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一并参与谈话的还有严景山。
旧日游戏场的情况一直是所有人关注的重点，那些旧日游戏场的幸存玩家们性格过于乖张,因为过去的积累,他们要比现实世界的玩家拥有更多的积分,因此在末世前中期甚至是现在,这帮人都是不好惹的存在。
首都庇护所也有游戏场的幸存者，还是老样子，抱团严重，又对游戏场崩塌的原因说不清楚,并且个个心理测试不达标。
就好像这些幸存者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的秘密一般。
谈话室，赵睿明坐在一边,沈秋和严景山坐在另一边，面前摆着满满当当的吃食和酒水，倒不像是谈话,而像是在刻意讨好的饭局。
但沈秋知道，看似平平无奇的谈话室后面还有无数对耳朵在聆听着。
旧游戏场，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
沈秋咬着在末世格外稀少的水果，观察着桌子纹路,像忽然对木质桌子起了极大的兴趣一般。
严景山坐得笔直，一场战斗后，他身上的杀伐之气没收回去，就这么大咧咧地外放出来。
赵睿明也头大，他硬着头皮缓和气氛，“两位辛苦了，不知严先生是否有意向再次加入官方？还有小秋，你的档案也可以恢复了……”
沈秋露出心不在焉的表情，赵睿明知道沈秋说是风就是雨的性格，原本好好的跟他回到异能者管理局了，这会儿露出这样的表情十有八九又是改
了主意。
严景山同样了解沈秋，可靠的叔叔转移了话题，“不是有要问的事吗？直接问吧。”
赵睿明低头翻材料，出师不利，他在心里大声叹气，“我也算当过小秋半个监护人，那我就先问我关心的了，小秋你和血眼系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秋先前同沈佳佳以及严景山的对话没背着旁人，因此经过重重传递，现在基本所有人都知道了沈秋是血眼系统的重点追杀对象。
“就那么回事呗，我的存在对它产生了威胁。”沈秋回答得很轻松。
“最初加入官方的原因是？”
“我的异能被血眼系统藏起来了，加入官方比较方便躲避怪物的追杀。”
沈秋实话实说，在身份穿帮的现在，很多事情也没必要隐瞒了，她也说得坦荡。
说得轻松不代表没有苦痛，从游戏场降临到现在，赵睿明记得沈秋每一次与危险共舞的瞬间。
血眼系统降临的当日，沈秋没有异能，扛着撬棍杀死了两只怪物；每次游戏场小花都不能跟随，于是沈秋靠着自己从每场游戏存活；接着，她又被怪物凭依，浑身伤痕累累……
所有苦难到最后，是沈秋在唐家山将断腿重新接回去的平淡表情。
接受一切伤口与疼痛，就这么简单。
比起其他旧游戏场的幸存者，沈秋表现出近乎恐怖的稳定与坚韧。
沈秋不知道赵睿明转瞬间就把她的形象美化了这么多，她杀了不少怪物，得到的积分能量不少，连带着01也再次升级结束。
她正在和01开小差研究新功能呢。
[新开发的除了小地图功能，还有传送门以及手动升级功能。]01得意地介绍，[后续随着升级还有更多优秀功能持续推出！]
小地图功能沈秋了解了，手动升级看起来很鸡肋，沈秋选择查看传送门功能。
[传送门：
介绍：神秘的传送门，会将宿主传送到神秘空间～
使用价格：100000积分/次。]
沈秋慎重地数了数，“认真的？十万积分？”
01说：[要不要试试？反正你积分那么多。]
“等有空的时候。”沈
秋敷衍地说，她点开小地图，庇护所外怪物的红点在游荡，除此之外，庇护所内部也有奇怪的红点。
此时，几个红点在向她的方向快速汇聚。
“小地图的红点判定规则是什么？只是怪物，还是对我有恶意的全部群体？”
[需宿主自行探索。]
行吧，又是神神秘秘不可说的那一套。
但沈秋对此适应良好，她了解01，能告诉她肯定告诉了，遮遮掩掩就说明权限不足，说出来会被血眼系统当病毒清了。
这边赵睿明又提出来新的问题。
赵睿明又问道：“你们知道血眼系统忽然融合现实的原因吗？”
诚如最初血眼系统的公告，旧游戏场是测试服，那么现实是大型公测，但这个宛如儿戏的公告实在是过于荒谬。
把现实当做游戏？那可太窒息了。
沈秋舒展身体，她处于放松的状态，“大概是因为再不这么干，我就真的要杀死它了。”
赵睿明的手顿了顿，飞快地记录起来。
