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总管递过来的资料认真地翻看着, 上面是这些年养在暗处的“宠物”。
其实就连许多贵族都不知道，看似最为安全的帝都星还藏着许多不曾见光的生物。
这些东西偶尔会被送出去，但很快就又会被送回来。
只是皇帝很少去看它们就是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更何况是这种被关起来，甚至有自己智慧的生物。
他们之间甚至还有如海深仇。
皇帝站起身来，像是不经意间问道, “最后一场比赛安排好赛场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 按照顺序, 应该是在第六军团的训练场。”
“换成第一军团的吧。”皇帝说道, “第六军团现在忙着南丁格尔军校的事情，腾不出空来主持比赛，你去跟他们说一声。”
总管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应是。
“对了，楼锡云现在在哪里？”皇帝刚准备离开，就想起了这件事, “让他去处理一下自己的儿子，别让他说漏嘴了。”
总管应是。
总管又等了等, 没有听到其他的吩咐, 便退了下去。
楼锡云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站稳，还是扶了一把墙才站稳。
皇帝这个意思是放弃楼壹了。
楼壹现在还在抢救，生死不知，可皇帝这个意思分明是要楼壹去死。
不过楼锡云并不是很在意楼壹死不死, 他在意的反而是皇帝的态度。
皇帝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却也没有向他发火，但皇帝越是平静, 楼锡云就越是害怕。
楼夫人还在旁边抽泣着，总管却说, “没什么好哭的。”
“堂兄……”楼夫人擦着眼泪，哽咽着说道，“小壹也是我们陈家的人呀，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楼夫人，您现在是楼家人。”总管却强调到，“楼壹也是姓楼的。”
所以这是你们楼家的事情，和陈家没关系，和皇帝更是没有关系。
见娘家这样，楼夫人更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总管反而再对楼锡云躬了躬身，这才离开，“楼将军，您抓紧时间。”
“……是，我会的。”
等到陈总管走了，楼锡云这才长出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
当初他和楼夫人有交集只是一个意外，只是谁也没想到后来竟然就这么阴差阳错地缠了上去，甚至被绑定到了皇帝这艘不会沉没的巨轮上。
他看着在另一边哭泣的楼夫人，沉默片刻后说道，“再去见楼壹一面吧。”
楼夫人不敢置信地看向他：“那是您的儿子！”
“这是陛下的意思，难道你要反抗陛下吗？”
楼夫人此时早就已经忘记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她和楼锡云两人想要楼弃死，心中充满了怨恨。
有对皇帝的，也有对楼锡云的。
也是，楼锡云甚至能对自己的大儿子下死手，又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小儿子手下留情呢？
她本以为自己的孩子是不一样的，可是谁能想到楼锡云这个男人这么自私残忍。
哪怕是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也可以毫不留情地舍弃，那自己的女儿……
楼夫人想要拒绝，想要反抗，可是她茫然地想了想，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她好像就只能当个花瓶，充当陈家和楼家合作的那个无所谓的理由而已。
而楼锡云看着她，问道：“楼弦呢？”
“小弦不可以做继承人。”楼夫人下意识说道，“她比不上她的哥哥，会死的。”
“去把她叫过来。”楼锡云没有理会楼夫人的拒绝，只是对楼家的管家说道。
楼壹一定要死，自己反而可以借着这个借口脱身洗白，重新扳回一城。
就是陛下那边……
他不是很确定。
入夜后，忙碌了一天的皇帝这才摘下了披风，推开另一道门，从隐秘的楼梯走入了皇宫的地下。
“陛下。”
“陛下。”……
有穿着整齐白色研究隔离服的研究员走了出来，给皇帝消了毒，将他迎进来。
“朱红呢？”
“殿下还在休息。”
“把他叫起来。”
“是。”
