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带用完了不要随地扔!医药箱,那么大的医药箱,你智慧的双眼看不到吗!”
“不要把酒精往身上泼!放过酒精!”
“棉签就踩在你脚底下,抬脚!”
史蒂芬妮躺在沙发上虚弱地抬.手,“有没有人……能过来帮我缝下针?”
一屋子缺胳膊断腿的伤残人士看向她。
我捏着太阳穴,感觉自己下一秒可能就会气晕过去。
夜翼伸出他拿根棉签都颤颤巍巍的手,“我来吧。”
我真怕你把她和沙发缝上。
我从散落一桌的医疗用具中找到我要的东西,“我来吧。”
再再说一次,韦恩企业用一份工资聘请到我是他们赚到了。
179.
我给沙发上的史蒂芬妮缝完针。
她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妖怪,缝上伤口的下一秒就能和杰森活力四射地用揉成团的绷带球互扔。
迪克捏着一袋从冰箱里翻出来的邦硬的吐司,咔嚓咔嚓地咬。我怀疑要是翻不到这袋吐司,他会去咬墙上的砖。
“伊芙怎么什么都会啊,好厉害。”
咔嚓咔嚓。
“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等不及回基地处理伤口了。蝙蝠侠和罗宾离基地近,先回去了。”
咔嚓咔嚓。
“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一点谢礼感谢她的照顾?”
杰森摆摆缠成木乃伊的手,“哎呀,哪里有那么麻烦,直接让提——”
我看着他,冰冷,幽深,饱含威胁。
我手里的银针,在闪闪发光。
识时务者为俊杰,杰森镇定自若地一转话头,“让蝙蝠侠付钱。”
我漠然地收起医药箱。
年轻人,说话前想清楚点,别惹只领一份薪水的打工人。
180.
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翻出来了,连新买番茄酱都拆开来配水煮蛋吃。
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我没怎么搭理混在这群人中的芭芭拉和红罗宾。
在韦恩大厦时不是算账的时候,不代表现在不是。
我还是很生气,对他们向我隐瞒秘密身份这件事。
从道理上说,他们有自己的苦衷,不得不向我隐瞒自己的夜间工作。从情理上说,身为被欺瞒的一方,我有生气的权利,我可以为这件事不高兴。
红罗宾伸手拦了一下端着盘子去厨房的我,我冷冷瞪他。
他不以为意,弯下腰碰了碰我的脚,被我缩了回去。
“你干什么?”我的脚尖还发疼,因此更不高兴了。
红罗宾叹了一口气,“你的丝袜都被血糊住了,赶紧去处理一下吧,晚了就揭不下来了。”
他跑去玄关的位置,找到一双棉拖鞋和一双塑料拖鞋递给我,“穿着拖鞋走吧,赤脚踩来踩去太冷了。”
我心里莫名有点不得劲,好像他应该做点错事,被我晃着肩膀吼才好。
我摇摇头,甩掉脑袋里不切实际的幻想,默不作声地接过他递来的两双拖鞋。
丝袜果然和血糊成了一个大硬块,光是扯下来就撕裂伤口,又淌下血丝来。
我用棉签和酒精消了下毒,拿剩下的一点绷带垫在棉拖鞋鞋尖的位置。
卫生间的门被人打开,芭芭拉钻进来,挡在我和门之前。
我伸手把她拨到边上去,“让一让,我出去。”
她乖乖让开,我却没有走,我们挤在窄窄的洗手池前。
“抱歉,我对你隐瞒了很多事。”芭芭拉低眉顺眼,“抱歉,我以前对你多有欺骗。”
她补充一句,“但是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哇,真是理直气壮耶。
我盯着那双真诚的眼睛和满头凌乱的红发,暴起屈指弹她的脑袋。
清脆一声响。
我愤愤道,“行啦,原谅你了,你就仗着我宠你吧。”
芭芭拉皱着眉,捂住红红的脑门,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狡黠笑容。
我把她拨得更开,“别挡路,我要出去了。”
狡猾的、可恶的、阴险的芭芭拉·戈登!
藏龙卧虎的韦恩企业
无论是在公司里还是公司外
秘书酱都被一群奇怪的东西包围了
181.