至于差点杀死血眼系统的具体细节，沈秋和严景山表现出极为一致的缄默，两人默契地拒绝谈论当时一切的细节。
谈话就这么卡住了。
这时，异能者管理局的内部系统也根据严景山和沈秋最新的体检报告得出了二者的异能等级评定。
远超S级的波动，到现在为止就沈秋和严景山两例。
二人的档案被盖上SS级的红色印章。
赵睿明摸了摸耳朵上的无线耳机，里面显然传来了新的命令，他知道瞒不过面前两人，索性光明正大地听起来。
半晌，他才重新拿起笔，“当时游戏场是否还有其他和你们等级相近的异能者？”
“和我等级相近的异能者算上叔叔共有四人，我们曾组成过合作小队。”
沈秋散发出的愉快气场一点一点收了回去，她的神情变得趋向于没有感情的冷硬，“这不重要。”
赵睿明准确地抓住细节，沈秋用的字眼是“曾经”，但耳机中上级还在催促，他硬着头皮问：“那他们还活着吗？”
“死了。”严景山冷冷的说。
“失踪还是确认死亡？”
“问那么多干什么，我看着他们死的。”严景山一句话堵死了赵睿明的问题，他微微向前倾，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不管是什么人，输了就会死，游戏场的规则如此。”
沈秋的目光停留在严景山身上，她甚少提起过去，没人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那……血眼系统遣返所有人回到现实的那天，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砰！”
未等沈秋回答新的问题，会谈室的门便被砰的一声撞开，披着斗篷的人不管不顾地冲进来。
“Shen在哪？沈秋？终于找到你了！”
沈秋作为零一来这儿时曾和这个披着斗篷的人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斗篷人就疯疯癫癫地念叨着什么，如今他的状态要更加癫狂一点。
“林志！你干什么？现在里面正有重要的谈话！”
沈秋将支起的腿放下了，她的视野中，01系统的小地图早已打开许久，而代表着林志的的小点并非是友好的绿色，正是一片猩红。
但不是怪物。
沈秋属于怪物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面前这的确是彻头彻尾的人类。
“沈秋、沈秋！”林志高昂地喊道，斗篷因为他的动作滑落，露出他绑在身上的满满当当的炸弹。
林志手里，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沈秋胸口。
赵睿明也猛地站起，这样短的距离，就算是异能者也扛不住这样自杀式的攻击！
不等他作何反应，严景山的身影骤然暴起，眨眼间，林志手中的枪就被夺下，绑在身上的炸弹被扔出窗外，传来好大一声炸响。
“杂种！居然敢偷袭——”
林志以堪称狼狈的姿势被抵在墙上，他对严景山的谩骂充耳不闻，扔在用怨毒的眼神看向沈秋。
“Shen！你这个渣滓！疯子！该下地狱的魔鬼！”林志破口大骂，“你居然有脸光明正大地出现！”
严景山狠狠按住林志的脑袋，让他再不能说出话来。
沈秋充耳不闻，她空着的手甩出道具，保护作用的结界迅速撑开，接着，异能者化成的巨大猛兽从窗外破窗而入，直取沈秋要害。
沈秋射出一箭，便将猛兽钉在地板上，过了一会儿，
猛兽的异能解除，化为人形的异能者躺在地板上同样怨毒的盯着沈秋。
毫无疑问，这也是一位旧游戏场的老玩家。
赵睿明则被突然发生的事情惊呆了，“你们……有仇啊？”
“我都不认识他。”沈秋漫不经心地说。
林志猛地一挣，他眼中闪烁着恨意与恶意，“你一定没说你是如何让血眼系统解放旧游戏场的吧？”
“你这个杀人魔！不仅杀了队友，还杀死大量玩家！”
“而你！”林志又转向严景山，“你同样接受了血眼系统的条件，不然怎么可能返回现实？！”
严景山冰冷的面具骤然裂开，在林志的诘问下，他似乎刚想起什么，脸色骤然苍白起来。
林志还在大声说着，就好像他早已打好了腹稿，就等此刻将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
“极致的恨！杀死Shen的决心！于是便能接到血眼系统回归现实的任务！不然只能和旧游戏场一起走向灭亡！”林志大笑起来，“暗杀者，你怎么敢还装作无事发生？”
