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其自然。”明辉垂下了眼睛。
明辉看到丹红变成怪物是愤怒与绝望的，但这其中又升起欣喜。
──他太久没有听到过丹红说话的声音了。
变成怪物又怎样？
明辉建立了反叛军，最初的反叛军是由一群半人半怪物不伦不类的实验体组成的。
只有让世人承认怪物与人类能和平共处，明辉才能与丹红安全地在一起。
“等下。”沈秋觉得这个设定很耳熟，“这群实验体，不会是从G市庇护所跑出来的吧？”
“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沈秋：“……好巧，我把他们的研究员杀死了。”
沈秋回忆了一下，她凭借优秀的记忆里从脑子深处找到了需要的信息。
现实世界，沈秋在十九岁时遇到了一个很疯的实验员，他用普通人做怪物融合实验，就连沈秋也差点被送上他的实验台。
李向津，因为这人死的太虎头蛇尾，沈秋差点忘了这个名字，也差点忘了就是这个疯狂研究员，是他原本所在庇护所毁灭的罪魁祸首。
……不过G市庇护所被怪物毁掉后，沈秋还去那儿看过一眼，防止有奇怪的实验品存在，那时G市已是空空如也，没想到那些实验品跑去成为了明辉第一批追随者。
明辉没计较沈秋奇怪的态度，他继续说下去：
“之后，我的实力突飞猛进，但生命力却濒危到近似与无……实在是让人摸不到头脑。再然后，丹红似乎会错了意，反叛军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样。”沈秋点了点头，“我懂了，异能碎片先还我，我觉得你的问题可能需要优先解决。”
沈秋回头看了眼丹红，和普通乌鸦无异的鸟儿正认认真真地倾听着，豆豆眼专注地凝视着明辉。
[唉……]01叹气。
“唉。”沈秋也叹气，她和01大声抱怨，“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反了！”
明辉不是人类，丹红不是怪物。
正确的答案是反过来，偏偏两位当事人都对自己的身份深信不疑。
沈秋稍微动动脑子，很快找到了罪魁祸首，辛草，不仅能成瘾，还能致幻。
这一人一鸟
天天和辛草在同一个空间，不出现幻觉才奇怪呢。
而沈秋的异能碎片，从不会在人类手里，它们精准地分散到每一只怪物手中，或者是准怪物。
丹红为什么战力低下，明辉为什么实力会骤然突飞猛击？
丹红的思维方式为什么要更有逻辑有人情味？而明辉为什么几小时前还在请求沈秋杀死丹红，现在却又想要优先拯救丹红？
众多疑点汇聚到一起，只要把两位当事人的身份互换，那么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甚至明辉叙述中的某些事，都得把这两人互换位置。
比如被怪物凭依这件事。
“请把碎片给我，那是我的失物。”沈秋再次提醒，而明辉攥着白色碎片，好半天没有动作。
“不，我不能给你。”明辉说道，短短几秒，他又改变了主意，“只有胜者才能得到奖励……你得赢。”
“作为比我还要强的异能者，能抵抗怪物凭依到现在，你简直是奇迹。”沈秋评价道，她抽出武器，“但是太久了，你马上就要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这可不行。”
明辉说话都带上血眼系统说话的腔调了，还给胜者奖励……沈秋差点以为这人血眼系统附体。
“不过呢，你这个情况，还有逆转的余地。”沈秋猛然发起进攻，耳边还有01的加油声。
[加油沈大夫！争取妙手回春！]
……沈秋冲刺的动作差点一歪，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随着战斗的激烈程度不断升级,沈秋和明辉逐渐有意识地远离那青等人的所在位置。
眨眼的功夫，那两人就跑到了飞船的最顶层，留下那青等人和丹红在最底层面面相觑。
丹红踩着那青的头,后者哎呦了一声。
乌鸦的体温暖洋洋的，不像是怪物的温度。