皇宫占地面积极广，阿勒曼尼家族统治这个星系上千年，皇宫一次又一次地扩建，但每个皇帝都会在最中心的位置居住。
哪怕这里原始，古朴，甚至只有照明和最简单的机械存在，可是这里依旧是除了皇帝和未来继承人才能来的地方，其余人都要经过许可才行。
像是陈总管就是皇帝的心腹，破格出现在这，就连王后都需要他通报才能进入。
可地面上的人少，不代表地下人多。
这个全星际最顶尖的研究所就在皇宫的地下，可整个皇宫里知道的人就只有不到一手之数。
朱红躺在隔离病房里。
只是他现在已经不能说是躺了，他只剩下大脑还属于他自己，身体已经全部替换成了仿真机械。
那张漂亮，但是僵硬的脸闭着双眼，负责他的研究员按下了一个按钮，床上的人就不受控制地睁开了眼睛，从沉睡中苏醒。
“还是问不出来？”在进去之前，皇帝问研究员。
“是的，殿下对红雾矿星的事情完全没了印象。”研究员推了推眼镜，说道，“我们用了各种手段都无法恢复，可能是受到了刺激才会选择性遗忘，又或者是被人清洗过记忆，但后者基本上不可能实现。”
“5S级的指挥也做不到吗？”
“我们在14397号实验体上做过实验，不过没有成功，而且我们让14397号看了一下，也没有在殿下的精神海里面发现精神力的痕迹。”
14379号实验体就是总管说的那个已经有成人智慧的变异动物，它是皇帝手下最厉害也是最聪明的一只变异动物。
这种有类人智慧的生物的等级已经不能用等级来衡量，是一种超出人类的强大，在精神力上更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一眼就能看出来精神力的痕迹。
既然它都做不到，那余拾一应该也做不到，哪怕余拾一能做，也不可能做得毫无痕迹。
确定了这件事，皇帝这才推门而入。
“朱红，看到父亲不高兴吗？”皇帝甚至还有心情打了个招呼。
朱红张了张嘴，嘴里吐出了像是AI一样极为平淡的声音：“我很高兴。”
“你在骗爸爸。”
朱红想要做出厌恶的表情，可是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支持他做这种细微的表情了，所以他只是沉默。
“不过无所谓。”
皇帝坐在了床边，双手搭在膝盖上，很坦然地告诉他：“余拾一现在已经5S级了，你现在已经打不过她了。”
朱红没有任何反应。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不想复仇吗？“
“……我打不过。”
“你打不过，但是其他5S级的小宝贝可以打过，你想去吗？”
“我不会再做那种蠢事了。”朱红扭头说道，“这些已经足够了吧，就算有余拾一和楼弃也不会动摇你的统治，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们？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很多啊。”皇帝比划了一下，“这个帝国的统治会稳固，大家安居乐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工作——各司其职这样不好吗？”
朱红很想笑，可是他的身体并不受他的控制，所以只能这样看着露出了一个慈爱笑容的皇帝。
“不稳定因素就要排除，捣乱的坏孩子就去死，这是为了大家好，相信大家一定能理解我的。”
帝国和平了太久，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只会内斗。
那就创造出外敌。
有共同的敌人，帝国内部就和平了。
而朱红甚至无法当那个共同的敌人，他不过是一个挡箭牌罢了。
“玉明玥已经死了，就一个余拾一而已，她不是战神玉明玥，不会像玉明玥那样一呼百应。”朱红沉默片刻后说。
“可是余拾一比玉明玥强，现有的5S级已经无法打败她，只有新的药剂才能让这些小家伙突破，成为余拾一的敌人，人类在进化，敌人也要进化嘛。”皇帝回答，“有她在，用不了多久帝国就会恢复和平，虫族就会消失，这可不行。”
这是好事，但是皇帝却不愿意见到那一天。
“……阿勒曼尼家的人都是疯子。”
“你也是阿勒曼尼家的人，你也是个疯子。”皇帝哈哈大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到：“银红还在你隔壁。”皇帝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想让她活下来吗？”