暗杀者是严景山在游戏场的代号，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严景山茫然地回头看向沈秋，他甚至有些苍白了。
“叔叔。”沈秋叹了口气。
“好姑娘，我能解释的……”他卑微地说道，流露出近乎恐慌的神色，但他却松开了扼住林志的手，手中悄然出现了一把闪着寒芒的匕首，直指着沈秋。
他的躯壳与灵魂，就在这时仿佛分成了互不相干的个体，灵魂在悲呼，而躯壳却被某个恶意的存在操纵了。
沈秋抱着双臂，她看着小地图上代表着严景山的那个小点，变成了可怜巴巴的半红半绿。
亲爱的血眼系统，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呢？
会谈室，后面是那么多的人类领导者在听，林志冲进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人为操纵的，只等给沈秋重重一击。
沈秋眼前的界面切换了，大大的任务列表出现在沈秋眼前。
主线任务顺序变更，放于首位的是沈秋遗忘了很久的那个任务。
[主线任务：活下去
任务要求：珍惜生命，远离怪物。
备注：除了怪物，还要注意■■。]
在沈秋的注视下，那深色的、仿佛被墨水污了的黑框一点一点脱落，露出来后面的小字。
[备注：除了怪物，还要注意玩家。]！

会谈室内,黄昏的余晖从窗外打进来，将房间内分割成光与影两面。
林志站在光亮的一侧，他的眼球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凸起,其中更是掩藏几分不易察觉的兴奋，他的脚边躺着同为旧日游戏场的同伴异能者，但林志毫不在乎。
赵睿明站在角落的阴影中，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阻止现在的局面,又不知说什么才是正确的。
沈秋与严景山则站在光影交界处，那耀眼的夕阳余晖打下,看不清二人真正的神情。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像盛大的剧目开场,如今是高/潮前最后的宁静。
林志高举出金色道具，他看起来真的准备充分,“这是能判断谎言的道具，没有人可以在它面前撒谎,Shen,你敢回答吗——”
“——最后那场游戏,所有玩家全员参与,算上你的队友,你一共杀了数以千计的玩家，是还是不是！”
这是规则类道具。
当林志举起那金色的光球道具时，房间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其中沈秋作为被提问的人，更是感到一股力量锁住了她的喉舌。
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沈秋手中漆黑的弓变了形状，它悄然拉长，定格为通体漆黑的长刀。
阴影中，锋利的寒芒一闪而过。
房间里静悄悄的,似乎都在等着沈秋回答这个问你，包括连接着赵睿明耳机正在旁听的无数位庇护所领导。
林志异能等级算不上高，他哪来的积分兑换这么昂贵的道具？
用脚趾头都知道这其中有问题。
但道具的效果是实打实的，问题也是尖锐且关键的，于是便没有人来得及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沈秋的面目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但任谁都能敏锐地感受到空气中某些恐怖的气流一闪而过。
01胆战心惊，[检测到宿主情绪不稳定……宿主你还好吗？]
换在往常，沈秋或是开玩笑或是调侃，总会回复01，第一次，沈秋仿佛没有听见01说话，她安静地站在阴影中，像是只会呼吸的石灰雕塑。
但令人恐惧的气场却散发出来，将这片空间中的每一寸空气都挤压
出去，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今天之前，若是有人和赵睿明说沈秋生气了，赵睿明只会反问是不是沈秋又被她姐姐教训了，或是吃到了讨厌的食物，总之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事情。
在大众的认知中，沈秋的负面情绪少得可怜，是个遇到蚂蚁搬家都得蹲下来研究半天的超级乐天派。