第二天韦恩企业全体职工放假,我睡到中午十一点,直到肚子饿得不行才从床上面目狰狞地爬起来。
我家的装修原本就距离完工还有一大截,现在更是差了大大大一截。
秋天以前,我都不用指望能搬回自己的小窝了。
老爹在看到关于哥谭的新闻后,第一时间给我打来电话,吧嘚吧嘚说个不停。
在被我暴怒地大吼一声后,终于委屈又安静地抓着电话听我描述昨天的情况。
他焦急地踱步,“你一个人待在哥谭果然太不安全了,应该再给你多送点防身用品的。”
“巴.雷.特搞几把,直升机搞一辆,坦克也要搞几台。不不不,直接送几台机器人过去好了,没活儿干的时候还可以给你当管家。”
我冷酷道,“你醒醒,你是不是想让我进黑门蹲着。”
老爹大喊,“太危险了啊,宝贝,你不如来我们这里上班吧,爸爸还能每天接你下班。”
“说得好像你们那儿的火.拼次数很少一样。”我额头青筋直跳,“好啦,我在这里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我残忍地挂断电话,胡乱把盘子里的煎蛋往嘴里一塞,洗完盘子又倒回床上。
昨天的经历对我这个平平无奇上班族来说太过精彩了,昨晚睡觉的时候我耳边还一阵一阵响着嗡鸣。
睡完回笼觉起来,天色已黑。
我扯开窗帘,对着繁华的街景伸了一个懒腰。
不过一天,繁华与热闹重新布满哥谭城区。除了破损的建筑物,好像昨日的灾难被凭空挖去了,从我们的生活中抹除。
家里连一个鸡蛋都没有剩下,番茄酱的罐子都是空的。
我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想着外面有没有快餐店开门营业,能让我找点东西填饱肚子。
门铃叮咚响起,我从猫眼里望出去,外卖小哥把纸盒放到门前,随后一言不发地小跑离开。
我把门推开一条缝,伸手把外卖提进来。
一盒肉酱意面,肉酱黏黏糊糊地黏在盒顶上。
我一看外卖单上的点单号码,只看没被隐藏的前后几位数,这是提姆的工作用号码,是德雷克先生的手机号码。
这会儿红罗宾正和芭芭拉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收尾。
我有点气闷,把外卖的钱原封不动地给他打回去,留言,“我不收老板的贿赂。”
等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一条消息。
“你生气了?”
我冷漠打字,“没有。”
“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发工资的人怎么会有错呢?”阴阳怪气,“您说夜晚是白天,我都会为您把太阳叫起来。”
“你果然生气了。”电话那头的人若有所思。
“你好好休息。”他叮嘱我,“要喝橙汁吗?等收尾工作做完,我会找你好好说清楚。”
“不要。”我恨恨敲字。
182.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哪方面输了,抓心挠肝,在床上滚来滚去。
提姆安抚我的样子好像我们两个人的年龄倒了过来,他才是更年长更成熟的那个。
姐姐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我恨得牙牙痒,他根本、一点都、没认识到问题所在。
虽然我轻描淡写地原谅了芭芭拉,但芭芭拉和提姆理应拥有不同的待遇。
后面几天,我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安静度过。到新的周一,我们才结束这次漫长的假期。
韦恩大厦的正门挤满了施工队,我从直通楼下的大坑旁边走过去,顺手摆正旁边的警戒标识。
宣传部部长站在刚上墙的崭新表彰墙旁边向我挥手,“早上好!”
我向她点头,“早上好!”
走直达电梯进入总裁办公室,提姆正坐在办公桌后,埋头翻找桌上的文件。
看到我走进来,他眼睛一亮,“早安,伊芙。”
我不冷不热地点头,“早上好。”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找不到财务部交过来的月度总结了,你还记得它放在哪里吗?”