“她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像你说的那样，你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现在留着你，不过是因为你是猩红星盗团的团长，没有你，银红也能是猩红星盗团的团长，你的弟弟，你的哥哥也能是猩红星盗团的团长，你觉得他们比你差吗？”
而不是他的儿子。
“你就不怕我把事情说出去？”
“说什么？”皇帝微笑着问。
说虫族和变异动植物的出现是因为阿勒曼尼……
朱红想说出这句话，可是他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也说不出这句话来。
可以正常说话，但涉及密辛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个字。
被限制了。
“朱红，阿勒曼尼会永远庇护他们的子民。”说着，皇帝站起身来，“再过半个月他们就会来帝都星了，我相信你知道要怎么做，对吗？”
因为这场比赛只有九洲军校和帝国军校拿到了军旗，在官方的讨论下，他们决定再开一场加时赛。
火山喷发不波及基地，也无法覆盖另外半球，在24小时的休整后，他们再次开启了为期五天的加时赛。
和正式比赛的规则差不多，只是在最开始就公布了军旗的位置。
余拾一不知道，她还在研究。
她啃完了好几本书，就带着材料去了更加严谨的实验室。
但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余拾一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去九洲军校的医疗室看一眼楼弃，然后给他“治疗”一番。
一开始九洲军校的人还会打趣，后来就麻木了。
不就是看个病，他们这么大题小做才是有病吧。
于是楼弃竟然就真的这么留在了九洲军校的星舰上，帝国军校的人每天都过来要一次人，但每次都要不到，只能憋屈地每天都来。
余拾一摇晃着试管里的红色药剂，烦躁地往后一倒摔在椅子上：“这些搞生物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原身的亲爹姜曜是怎么研究出让虫族进化的药剂的？
也太天才了吧！
【和您的大脑一样。】系统0529回答。
【你还嘲讽我！】
【我没有，只是阐述事实而已。】系统很无辜，【或许你可以找找其他方向，就像当初研究净化器一样。】
其他方向……
余拾一又拆了根棒棒糖叼着，“那直接毁掉再生行不行。”
“什么？”
余拾一没注意直接念了出来，给她打下手的老师一脸懵。
“修补那么难，就不能试试直接打碎了重新长出一个新的吗？毕竟人出生的时候精神海也不存在，是五岁觉醒后才出现的……其实如果能研究出来的话也是一个方向……人造精神海？可以试试看，不过有点难的样子……”
余拾一念叨着，本来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可是她越说越亢奋，竟然真的找到了一点思路，她转过身去翻书，老师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后说道：“这个比修复更难吧。”
“不，如果我的设想是正确的话这个反而更简单一点。”余拾一打开了思路，重新翻看原来已经看过的书，果然找到了新的灵感，立刻挽起袖子继续干活。
老师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第333章
余拾一得了启发, 整个人更是投入，打下手的老师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不好意思说, 欲言又止地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敢开口打扰余拾一。
主要他们也没见过余拾一这样。
以前余拾一闷头搞研究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大家只知道余拾一搞起研究来很容易忘我, 却没想到能忘我到这个地步。
而余拾一在外面的时候更像一条咸鱼, 不戳不蹦跶, 蹦跶的时候也考虑着吃, 一点也看不出隐藏的研究狂属性，甚至让人有一种【原来这个人吃着玩着就能越来越厉害】的无力感。
可是真的到要干活的时候，老师反而被吓到了。
更让老师们头疼的是，他们有些跟不上余拾一的思路。
大家搞研究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有一个想法，先纸面推论，然后确定可行之后再行动, 省得做无用功。
但是余拾一反而是喜欢先做实践，一边做一边记录然后再倒着推断。