沈秋说话从来都不知道压低音量，于是所有的人都在悄悄用余光偷瞄丹红。
“你现在在想什么？”丹红问，“要通知你们的部门来营救吗？”
那青想了想，诚实地说：“我怕我头发缠你爪子上被扯掉。”
每天失眠的社畜每一根头发都很珍贵。
丹红立刻愤怒起来，她低头用鸟嘴巴狠狠啄了好几下那青的头。
那青的头发肉眼可见被扯掉好几根。
“好吧……末世信号塔本身就不稳定,又是在高空,很难联系到总部。”那青正色说道，“倒是你,丹红小姐是如何打算的呢？”
知道丹红是被术士变成乌鸦的人类后，那青说话都客气了不少。
“不知道。”丹红回答的很快，“虽然沈秋说我是人类,但我有怪物的记忆，这很难解释。明辉不在，我听你们的吧。”
“先救人吧。”那青想了想，拿出一个看起来靠谱的建议,“沈秋再打下去，飞船怕是要坠毁。”
他们头顶,又是一声巨大的撞击声,整个飞船都因此震了震。
丹红睁着豆豆眼,发出反对的声音，“为什么？这些人都是我精挑细选来的！”
丹红飞到那青肩膀上，说个不停，“好歹也是我培养了这么久的心血,他们醒来我岂不是这些年白干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杨树插嘴，“这个组织本身就是违反人伦常理的呢？”
“末世有这种东西吗？”丹红认真说道。
丹红不像是装的，乐飞小声嘟囔，“你们这对恋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这个三观明显不对吧！”
丹红把乐飞的吐槽权当作夸奖。
“嘿！”
忽然有陌生的声音加入到了那青他们的对话中。
那青警惕地看去，那道声音有些耳
熟，他一回忆，不就是刚刚宣布沈秋开启游戏场的机械男声吗！
一点点金色在空气中凝聚，在纯白色的飞船中格外刺眼。
先是没有五官的脸部，再是修长的四肢，最后构造出一具符合人体美学的最完美比例。
身体由数据流构成，偶尔能看到有大量的数字0和1在体表流窜。
01第一次真正来到现实，它下意识选用了偏成年男性的外表……或许是因为它总是用机械男声说话的原因？
总之，01暂时还没想好自己的外貌，干脆用糊成一团的金色来到现实，将对建模的敷衍体现得淋漓尽致。
用数据观测和切身实际地感受现实世界是完全不同的。
01无师自通地加载出体感系统，飞船上方破了个大洞，于是01第一个感受到的便是铺面而来夹着铁锈味的狂风。
于是它无师自通了触觉和嗅觉，金色的数据流在它掌心跳动着，为01带来现实的一切。
阳光在01的数据库中一直都只是模糊的概念，世间万物需要阳光，没有了阳光一切都会枯萎而死。
而当01来到现实，它无师自通地从另一个角度理解了阳光的重要性：
当温暖而不刺眼的无形之物洒在身上，便会源源不断地诞生积极的数据流，每一段数据都是有效且可循环的。
可能这就是沈秋常说的有盼头吧。
总的来说，忽然出现的“人”通体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金色，让人既看不清面目，也无从判定性别。
它自顾自地在阳光下舒展身体，恐怖的能量波动从它身上爆发出来。
那青谨慎地后退，忽然出现的金色身影让他的直觉疯狂拉响警报。
“我是01，沈秋让我来看下丹红的情况，以及联系总部。”金色的身影说道，正是01，它用了成年人的体态具现到现实。
“是吗？”那青怀疑地问道，然而01在空气中滑动手指，竟具现出一个虚拟屏幕出来，赫然是通话界面。
“什么事？”另一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很快戚金疲惫的脸露出来，“……卧槽。”
01不太高兴，“你这是什么反应？”
沈秋在战斗间隙向下看了一眼，她
也不知道将01放到现实是不是件正确的事。
但没办法嘛，人手紧张。
“你分心了。”
明辉捉住了沈秋的空隙，迎面而来的拳头团绵绵的看不出多少力道，但沈秋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她倒飞出去，一路砸毁不少飞船上的设施。