我扫视一圈,在文件山的最底下发现一个显眼的角。
我把那个角抽出来,文件递到他手里,“您下次记得收好,只有六岁以下的儿童学不会整理自己的东西。”
提姆露出羞窘的神色,他掩饰地抿了一口咖啡,“下次我会注意的。”
上班第一天的工作很繁重,我们没机会过多交谈。我客客气气、兢兢业业,做好一位合格的秘书。
提姆在午休时想找机会和我说话,我把午饭拎上来,躲进了秘书办的茶水间。
茶水间拳王泰勒今天也在兴致勃勃地转述小报上布鲁斯的新恋情。
他严肃认真的神情颇有一拳干碎怪物脑袋的风采。
高手竟在我身边。
我别扭了一天,老实说要想出那么多阴阳怪气的句子挺累的,希望下次能遇见前辈让我直接套用他的精华。
芭芭拉都发现了我的针对。
她享用着我做的爱心晚餐,含糊道,“你真的很生气吗?”
我皮笑肉不笑,“晚餐不想吃可以不吃。”
“这可不行,”芭芭拉把盘子往自己那边拉拉,微笑,“这已经是我的战利品了。”
哼,得寸进尺的家伙。
“他正摸不着头脑呢,我在想要不要大发慈悲,为他指点迷津。”
我切割牛排的动作果断得像是切谁的肉,“让他继续迷茫去吧。他把咖啡当水喝也不关我的事。”
芭芭拉的表情有点古怪,我挑眉看着她。
“伊芙,”她斟酌措辞,“你现在看上去就像是……闹脾气的女朋友。”
“哈?”我双手抱胸,“晚餐不需要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芭芭拉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我继续发难,偷偷摸摸问,“可是现在你已经知道他的秘密身份了。”
“谁知道?”我用餐叉戳空盘,“我可不知道,你不要瞎说。”
我闷闷生了一会儿气,说道,“身份和身份之间是不一样的。我不会接受一个有所隐瞒和欺骗的追求者。”
是的,我不是瞎子。
提姆的追求意图摆得非常明显。我不会以为一个和我只有金钱关系的上司有空闲时间天天替他没吃晚餐的下属点外卖。
一个人对待自己的领导、朋友或者恋人是截然不同的标准。
如果他有能力,他可以一直瞒着我,直到我们分手为止。
但他不能在我发现一切后,稀里糊涂地想把事情糊弄过去,继续快快乐乐地和我演舞台剧。
芭芭拉沉思,“我明白了。”
我没好气道,“你明白什么了?”
芭芭拉捏着下巴,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赢家还是我。”
你高兴就好。
183.
我不知道芭芭拉是不是私下和提姆分享了什么情报。
第二天,提姆没有再尝试和我搭话,拐着弯扮可怜。
我正常地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正常地下班。
今晚芭芭拉不在家里,在和我摊牌后,她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失踪得毫不客气。
我一个人吃完晚餐,站到楼梯间的窗台前吹风。坚强球很适应芭芭拉家里的生活,被削掉的那半边伤口已经愈合,成为干瘪瘪光秃秃的一块。
我眯起眼睛,好像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看到熟悉的人影。
影子向我靠近,落到距离我更近的电线杆顶部,单膝半蹲。
那处位置藏在华美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是人群之外,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我静静等在原地,没有动作。年轻人脸上泛起微笑。钩爪抓住窗台边缘,一拽一拉,他轻盈地跳在窗台上。
“晚上好,伊芙。”他轻轻跳下来,“你吃过晚餐了吗?”
我诚恳道,“你不觉得你的问候有些许单调吗?”
他尴尬地笑笑,“因为很难找到合适的话题,不能给你把我赶走的机会。”
“谁敢驱赶伟大的红罗宾呢,”我恐吓道,“我害怕极了。”
他又笑起来,是有点羞涩、腼腆又很高兴的笑容。看得我不自觉向旁边移开眼睛。
“重新认识一下,”他向我伸手,“红罗宾,提姆·德雷克,很高兴认识你。”
提姆弯起眼睛,“从今天开始,我可以追求你吗?”
我不情不愿地握住他的手,凉凉的皮革的触感一下子好像变得很烫,烫得我忍不住缩回手。
被他占据了上风,我心里怎么都觉得不对味,决心为自己扳回一城。
我伸手向前,摸到他脸上的面具,顺着弧度摸索到边缘。
我试着把面具摘下来,它黏得比我想象中紧多了。
提姆在面具旁边捣鼓两下,摘下面具。他盖着面具的眼周有些发红发肿,在他的脸上留下一圈隐隐约约的痕迹。
一张英俊的、熟悉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我问。
“我们在酒吧见面的时候,”他老实回答,“第一眼就发现是你了,虽然你的伪装做得很好,但我一眼笃定,那个人一定是你。”
“我也是,”我叹气,“只要见到了本人,不可能认不出来嘛,我们太熟悉彼此了。”
我轻声喃喃,“你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伪装吗?”