性格跟没长大的小孩似的，能生什么气啊？
但是现在，那骤然爆发出来的杀气与愤怒，直接让沈秋变成了陌生的模样。
情绪是有阈值的，沈秋自认度过中二期后便甚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刻，但是现在，她的怒气源源不断地涌现，不做些什么便无法停息。
血眼系统……
沈秋的目光冷冷地从每一个人身上游走，最后停留在高举道具的林志身上。
“是还是不是？回答我！”
赵睿明心惊胆战，他担心地看向沈秋，无论是回答是，还是将林志杀死，都会发展成最难以收场的结果。
希望沈秋的答案是否定的。
林志嘴角高高扬起，他似乎迫不及待看到沈秋不堪的一面了。
[宿主！]01焦急地说，[是否需要屏蔽当前场景所有信号？]
任谁都能看出沈秋的心情极差。
01做好被沈秋无视的准备了，然而沈秋却忽然回应道，“不用，让那些人听。”
与此同时，到处乱飙的杀气也荡然无存。
安静许久的房间中终于传来沈秋的回答。
“是。”沈秋说，声音极冷。
“那么，据说你得到了一个道具，代价是数以千计的玩家，会换得你一个人的生路，对吗？”
夕阳最后一点余晖落下，室内一片漆黑，自动感应系统打开了灯，顿时一片大亮。
沈秋那一直藏于阴影中不甚清晰的表情也变得清晰起来了。
沈秋注视着林志，她的眼神冷得几乎能结出冰碴，“对呀。”
“你用了吗？”林志神经质地说，又重复了一遍，“你用了吗？！”
沈秋一笑，“我用了。”
三个问题过去，强制问答的道具失去了金黄色光辉，变得黯淡。
林志大笑起来
，“你用了！你果然用了！你这个——”
赵睿明眼前一花，谁也没看清沈秋的动作，便见林志的头颅高高飞起，落地时，林志的神情仍然维持着极致的兴奋。
“对，我用了。为什么不用呢？”沈秋平淡地甩开刀锋上的血迹，一股巨大的血腥气蔓延开来，映照得她宛如地狱来的恶鬼。
随着强规则道具效用消失，所有人的行动恢复自如，沈秋转眼间便与失控的严景山战到一起。
“我讨厌为我的行为做解释。”沈秋说，她侧身躲过来自叔叔的突刺，声音抖都没抖，“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道具，但能找到血眼系统的秘密，我就能杀死它，为什么不用呢？”
“我的异能只要看破怪物的规则便能进行抹杀，这个人只能是我，一定是我！”
沈秋没说的是，那时包括她在内的所有队友，精神状态都在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游戏后变得极差，曾经的他们并不知道血眼系统也是怪物。
只不过，在见到那最后一场由全部玩家都参加的巨大游戏场后，队友们终于情绪失控，请求沈秋使用了那个道具。
不想再继续永无宁日的游戏场生活，也不想再与血眼系统周旋，只想要一场永恒的、不愧于心的安宁永眠。
使用道具是疯狂的、但决不愧对于心的选择。
也算歪打正着，血眼系统连滚带爬地解散了游戏场，重新制定所有规则，将沈秋这尊大神踢回了原点。
但只要想到那日情景沈秋的负面情绪便止不住地膨胀，势要将她压垮。
沈秋记得队友崩溃的模样，她的小队算上她一共五人，但除了沈秋，个个都是坏结局。
愚者是第一个死的，他满眼绝望，选择了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疯女士折断了心爱的烟枪，一头撞上了沈秋的刀锋；
而沈秋队伍中最小的成员，代号为木槿的治愈系异能者，刚过完八岁生日的孩子硬生生扑进人群，用不擅长的体术战斗到生命结束那刻。但又因为异能的缘故迟迟不能断气，于是沈秋一刀切断了孩子的喉咙。
叔叔呢？严景山叔叔选择对自己使用道具，在美妙的幻觉中迎来终焉。
只有沈秋，她的心理状态勉强踩在安全线上，于是不得不带着沉甸
甸的苦痛收割生命，被赋予了最后一步的任务。
破坏血眼系统，彻底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游戏。
过往种种悠然从沈秋脑中转过一圈，回到现实的此刻，她笑了一下，“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离开旧游戏场了呢，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得到‘任务’的幸存者。”