“当然要分心，毕竟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操心。”沈秋掌心亮起白光，她的异能仍然在失控，到处乱窜着。
明辉也向下看，“我不明白，我现在无法理解刚刚的我为什么要保护一只乌鸦。”
“那是因为你要变成怪物啦。放下一切很轻松对吧？但人类的感情也不再和你有关系。”沈秋说，“待会儿可别让丹红听见你说了这种混账话。”
“这不重要。”明辉摇头，“……我得达成武学至高。”
沈秋的异能落到明辉身上，竟毫无作用，只得到这样一句评价：
“杂而不精。”
沈秋问，“怎么才算精？教教我呗。”
沈秋打出了真火，她厌烦于明辉变成怪物后第一个消失的就是属于人类珍贵的感情，当然，这必不可免，当沈秋变成怪物后，第一个消失的也是正向情绪。
她的异能在不安分地颤动着，竟是要熄灭。
不兼容。
沈秋皱眉，她本以为异能的失控源于它破碎且不完整，但现在看来或许不是。
“你不能和自己的武器达成一致。”明辉也看出来了，“你赢不了我。”
“哦，是吗。”沈秋冷淡回应，飞船因他们的战斗而变得破碎，只是勉强悬停在空中。
“飞船上的人类只是陷入了沉睡，等到辛草的效力一过，就可以自然醒来。”01说，它接管了飞船的权限，轻松地扫描出整个飞船的情况。
自然，戚金充当完01自证的工具后就被01扔到一边去了。
“至于丹红小姐……”01跳跃着金色数据的手指落在乌鸦身上，“您和明辉相处的时间太长了，怕是也有被怪物同化的倾向。”
“轰！”
一声巨响，01敏锐地抬头，上方打得火热的两个人忽然爆发出极大的能量波动，一个压制着另一个向下，巨大的力道径直打破了飞船的底，向下
飞快坠落下去。
01：“啊。”
它的数据捕捉到了沈秋向下坠落时一闪而过的神情。
疯狂到不顾一切。
又在发什么疯啊宿主！
01想回到沈秋身边看看什么情况，却没想到对方拒绝了它。
而丹红则高声叫道：“飞船扛不住这么破坏！会坠落的！”
沈秋与明辉向下落去，在此过程中两个人还在不断地战斗。
“还是变成怪物好对吧？”明辉说，他的表情有些不受控，其中的怪物似乎是想要露出一个恶意的笑，但又被明辉本尊压了回去。
沈秋任由负面情绪占了上风，她自然也变得失控，闪烁着白光的异能缩了回去。
“好什么好，我这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沈秋说，“我还挺想和人类的你打上一场的，谁知道你马上就要变成烦人的怪物了。”
她现在这个体质，属于是出于人类和怪物之间，想让哪方占上风都由沈秋说了算。
“我当过一阵子怪物，知道怪物基本上就是和悲剧划等号。”沈秋手心亮起白光，那白光灼烧了她的掌心。
飞船的正下方是大海。
末世后，现实世界变成了怪物的游乐场，怪物的种类多不胜数，其中最为危险的地方不是陆地和天空，而是深海。
作为最不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再加上有怪物因为天生的喜好进入大海，末世之后的大海变成了所有人默认不去触碰的地方。
除了水系异能者或是天生的冒险家，没人愿意主动踏入大海。
从高空落入大海，感觉和落在水泥地上没什么区别。
沈秋强大的恢复力立刻愈合撞击产生的伤口，她屏住呼吸。
战斗还在继续。
打上头了的沈秋狠劲上来，打不完就绝不收场。
飞船上的01心惊胆战地看着沈秋的崩坏值和生命值，一个疯了一样上涨，另一个则断崖式下跌。
“明辉！”丹红惊叫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忽然紧紧攥住她的心脏，丹红不管不顾地张开翅膀，顺着飞船的破洞离开，径直飞往沈秋与明辉坠落的方向。
“这回呢？”沈秋洞穿了明辉的身体，他们还在向深海的最深处坠落。
她冷酷地笑着，理智尽数消失。
难得有陆地上的生物落到海里，沈秋与明辉身上都是伤痕累累，血在海水深海中扩散，吸引来众多怪物。