不等他回答,我继续说,“是时间和距离。”
我的手沿着他的鼻梁向下,挪到他薄而软的嘴唇上,“相处时间足够短、距离足够远,哪怕你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女人,他们都会相信。”
这个动作太亲昵了,我很快收回手。
我们沉默对望,读懂了对方心底起伏的思绪。
伪装需要时间与距离的修饰和掩护。
只是我们之间,同时不满足这两个条件。
我耸耸肩膀,“我答应了。”
“嗯,”他一愣,“你……”
他眼里绽放出精彩的华光。
我轻浮地拍拍他的脸,“让我看看你有哪些追求女孩的招数吧,年轻人。”
恭喜提费尽心机!
终于正式进入追求部分(?)
小芭笑看败犬(bushi)
有一个正在追求你的上司并不能对你的假期增多做出任何贡献。
第二天我照样从大厅中央巨大的破洞边路过,楼上二层、三层的洞口已经被施工队修补完毕,明天再来上班,或许就见不到这个洞了。
今天出门的时间晚,我没在家里做早餐,而是在顺路的面包店买了一份三明治。
休息区里坐着好几个在这里吃早餐的职员,中间位置的桌椅都被搬开,空出一大片位置。
我忘了手里的三明治并没有塞进嘴里,眼皮狂跳,“他们在干什么?”
以还俗少林弟子杰克为首,一群人列成整齐的方阵,跟随手机里的指令蹲马步、出拳、踢腿。
“喝!”
歪歪扭扭的马步。
“哈!”
参差不齐的出拳。
“嚯!”
东倒西歪的踢腿。
能给我做解释的秘书办主任和宣传部部长赫然混迹其中,成为七歪八扭的一员。
我逐渐看不懂韦恩企业的潮流,默默坐在旁边啃我的三明治。
茶水间拳王泰勒坐到我旁边,望着晨练的上班族们赞同地点头,“你不想去试试吗?”
“不了,谢谢,”婉拒,“晨练我咳嗽。”
上班族朴实无华的平静生活不需要早起打拳。
打靶也不要!
185.
吃完早餐,告别热情邀请我加入晨练行列的秘书办主任,我逃似地回到办公室。
等着我的不是老实坐在办公桌后工作的勤奋总裁,而是我做梦都不想梦到的大魔王。
面向落地窗的办公椅转过来,布鲁斯嘴角噙着甜蜜又懒散的笑容,歪坐在办公椅上,“早上好,赛梅尔小姐。”
出现了,在韦恩企业有极低概率刷新出现的领主怪物,布鲁斯·韦恩!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这时候你不应该正躲在哪个阴暗又潮湿的地下,像一个男版巫婆操作奇奇怪怪的仪器配血清吗?
布鲁斯松松领带,“提姆今天有点事情,所以我来替他代一天班,他有哪些工作?”
他不是一直在替你代班吗,怎么就变成你给他代班了?
当资本家还是要有点上班的自觉性。
布鲁斯伸手去拿桌上堆积的文件,我还没来得及出言阻止他,他手边摇摇欲坠的文件山哗一下倾倒,散乱的文件铺了一桌。
提姆的办公桌很少有整洁宽敞的时候,他的工作多是一回事,个人不优秀的习惯是另一回事。
他能在我给他收拾完桌面的半小时把桌面恢复原状,厉害,而且振振有词,“我记得东西的位置,我可以找到。”
你最好是,最好不要求我帮你找文件。
我忍住心里的叹气,快速把桌上的东西整理了一遍。
布鲁斯蠢蠢欲动的手本想帮忙,考虑到提姆高超的建筑本领,缩了回来,颇有几分乖巧。
我们两相对视,我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吩咐,开始一板一眼地汇报提姆今日份的工作。
布鲁斯脸上从容的笑容逐渐僵硬、消失、扭曲。
他的脚尖向外,他想跑。
布鲁斯拽了拽领带,“我突然想起来,提姆今天的工作也不是很忙,”他站起来,“我这就叫他回来。”
我挪了挪位置,巧妙地挡在他和门之前,“半小时后,您有一场和卢修斯先生的小型会议。”
卢修斯是一座压在韦恩企业所有人头顶的大山,他勤勉的身姿足以让任何企图翘班的家伙感到羞愧。
布鲁斯的表情有一丝垮塌。
他坐回去,老实从笔筒里抽出签字笔,“现在还有一点时间,让我看看需要签字的文件。”
186.
