽道:“这不是那个阿山吗?”
之前他和顾念留在张婆婆家打听消息,就是这个阿山一直在旁边冷嘲热讽,没想到不过是一会儿功夫不见,对方就成了这样。
阿山被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包围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不少人家都听到动静跑到门口查看,虽然害怕,但还是有几户人家选择出门帮忙,提着几桶水朝阿山冲过去,泼在他的身上。
可是那些水明明泼了过去,却像是完全没有用一样,大火依旧燃烧着,一点也没有减小的意思。
看到这一幕,原本过去帮忙的人也匆匆退开,不敢再靠近了。
这不像是普通的着火。
顾念道:“这是惩罚。”对山神不敬的惩罚。
将门关上,顾念道:“回去吧。”
等重新回到田家院子,又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惨叫声终于停了下来,很显然,阿山已经死了。那么大的火,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又或者说,只有他死了,火才会停下来。
沉默中,顾念开口:“这个村子,应该中了某种诅咒。”
她顿了顿,又改了一种说法:“这么说好像有点封建迷信,准确来说,应该说这是这个污染区的规则。山阴村祖上流传下的那些规矩,不知道为什么,全部变成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