这样会很浪费材料, 也容易陷入僵局, 余拾一浪费了不少材料，推翻了数不清的课题。
要是一般人早就受不了了，但是余拾一却能在这样的实践中一次又一次地诞生出新的想法。
这样一看，浪费的材料反而挺值得。
但即便是这样, 余拾一依旧记得每天抽出半个小时来往楼弃那跑一趟。
现在大家都在下面打加时赛，暂时掺和不进这种八卦，可是还有帝国军校以及九洲军校的人呢, 余拾一又没不让大家说。
几乎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余拾一这个研究狂对楼弃有多重视。
有一部分人觉得余拾一这是重视病号, 但还有一部分人在心里暗戳戳地磕了一口。
嗯，香的。
能让研究狂从研究室里出来可以说是真爱了。
楼弃也这么觉得，甚至觉得自己从来都没这么快乐过。
不过他人虽然在九洲军校“养伤，”但平常没有人的时候，他也会进行暗中的布置。
在加时赛结束前一天，第一军团来人了。
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楼弃，而是楼壹。
楼壹这段时间一直在抢救，虽然勉强保住了性命，但是需要时时刻刻泡在医疗舱里维持最基本的生命体征。
和第一军团的人一起来的，还有楼夫人以及她的小女儿楼弦。
楼夫人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她见到楼壹的那一瞬间差点晕过去，被他的女儿扶住了，这才堪堪站住。母女两个人都抹着眼泪，在房间里面呆了好一会才出来。
在哭完出来后，她们就提出想要把楼壹带走，但是在带楼壹走之前，她们还提出想要见一见楼弃。
官方没有多犹豫就同意了前者，但后者就需要楼弃自己同意了。
那可是后妈，而且这个后妈的儿子还想要置楼弃于死地。
楼弃反而无所谓，在九洲军校的医疗室和两人见了一面。
两个人被告知楼弃现在在九洲军校的星舰中时差点没绷住表情，很想问这都过了这么多天了楼弃怎么还在九洲军校？！你不是帝国军校的吗？
但是她们忍住了。
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楼夫人和楼弦只在医疗室里面呆了不到半小时就启程回去了。
余拾一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人都已经走了，还是在本场比赛的颁奖典礼上知道的。
余拾一被从实验室里面拽出来，列队的时候还在头脑风暴，想着刚才那个思路要怎么继续。
就连上去领奖都是被人拽着上去的，到了这时，余拾一才注意到这场比赛的排名。
出乎意料的是，第三名并不是大家认为的天照军校，而是从宣布学校解体后就一直默默无闻，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南丁格尔军校。
第四名是图灵军校，而第五名则是天照军校。
在知道自己是第五名的时候，天照军校的气氛都有些窒息，唯独拿到第四名没有垫底的图灵军校喜气洋洋。
他们拿到了第四名！第四名哎！
图灵军校主打的就是一个心态好，拿着奖牌可美了，拍完照就凑到余拾一身边，打算炫耀一下，可是余拾一正趁着这段时间空闲低头掐着手指头，皱着眉头陷入苦思。
“还没有头绪吗？”查利问：“不过搞研究这种事情的确急不来，要是需要我们第七军团帮忙尽管说。”
余拾一没听见。
旁边的舒颜泽拽了拽查利，“你别打扰她，她现在忙着呢。”
“搞研究可不是短期内可以搞出来的，没必要这么紧张。”查利倒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现在还在参赛呢，没有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你当然不急，我们这边急着呢。”
查利没懂舒颜泽这是什么意思，就见白着一张脸，看起来马上要晕过去的楼弃戳了戳余拾一的肩膀，然后带着余拾一往九洲军校的方向里走。
态度自然地像回自己家。
而余拾一竟然也真的跟着回去了。
查理目瞪口呆，他扭头看旁边的南丁格尔军校和天照军校，就见他们的表情和自己都差不多。
这才几天啊，发生了什么？
大家归队，余拾一继续想自己的。
直播间的观众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
【难说，你们觉得呢？】
【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楼弃这小子心不对。】
【楼弃离我余姐远点！让我姐独美！你小子滚远点啊啊啊！】
【小道消息，在加时赛的这段时间楼弃一直在九洲军校的医疗室里面呆着没有回帝国军校。】