平心而论,布鲁斯的工作效率不差。
他只是不愿意来公司上班。
狡猾的男人。
勤恳的卢修斯一家就这么被他拐骗回去,连父带儿从早到晚全年无休地给他打工。
布鲁斯和卢修斯的私人会议不需要我旁听,也不用我守在边上做会议记录。
提姆的信息在这时从手机屏幕上弹出来,“早上好!”
我慢悠悠地回复,“中午好。”
对面停顿一下,发过来一个可爱的猫咪表情包,试图蒙混过关。
我懒得去揪这家伙的错,问道,“今天怎么是韦恩先生过来?”
“嗯哼,”提姆的语气里难得有几分得意,“这涉及到一些家庭地位和家族结构。”
这其中想必有一个漫长的故事,如果有机会,我也想见见这位稳压大魔头布鲁斯的英雄。
“中午要不要出来一起吃餐午饭,”只要不上班就活力四射的人盛情邀请,“我可以到公司附近去。”
“不要,”我哼哼,“我不和不工作的人说话。”
“好吧。”委屈巴巴的一声,“那我晚上可以邀请你吗?”
我假装思考,“让我考虑考虑。”
“没关系,”他一本正经道,“我晚上再来问。”
“你可以设定闹铃,半小时过来问一次。”
提姆浮夸道,“真的?”
“假的。”我假笑,“韦恩先生还等着做今天的工作呢。”
希望他一天的工作能顶三天的量,不然怎么对得起卢修斯日渐稀疏的头顶。
187.
布鲁斯和卢修斯进行了一番内容无人知晓的秘密交谈。
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韦恩大厦内会开辟一片新的大型休息区,用来给公司这群心灵上带发修行的精神少林弟子做早餐。
布鲁斯很愿意鼓励职工们早起锻炼身体的行为,甚至考虑要不要高薪聘请唐人街的武馆武师来指导大家晨练。
虽然领导乐于为大家考虑是很不错,但我真的怕明天来上班时看见一群人围着杰克剃头点戒疤。
这家企业已经不需要更藏龙卧虎了!
188.
比起和布鲁斯一起工作,我果然还是和提姆搭档更默契。
别的不说,我还没有和伟大的韦恩总裁熟悉到可以阴阳怪气的地步。
一天的工作结束,我感到久违的疲惫,应付布鲁斯比出差还累。
不知道谁提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设想,要对这次避难中表现优异的人予以表扬,不止发奖金,工牌照还要上墙表彰。
我和前少林弟子、茶水间拳王得是表彰墙上最顶上的三张照片,说不定还要在宣传部部长神奇的脑袋瓜里得到什么“枪械淑女”之类诡异的外号。
谢谢,已经在考虑辞职了。
发钱可以,上墙宣传大可不必。
我好说歹说,才让宣传部部长放弃了这个恐怖的想法。
奖金是今天到账的,足够我晚餐大吃一顿,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今天按时下班,我离开大厦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我转道去我的小公寓看了看。
家里的阳台维修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大部分是现场的清理工作,下一项就是重装厨房了,不改水电的话,应该能做得很快。
我给家里的盆栽们浇了点水,躲藏在一群仙人球仙人掌中的三色堇花瓣有些发蔫,三色堇的花期快要过去了。
我没有设置手机铃声,工作习惯让我的手机常年保持震动模式。
我接过电话,耳边有轻轻的笑声,“晚上到了,我来问你了。”
贼心不死。
我哼了一声,“你可以猜猜我在哪里。”
“嗯,”那边很刻意地发出思考时含糊的哼声,好像自己在解决一个世纪难题,“我猜你在自己家。”
“哦,你怎么知道?”