但怪物们没等靠近，就被恐怖的气场所震慑，极致的恐惧扼住了怪物们的喉咙。
变成怪物的沈秋是最强的。
明辉张开嘴巴，剧烈的疼痛让他短暂恢复清明，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只能在深海中吐出一连串气泡。
沈秋只是冷冷地拖着明辉，深海极限的环境对沈秋来说不算艰难。
忽然，沈秋似有所感，她低头看去。
海的最深处，一只巨大的血色眼球正无声地注视着她。！

巨大的血色眼睛冷冷注视着她,它深深嵌在海底，繁杂的经络遍布这片海域。
无需多言，沈秋立刻知道这是什么了。
血眼系统的app图标,几乎和眼前的怪物一模一样。
沈秋张开嘴巴,一串气泡吐出，但她的口型却传达了出去。
“是你。”沈秋无声说道。
她带着伤,手里还拎着生死不知的明辉，但沈秋仍然折身向下潜去。
那是折磨了她日夜的源头,无论沈秋变成了人类还是怪物,都心心念念着将其祓除。
“沈秋。”血眼说道。
事实上，用“说”这个动词来形容并不贴切,血色眼球锁定沈秋,那些话语便自然而然传递到沈秋的脑海中。
随着海水微微震动,本就在远远观望的深海怪物们离得更远了,它们忙不迭逃离这片禁忌之地。
沈秋将空着的那只手藏到身后去,血眼的话语直接传递到大脑中,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却带起细密且持久的疼痛。
她的手指正因为过度疼痛而产生条件反射的颤动。
接着,沈秋手心再次亮起来自异能的白光。
“你的异能并不完整,而你……也没有驾驭它的能力。”血眼一针见血地指出,它鼓动着,犹如凝聚了世界所有的恶意。
沈秋翻了个白眼,异能不完整还不是因为血眼这个罪魁祸首！
血眼的造型确实有些恶心人,凭心而论沈秋不太想赤手空拳地触摸这么个玩意儿。
“沈秋，我的游戏不够有趣吗？”血眼又说，它似乎是在真诚地想要从沈秋这里得到一个反馈。
如果管死亡称作奖励，把痛苦作为快乐,将苦难视为宝物，那血眼带来的游戏场才可以称得上是有趣……但哪个神经病会这么想？
沈秋在海底不能说话，于是她比划了一个不礼貌的手势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偏偏01这时候要折返到沈秋的意识空间中，沈秋一脚把来得不是时候的01踹出去。
在01一次又一次的升级中沈秋早就找到了01代码栖息的地方，要不是沈秋默许，01一个符号都别想附到沈秋身上。
也就01还开开心心地觉得沈秋这里可以来去自如。
……本来还打算什么时候吓唬傻乎乎的系统一跳呢，然而有血眼系统在，沈秋不踢01，就等着01再次被血眼系统分分钟封号吧。
沈秋的表情更加不愉快了。
01快吓死了。
先有沈秋拒绝了它的连接请求，丹红又疯了一样地往海里扎，这边飞船还呈现向下坠落的趋势，简直是焦头烂额。
丹红常年累月与明辉在一起，他们早就缔结了牢不可破的联系，她张开翅膀，对着深不可测的海水便直直向下俯冲。
“等下！”一团金色的数据接住了它，然后幻化成01的人形。
01捧着丹红，凭空飘在深蓝的海域上。
“明辉要被杀死了！”丹红再次愤怒地张开翅膀要冲进海里，却再被01接住。
那金色的数据流无处不在，将丹红牢牢困在其中。
“你只不过是一团烦人的数据！”丹红用尖尖的嘴巴啄01，“让开！”
“恐怕不行，丹红小姐。”01回答道，“你会死掉的。”
丹红更生气了，“有什么区别？反正你的主子就要杀死明辉了！”
“沈秋她有分寸。”01一板一眼地说，它在面对沈秋之外的人再次展现出属于非人类的冷静与漠然。
金色的人形也跟着丹红向下方看去，它的数据可以探测到很远的距离，但此时，下方的海域却相识装了屏蔽仪，释放出的数据流石沉大海。
01定了定神，它尝试与沈秋连接的信号三番五次被拒绝，“先跟我回去吧……靠！”
一直以来镇定的数据忽然激动地炸出尖刺，01快速向上飞起，紧接着，他们脚下的海域出现了变化。
平静的海面沸腾般鼓出大量气泡，海水不安分地激起海浪，海面之下隐隐有淡粉色晕染开来。