又无趣。
不如将一切都毁灭掉——
沈秋看似有规划地在为自己做出解释，但她的心音却在发出不得了的负面声音。
01慌得不得了，它比沈秋在被怪物凭依的那次还要恐慌，至少那次沈秋内心是平静的，而不是像现在。
比小花玩过的毛线球还要乱，向外炸着刺，内胆是定时炸弹，距离爆炸只有一线之隔。
极致的悲痛甚至影响到了01，作为不通人性的数据流，01甚至感受到了一股庞大的下降数据，令它莫名其妙编写出来一段自毁程序的开头。
[该死，我中病毒了？]01慌慌张张地问。
沈秋再次格挡下严景山的攻击，她回答01：
“不，这是属于人类的绝望，一种……不太好的情感。”
严景山的攻击又袭来了，他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士兵，战斗起来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只是一把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匕首他也能舞得密不透风。
“叔叔，你在给自己的幻境中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要恨我呢？”沈秋困惑的问，她的体术也极具个人特色，将柔韧与巧劲运用到了极致。
严景山被血眼系统控制住了，那刁钻的任务极其不讲理，在需要的时候任务者全部会变成血眼系统最好用的棋子。
沈秋努力不让自己去思考，血眼系统是否在某处带着恶意与嘲讽注视着自己，这件事会让她更加失控。
小地图上，代表着严景山的小点仍是半红半绿，沈秋的理智告诉她或许严景山还有什么苦衷……
……但真是这样吗？
严景山的眼睛是偏浅的棕色，浅棕色的眼眸曾很多次包容地注视着沈秋，但现在，它透着空茫，还有无机质的杀意。
“我恨你，”叔叔呆板地说，“你那么像我早夭的女儿，让我差点都忘了她原本应该是什么模样了。”
“我恨你，”他又说，“我的小天使在某个冬天离开人间，一同离开的还有我的心脏……可是，可是你又让它重新跳动。”
“我恨你……”严景山的匕首划破了沈秋的肩膀，一大蓬血溅出，浅棕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又变得冷硬。
他轻声说：“……我本行尸走肉，但你的存在让我重回人间。”
即使沈秋知道这是血眼系统在操纵着叔叔的身体在说话，她的脑中的某根弦仍然断了。
——去你的吧，我不干了！！

第53章
沈秋向后一跃,狭小的会谈室并不适合使用长刀大开大合地战斗，反倒是严景山的匕首更占优势。
但那些都不重要，沈秋知道这次血眼系统的的目的可不是通过武力来击败她。
更加刁钻和恶毒，血眼系统似乎又升级了,它试图从心理层面上击溃沈秋。
沈秋不得不承认,很有效。
长刀和匕首对到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沈秋伤的是没拿刀的那只手臂，但也影响到了她的战斗节奏。
“一定要这样对吧？”沈秋说,她的声音极低，赵睿明作为五感敏锐的异能者也只能勉强听清只言片语。
严景山向下劈砍,“恨！”
“不，你爱我！”
沈秋骤然爆发出极大力量，她举起长刀接住攻击，不仅如此,她也不再只是进行自我防卫的格挡,而是猛地突进！
在赵睿明以及他耳机中一众领导的惊呼声中，由特殊材料制成极难破坏的窗户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在巨力下破碎，沈秋和严景山二人顺着窗户摔了出去。
这可是十几层的高度！
然而骤然战在一起的二人谁也没在意，在短短几秒自由落体的瞬间更是交手了数个回合。
快要落地时,沈秋甩出道具,抵消了自由落体产生的力，而严景山实打实落到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扬起大片尘土。
异能者管理局的位置临街，二人这么一摔，直接落在了街道上,吸引无数目光。
往常也有脾气火爆的异能者当街打斗，但是在异能者管理局门口如此声势浩大地打起来的，今天是头一回见。