提姆自信道,“不然你不会这么问我。”
太得意的年轻人是不讨喜的,哼哼。
他又问,“我可以过来吗,我可以带晚餐。”
我本来想拒绝,但提姆趁机补充了一句,“是你喜欢的那家中餐厅,店里今天卖现包的饺子。”
饺子征服了我,于是我大发慈悲点头,“可以。”
“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到。”声音莫名变得远了,又靠近,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
我倚在阳台上向下望,看见提姆拎着好几个盒子,举着手机仰头向上看我。
发现我看过去,他对我笑,显出几分傻乎乎的孩子气。这张脸倒是半点没有在社交场上冷静自持的精英风范了。
我趴在栏杆上,下半张脸埋进手臂里,“要不是看在晚餐的份上……谁让你进来啊……”
189.
饺子很好吃,没让我失望。
吃完了的包装盒装回塑料袋里,等我们离开再提出去。
我和提姆并肩站在阳台上吹风,夜风轻轻柔柔,吹在身上非常舒服,仿佛将远处街道的繁华也一并吹了过来。
楼下有不少怪物入侵时离开的居民搬了回来,某一扇窗户里乘着风飘出来欢快的爵士乐。
提姆不自觉跟着音乐点头。
我合着音乐轻声哼哼,突然问道,“你会跳舞吗?”
提姆眨了眨眼,随即弯起眼睛,把手递到我面前,“这位女士,我有荣幸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我矜持地点点头,把手搭在他的手心,“当然可以。”
我们并非没有一起跳过舞。我的问题其实是一句废话。
我和提姆代表韦恩企业出席晚会时,我会偶尔作为他的舞伴入场。
迷乱的灯光,金碧璀璨的舞池,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这些都没有我家里破破烂烂的小阳台好。
有风,有街灯,有音乐,这里就是最好的舞台。
我牵着他的手旋转身体,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笑容。
宣传部部长
为什么不愿意上墙表彰呢,多好的榜样呀……
芙的凝视.jpg
布鲁斯坐在办公桌后面,满脸看似和蔼实则险恶的笑容。
这位总裁,您难道没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吗?
“昨天的工作还差一个收尾,我会等事情办完再离开。”布鲁斯笑容满脸。
看到他笑,我浑身不舒服,汗毛都要倒竖起来。
他可能对自己的亲和力有点误解,总裁亲民的微笑在我心里是能止小儿夜啼的程度。
我紧绷着脸,一本正经地向他汇报,“唐人街武馆的武师已经联系好了,今天十点钟会到十四楼面试间面试。”
“稍后我会亲自面试他,辛苦你安排了。”布鲁斯脸上的笑容愈发扩大,看得我心惊肉跳。
真的,老板,要不您别笑了吧。我看着害怕。
191.
我对布鲁斯没有意见。
这句话由我说,显得不是很真实,有点收钱客气客气的嫌疑。
我只能说我的审美可能和一般人不同。
或者我智慧的双眼透过老板亲民的外皮看到了他乌漆麻黑的内里。
他每次自以为亲切地勾起嘴角,我都好像看到了动画片里住在地下室里的老巫婆对自己漂浮着骨头、树根和蜥蜴尾巴的魔药露出和蔼的笑容。
每每思及此处,我都从头到脚一个激灵,仿佛上班时间收到了财务的降薪通知。
192.
面试只进行了半个小时。
来自唐人街的唐先生向我们展示了铁掌劈板砖、铁头碎红砖等多项专业技术。
碎砖声不绝于耳,崩成两块的砖头在旁边垒成一面摇摇晃晃的小墙。
我的眼皮和碎砖小墙一起摇摇欲坠。
布鲁斯点头,面上浮现出满意,“唐先生有真功夫。”
有真功夫是一件事,让你亲爱的职员们学劈瓦不太好吧?
以后上谈判桌,集体给对面打一套拳劈几块砖,以示友好吗?
我委婉道,“以大家的身体素质,学习这几样技能好像有点过于超前了。”
唐师傅思索,“有道理,是我疏忽了。”
唐师傅一拳砸进掌心,“如果只是起锻炼作用的话,我这里有不少推荐的晨操选择。”
做好准备的唐师傅站在休息室中央,平心静气,气息内敛,跟着手机里传来的中文悠悠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