然后是怪物的尸体大量浮出水面。
“这是什——么？！”丹红的声音变了调，她喊出前半句，后半句变成了嘶哑的乌鸦叫声。
自然，丹红也觉醒了异能，源于不能与爱人心意相通的迫切渴望，丹红觉醒的异能名为“能言善辩”。
然后，乌鸦能说话了。
海面下未知的变化使得这片海域磁场骤然变化，异能遭到了干扰，于是丹红猛然失去了声音，只能在01掌心中焦急地扑棱翅膀。
01也不好受，它的数据在体表到处乱窜，维持住人形已经是尽了全力。
上空的飞船抖动着，失去了01的操控后终于到达了极限，机体一歪，就要向下坠落。
飞船上，那青指挥着众人，“没办法了……穿好降落伞，做好准备——跳！”
沈秋最终还是选择用异能试一试血眼。
那白光触碰到血眼的瞬间便消融不见，血眼震动了一下，像是在狡猾地窃笑。
沈秋气不过，立刻切换成怪物给了血眼一下。
效果拔群。
顷刻之间，血眼被撞烂了一半，连带着离得很远看热闹的怪物们也被波及，海水被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沈秋不耐烦地拨开在海水中到处飘散的碍事血迹，她不愿意让自己怪物的那一面出现，那代表着失控。
“你变强了，沈秋。”血眼重新生长，很快它就恢复成最初的模样，“你有成为下一个我的潜力。但是……”
“还远远不够。”它评价道，“你看，你异能七零八落的，又没有彻底变成怪物，成长为四不像的存在。”
沈秋的回答是给予嘴贱的敌人狠狠一击。
她乐意，管得着了。
血眼不依不饶，比起上一次面对沈秋哑口无言，血眼似乎在沈秋拉黑它的这段时间准备好了腹稿，如今一吐为快。
“你应当感谢我，没有我解放游戏场、逆转时间，现实会更糟。”
血色的眼睛转动了一下，沈秋躲闪不及，被诡异的光芒扫中。
沈秋眼前场景一变，由深不可测的海底变为阳光灿烂的马路上，一切都是末世前光鲜亮丽的模样。
她便头看去，在橱窗中看到了属于自己23岁那张充满冷淡和生人勿近的气质的脸。
街边商场正广播着新闻。
“H市重点高中学生沈秋失踪五年，沈秋监护人沈佳佳博士过度悲痛，因重大实验失误死亡！”
“H市研究所有不明试剂泄漏！
正持续观察中！”
橱窗的倒影中，沈秋不耐烦地砸了下嘴。
“老套的幻境。”
她的评价像是惊动了什么，周围一切飞快变换，场景再次切换。
还是不变的广播新闻，而井井有条的商铺却变得残破了。
“今日新闻！H市出现不明传染病，将对病人进行安置，即日起封城！”
“……”
“传染病治疗无效，已因水污染以及空气污染等原因蔓延至全球，该病症具体表现为变成样貌各异的怪物！”
沈秋走动起来，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时间在飞速前进。
这个世界进入末世只用了一个月，而世界毁灭……只用了一年。
当最后一个人类死亡，全世界到处都是狂欢的怪物，沈秋正无所事事地蹲在沈佳佳的坟墓前发呆。
“世界毁灭还赖上我姐了？”她嘟囔道，“只能说明这届人类真难带。”
“不管你信不信，”耳边传来血眼的声音，“如果时间不逆转，这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沈秋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来，她最后看了眼那座坟墓，这里的沈佳佳满打满算也就活了三十多岁。
“哦。”她冷静地回答，“所以呢？”
沈秋的反应在血眼预料之外，荒诞的幻觉轰然破碎。
沈秋回神，她还在海底，下方是血眼。
“你总是想要激起我的负面清晰，想让我彻底变成怪物？有什么好的。”沈秋吐出气泡，说了一大串话。
话是这么说的，但直面沈佳佳的坟墓，沈秋的气息在某个瞬间还是低沉了下去，接着爆发出巨大的杀气。
海里怪物们的尸体飘荡着，从沈秋身侧路过。
血眼不说话了，但它无疑是在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沈秋。