【帝国军校：终究还是我不配了。】
【让楼弃这小子舔到了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余姐没有回箭头好不好！纯楼弃单箭头！我们不约！】…
【没人看看我们凯撒小朋友吗？查利小狗也很可爱[可怜]】……
弹幕开始撕cp，气氛一时间腥风血雨，竟然忘记这是在军校大比的颁奖典礼上，台上还有人宣布下场比赛的规则。
依旧是多罗利亚，她看着几天前传来的公文说道，“科洛西姆比赛的第七场比赛在帝都星举行，场地为第一军团的训练场。”
这话一出，有不少人都有些意外。
因为按照顺序，今年应该在第六军团驻帝都星的训练场举办，一直都是顺延，今年怎么还突然从头开始了？
“今年的选手中有余拾一这位4S级指挥，陛下也很想亲自见证这场比赛。”
多罗利亚说出了明面上的理由。
余拾一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看向了帝国军校，而楼弃也看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
你看什么？？
“接下来我们会回到帝都星，请大家好好休息，今晚的篝火晚会大家可以酌情参加，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出发。”
余拾一精神了。
“听说原来赛场那边出现了好几口温泉。”
余拾一说：“温泉蛋……”
“好吃吗？”
余拾一点头。
反正比赛结束，基地就不禁止大家外出了，如果想要出去玩也可以，只要按时回来就行。
九洲军校的学生们一听余拾一他们要去找温泉，顿时来劲了：“我们也去！”
九洲军校的人你约我我约你，甚至还带着几个老师出去了。
“他们干嘛？”
“我只听到温泉了。”
“我去，这里有温泉？！”
于是等晚上篝火晚会的时候，官方发现人都不见了，再一打听，发现他们这群熊孩子竟然去火山附近泡温泉顺便自己找饭吃了。
官方：……
这届孩子不好管。
第二天一大早，队伍开拔。
余拾一昨天睡了一觉，现在精神满满，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看着新闻。
现在热搜新闻并不是科洛西姆大赛，而是楼壹死了。
只是现在网上的风向并不像楼锡云想的那样，把他当成受害者父亲，而是冷嘲热讽的对象。
这有些出乎楼锡云的意料。
因为楼锡云忘了，楼壹死了的确可惜，但是大家可惜的并不是他的死，而是他死得太轻松。
而且他也不是受害者，而是加害者。
现在网上的风向反而是普天同庆，觉得这样的人死了才好。
过了这个之后，大家才会选择性地关注楼锡云，在见到楼锡云这么伤心的时候忍不住开麦。
【你大儿子受伤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难过，果然还是更偏爱小儿子吧，但你小儿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楼弃不计前嫌地救杀人凶手，已经够有担当的了，可是你现在竟然不去担心还活着的大儿子反而在这里伤心小儿子的死？】
【也没有必要这么针对一个死掉的人吧……】
【合着害的不是你，你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
楼锡云看着网上的风向，撑着额头不愿意再看。
这和他安排好的南辕北辙。

楼锡云发现自从军校大比开始他的路就越来越不顺。
不管是身份也好, 自己的地位也好，甚至是在普通民众间的信誉也好，都越来越差, 难以挽回。
虽然还有许多人相信他，心疼他，可这个数量比之前已经少了很多。
他沉默, 但是沉默也没有什么用处, 辩驳更是只会越描越黑。
反而是楼弃, 现在越来越受欢迎了, 他是一个完美受害者，而且实力强，又长得好看，完美地戳中了网友们的敏感点。
楼锡云甚至还听自己手下的人说还在炒……什么cp？
很难理解。
但和他现在所面临的窘境相比，这些反而不算什么。
军校大比的最后一场会在第一军团的训练场举行。
要是以前他当然不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第一军团的训练场经常被征用，作为将军的他甚至不用自己动手就会有人给他安排好, 它只需要出面说个开场致辞就行。
但这次不同。
这次是陛下吩咐, 甚至打乱了顺序，特意将学生送来，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余拾一和楼弃送到了他的手上。
虽然没有明说, 但是下面的意义不言而喻。