异能者管理局今日的变动早就吸引了不少视线，沈秋没遮掩容貌，大摇大摆地回到了庇护所，因此不少人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管理局里的人也绷紧了神经，旁人不知细节，但先有赵睿明翻出了严景山的档案，不少人便悄悄比较二人的战斗力，即使沈秋名声在外，或许单兵作战能力要差严景山一筹。
“要派人调解吗？”有人请示。
“你觉得谁能调解得了？”上级反问，两个SS级异能者的战斗，不被波及就不错了，还调解……想得倒挺好！
秋二人对话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任谁都能看出两个人的理智都不在线了。
扬起的尘土慢慢散去，严景山的身影渐渐显露，从数十米的高度落下，他竟然毫发无损。
沈秋并不为此惊讶，当然了，虽然代号是暗杀者，但严景山的异能为[强健]，生命生生不息，极难死亡。
在过去，同伴们常常戏称严景山的所谓暗杀就是光明正大冲进去将所有人杀死，这样就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了。
……那样鲜活快乐的日子距离现在已经很远了，曾经他们也是满怀希望。
“叔叔，”沈秋微笑，“承认吧，你超级喜欢我，而我也非常喜欢你。”
“你说你当时为什么非要选择在道具的幻境中死去？被血眼系统钻了空子，搞成现在麻烦的情况。”沈秋亲昵地抱怨，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别担心，我会杀死你，杀死同伴，这个活我熟。”
沈秋想做一件事，谁也拦不住。
01实时观测宿主的状态，几乎是沈秋话音落下，它便大喊：[不行！你现在的心理状态已经到达临界值！不能再继续下去！]
[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安稳的睡眠，还有适当的调整！]
“睡什么睡，起来嗨！”沈秋回了01一句，“我都说了我不干了，我又不是救世主，只是稍微强大一点，怎么倒霉事都往我身上来。”
01快吓死了，[宿主你别……]
沈秋不理会它了，她从01系统背包中拿出另一把长刀扔给了严景山。
“作为学生，我应当展示我的能力。”沈秋说，“请。”
沈秋第一个熟练使用的武器就是刀，由严景山教导，她的很多战斗方式都有对方的影子。
但要说沈秋比严景山弱？大错特错。
严景山接住了长刀，下一秒，两把一模一样的长刀撞击在一起。
沈秋和严景山碰撞到一起时离得极近，沈秋那一片漆黑的深黑眼瞳和对方那浅棕色的眸子对上了。
“我是最强的。”沈秋说，“别担心我。”
严景山发出一声挣扎与痛苦的咆哮。
沈秋很少和什么人一对一的战斗，因此在大众的认知中，她的能力虽对怪物所向披
靡，但若是和人类搏斗，定是要落下风的。
但事实不是这样。
沈秋是天赋型玩家，在游戏场中有从小经过训练的杀手、身经百战的士兵、或者各种专业人士。
但最后成为NO.1玩家的却是在现实是普通人的沈秋。
沈秋的强大不止在于异能，还在于她犹如海绵吸水般强大的学习能力和战斗天赋。
被踢回现实重新从十八岁长大，既是血眼系统的机会，也是沈秋的机会。她可以少走许多弯路，更快地提高实力。
现在沈秋最多不过21岁，正是最巅峰的时候，而严景山已经步入中年走起了下坡路。
两个人的战斗并不华丽，在无数异能大放异彩的末世，沈秋和严景山的战斗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残酷美感。
每一刀都精炼到极致，又暗藏无限杀机。
在暗处旁观的异能者们扪心自问，他们能躲过其中一刀吗？
答案是否定的。
还算平整的街道在战斗中变得坑坑洼洼，街道两侧的墙上满是刀痕，最后尘土散去，是以沈秋用刀抵着严景山的胸口为结局。
两人的模样都极其凄惨，沈秋几乎是从血泊里捞出来一般，她浑身上下大大小小被刀锋划开的伤口全部在渗血，将她整个人都染成艳红色。
而严景山，他要更惨，沈秋没有手下留情，占据优势后便干脆利落地割断了叔叔的脚筋，如今严景山寸步难移，最初的匕首已经跑到了沈秋手里，扎进他的肩膀将他牢牢钉在墙上。
那无处不在的杀意还在空气中激荡着，沈秋却在笑，“这就是最后了，叔叔。真高兴能再见到你。”
说完，那悬于空中的长刀便落下，刀锋穿过胸口的声音是晦涩的，但沈秋却听得真切。