明辉因为巨大的能量波动吐出一口血，海的深处透不出一丝光亮，沈秋侧耳倾听，她似乎听到了什么，收回了外放的气场。
“下次再说。”沈秋就这么改变了主意，突然折身向上游去。
她听见呼救声，来自海面，全部是沈秋熟悉的气息。
那青等人狼狈地落进大海，他们骇然地发现海面上漂
浮的全是怪物的尸体，同时，还有更多的怪物闻到了气味，向他们游来。
实力最弱的也足有A级！
“这边！”01喊道，它找到了一只外形酷似船型的怪物尸体，连忙呼唤异能者们爬上来。
船型怪物的外表秉承了怪物一概的审美，极其污染视觉。乐飞忍着恶心爬了上去，又因为泡过冰冷的海水而连打数个喷嚏。
所有人看着海面下四下汇聚而来的怪物，还有头顶以一条抛物线向远方坠毁的飞船，脑子里都在想：
怎么办？
好在忽然磁场紊乱而导致的异能失控恢复了，01第一时间接到了来自戚金的通讯。
“怎么回事？为什么在我的观测中飞船最后会在首都庇护所上空坠落？”
一直以来，戚金对外的形象都是寡言且疲惫的，他还是第一次用这么急促的语气说话。
01给对方展示了现状，“不知道，沈秋可能在海底遇到了什么。”
戚金立刻低头去找文件，他小声嘟囔，“好的，一千七百多种可能性中，最坏的一种发生了……”
“什么最坏的情况？”
一只苍白的手扒着船边，沈秋无声无息地从海里爬了上来，她随意地把奄奄一息的明辉往旁边一甩。
戚金一下子卡住了。
“沈秋，你没事……？”他隔着屏幕，有些犹豫地看了又看沈秋的表情。
最坏的情况，沈秋又被吞噬了理智，成为随心所欲的怪物。
“我能有什么事。”沈秋轻描淡写地说，“碰到了血眼，和它聊了几句，感觉你们有危险，我就上来了。”
沈秋随意地向下看了一眼，众人还没接收完过于信息量过大的情报，便见从海里浮上来对异能者们虎视眈眈的怪物悄然退散了。
“哦……顺便把明辉开除了怪物籍。”沈秋说道，她手中有一团白色，赫然是最后一片异能碎片。
[主线任务：寻回异能（5/5）已完成！]
01站在沈丘旁边播报任务完成的语音，换来沈秋无奈的微笑。
她收拢手指，异能融入了身体……它变得完整，但还是不太兼容。
管它呢，完整了就是好事。
出于异能终于完整的愉快心情，沈秋格外好说话。
“即将坠落到庇护所的飞船？这个简单。”
沈秋一伸手，01化作金色的数据流融入她的意识空间。
[生成道具“羽”，道具持续时间五分钟！]
金色的羽毛缠绕在手腕上，沈秋轻盈一跳，她没有长出翅膀，却在空中越飞越高。
高空的风吹在沈秋的脸上，她微微眯起眼睛。
[正在检测中……飞船中无怪物生命迹象，无人类生命迹象！]
“不是还有那么多人呢吗？”
[辛草为了生存，汲取了所有活物的生命力。]
“哦……原来辛草光靠烧不会死。”沈秋感慨了一句，她极好的眼力看到向下坠落的飞船上，从窗户到缝隙，到处都是疯长的青色枝叶。
飞船的体积极大，几乎要和发展多年的首都庇护所一边大，当那巨大的阴影投射下来，离地面越来越近时，没有人能抑制住内心的恐惧。
“攻击！”庇护所的领头人喊道，无数异能疯了一样地攻击飞船，企图让它偏离坠落的轨迹，落到别处去。
然而飞船的材料极其特殊，牟足了劲也就是让外部的金属变得凹凸不平。
沈秋摸索着，把作战服自带的兜帽戴上了——谢天谢地，在和明辉的战斗里兜帽没坏。
她一身黑色，默不作声地飘到飞船正前方，光看体积，沈秋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下方庇护所的人却清晰地捕捉到了沈秋的存在。
“等等，那是谁？”
“穿着官方的战斗服！难道是官方排出来专门解决这事的人？”
“快救救我们！不要让这可怕的飞船落在我们的家园上！”
那穿着一身黑制服的人影似乎是听见了，向下遥遥望了庇护所的人们一眼。
沈秋伸出手，落在飞船冰冷的白色涂层上。
比变魔术还要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飞机连带着挨挨挤挤的辛草，就这么从空气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