如果成功，他就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失败, 他就会成为所有人攻击的对象，成为皇帝对外的靶子。
楼锡云下意识想要拒绝, 但是拒绝是没有用的。
皇帝从一开始就只是下命令，而不是给他做选择。
他只能去做。
“让楼弦也去第一军团当志愿者。”楼锡云想了想之后吩咐道。
现在家里能用的孩子就只有一个楼弦，楼家分家的孩子甚至连楼弦都不如。
在帝都星比赛不像是在荒星，需要士兵来保证安全，帝都星可以说是整个海蓝星系最安全的地方，完全可以让帝都军校的学生们来当志愿者，顺便锻炼一下自己。
楼弦是一年级，本不应该在志愿者的队伍中，但楼锡云都开口了，塞一个楼弦进去很简单。
只是楼弦看起来有些憔悴，脸上还有黑眼圈，看起来摇摇欲坠，好像要晕过去似的。
她的身体一直比楼壹瘦弱，而且皮肤极白，说话的声音也细细小小，让人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吓到她，但实力不算差，所以楼锡云以前对她也不错，只是不像楼壹那么看重。
楼锡云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到楼弦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颇有些看不过眼。
以前还有楼壹和楼弃，楼弦弱一点没事，但现在楼弦这么弱就没什么用处了，根本派不上用场。
“你这是什么状态？”
“哥哥去世，我、我很难过……”楼弦解释道，楼锡云本来还有些烦躁，可是见到楼弦因为楼壹才变成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
“如果你可以完美地完成这个任务，那楼家继承人的位置就是你的。”楼锡云屏退了众人，这才对自己的小女儿说道，“这对你来说很简单。”
楼弦心中一动，眼睛里的红色缓缓褪去。
“不过，我不希望被别人发现是你做的。”
楼弦迟疑着点头。
半小时后，楼弦从楼锡云的办公室离开。
等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她这才将自己脸上的表情收敛起来。
“死老头，竟然拿我当枪使。”她有些生气地撕扯起沙发上的靠垫，“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我……”
但是楼弦不可能当面反驳楼锡云，更不可能忤逆他，毕竟现在楼锡云还是楼家当家做主的人，自己就算想要反抗也不可能明着来，被他发现了只会被他除掉。
而且楼弦也没想到楼锡云到了现在竟然还想对余拾一动手。
余拾一有那么多人保着，又仿佛开了挂似的，不管什么阴谋诡计都无法成功，除非自己翻车。
针对余拾一是没有好下场的，而和她关系好的楼弃也格外顺利。
要怎么做呢
母亲肯定是靠不上了。
想是这么想着，但是楼弦还是打开了星网，在自己的账号上面发了点和楼弃有关的消息，做出一个关心大哥的好妹妹形象。
比起她家的其他人，楼弦的风评反而好一些。
毕竟她对外的形象就是身体不好，一直受兄长们照顾的妹妹形象。
可只有楼弦自己知道，比起楼壹这个被宠得拎不清自己是谁的蠢货，她才是最像楼锡云的那个。
星舰终于启程。
往常他们都是在边境来回跑，可是这次却是往海蓝星系内部飞去。
余拾一去过的最热闹的星球就是九洲星，她觉得九洲星已经很繁华了，可是在越过九洲星看到其他主星时还是忍不住感慨海蓝星系这么大。
怪不得都说读万卷书行千里路。
“真厉害啊。”余拾一从实验室里出来，趴在舷窗上看着外面：“帝都星比这还繁华吗？”
“对，帝都星是海蓝星系最繁华的地方了。”
余拾一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从乡下进城的土包子，光是从外面看就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恨不得下去逛逛。
“等到了帝都星要先去报道，然后去店里看看你的礼服有没有做好。”舒颜泽在旁边翻着日程本，对余拾一说了一下到了帝都星之后的日程。
其实就十天的比赛而已，也没有特别之处。
“因为帝都星的特殊之处，所以我们第七场比赛的对手不是虫族或者是变异植物，而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舒颜泽知道余拾一这段时间一直都泡在实验室里，没去看比赛的东西，正好趁这个时候跟余拾一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